|
“人偶师喜欢美丽的人偶，她收藏的人偶中来源各种各样，主动的或者被迫的。
“但她更喜欢主动来找她迎接死亡的，因为这样的人偶嘴角的微笑更加动人，或宁静或坦然……就像蒙娜丽莎般的神秘与祥和。
“所以大部分时候，人偶师不喜欢干强迫人的事，她柔和友好而善解人意。希望想死的大家踊跃地来找她，她能帮你做出留存在这世上最完美的痕迹……”
伏特加坐在车里给琴酒读着他收集来的信息，包括不知从哪找来的五年前的旧报纸。
从横滨带着黑泽琉璃回来后，琴酒就让伏特加查阅有关梶井理的消息，出乎意料的，对方的消息非常好查，甚至主动在报纸上登过广告。
伏特加念完所有的信息后，目光有些谨慎，虽然这则广告有些可笑，但据线人传来的消息，横滨那位人偶师看中的目标，从来没有几个能逃脱掉的。
“大哥？”伏特加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大哥会和那位尸体收藏癖扯上关系。
琴酒没有答话，嘴里叼着烟看着玻璃窗外。
伏特加疑惑的顺路看去，除了路对面过红绿灯的一群小学生什么也没看见。
某位由于老板通知没货，特地跑来东京定制物品的棕发女生穿着和梶井基次郎同款的白大褂，从东京的街头伴随人流走向另一条街。
琴酒回去后，在家里守家的黑泽琉璃第一时间奔过来，不知道爸爸在街上偶遇了妈妈，兴高采烈的说道：“爸爸，我们去勾引妈妈吧！”
走在后面的伏特加猛的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再说一遍，什么？！
琴酒仿佛没听见身后狼狈的声音，看着抱住他腿的人，“……”
在家里呆了半天，黑泽琉璃也思考了半天。
上次见面，妈妈明显被爸爸帅气的外形吸引了，还夸了爸爸，说明妈妈对爸爸是有意思的。
黑泽琉璃对琴酒分析，“所以，我们打扮一下，把自己打扮的更加帅气和可爱，一起去勾引妈妈吧，这样妈妈就会重新和爸爸在一起了！”
黑泽琉璃信心点头，举起自己手上缠着的几根发绳，决定也来帮爸爸搞个帅气的发型。
平时爸爸的脸都被帽子和头发挡住了，黑泽琉璃觉得这样可不适合吸引异性。
——“来吧，爸爸！”
……
于是，黑泽琉璃和琴酒再次出现在了横滨某处围着栅栏的大房子外，两人看见正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梶井理，对方闭着眼睛小憩。
“妈妈，妈妈，我们来看你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又仿佛生怕吵醒了在睡觉的人刻意压低。
梶井理睁开眼，神色清明地看向头一次自投罗网的两人。
扎着可爱花苞发型的银发小女孩和某个缘由同意过来的琴酒站在外面，前方那个矮小的身影向她招招手。
银发男人站在后面，栅栏只堪堪到他腰过，梶井理发现他今天没有戴黑色礼帽，一头银发利落的扎在身后，墨绿色的眼眸朝这边看来。
在黑泽琉璃反复折腾琴酒的头发，最后拔了几根下来后，短短的小手束手无策却又不甘放弃。
琴酒不想头发被继续迫害，给自己绑了一束马尾，简约的黑色发绳缠绕在银发上，上面幼稚的冰淇淋图案被无情扯下，黑与银干净利落。
黑泽琉璃兴奋的神情，站在她身后的琴酒，银色长马尾从脑后一直垂至臀际，在阳光下泛着流光。
银色刘海慵懒的搭在额前眉间与眼尾，锋利冷锐的绿眸露出了全部，但显然又与他平常那幅黑漆漆阴沉沉的样子有了些许不同。
梶井理正好和他对上视线，碧绿的眸子撞上了更深的一抹绿。
第92章 if线世界②---
1.
“妈妈, 琉璃和爸爸来做客啦，快让我们进去吧。”黑泽琉璃彰显着存在感。
梶井理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上前打开栅栏门, 看着这头乐滋滋的小羊羔走进圈里, 还回头呼唤琴酒快一点。
梶井理转身重新躺回了躺椅上，看着他们到底来干什么，定制的玻璃还要几天才能好，没想到他们上门比她还急。
琴酒抬起长腿跟着银发少女走进了院子范围，黑泽琉璃已经绕着房子开始跑动, 停在房子门前好奇的看了一眼，又蹲在梶井理的躺椅前看她。
“妈妈……”黑泽琉璃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如此呼唤她。
梶井理看着凑在身旁的小不点, 也许是阳光太舒适还是看着自投罗网的小羊羔心情不错, 语气淡然的接话：“你为什么总叫我妈妈？”
之前相遇时起对方就一直这么称呼, 她并没有放在过心上，中原中也等人产生了各种猜测, 但她本人最清楚她可没有什么小孩。
梶井理最多只是认为这是把她认错人的移情作用，但是小孩分不清，那位明显成年人的银发男子居然也不阻止，对方看起来可不像是会随便认错人的类型。
他和哪个女人生了孩子他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黑泽琉璃看着梶井理, 对搭理她的妈妈很乐意的回答：“因为妈妈就是妈妈。”
梶井理觉得这句话等于白说。
黑泽琉璃托着小脸蛋，手肘撑在膝上：“我最喜欢妈妈, 妈妈是不是也特别喜欢我？”
“当然，”她回头，刻意不让琴酒感到自己的忽视, 补充道, “我也最喜欢爸爸。”
琴酒接收到了两束眸光, 相似的碧绿一前一后的落到他身上，其中一束饱含期待，像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忘记什么。
琴酒掀起眼皮，侧着身点了根烟，手上把玩着一个银黑色的打火机，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而黑泽琉璃之前说的勾引，他一点也没照做。
尽管之后黑泽琉璃给他打了无数眼色，背地里对着他加油鼓劲，院落里满是她叽叽呱呱的声音，不时就扯上琴酒加入话题，试图让妈妈更加关注爸爸。
一连两天，每到下午黑泽琉璃就准时到达，最后连偶尔觉得这个未来的小人偶过于聒噪的梶井理都慢慢习惯了。
在傍晚时分，黑泽琉璃迈着拖拖拉拉的脚步不愿离去时，梶井理道：“明天，要不要进房子里参观一下？”
收到邀请的黑泽琉璃喜悦转头：“真的吗？”
妈妈邀请她进去家里面，四舍五入就是已经接受了她和爸爸。
梶井理：“嗯。”
小号的专门订制玻璃箱明天就到了，以后里面就是她常待的地方，毕竟是给她准备的，如果有意见还可以提出来，她愿意体贴地为她布置装点一下。
梶井理低头，看着她被一双小手握上的手指，黑泽琉璃刚才开心时忘形地抓了上来，她也没挣开，传递着绵软小巧的触感。
相处这两天，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喜欢对方，表情丰富活泼嘈杂的人偶若是这么安静下来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只有变成人偶才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值得喜爱。
梶井理的决心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发生动摇。
黑泽琉璃回去后一直洋溢着开心，临睡觉前睁着眼睛期待明天的邀请，最后钻进自己的被窝。
夜半时分，忽然醒来的黑泽琉璃揉揉眼睛，准备去接杯水喝，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再次换了个地方。
眼熟的场景很熟悉，不是与她相处了一个星期的琴酒的安全屋，而是她自己本来的房间。
浅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她的小床上，周围的一切依稀可见，她坐在自己睡了几年的床上，身上的睡衣没有变，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摆放着妈妈睡前给她念得故事书……
黑泽琉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喝水，打开房门直往外冲。
七濑理和琴酒喂完奶准备睡时，房门突然被急促的拍打，外面传来不久前才睡下的女儿的声音。
黑泽琉璃看着打开门的银发男人，还有从床上看她的棕发女人，对方关切的目光那样熟悉，不再是之前那种陌生淡然的模样。
黑泽琉璃的眼里泛起水雾，眼泪汪汪的抱住爸爸的腿，又叫着床上的妈妈。
琴酒看着她光着的脚，蹙起眉把她一把抱上了两人的床，黑泽琉璃顺势往妈妈的怀里爬。
七濑理抱住明显神情不对有些异状的银发女孩，对方之前还在熟睡，房子里若是发生了什么异常也不可能不被她知道。
七濑理猜测问：“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妈妈的手抚着她的后背，让黑泽琉璃分外安心，她埋在七濑理带着淡淡奶香味的胸口，又往里面埋深了些，听见问话点点头又马上摇起来。
“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爸爸妈妈都不认识我了。”
黑泽琉璃闷闷的声音传来：“今晚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好吗？”
黑泽琉璃待在七濑理的怀里不愿出来，琴酒给刚睡又被声音吵醒的双胞胎料理好后，也坐上床看着她。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当然可以。”七濑理把她捞进被窝，被子另一角被琴酒拽平，黑泽琉璃躺在两人中间，看看左边和右边终于安心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依然躺在七濑理和琴酒之间，没有再回到那个世界，之后的几天也是。
仿佛她真的只是做了场特别真实的梦境而已，现在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身边是她最亲近的父母。
虽然黑泽琉璃偶尔也有些担心梦境那边的琴酒，会不会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她不见了，想告诉他，她不过是回到了父母身边而已，不要担心。
不过此后，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随着时间也渐渐遗忘了。
直到长大后的某天，她忽然记起来这件事，把它当做故事讲给弟弟妹妹听……
2.
另一个世界。
琴酒第二天早上醒来，原本走向浴室的脚步忽然停顿，看着堆叠的一小坨毛毯，里面空无一物，原本总是睡成一小团鼓包的身影不见了。
琴酒把家里各处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就像毫无预兆的出现时一般，黑泽琉璃又毫无预兆的倏然消失了。
阳光渐渐的升起，琴酒沉静而默然的看着这一幕，充斥了一周活泼声音的安全屋再次寂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沉寂。
琴酒站在窗边点了支烟，之前准备的计划都可以不做数了，他一时有些哑然，又感觉自己忽然变得空闲。
安全屋落了锁，除了留下几个窃听器监视，主人不再光顾。
此后又过了一周，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来到琦玉市做任务，静静停在路边。
黑色的玻璃车窗忽然被敲响。
叼着烟的黑衣银发男人降下车窗，看着车外单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另一只手轻扣车窗的棕发女生。
梶井理在约定的第二天并没有等到小人偶上门，在家里守了一天无果，没办法只能主动探寻他们的踪迹。
她低头看着里面，但除了琴酒以外，另一个小号的银发女孩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傻愣愣坐在驾驶座上看她的大块头。
梶井理痛失一个人偶，只剩下眼前唯一这个连指尖都透着张力让她满意的冰冷男人。
梶井理准备不继续耽误时，忽然接到了一个预约电话。
“什么？三个？就现在吗？”
梶井理有些犹豫，目光流连在这个质量绝佳的银发男人身上，内心踌躇抉择不定。
最终，数量打败了质量，她决定先放过琴酒这边。
如此优质的尸体若是不能马上料理，品质是会下降的，还不如让他多活一会儿。
“我明天晚上还来找你。”梶井理对他叮嘱，转身离开，杀意也从车旁慢慢淡了下来。
不过，第二天晚上，来找人的却失约了，反倒是琴酒先碰见了梶井理。
滂沱的大雨在夜里降临，包括某处河边的草坡上，草叶也被豆粒大的雨珠不断砸弯了腰。
一个残破的人影倒在雨夜里罕无人迹的河边，被压倒的草下渗开一大片红色的液体，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但即便是大雨也冲刷不干净从身体里不断溢出的血液。
梶井理被雨水不断砸着，睫羽上满是让她睁眼都困难的水珠，异能已经完全耗尽，她现在就连想抬下指尖也做不到，只能勉强动动眼皮。
琴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她。
陷在草丛里的人身上的白大褂早已不在干净整洁，身上大大小小的破损极多，各种伤口锋利的刮开皮肉，猜不出她经历了什么。
身下浓厚的血色即使是雨水也洗不干净，还有雨夜里也分明的血腥味。即便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失血下去，第二天一早人就会变成一具尸体，直到被人发现。
梶井理的面上没有多少痛苦，视线朦胧的眼睛是她全身现在唯一仅还能轻微动弹的地方，看着不远处被黑夜和雨幕笼罩的高大身影。
强者杀人，弱者被杀。
梶井理对某一天自己被人杀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坦荡而宁静地迎接死亡的命运。
不管琴酒是要对她下杀手了结她最后一口气，还是放任她自然死亡，梶井理都无所谓。
身体里尽数断裂的肋骨让她呼吸都困难，连掀着眼皮仿佛也要耗尽所有的力气，她半睁着的眼也慢慢合上，等待着琴酒的举动，意识开始模糊。
身量高大的黑衣银发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黑色的皮鞋停在她布满血痕的手边，黑色的长裤裤脚和皮鞋上溅着雨水，还有溅起来的血珠。
琴酒看着碧绿的瞳眸失去支撑，逐渐合拢，连里面的光也开始消散，仿佛想起了相似的另一双亮晶晶的碧眸。
黑夜的倾盆大雨雷声滚动，没过多久周围雨势更烈。
草地上的人影消失不见，只剩下雨幕不断冲刷着变得浅淡的血色草地，淡红的雨水渐渐稀释。
黑色保时捷重新启动，只剩下雨里飘散出一句微讽的低沉话语，不知道在讽谁。
“希望某些人以后不要恩将仇报……”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只剩下一丝遗憾，不能把死亡后的自己亲手做成人偶的梶井理感觉身体被人抬了起来，听见了这样的最后一句话。
梶井理有些意外，但她昏迷那刻，自认为自己不算那样的人。
……
寂静无人的滂沱雨夜里，琴酒捡回了一个重伤的女人。
——if线②完——
67/67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