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这皇后演得真不错啊。”
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众人扭头一看,是路渊开鬼屋的舅舅。
顿时爆发齐刷刷的“舅舅好”。
舅舅一把搡过路渊的脑袋,像是撸狗般。
路渊急道:“舅,我都多大了,别摸我头!”
舅舅哈哈大笑:“你多大我不都是你舅!”
“大家来拍照片啊!”
大黄嚷着大嗓门,招罗着混在一团笑闹的一堆人。
卢纤用三脚架架起相机,突然眨了眨左眼:“公主和王子不抱一个吗?”
“是啊是啊!”
乐英被视线和起哄声团团包围住,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微仰着头,朝着时昨看去。
耳边嘈杂的声音里,手指贴在后背,是宽大手掌的触感。
一阵头晕目眩下,鼻尖窜过薄荷气味,乐英被有力的手臂懒腰抱起。
双臂下意识环着脖颈,乐英愣愣看着时昨的眼睛。
卢纤定好时,小跑到摆好pose的人群里。
“三二一!”
“茄子!”
随着齐声一喊,相片在此时定格。
午后,乐英悠悠醒转,下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乐英拿起手机,又听到窗户被哐哐敲了好几下。
推开窗户,是一脸笑容的卢芝和卢纤,手里拿着一大袋的相片。
卢纤:“英啊,我们给你送照片来啦!”
乐英接过透明网格袋,把相片摆在桌上,排练打闹的,聚在台阶上啃冰棒的,演出时的,以及最后一张演出“全家福”。
镜头中央,是王子抱着公主,眼中含笑,彼此对视着。
卢芝看了会,终于忍不住开腔:“你别一直抱着相片,笑得那么不值钱行吗?”
“好好看啊。”乐英完全略过了卢芝的吐槽,“纤纤,你拍的真的好好看。”
“那是。”卢纤脱掉总导演的担子,瞬间变回了往日的开朗,“我这构图,这取景,这抓拍的时机,拿捏得——”
乐英边翻边碎碎念:“小昨真的好好看……”
刚刚神采飞扬的卢纤,无语地抿住了嘴唇。
和卢芝对视了一眼,眼里写满了同一个想法。
——这个迟到着迎来青春期的女孩真是没救了,迟早要扔她去山里挖野菜!
送完照片,卢芝和卢纤再次对视一眼,受不了这种恋爱脑的青春期女孩,随口找了个理由就跑了。
乐英收起窗台上散乱的照片,刚放进网格袋里,动作一顿。
拿起袋子,就跑出了门外。
敲了敲房门,在听到应声后,乐英打开门,探出脑袋:“小昨,刚刚芝芝和纤纤送照片来了,要不要一起看看?”
时昨点头,朝她弯眼笑了下。
乐英自觉搬了个椅子,坐在了时昨旁边,网格袋放在桌上,瞥到只写了一两个笔画的白色稿纸,随口问了句:“小昨,你这是要写什么吗?”
“情书。”
“情书啊。”乐英唇边带笑,下意识重复喃喃,却在下一瞬反应过来,开拉链的手指一顿,朝着时昨直直看去,“写情书?”
时昨语气肯定:“情书。”
乐英本来想着第一时间分享照片,还计划好了,让时昨看她被公主抱的全家福那张,趁机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可那些想法,此时都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小昨要写情书!
乐英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好几秒,还是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沉甸甸的情绪占据胜利高点,嘟囔了声:“那怎么不写了?”
“有些不顺利。”耳边飘来时昨带了些无奈的嗓音,“乐老师,你可以教教我么。”
都被叫了乐老师,还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乐英觉得听人嘴软,她是应该要负这个责的。
才不是因为私心呢。
乐英问:“有标题吗?”
时昨问:“要标题吗?”
“当然了。”从来没写过情书的乐英,有理有据地说,“情书跟作文嘛,本性相通,定下标题,就是定下主题,也就是定下基调。”
乐英把稿纸放在面前:“我帮你打草稿,理一下思路。”
时昨沉思片刻,说:“写给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的情书。”
心脏微微振动,有那么一瞬,好像丧失了呼吸。
话都放出去了,乐英只能硬着头皮抬笔。
雪白的纸张上落下黑字,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笔尖抬起,一行字写得端正秀丽。
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如果凑近观察,就会发现细微之处的歪扭,像是清晨覆满白雪的路上,被不明显的车辙滚过。
时昨没有看刚写好的标题,只是面朝着窗外,透过阳光微微渗透的树影,侧脸笼罩在微光里,像是在看些什么。
时昨脸上浮现放松的微笑:“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想到她的时候,总会觉得开心,看到她笑的时候,不想让她被别人看到这么可爱的一面,又想让她永远都能笑得这样开心。”
“见不到面时,总是想着,可见到面时,又担心太过靠近,会不会造成远离。”
“想让她幸福,也想让她因我而幸福。”
时昨眼角微弯,朝她看来,轻声问:“我是不是挺优柔寡断的?”
“没有。”乐英摇了摇头,眼里写满认真,“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很勇敢了。”
“只不过,这些话你应该当面跟她说的。”
时昨看着她,很轻地笑了声,却说了不相及的一句话:“窗户这次好像又没关严。”
乐英朝着那看去,窗户透出朦胧微光,泄了丝缝隙,在书桌落下一抹不规则的菱形光条。
“所以我说的这些话。”时昨像是轻喃般开口,“风声有没有带给她呢。”
少年映着微光的眼眸温柔:“如果耳朵听见了,她又会给我怎样的回应?”
在这样的轻言下,仿佛真的有微风吹过耳廓,留下微微发烫的痕迹。
窗外骤起一阵的蝉鸣中,心跳声趁巧躲进了进去。
等回过神,乐英低头,稿纸上洇了一小片污渍。
漆黑,错乱,像是她无措而雀跃的思绪。
第41章 「第四十一个夏日」
镜子前, 戴着王冠的女孩出着神。
昨天午后的谈话,再次在耳边浮现。
“所以我说的这些话,风声有没有带给她呢。”
“如果耳朵听见了, 她又会给我怎样的回应?”
镜子里女孩的脸颊透红, 明明身处客厅凉气里, 却仿佛有风声落在耳畔, 伸手揉了揉耳垂, 微微发烫起来。
新的一天, 乐英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时昨喜欢的女孩, 很大概率是自己。
那自己呢?喜不喜欢时昨呢?
窗户被敲了几下,乐英下意识移去视线,慌乱地把王冠取下来, 扒拉顺了两下头发。
推开窗户,是卢芝来了。
乐英问:“芝芝, 你最近怎么都不走门了啊?”
卢芝说:“我就是路过,走门干什么, 还要等你开门,不如我从藤梯那爬窗户方便。”
卢芝伸手, 递进房间里。
乐英奇怪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在看开没开空调啊,我都感觉到冷气了。”卢芝视线从桌上摆乱的王冠瞟过,眼里写满了揶揄,“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吧。”乐英摸了摸脸颊, 又解释,“可能是没开足温度。”
卢芝又看了眼,二十度, 这也能叫没开足温度。
乐英默默挪了挪身体,把卢芝的视线挡住, 装作语气惊奇地问:“芝芝,你手里是什么啊?”
对于这种明晃晃的转移话题,卢芝就任由她了,心觉要是再逗几句,眼前这个恋爱脑青春期女孩,就能给自己上演一个蒸熟番茄大爆炸。
卢芝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照片洗出来了,我特意给你送过来了。”
乐英问:“又是什么照片?”
卢芝说:“卢纤昨晚清相册,结果发现了意外之喜,觉得删了太浪费,我们就连夜去洗出来了。”
乐英好奇伸手:“什么意外之喜啊。”
手指刚掀开封口,却被手掌一把按住。
卢芝一脸笑容:“不叫你的王子来一起看吗?”
乐英顿了下,又想起了前两天的共舞,脸颊的红晕变深了些,嘟囔了句:“别胡说了。”
总算把信封拆开,里面是几张照片,主角是同一对少年少女,树影下的,台阶上并肩的……
模糊的,清晰的,不经意间蹭过镜头的画面,反而定格了最美好的瞬间。
乐英指腹摩挲着相片边缘:“芝芝。”
卢芝等了会,都没有听到下一句话,狐疑地瞅了会乐英,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今天怎么老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乐英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指尖在相片里拨来拨去:“就是想说,这些照片很好看,谢谢你和纤纤了。”
支支吾吾的模样,明明就是有鬼,卢芝看了眼乐英,一脸扭捏,随口找了理由,赶忙要溜了,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恋爱的酸臭味淹没。
听到卢芝说有事,乐英压根没多想,连忙说:“那你快去忙吧。”
她也正在担心再过一会,卢芝就会看出她心里有事。
没想过时昨喜欢自己的时候,乐英还可以坦然地找卢芝商量,可当意识到时昨很大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很奇怪的是,这件事就变得沉甸甸的,乐英并不想告诉任何的谁。
乐英看着卢芝的背影,还有些伤感地想,她跟芝芝之间,终于是有秘密了吗。
没一会,背影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乐英把相片收进信封,关上窗户,愣神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墙上的时钟滴答,离六点还剩二十分钟。
又想起昨天午后,时昨定定看着她:“乐英,我打算表白了。”
在乐英震惊的目光下,他又轻声问:“我有些紧张,乐老师,可以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吗?”
乐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有些难以理解话里的意思:“什么最后一段路?”
于是时昨又问:“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乐英只记得自己愣愣点了下脑袋,至于怎么出房门的,又怎么回房间的,已经僵成了一团模糊至极的记忆。
双手托着腮,乐英不禁想,时昨这是要约她去表白吗?可是她完全还没有准备好啊。
还是说,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时昨真的只是把她当成老师,这些天的一切也仅仅是练习而已,时昨也是真的让她陪一下……
如果……
乐英瞳孔闪了闪。
伸手拍了拍脸颊,在午后倦怠的静谧下,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乐英反被自己吓了一跳,从刚刚那种越来越沉的想法里惊醒。
又乱想什么呢。
再说了,就算不是……她也答应了小昨,怎么能失约呢。
乐英起身,换了身衣服,理了理头发,整理好挎包,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抽屉里网格袋里的全家福照片取了出来,放进信封里,连相片带信封,塞进了挎包的最里层。
在挪去时昨房门的一小段距离里,乐英思绪一直乱乱的,一会这样想,一会那样想。
最后还是敲了敲门,听到应声后,打开门,探了半只脑袋进去。
“小昨,走吗?”
时昨的表白地点定在雨枫山。
他们租了辆车,乐英少见的沉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脑袋伸向靠窗那侧,装睡起来。
窗外风景不止倒退,等乐英从半梦半醒中回神,他们已经到了雨枫山半山腰的休息站。
乐英伸手挡了挡阳光:“怎么不直接去山上啊?”
时昨说:“我预约了单车。”
乐英看到时昨从休息站里推出来一辆单车,一时还有些发愣:“我们从车道上山吗?”
“嗯。”
这次乐英没有穿裙子,一回生二回熟,迈腿坐了上去,伸手扶在坐垫两侧。
微风时不时晃过,从车道上去也要将近一个多小时,乐英看了会风景,又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时昨说:“秘密。”
在乐英的印象里,时昨很少有这种神神秘秘的时刻。
在轻轻的“秘密”两个字下,未知的期待与不安,在心里交织在一起,像是两端不止加量的砝码,摇晃着心脏上的天平。
双手指甲扣着坐垫,发出细微的声音,混在链条滚动轮胎和压在道路上的声音,并不是很明显。
乐英看到了,也听到了。
在心理学里,手指闲不下来,这是紧张的表现。
担心损坏单车,要赔钱,乐英连忙松劲。
瞥到天际,才注意到天边有淡淡的粉紫色渲染开。
乐英眼睛一亮,像个发现宝藏的小朋友:“小昨,黄昏来了,晚霞在追着我们跑。”
传来很轻的一声笑。
以及“小心,坐稳”的叮嘱。
乐英连忙伸回手,老实地扶上了坐垫。
“上次我们大家还一起来看了日出,没想到没过一个月,我们又来了。”
“小昨,你怎么想着来雨枫山……嗯,告白啊?”
乐英又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乐英又解释:“我不是说雨枫山不好的意思,我当然是很喜欢雨枫山了,可是大部分女孩应该会更喜欢游乐场之类的告白地点吧,山上还是太累了,上来一次要出很多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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