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呢?」人才呀!瞎话编得顺。
「现在是秋天,刚收完,明年开春播新种。」天呀!他快撑不住了,千万别问药草田在哪里,真要穿帮了。
「药草田……」
一听到药草田,单瑞麟眼翻白,差点要晕过去。
「不去也罢。」
老天爷显灵了,终于饶过他一回。差一点吓破胆的单瑞麟一抹冷汗,感觉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可以放下来了。
「不过本官难得有闲心,打算在山上再逛一会儿,不会有人提刀拿剑来赶本官吧!」石头山风景还算秀丽,那几棵枫树红得真艳丽,看能不能移栽到后衙。
脸色略显难看的黑衣人首领语气僵硬,「有些地方希望大人不要靠近,我们正在试种……人参。」
药材中他只识认人参、灵芝、何首乌,这才顺着单瑞麟的话尾提起最珍贵的人参。
君无瑕笑吟吟,「喔!人参呀!那可值钱,养成后别忘了送本官几十斤。」
几十斤?他怎么不去抢!
单瑞麟倒地不起,嘴角微微抽搐,而黑衣人首领变黑脸,握刀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浮起。
看两人要气死的样子,君无瑕仍不住口,继续挑衅,「你叫狼牙,那有没有狗牙、猪牙、猫牙、耗子牙……怎么不取个人名全是畜生,猫生狗养猪带大不成,你们的爹娘呀!真是不靠谱,生生毁了你们当人的机会,可惜了……」
「你故意激怒他们有什么好处,没瞧见那个叫狼牙的男人都快拔刀了,刀剑无眼,虽然你身边有不少人保护,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稍有差池,遗憾终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看到黑衣人首领愤愤地带着一行人离去,憋着一口气的季亚襄轻吁,忍不住对着某人一阵训话。
可明明在骂人,被骂的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越笑越开心,笑得眼眸眯成线,将她往树后一推便狠狠抱住,随即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把她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反应。
「襄儿的关心让我感动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以身相许才能表达出我内心的激动……哎呀!好像不太够,再来一个,好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深深的……」随着话语,感觉滋味不错,欲罢不能的君无瑕再次把脸靠近。
「等等,你干什么……」忽地回神的季亚襄将往下压的头推开,呼吸微乱的瞪视趁机占她便宜的臭男人。
他手脚实在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无法反应,才觉得他的笑有一丝古怪,人已经被压住,背靠着树,一道阴影由上而下靠近,她刚要开口,他猛烈的气息就入侵口中。
一瞬间,她真的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横,身子不由自主的发软,一股热慢慢的升起。
「吻你。」他握住她的手,拉开,打算再来一回。
「不行。」她脸一偏拒绝。
「已经吻了。」他烙上印记了,君无瑕专属。
「你……你不要脸,走开。」她推着他,却像推一座山似,使劲全力也推不动,反而让他更贴近她。
「早就没有了,你不是知晓吗?」要脸做什么,碍事。
君无瑕很早就晓得薄薄的一张脸皮为世家所看重,越是历史悠久的家族越在意,它代表的体面和地位,以及受人尊重的古老传承,无形中提升一个家族的尊荣。
然而无论何事,总是一体两面。
一旦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将会失去很多。
过度在乎颜面会导致人用谎言矫饰错误,千方百计掩盖事实,变得虚伪龌龊,甚至心狠手辣,不知何谓将心比心,忽视是非对错。
也会成为被虚荣驱使的傀儡,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被世俗牵绊,没有办法坦坦荡荡、活出真实的自我。
君家出了个太后已经够尊荣,足够后世享用三代,因此脸面这玩意儿可有可无,多是束缚,不能顺心而为,所以他早豁出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从不考虑旁人眼光,以致于落了个京城第一纨裤名号。
「你不要脸,我要。」早知道他抱着某种目的而来,她绝对不会答应同行,让爹留守衙门。
「好,你要,给你。」他作势往脸上一捉,佯装拉下一层脸皮,双手拿着送到她面前,神情肃穆的有如送上圣物。
「你……你……噗哧……」天呀!忍不住,太爆笑了,他怎能用严肃的表情做出这种荒唐举动。
「你笑了。」真好看,有若春花绽放,令人无法转开目光。
「我……笑了?」季亚襄讶异的以手抚面,但她不觉得自己有笑,肯定是他眼花了。
「再笑一次,真美,美得像枝头上的梨花。」花色洁白如同雪花,含烟带雨,飘散出淡淡的梨花香。
让他想起一首诗词:梨花珠缀一重重,香浓春更浓,朝霞未染粉面,雪姿更娇容,嫩叶碧、新仔青、水凌凌,如糖似蜜,捧出黄橙。
看他眼露情意,以为自己把持得住的季亚襄有些心动了,却又有点慌乱,身一低,从他手臂下钻出。
她瞥扭地低声说:「你该去看看大夫,治你的眼疾。」
结果走到树前,她脸僵得像是木雕,尴尬到无地自容,地上有缝肯定钻进去。
一排人,顾寒衣、宁煜、欧阳晋等人背向树站得挺直,让人瞧不见背后的动静,可是她和君无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必尽入这三人的耳。
蓦地,她双颊泛红,恶狠狠的朝想拉住她的手重拍,哼了一声跑开,她三个月都不想再见到这几人。
上官做贼,下属把风?一群黑心烂肺的坏胚子。
「大人,胆大。」欧阳晋佩服。
「知县大人知法犯法,侮辱女子,罪加一等。」宁煜站在刑律前提醒,毋枉毋纵。
「小舅,你不能节制些吗?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怎么替你掩护,此事若是传回京里,你的麻烦就大了。」顾寒衣谴责的摇着头,他很敬爱小舅,但不能眼睁睁看他犯错。
君无瑕先是庆足地笑了笑,继而声一冷,威胁道:「多做事、少说话,本官无暇与你们废话,做好交代的事,若谁出了差错,小心送你们去漠河挖泥。」
漠河是一条淤积很深的大河,年年十万民工挖淤泥年年塞,挖了淤泥又积塞,没完没了,一年有七个月堵住,只有五个月船只通行,可偏偏载运南北货和返乡客商,以及北地的军粮,是重要的官运河流。
欧阳晋三人脸色一变,赶紧做鸟兽散。
「大人,你还要吃吗?全熟的烤羊羔……」一名年轻衙役高声一喊。
「不了,羊跑了。」他要去追羊。
「羊?」年轻衙役挠挠头,羊不是在架上烤,烤熟的全羊还能跑?
羊……不,只想远离众人的季亚襄尽往林子钻,哪里树叶茂密就往哪里走,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走入树林深处。
虽说原主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很少到过城外,而她来了之后也是为了办差才到郊野,石头山她是来过几回,可是不如山民熟稔,有时走岔路又回到原点,借着傍晚的炊烟下山。
而此时她在的地方树木高大,枝叶繁密,几乎遮蔽了上方的天空,只有零星的光点洒在腐败的落叶上,一脚踩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叶碎声。
因为离山脚下的村子近,所以山上没大型野兽,但狐狸、野狗、獾、黄鼠狼还是有的,在林子间穿梭。
「太阳下山了吗?」天黑得好快。
走得脚酸的季亚襄看到一棵横倒的枯树,上面长了不少野菇和木耳,她找了干净点的树干坐下,抬头一看,巨木遮天,四周略显昏暗,她还是能视物,只是不能走得太快,容易被突出地面的树根或草丛里的石头绊倒。
说实在的,她有点慌乱,想循原路出林,可是左看看、右瞧瞧,她竟瞧不见来时路,四周景物看起来都差不多,全都是高到必须仰头看的巨树。
「冷静、冷静,遇到事更需要以平常心面对,深吸一口气,放松、不能慌……」在野外迷路第一件要做的是先升火,有火野兽就不会靠近,还能取暖,避免失温。季亚襄在视线内找到一大捧干柴,又看到附近的大树有个可容人躲雨的树洞,先用长树枝拨弄确定洞内无活物后,便把干柴火放在树洞最里面,一些放在树外起火燃烧。
她第一任男友是个刑警,他告诉她在野外必备三件东西才能活下去,一是刀、二是盐、三是打火机,她于是一直养成这样的习惯,出城就会带特意请人打造的万用刀,一小把盐巴,一只火折子。
很快的,火生起来了。
望着红红的火花,季亚襄伸出双手靠近火边,热热的火暖了十指,却暖不了她的心,一股孤寂感突然由心口溢向四肢,好像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以前她享受孤独,在夜里喝一杯咖啡,闻着微弱的香气,而如今她害怕被孤立,在这里,她没有能聊相同话题的朋友,听不到车水马龙声,看不见街头闪烁的霓虹灯。
那些曾经是她最厌烦的,一度想躲到乡下当农夫,远离都市的尘嚣和吵杂,可是当一切都失去了,她的怀念竟是这么深刻,想去重新寻找。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失踪了……」她喃喃自语,借着火光照亮自己的脸。
无来由的,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不是她爹,而是她想远离的君无瑕,若是他在的话肯定会抱住她,轻声的在她耳边说着「不怕,我在」。
轻轻,她唇角一扬,很浅很浅,但是确确实实地笑了,因想起某个避之唯有不及的男人而会心一笑。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听到有动物走在树枝上的声响,季亚襄紧张起来,一手拿万用刀,一手是燃烧的木头,若有危险能预做防范。
蓦地,一只小松鼠跑过来,偏着头看火,十分好奇的模样,小鼠手抱着一个松塔,它开始要储食物过冬了。
一会儿,松鼠跑掉了,季亚襄坐回原位,两眼无神望着火堆。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刮起风,气温渐渐降低,坐在火边的季亚襄昏昏欲睡,但她努力的撑住,用松针扎手背,手一痛人就睁开眼睛。
嘎吱!嘎吱!
难道刚才那只松鼠又来了?
季亚襄太孤单了,觉得就算是只小兽也好,至少能够陪陪她。
结果,火光映出一道巨大的影子,摇晃不止的黑影看不清是何物,飞快地朝她扑过来。
「啊――」出于本能,她大叫。
「莫怕,是我,君无瑕,不要怕,是我,我找到你了……」君无瑕搂住了她,他此刻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也才一会儿功夫,她竟不见踪影。
「君无瑕……」找到她了,幸好他找到了她……
这一刻,季亚襄忘记了那些顾忌,没有挣扎,因为他,她感觉到了安心。
「是,君无瑕,你将来的夫婿,你要记牢。」
真好,找到她了,在被她吓死以前。
他眼中闪动着泪光,庆幸没把心爱的女子弄丢,她在他身边。
夫婿?季亚襄脸埋在他怀中,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嘴角轻轻扬高,不似之前反感。
只是她嘴上还是傲娇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在嘴上占我便宜,今生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这样的剧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多大的恩情都不值得我牺牲……」
不过,他的到来还是令她情生意动了。
第九章 秘密引杀机(1)
「……我们要这样共度一夜吗?」晚上的星星真的很亮,没有光害的夜空美得如诗如画。
季亚襄问完,就听见他一声低笑,搔得人耳朵发痒。
君无瑕含笑道:「我抱着你一整晚,我们也算是有肌肤之亲,你只能嫁给我了。」
她摇头,「想得美,一下山各走各的,谁也别提今晚的事,没人料想到我们会在一起。」因为他们不会相信。
很可笑,却是事实,一个天、一个地,天地如何能相合,没一个人看好。
「问题是,我们能下山吗?」他说出令人沮丧的话。
季亚襄愁眉苦脸的低下头,「是你运气不好还是我霉星罩顶,做事总是波折重重,不太顺利。」
「肯定是你。」他笃定的说道。
她不快的反驳,「为什么是我,你不也跟着落难。」
「所以是你的关系,在遇见你之前我事事顺心,顺到人家叫我福星,也是因为这样才顺利找到你,可是……」他没往下说,之后发生的事巧得叫人难以置信。
季亚襄懊恼,「我怎么知道三更半夜里林子里居然有人,还朝我们放箭……」
真是无妄之灾,她原本躲到树后小解,意外看见有人弃尸,她系好衣带一起身正好和对方打个照面。
还好离得远,还有机会逃跑,她慌忙叫了君无瑕,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一枝枝的长箭下逃脱,这才没被射成蜂窝。
只是一坏还有一坏,连三坏,以为逃出生天的两个人松了口气,趁着月光想快点下山,谁知一个踩空往下滑,竟掉入几丈高的深坑。
往上看可以看到上面的洞口,星光闪烁,而这坑比想像大得多,能四下走动,翻滚打拳,像是地动裂开的天然坑洞,有几个能躲人的小凹洞。
从杳无人烟的树林出来到落入荒草盖口的坑洞里已有两个时辰了,看着月亮移动的方位应该是子时,洞里有些阴凉,躺在君无瑕怀中的季亚襄只能抱着他取暖,否则上下两排牙直打颤。
「应该是白日遇到的那些人同党,他们倒是胆大包天。」连他也敢当兔子射,看来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本想过些日子再来收拾,不过他们若是迫不及待的想死,他也不介意送他们早登极乐。
「不是针对你我,是恰巧碰上的吧!只是那些尸体看起来像是附近村子的人,我目测约有七、八具,有的死去好些时日,已有尸臭味。」
一说到尸体,季亚襄的法医本能就盖过那些不安和忧虑,很想把人送到碱房,做一回彻底的检验,查出死因,完全是职业病。
附近的村民……君无瑕目光一寒,却没有继绩谈论这话题,而是哄道:「阖上眼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会有人来救我们。」
银矿需要开采的工人,庄子上的长工……还有陈老爷,记得欧阳晋回报说银矿这边很久没人离开,那些尸体有可能是他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财挺而走险的不在少数,只是与虎谋皮,往往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带着荣华富贵进棺材。
「嗯!」她刚一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杏目微泛水光。「不许趁我睡着时行不轨之举。」
「你是指这样吗?」低下头,他往她唇上一啄,而后是偷香得逞的低沉笑声。
「君无瑕――」明知故犯。
他笑得更开心,一手放在她后脑再次吻得热切,分开后与她互相凝视,低声道:「我喜欢你喊我的名字,不过去掉君字更好,感觉你是我的。」
「别……别再占我便宜,今日之事是权宜之策,过了今夜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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