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藩的时间急,蕴月光在京里的一些陪嫁产业来不及打理交接,因此蓝瑛姑姑便留在京里,等把事情办妥了就会立即跟上。
蕴月光是个性格乐观的人,有什么问题暂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不去想了。
因为起得早,又刚吃完饭,当下便有些犯困,这时候就看出这宅子的好处了,没有公婆要侍奉,她也不需要去应酬那些小妾,若说晁寂是老大,那她就是老二,晁寂一不在,也就没有谁能管得住她。
算时间,现在也不过早上六点多,蕴月光消消食,又去更衣,便回床上睡回笼觉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喝下午茶的时间。
她无聊得紧,便想把借住的府邸好好逛一逛,毕竟她借住到现在,唯一知道的也就她躺的那张床的承尘。
和两个丫头说说笑笑地把内庭走了个遍,毕竟是民宅,富贵是富贵,可说穿了就是用金银堆砌出来的俗气,比不得皇子府半点的磅R雅致,逛没多久便有些意兴阑珊。
这时蕴月光摸摸肚子,睡过了午膳,没吃上好像就浑身不对劲,于是她吩咐小丫头带她去厨房。
琉璃无奈地看着蕴月光,王妃自从苏醒后行事就有些不一样,一个堂堂王妃到厨房去,这是饿了吧?
「奴婢去厨房取些糕点给您垫垫肚子可好?」以前,王妃别说洗手做羹汤,就连厨房那些脏污的地方也从不踏足。
「我想吃的你们做不了。」
王妃都这么说了,两个丫头还敢多说什么,也只能陪着去了。
厨房里的厨娘正忙着准备晚膳的食材,一个择菜、清洗,一个切菜、肉,白案、红案分工清楚,还有个打杂烧火的丫头,一共四个人,厨房角落的大筐还放着各种蔬果,都是一些应季的东西。
「见了王妃怎么不行礼?」琉璃朝着其中一个婶子吆喝了声。
几个厨娘、打下手的,连忙放下手边的事起身行礼。
蕴月光笑道:「免礼。」她看这三间独立的厨房,打理得还算整齐干净,又打量厨娘,干净俐落,看上去都是勤快人。
「你就是厨娘,如何称呼?」
「回王妃,奴婢姓陈,府里的人都叫我陈嫂。」
「陈嫂,我来借你的厨房做点小食。」
「不敢,请王妃随意用。」
「早饭的粥菜做得很不错。」
「王妃吃得合口,是奴婢的荣幸。」
厨房的三间屋子是打通的,工作间有四个大灶台,锅碗瓢盆俱全,另外两间搭了三层的木柜,柜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面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最后一间放着大量的米、荞麦、玉米这些粮食。
厨娘没想到蕴月光挽起袖子就要自己下厨,连忙劝阻道:「王妃,厨房里油烟大,还得动刀动火,您身子刚好,还是让奴婢来吧。」
蕴月光笑道:「没事,我就嘴馋,想做点小食,不需要动大灶,你在一旁打下手吧。」
厨娘瞧跟着王妃的两个大丫鬟不曾阻止,便点点头,按照蕴月光的吩咐去拿木薯粉来,接着去帮着烧火。
蕴月光想起现代无所不在的饮料店,决定做一杯珍珠奶茶来解解馋!
要煮珍珠奶茶得先做珍珠,木薯粉先用筛子细细筛过一遍,点火后,小灶上放上砂锅,倒入开水,加上黑糖,待黑糖完全融化成糖水后便起锅,放入几大杓的木薯粉,充分搅拌成团,然后倒出面团,揉成细长条切丁,再把小丁揉成圆型,放入锅中煮熟后,放凉。
至于奶茶就更简单了,先把茶叶做成茶包,用小火煮开,捞出茶包倒入牛奶,小火煮沸就可以了。
她本来还想烤两样饼干来配珍珠奶茶的,可惜这里没有烤炉。
最后想到角落箩筐里的许多水果,思绪一转,她将明胶隔水融化,把糖水加到明胶中搅拌均匀,最后放入蜜桃、芒果、杨梅果丁,再通通倒进临时的模具里,再把模具放入冰鉴,一个时辰后再拿出来切开。
蕴月光数数人头,一共分了七盘,放上银叉子,珍珠奶茶也倒了七盅,放上碎冰块,招呼厨娘等四人都过来吃。
她们几个之前闻到奶香,又看到水果晶冻的晶莹美丽,肚子里渴求甜食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到底没忍住,向蕴月光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谢,这才端起茶盅吃了起来。
浓郁的奶香和茶香混合成一股醇香,好香又好闻,奶茶一入喉,那丝绸般的顺滑,如暖流般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是她们从来没吃过的口感,简直是天上才有的滋味。
厨娘脸上露出了羞愧的颜色,她也是服了,这小食她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做出来了,玢王妃的身分那么尊贵,却亲自动手做羹汤,还让她们这样的下人跟着吃,往后对于王妃膳食这一块得更加用心才是!
蕴月光双手托着自己的那份下午茶,她等不及带回去院子享用,就拿到厨房外的小石桌上吃,顺边吹吹风。
哪里知道她的小算盘却被一把推开院门、大步流星走进来的晁寂给打碎了。
他在外头忙了半天,刚进府,梅雪林便把今日府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说了一遍。
晁寂并不是细致的人,府里有府规,凡事照着府规来办就是了,在京城时,蕴月光从未让他为后院的事伤过脑筋,可甚少进厨房的她今日居然带着人去了厨房,晁寂听到后的确是惊了一下。
府里多的是下人,想吃点什么只要吩咐下去就好,况且贵族女子给丈夫做饭,多是为了增添生活情趣,那也是在一旁指挥着下人做,哪有亲自动手的,尤其他还听说自家下人也吃了。
一个王妃这般行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玢王府虐待她呢,这般想着,晁寂便直接来到了厨房。
梅雪林紧跟着晁寂,他在晁寂身边多年,从自家主子眼角眉梢的细致变化,就能看出是在生气了。
晁寂看向正在给他行礼的下人们,却不叫起,院子里的气氛陡然降到了冰点。
蕴月光看到了晁寂冷若冰霜的眼神,心头不解,这是怎么了?她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盗掳人,用得着以这样的眼光打量她吗?
两人距离得近,蕴月光一看便相当有自觉,认为是自己惹了这位爷不高兴,可为了哪一桩呀?现下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可能这时候跟他争论,不如先转移话题。
「王爷,你渴了、热了吧,我做了点小食,你可要尝尝?」
晁寂盯着她,只见她乌黑澄净的大眼里满是无声的恳求,他才惊觉眼下还有一堆人在面前,而本来想要开口训斥她太过随心行事,可一看见蕴月光因为重伤卧床还十分单薄的身子,顿时觉得她那身子骨有些刺目,连忙移开视线,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你跟我来!」他转身就走。
蕴月光无法,只能跟上。
院子里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和王妃之间气氛不对,所有的人都吓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主子们位高权重,冷下脸时,别说女子,就是连男子看了都打颤,听说王妃和王爷的感情平常就不怎么着,这会儿不会是要回去处罚王妃了吧?
蕴月光跟着晁寂回到东院,梅雪林用袖口给晁寂掸了掸太师椅上看不见的灰尘,然后接过琉璃一直捧在手里的托盘,放在几案上,陪笑道:「王爷,这是王妃的一片心意,要不您尝尝?」
晁寂并不是重口腹之欲、讲究吃喝的人,当年还在皇子府的时候也过过有一餐没一餐,吃的都是冷食的生活,对于甜食更是打心眼里没喜欢过。
但现在看着漆盘里的茶水……是茶水对吧,他似乎闻到一股甜腻浓郁的香气,最主要的是那两块交叠的晶果冻,透明的冻状里包裹着红、黄、粉三种颜色的果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让他有了久违的馋感。
他坐了下来,接过梅雪林递过来的银叉,果然,Q弹的果冻一入口,那富含弹性的口感还有入口即化的清甜,让他一口气把两块晶果冻都给完食了,等他放下银叉,才知道自己竟然把这小孩子的吃食给吃光了。
至于那茶水他也就尝了一口,嫌弃地把滑进口中的珍珠嚼进肚子就没再碰了。
「这叫什么?」晁寂不由自主问道。
「珍珠奶茶和QQ晶果冻。」蕴月光脆生生道。
这是他没听过也没吃过的东西,明明自己是要训斥她的,可现在吃了人家的东西,都说吃人嘴软,一时间他竟有些开不了口。
第二章 相敬如宾的夫妻(1)
不过晁寂到底习惯了呼风唤雨,站起身来,没有瞅着蕴月光看,只道:「你是王妃,厨房自有下人打理,就算我们还未住进王府,但规矩仍是要守,你以后别再那般随兴了。」
蕴月光的脸窘成了表情包。哎呀,这是吃饱了就骂娘了,放下碗就翻脸,做人可以这样吗?这般想着,她不自觉地嘟起嘴来。
晁寂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般有些欠妥当,便又找了个话头,「王府已经改建得差不多了,你也准备准备,不日就能搬过去了。」
蕴月光哼了声。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要说什么?没看到她不高兴吗?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在人家的屋檐下,这个主可不是她想翻脸就能翻的,毕竟是她上司,是得打起精神好好应付的。
「那些个流匪……爷可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晁寂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在忙这些?已经一锅端了。」
「王爷英明神武、威仪天下、雄才大略!」
闻言,晁寂看了她一眼,她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
「你好好歇息吧,我还有政务要忙,就不留下了。」
「没关系、没关系。」蕴月光嘴里说着没关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殷勤的把人送出了门,「我送王爷。」
晁寂走了几步,听见这话,蓦然回过头来,「我走了你就这么高兴?」
蕴月光蓦地被看穿,有些困窘,「有吗?」不过她还是见招拆招,「哪里是,妾身只是想,爷公务繁忙,不好多留你。」
闻言,晁寂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院门。
送走了晁寂,蕴月光不禁轻吐一口气,回屋后便坐在床上,心里气哼不休。混帐东西,有能耐就把我的珍珠奶茶和果冻给吐出来!
玉璧看主子一脸的懊恼,悄悄地凑了过来,「王妃,您心里不也惦记着王爷,为什么不留爷一回?您和王爷处好了,将来的日子也才有盼头。」
她不明白,今日这么好破冰的机会王妃怎么就眼睁睁地放过了?
她们只是奴婢,她们只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就好,可这一日看下来,王妃对王爷半点谈不上关心,什么也不问,管家权更是说放就放,和以前全然不一样,她们心里哪能不急?
「国事家事天下事,儿女私情会比公务还重要?」蕴月光完全不以为意,他想上哪就上哪,要真的留下来过夜才吓人呢。
说罢,她甩甩手,闷气也不生了,这三伏的天,随便动一动就一身汗,就算放了冰鉴用处也不大,折腾了一天,她除了万般想念现代图书馆恒温的空调,现在只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解乏。
「我想沐浴。」
玉璧转身出去吩咐,不一会儿就有丫头把水抬进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一边服侍蕴月光入浴,一边忍不住叨念,「王妃心善,什么都替旁人想,可那些人可曾想过您?」
唠叨大妈啊,「你真有那个闲暇,不如来替我把头发给洗了。」
蕴月光泡在热水里,玉璧站到浴桶后面,替她按摩揉洗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琉璃则是替她刷背。
因为太舒坦了,不一会儿蕴月光就觉得睡意渐沉,两个丫头见状不禁莞尔,合力把她拉起来擦干送上床。
蕴月光没有使唤人的习惯,但一天下来也够她看清这朝代大致上和她所知的封建社会一样,自己随便道个谢都够她们惶恐的,她相信,要是自己不让她们干这些活,她们大概会把眼睛给哭瞎。
在熏笼上蒸干了头发,蕴月光挥挥手就让两个丫头下去了,「你们也歇着去吧,我屋里晚上不用人侍候。」
要是连睡觉都有人看着,竖着耳朵听你的动静,实在太没隐私权了,一整天身边都离不了人,睡觉这件事她自己来就行了,真的不需要在身边安个监视器。
然而两个丫头都不肯走,「王妃身边哪能离了人,喝茶、更衣没人侍候是不行的。」
蕴月光换了个说法,「我病着的几个月,你们姊妹俩辛苦了,就当安我的心,夜里好好去把觉补回来,两朵娇艳动人的花眼下就像打了霜似,要是蓦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还是王妃心疼我们。」琉璃生了张瓜子脸,她道过谢就拉着玉璧的手去了外间,把两张长榻并在一块,屏息听着里头渐渐没了动静,两人这才相视一笑。
方躺下,玉璧忽然问道:「是我多疑吗?我总觉得王妃今日不一样,以前咱们在她跟前晃,她从来不说什么。」
「这有什么不好?你瞧,王妃今儿个精神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饭量增长,还会打趣咱俩了,自从小主子没了以后,我还是头一遭看到王妃这样的笑脸。」说着,琉璃几乎哽咽了。
玉璧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听你这么一说,王妃这样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些……」也罢,反正外间就在内室外,王妃只要喊一声她们就能听见。
「要知道,王妃好了,咱们才能好。」琉璃又添了句。这是为奴之道,没道理主子过差了,下面的人还能有好日子。
玉璧点头道:「是呢,旁的那些不还有我们吗。」
几天的王妃生活过下来,蕴月光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每日要早起去到前厅送那空壳子丈夫出门。
「王妃,您不是常告诉我们夫为妻纲,一日为夫,终生为夫,怎么这会儿连送一送爷都计较起来了?」玉璧说道。不是她爱唠叨,这昨晚才信誓旦旦地说,王妃不上心的事有她在一旁盯着呢,今儿个一早,王妃就赖床不起,瞧,这会儿帮她盘头发,连眼皮都还打不开。「我不去送还有别人会去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这年代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是定律,原主那么灌输两个丫头,她这后来的人没有话说,只是她受了现代教育薰陶,对此并不敢苟同。
「那能一样吗?您可是王爷的发妻。」玉璧把首饰盒子拿出来,让蕴月光自己挑选。
蕴月光忽然朝她招招手,玉璧不明所以的靠近,哪知道蕴月光随手从攒盒里捻出一个大蜜枣,往她的嘴里塞去,「管家婆!」
琉璃领着小丫头把盥洗用具端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看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玉璧,埋汰道:「还不赶紧,爷可是不等人的。」
拧热巾子的、擦拭手脸的都动作起来,等蕴月光去到前厅,她还是最后到的那个。
她不解,现在的晁寂已经不是皇子,既不用上朝,又不领差事,何况那些流匪都被他剿清,他怎么还见天的往外跑?
不过她转念一想,身为亲王的他来到封地,不说微服到处观察一下民生风俗,也得见一见地方官员,试一试这地方的深浅,往后他想统治雍州,心里也好有个底,要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谁还当你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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