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将自己早上的英姿展示于赵青悠眼前,双手飞快舞动,恍若打斗一般。
赵青悠一看,立即将安慰的话塞回肚子里。
现在看来,她这个傻妹妹一觉睡醒,已经全然将早上的危险忘记了,脑海中全都是自己潇洒的英姿。
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将刚刚煮好的鱼片粥放到赵青苗手里,喊道:
“睡了这么久,又打斗保护自己和郑娘子的完全,肯定已经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多谢阿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赵青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傻笑着接过碗。
见状,赵青悠立即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一旁的郑琬,轻声喊道:“娘子,你还好吗?”
郑琬晃了晃自己还未清明的脑子,有些恍惚地说:
“真不敢相信,我们早上居然遭到了追杀?那群人一看着就是想要我们的性命,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再随意捡东西了。”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捡男人会不幸,亦或是其他名贵的东西。
没想到有一天从河中捞出一个没人要的麻布袋,也会遭到杀身之祸,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赵青悠看着这样的郑琬,也是一阵心疼,安慰道:
“那些都过去了,娘子现在安全了,只要继续待在都水监内,不会有人继续来追杀娘子的。”
“那就好。”
闻言郑琬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灵台清明,原本被身体下意识挡在外侧的鱼片粥的香气,瞬间钻入身体内。
一早上疲惫不堪,又什么都没吃,肚子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
“咕噜咕噜——”
感受到肚子发出的叫声,她顿时脸色爆红,不好意思地看着赵青悠。
赵青悠也是淡淡一笑,取出桌上的鱼片粥,递到郑琬面前。
“正好放凉了一点,适合入口,娘子快吃点,别饿坏了。”
“多谢阿姊。”
郑琬接过碗,羞涩一笑,轻嗅不断往鼻尖蔓延的鲜味,赞叹道:“阿姊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都是娘子教的好。”
“嘿嘿!”
傻笑间,郑琬已经舀起一勺鱼片粥,翠绿的葱花点缀在纯白的粥水之上,鱼片与白粥完美地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第一时间都不会注意到里面混合的鱼片。
深吸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这碗粥比起穿越时已然是脱胎换骨,一点腥味都闻不到,只能闻到属于鱼肉的鲜味,以及属于白粥本身的米香。
轻轻吹两口凉气,嘴对准勺子一吸,粥水与鱼片一起入口。
鲜味瞬间在苍白无味的舌尖流淌,并霎时间向着身体各处蔓延。
令她精神为之一振,不止是舌头活过来了,就连她整个人都从之前朦胧的状态活过来了。
嘴里的白粥每一粒米都被煮开花,根本用不着咀嚼,直接吞咽下去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鱼片也是如此,轻轻一抿,细嫩的鱼肉瞬间在嘴里化开,鲜甜的滋味浸润在口腔的每一个细胞中。
喝完这一口,她立即双眼发亮地看着赵青悠,夸赞道:
“阿姊现在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鱼肉鲜甜,白粥顺滑,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娘子真的是过誉了。”
赵青悠忍不住笑着回道,没有人的夸赞能够比过郑琬的,她听着就忍不住喜悦。
随后瞥了旁边直接将碗里的鱼片粥往嘴里倒进去,牛嚼牡丹的赵青苗,她无奈地摇摇头,对着郑琬说:
“娘子慢点喝。”
郑琬点点头,又往嘴里送入一勺。
崔知韫刚到明雨院时,看到的正好是这样的画面,他轻轻敲击门框。
“咚咚咚!”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屋内的三人立即朝门外看过去,发现是崔知韫这个救命恩人,三人立即就想要起身行礼感谢。
看到这一幕,崔知韫连忙出声道:
“你们刚刚受到惊吓,还是先躺着修养为好。”
可赵青悠知道自己没受伤,看着崔知韫看向郑琬的目光,只得站起身来,对着崔知韫默默行礼站在一旁,不打扰对方继续说话。
郑琬顿时停下自己想要爬起来的动作,不说其他的,她还真的感觉自己的双腿还处于无力状态。
而且崔监丞这样的好人,应该也不会太在意这种小事,安心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看向来人,询问道:
“不知道崔监丞来此有何要事?”
“在下是想向娘子表达歉意,明明昨日就发现不对劲,居然没有留下足够保护的人手,以至于娘子陷入险境。这都是在下思虑不周的过错,还请娘子谅解。”
说罢,崔知韫郑重地对着屋内的郑琬和赵青悠行礼。
看着如此重礼,郑琬和赵青苗眼神瞬间慌乱起来,郑琬更是语无伦次地说:
“这些都是意外,而且我们擅作主张趁着天亮出门,被贼人包围,也有我们自己的原因,崔监丞及时救援,已经是我们的幸事。”
“对对对!郑娘子说的对,崔监丞这话就是折煞我们这种人了。”
“两位娘子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非对错在下心中自有评判。为了两位的安全,近期还请两位暂时留在明雨院居住,什么时候可以出门,会有人及时告知。
在下知道两位见过曲娘子手里的东西,还请两位对此事守口如瓶。此事事关重大,稍有差错,就会伏尸遍野,不是谁能够承担的。”
听到如此严肃的语气,郑琬和赵青苗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忙不迭地点头。
自从见过今天早上的大场面之后,在两人心中,再也没有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事,暂时不出明雨院不成问题。
崔知韫看到郑琬乖觉的模样,满意地勾起嘴角,转身离去。
等他再次回到自己的院子,曲柔早已穿戴整齐。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云五,询问道:“牛车备好了吗?”
“已经在前门候着。”
“直接驱车前往大理寺。”
“喏。”
交代完事情,他抬脚就走。
见状,云五和曲柔也跟在他身后追赶。
在众人偷偷观察崔知韫行踪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车上还带了以为年轻的女娘,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简单的一打听,发现是教坊中的乐伎,一群人乐呵呵地讨论道:
“看来我们这位崔家大郎也不是什么不知风月的人物,居然连查案也要乐人相伴在侧,还真是潇洒呀,潇洒。”
“哈哈哈哈!”
“就这样的人物还要我们提心吊胆,估计也就郭家那群扫不干净尾巴的人才会被他抓住。”
“至于想要把我们牵扯进去,这位都水监监丞还是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谈笑间,一群人还在细细品味嘴里的名茶,似乎是已经看到了崔知韫没能完成建明帝任务,而被责罚的惨状。
笑声在屋内响起,并逐渐蔓延至院外。
就在几人还在对自己的异想自得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外突然响起焦急的声音,“禀告阿郎,有来自关内道的急报!”
第90章 密谋
闻声, 屋内的谈笑声瞬间偃旗息鼓,众人不约而同地将不赞同的眼神望向坐在上首的人。
主人家谈话居然有下人敢来打扰,说简单是管理不严, 说严重就是主人家在下人面前没有威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大家没有看清楚的是,作为此次谈话的主人翁崔惇听到这个喊话的内容, 顿时脸色大变。
不是因为自己的威严被冒犯, 而是居然有急报从关内道传来,那可是他最隐秘的一条联络线,没有急事的话, 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场景。
他当即放下手里的茶盏, 对门外的人喊道:“速速入内禀告!”
其他人听到崔惇焦急的声音, 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些担忧地问:
“伯恩公, 这是怎么了?”
在疑问声中, 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封被火漆封住的书信。
“阿郎,关内道急报,崔刺史请您尽快查看。”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屋内的人都戒备起来。
刚刚众人还在欢呼,关内道有他们自己人在坐镇,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打脸了,以前好几年也不见崔垣发过急报,洛阳城内郭家刚刚被抓住, 关内道就传来了消息,想想也知道大事不妙。
崔惇面对众人射过来的凌厉视线, 连忙起身,将侍卫手中的信件取过,吩咐道:
“你先出现,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喏。”
下人立即起身,低着头往外走,从进入到离开,从来没有看一眼屋内的人。
“嘣!”
当门被合上,屋内的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焦急的情绪,催促道:
“伯恩公你快看看信件里的内容,看看到底是什么能够让季衡兄如此着急。”
“别我们在前面打的好好的,反倒是后院失了火。”
“诸位放心,三弟做事有数,先看看再说。”
说实话崔惇自己也不确定信件中的内容,但是为了整个利益集团的和谐,他还是率先将众人安慰好。
而后坐下,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火漆撕断,从里面取出信纸,将信纸移到光线明亮的地方,眯着眼睛将上面的内容看清楚。
其他着急的人也借着这个姿势将信纸上的内容浏览一遍,看到最后面的时候,众人脸色大变。
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喊道:“大事不妙呀!”
同时还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
这一声直接让众人的心沉入谷底,一个个纷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崔惇,准备看他如何解决此次的危机。
而那些没有围上去的,不约而同在心中喊了一声“糟了!”
立即将视线锁定在脸色灰败的崔惇身上,同样都是在等消息和解决手段。
被众人注视的崔惇如坐针毡,脑中千回百转,思考最优的解决方案。
最后,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道:
“三弟来信,说是不日之前被贼人偷了家中的财物,其中就有被藏在里面的账簿。但是诸位放心,贼人主要目标是财物,那本账簿或许是无意间被拿走的,其他锁在一起的账簿并未丢失。所以三弟在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账簿的问题。
而且诸位想一想,如果真的被苏行章那个老家伙拿到我们的罪证,我们现在还会好端端地待在这里吗?
恐怕圣人早就让我们一起到朝堂上对峙,要知道现在朝堂上一半都是我们士族的人,人多势众,谅苏行章和圣人也不敢穷追猛打。不然……”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众人都明白崔惇的意思,是让他们用积蓄的力量应对。
若是建明帝真的要利用私盐一案对付他们五姓的人,牵连甚广,朝堂之中恐怕就没有可以用的人手了。
提到这,众人眼神中的紧张都消散不少,眼神也不似方才咄咄逼人。
见状,崔惇松了一口气,继续安慰道:
“所以,大家现在只要把自己的尾巴扫干净就好,其他的我们一起应对,绝对不会出事的。现在大家先回去处理一下,关内道那边,某也会让三弟尽快清理的。”
在他谢客的举动中,书房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可是当这群人离开了崔府的地界之后,聚在一起,感叹道:
“伯恩公真的是老了,说话做事一点也没有当初的干脆利落,居然想让我们把早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也是人老了,总是会瞻前顾后,即使清河崔氏当初在伯恩公的引领下,成为五姓之首。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罢了。”
“可是如果我们不按照伯恩公的意思办?现在又该找谁出主意呢?”
“当然是崔相公,他现在可是五姓官职最高之人,手握实权,做出的决定肯定比伯恩公强。”
“走!那么我们就去找崔相公商议一二。”
一行人刚刚离开清河崔氏的宅院,又匆匆赶往一坊之隔的博陵崔氏。
距离此地不远的荥阳郑氏宅院也在经历新一轮的风暴。
当郑骅从妻子的嘴里听说,即将回来的亲生女儿与崔知韫有着非一般的关系时,顿时眉心紧蹙。
对于郑琬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为女当贞静贤淑为佳,可未婚与男子关系过密,实属令人不耻。
因为郑琬十几年流落在外,他对于郑琬的才学已经不抱任何期待,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为人都存在问题。
之前升起的一点父爱霎时间荡然无存,听着妻子市侩又吵闹的声音,他忍不住反问道:
“你说这事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因为此事就不将女儿接回来?”
闻言,卢氏顿时闭上自己的嘴巴,对于郑骅那颗只对诗书字画感兴趣的脑子感到挫败。
“妾身是想说,如若想与博陵崔氏结亲的话,或许我们的女儿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而且对方极大可能会是博陵崔氏未来的主事之人。为了让女儿的身份能够匹配崔家,还得尽快将人接回来才是。”
郑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缓缓停下手中的笔,他很清楚联姻对于五姓的作用。
更何况还是与博陵崔氏最有潜力的年轻郎君联姻,对于他们荥阳郑氏就更加重要。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卢清露,同意地点点头说:
“既然夫人心中已有决断,尽快将女儿接回来就是,后宅本就是夫人负责,你仔细教养些士族的礼仪和规矩即可。”
听到事情总算是发展到自己预期的样子,卢氏长舒一口气,装作苦恼地说:
“按理来说,今日就该将女儿接回来的。可以偏生遇到了刚刚与三郎说的那件事,现在女儿已经被带到都水监看管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到我们身边?”
在做好决定之后,卢氏就已经想要派人去都水监接回女儿,可是都水监的人一听她是来接郑琬的,一个个推三堵四,更是说没有崔知韫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带走郑琬。
这可是把她气恼了,现在来找郑骅,就是希望通过他的嘴,将这件事说给家主郑绗。
利用他们荥阳郑氏的声势,将人接回来,仔细教养一段时间,她再与自己的堂姐说说联姻之事。
郑骅顿时恼怒起来,都水监的人居然敢拦他们荥阳郑氏接回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胆大包天。
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卢氏说:
“这事某现在就去告诉长兄,看他们都水监的人还敢阻拦,我们荥阳郑氏的女郎可不是谁轻易就能够拘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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