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京中一霸君无瑕根本不喜镇南王府的小圆球,她追得越紧,他逃得越快,你追我逃成为京里一大笑话,最后逼得君无瑕不得不出京避难。
人家把凤未央视作一大灾难,这是注定解不开的死结,若是还有点脑子的就不会想把他们拉在一块,借由硬拉的姻缘来达到某种目的。
而他那自以为是的三弟便做了这样的傻事,认为别人都傻就他聪明,小使计谋就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殊不知他已在别人的棋盘上,每走一步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并算出他之后的十步,让他自投罗网。
赵琛恼怒地看着不服气的三弟,为他的不知死活感到痛心,若君无瑕想玩死他,他根本没法跟人斗――他深有体悟。
「二哥,这事不能怪在我头上,是表妹自个儿找过来非缠着君无瑕不放,你说以她的个性我劝得了吗?只能由着她胡闹。」眼神闪烁的赵琥把事情推给凤未央,让她去承受滔天怒火,绝不会承认是他有意泄露出去君无瑕在奉春县的消息,并刻意派人引凤未央过来,若有似无的说了些暗示性的话,为爱痴狂的笨女人便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
只是他没料到不可一世的刁蛮女居然弱到不堪一击,王府暗卫都出动了还是成不了事,最后给了人机会,反而连累福王府。
「那银矿的事呢!之前他不是说要分一半,你又为何反悔不给。」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好不容易送到眼前的粗大腿他竟然一把推开,傻不傻呀!
福王府正愁没门路搭上君家,将死忠的皇帝党君家拉进福王阵营,只要一点点沾上边,君家就别想脱身。
如今人都送到面前了,只要求些许好处,懂得把握时机的人都会赶快靠过去,先捉住这条大鱼再说,再多的鱼饵也要往下洒,把鱼喂饱。
三弟却反其道而行,宁可避得远远的也不去打交道,端着架子用鼻孔睨人,把镇山的大神撞走,因小失大坏了父王的好事,也让福王府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银矿在福王封地被发现便是我们福王府的,他凭什么来分,还什么都不用做的等着分银子,一见到他笑得奸诈就来气……」所以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姓君的,他想要就一定要给吗?作梦!
听到他近乎孩子气的话,赵琛有着很深的无力感,弟弟的意气用事毁了多年的谋划。
赵琛叹气道:「现在闹成这样你就痛快了,不仅矿场被查封,所有的现银收缴入县衙,还不是落入他手中,以及我们在奉春县的人马都被带走,你说值得吗?」
心有不甘的赵琥恨恨地说:「他不过是个小知县,凭什么扣押我们福王府的矿山……」
赵琛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一拳,「是,他只是个小知县,但禁不住他的靠山多,皇上、太后、护国公、护国将军……你说哪一个你惹得起,同样是地方官,有谁的家世比他显赫?」
像他、福王子嗣,本身又是郡王,出身皇家血脉,但和什么都不是的君无瑕一比,仍只有被踩到泥里的分。
赵琥冷笑,「哼!要是哪一天这些人都不在了,看他还神气什么……」这仇他早晚要报,没人一辈子顺风顺水。
「别撂狠话,眼前保不住就没有以后了,我不知道君无瑕是怎么办到的,但我们运往神仙谷的粮食全被劫了,一粒米也没进到谷中。」
「谷里的人怎么办?」赵琥暗自心惊。
他苦笑,「上山打猎和挖野菜,若再十天无粮入谷,不是饿死便是讳变。」
神仙谷又叫恶魔谷,外传此谷猛兽甚多,若有人误入尸骨无存,因此禁止百姓进入,以防意外。
但事实上猛兽传闻是福王府刻意放出的,谷里是福王的藏兵处,他将私自征募的兵源置于此处,日日练兵、时时操练,要训练出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奇兵,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抢回来。
「那就赶紧购粮呀,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错,应该能筹措到大量粮草。」他看城外的稻穗压得死沉,百姓们排队入城缴粮税,一担一担的粮食挑进县府的粮仓。
以往的县令都听福王府的,将一部分粮食转至福王府,另一部分则以陈米价格低价转售福王门人,只留少部分以应突发状况,譬如干旱、水灾的救助。
所以奉春县的岁收才年年垫底,缴进国库的税银少之又少,甚至要户部拨款救济,每一年都评定为贫县。
赵琛揉了揉太阳穴,「问题是没有银子。」
原本是有,但……被偷了。
跟劫粮一样毫无声息,一夜之间被搬空,福王府的库房全都打开,只在库房内留下一张羞辱人的字条――
太不谨慎了,锁头老旧、卫士怠惰,小爷见了十分痛心,故而劫掠一番,以兹为诫,下回小第再来光顾。
看看这用字遣词像不像某人吊儿郎当的口气,取人财物还要失财者感激再三,简直无耻又可恨。
「怎么会?」赵琥惊愕。
赵琛眼露悲愤,「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重要的不是无粮无银,而是在告诉我们福王府,我们在做什么、想什么他全知情,连神仙谷的兵力也瞒不了人,若是不知进退,下一波大浪就要扑来了。」
「二哥,我们要怎么办?」赵琥开始心慌了。
「谈和。」唯一的办法。
「谈和?」
赵琛兄弟俩虽决定要谈和,可谈何容易。
福王府想要保留神仙谷里的私兵,半步不肯退让,君无瑕不同意,笑称――
「若是不愿把兵交出来,就先准备好棺木,饿死一个埋一个,我兼做棺材批发商,买一送一,十个以上有折扣,百人打对折……」
这么不要脸的话让远比弟弟沉稳的赵琛忍不住怒骂,「君无瑕,欺人太甚了吧!」那是他们花了多少心血养出的兵,他半路摘挑子就想要走。
「赵老二,在商言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怕你们养不起这么多人。」明明是做好事却处处遭人嫌弃,好人难为呐!赵琛冷笑,「只要你肯放手,再多的人也养得起。」
「哎呀!赵老二开窍了,会说俏皮话。」君无瑕满脸戏谑,吃进肚子里的还叫他吐出来,这得有多天真呀!
「说出你的条件,咱们不用兜圈子。」和这厮多说两句话会少活三年,他最擅长的是坑人。
笑容满面的君无瑕一勾指头,面无表情的宁煜取来一份文书。
「在这上面签名了,此事算了。」
「什么东西……」心急的赵琥抢过去一看,越看脸越黑,哗地将文书撕成两半。
「你太过分了,这种东西我们根本不会签,尽管作你的春秋大梦。」
见他火冒三丈,赵琛眉头蹙起,「上面写什么?」
他冷嗤了声,「姓君的太不要脸了,他居然要我们签下认罪书,承认福王府有不轨之心,还有保证书,保证不对皇位起观观之意,永不兴兵,否则后辈十代为奴为仆。」
赵琛脸色阴沉得快要搂出水来,「你要我福王府认罪还要写下这般丧失尊严的文书,这算哪门子的和谈?恐吓皇家子孙为奴为仆,你可真是好大的脸。」他真以为福王府势弱到任人欺侮吗?几十年的积累也不容人小觑。
「你们两个也脸色太严肃,走个过场而已,不会真定罪,只要福王一直安分的待在封地,不要有不该有的野心,皇上也不是不能容人,至少在他位时保你福王府一世安康,刀刃不相向。」
「这是皇上所言?」皇上正值壮年,如无意外,还能在皇位上坐二、三十年。
「我说的。」君无瑕笑嘻嘻的指向自己。
「君无瑕――」他耍着人玩吗?
君无瑕轻笑一声端正坐姿,「稍安勿躁别动怒,虽是我说的却代表皇上,皇上若有二话你们尽管来找我。」
他随手丢出一物,十分率性,像是丢个破碗似的,可赵琛、赵琥一见金黄色令牌立即惊讶地站直身子,用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瞪着君无瑕。
「龙行令!」
龙行令有「如朕亲临」的意思,龙行令能调动各地官兵和军队,可先斩后奏,能号令文武百官,棒打贪官污吏……它就是皇上的分身,持有者所言便是皇上的话。
「其实我真的是好人,也想和你们好好商量,你们防心不要那么重吧?要是撕破脸,我二哥的铁骑兵可是随时恭候着,你们不会想和他打一场吧!」
「护国将军的兵在附近?」赵琛手脚发冷,询问的话语含意是驻军在福王封地不远处,号角一吹动八方?他笑而不答,「不多,三万。」
一听,福王两子眸光一缩,微露骇色。
君家的铁骑兵号称能以一敌十,打得蛮子哭爹喊娘的滚回草原,所向披靡,战无败绩。
「所以,签了吧!大家日子都好过,想东想西只会一路归西,真要兵戎相向就回不了头。」打仗不好,要死很多人,自家人打自家人没意思,内耗太凶反而渔翁得利,虎视眈眈的外族人不会放过掠夺的机会。
「二哥,签吗?」赵琥有些动怒,君无瑕分明就是以大军威胁,可即使文书再侮辱人,粮被抢了,银子也没了,他们拿什么和人拼。
宁煜又捧出一叠一模一样的文书,足有一百份,想撕尽管撕,撕完还有。
刀架在脖子上,能说不吗?
赵琛咬牙道:「我签,但我想问一句,神仙谷那些人做何处置?他们只是兵,不知道要干什么。」意思是谋逆没他们的分,是被骗来的。
「放心,我正好缺人用,拿他们来顶。」瞌睡送来枕头,过阵子他会需要大量的人为他办事。
赵琛眉头一拧,「你要用到这么多人?」足有十万名兵士。
「咦!我没告诉你吗?皇上允了我若能顺利解决福王府的事,福王封地北侧千顷荒地就给我盖城,所以呀!我真的很缺人手,谁家壮劳力用不着全丢给我,我都收……」
什么,封地北侧……那根本是监视,多了皇上的眼线,还建城?是想和福王府一别苗头吗?
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赵琛、赵琥还是联名签了文书,虽然不是福王亲笔,但有两位郡王代笔已是足矣。
第十二章 此生很圆满(2)
「你要建城?」
看到被丫头扶着的未婚妻,君无瑕快步的走过去,换他接手,挥手让K儿走远,两个人说情话不需要旁人在。
「嗯!上次我带你去看过,你说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若是沿着山势盖座城池,我们就能在里面再盖属于我们的宅邸,盖跑马场、温泉池,弄个果园再种些花,你想要个树屋,有座阁楼,半山腰到山顶搭条蜿蜒而上的天桥,天桥最顶端盖间风亭……」
「够了、够了,怎么我说过的你全记住了,那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哪能当真,你听听就算了。」人作作梦就好,梦想无限大,天马行空,任意幻想,让想像留在最美的一刻。
君无瑕笑意温柔,「不是玩笑话,我当真了,然后跟皇上要了那个地方,起先皇上还不给,跟我摆架子,我说不给就撂挑子,他自个儿收拾烂摊子。」皇上骂他没良心,丧尽天良。
季亚襄一听,两眼睁得又大又圆,「建座大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有足够的银子吗?」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若是如他所言的要建城池,将会耗费巨资,非寻常人负担得起,除非有朝廷的支持。
不过听说皇上很小气,应该不肯出银子――她的「听说」来自身边男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银子的事我自找办法,不过我们先盖城主府,再慢慢向外延伸,总要让我家夫人有屋住,不至于跟我这个穷相公露宿荒野。」
一座内城的轮廓已在君无瑕脑海中形成,他想给他所爱的人想要的,让她知道她没嫁错人,他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谁是你家夫人,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他怎么都不会脸红,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油滑得很。
他凑近让她摸摸有多厚,「夫人瞧瞧这张脸可还欢喜,皮肤薄嫩软细又弹手,包准你爱不释手。」
季亚襄一听,忍不住一笑,「你又逗我,笑得我脸都疼了。」
原本她的脸是僵硬的,面无表情,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好笑,可是一遇到诙谐逗趣的君无瑕,她渐渐地也会笑了,表情丰富了许多,嗔、喜、怒、挤眉、眨眼、嘟嘴……他让她的世界变得多采多姿。
「不疼、不疼,小心伤口疼。」君无瑕扶着她不敢走快,不时瞧她的神情是否有异。
「好多了,没那么疼,就是伤口有点痒,想抓抓不到。」伤在背后,真的挠不到,有时气到想用竹片戳。
「下次想抓来找我,为夫愿为夫人挠痒痒。」他说时直往她耳后呼气,趁机咬了一口。
「嗟!不正经,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亦步亦趋跟着我,好像我是易碎的琉璃似,我自个儿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事了。」
虽然偶尔会喘,走不快,一用力冷汗直冒,可是相较于快死掉,那真是好很多了。
他笑了笑,「你身上的毒费了一番功夫才解掉,太医说了,看着不像有事,可内里毁损得一团糟,不能累着,要温补,把毒彻底排掉了后还要长期食疗,把受损的脏腑修补好。」
季亚襄虽服了自制的解毒药和他随身携带的保命丸,可她伤得重又失血过多,还有毒素沉积,一连昏睡了好几日,是君无瑕用了专门送紧急军情的暗线回京向皇上要了一朵解百毒的雪莲,她的毒才有得解。
「这么麻烦?我觉得好很多,不用吃药。」一想到苦到令人反胃的汤药,她特别怀念另一个时空的小药丸。
「不行,得吃。」他什么都能顺着她,唯独这件事她必须听他的。
「哼!暴君。」她娇嗔。
「不,是牢头,要紧紧看牢你,免得一个错眼你又做傻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你全身是血躺在我怀里,胸前的起伏几乎无,我的心也停止跳动了,彷佛在濒死边缘。」
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世间的光彩。
「无瑕,吓到你了。」她声音一柔,将耳朵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是吓着我了,你听它还在喊着:襄儿,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命,你要是不嫁给我,我的命就没了。」他捂住她另一边耳朵,让她听得更清楚心跳的声音,低头轻吻她有两个旋的头顶,柔情而怜惜。
她低笑,眼眶却红了,「你真不介意我的破身子,大夫说我可能没法为你传宗接代。」
君无瑕笑着在她唇上一啄,「傻子,我只要你,其他不重要,我大哥、二哥都当祖父了,君家子嗣众多,不缺我添把柴火,我要的是你在我身边,陪我干更多的荒唐事。」
「你不后悔?」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珠,「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再问我。」
「嗯!」原来她也可以拥有幸福。
「成亲吧!」他要她成为他的妻。
「……好。」
允诺的字眼一出口,季亚襄觉得她阴郁的心田一下子放晴了,迎来一片蓝天,清湛的碧蓝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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