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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闯入的身影，立即吸引众人的视线，这让本想和他说明屋内情况的婢女是害怕不已。
还是秦大娘子发现不对劲，对着突然跪下的婢女说：“你先下去吧。”
随后目光转移到儿子身上，嗔笑道：“你今晨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要去乐坊听曲，怎的现在就回来了？还好母亲屋子里的都是自家女娘，不然今日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原先是这样计划的没错，可谁让儿子在去的途中有了意外收获，想到阿娘一向最喜甜食，特意赶着回来，不曾想还要被阿娘这样说，真的是……”
说着，柳寻江就做出一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的架势。
这是秦大娘子也注意到儿子手里的竹篮，她下意识地就想到自己曾经和儿子、丈夫抢着吃的小鱼干，眼神中都是渴望，连忙叫住儿子。
“蛮奴孝心天地可鉴，阿娘就是开个玩笑，都送来了，快给阿娘尝尝。”
其他坐在屋子里的人，也好奇地看着柳寻江手里的东西，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对这样样式粗劣的竹篮提起兴趣。
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对两人的奉承，特别是那些需要在秦大娘子手下生活的庶女，连忙笑着说：
“三哥出门也不忘给大娘子带好吃的，可是把我们这群人都给比下去了。”
“看来女儿往后还是要多给大娘子送给自己亲手做的手帕、抹额才成，不然三哥在前，大娘子都快要看不到我们了。”
“哈哈哈哈！三哥你可赶快把手里的吃食呈上来，让我们也一起开个眼界。能被三哥你特意带回来的吃食肯定不一般，月娘在家中吃那些点心都快吃腻了。”
敢如此说话的自然只有柳寻江的嫡亲妹妹——柳虞月。
柳寻江听着这些话也就不再拿乔，直接把自己手里的篮子递给上前的婢女。
过了一会儿，婢女就把篮子里面的青团放在白瓷盘上端上来。
大娘子的矮桌一碟，而后每两位女娘中间的位置一碟。
墨绿色的青团圆滚滚地摆放在纯白的瓷盘中，显得格外的饱满有生趣，在这样的春夏交接的时节，特别的应景，就是香味有点淡，与平日里见过的其他点心有点不一样。
柳寻江落座之后，介绍道：“就是阿娘上次吃过的那个女娘做的，今日准备的是两种口味的点心，一甜一咸，至于具体怎么辨别，就要看大家的运气了。”
闻言，秦大娘子立即来了兴趣，笑着说：
“大家也都尝尝，说不准也会很喜欢。”
说着，她自己就从碟子里取出一个青团，捏在手里的触感就是软软的，并且用力的话还能感受到里面的馅料，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并不能凭借自己的手感摸出来。
不过这已经让她对手里的青团提起浓厚的兴趣。
秦大娘子缓缓将青团靠近嘴边，这下子总算是让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似乎是端午时节用来除晦的艾草，有股淡淡的清香。
她好奇地对准青团咬下一口，牙齿刚刺破青团的时候，她就能够感受到外皮的软糯口感。
同时属于艾草本身的清香味也更加浓郁，让人的大脑开始清醒。
嘴巴情不自禁地开始咀嚼，软软糯糯，还有点嚼劲，青团皮随着咀嚼的动作在牙齿间四处转移，这个时候就能发现除了艾草带有的清香，还掩藏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不是很明显。
但是你还想进一步感受的时候，就会立即被掩藏在外皮内部的馅料所掩盖。
秦大娘子吃着也算是感受出来了，她吃到的是甜口的红豆沙馅，大部分都是已经被炒化的豆沙，口感非常细腻丝滑，甚至她还能在里面感受到属于牛乳的奶香味。
但是里面也掩藏着一些完整的红豆，时不时咬到一个，就像是惊喜一般，带来丰富的口感享受。
并且这样的馅料能够与艾草里面掩藏的苦味完美抵消，去除苦味的同时，也不显得红豆沙的甜味过分甜腻。
两者就像是完美的搭配一般，让秦大娘子吃出不少的惊喜。
如果说上一次的麻辣小鱼干只是偶然的话，那么这一次她是真的相信被儿子找到的这个女娘，真的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高手，这个青团真的是太好吃了。
她就是喜欢这种不是很甜的点心，口感也不错，在她的心里能够评上很高的等级。
秦大娘子偶然吃到的是甜口的青团，而一向喜好甜食的柳虞月吃到的却是咸口的咸蛋黄肉松馅料青团。
她刚开始还在为软软糯糯的青团外皮感觉到惊喜，这种属于植物本身的清香，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仔细探寻、享受。
嘴巴下意识地张大，因此落入嘴里的部分变多，本就是贴在青团内部的肉松瞬间掉落。
让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外皮滋味的柳虞月，舌尖就首先触碰到了咸香的肉松。
肉松恍若飘花一般落在嘴里，迅速浸湿，在舌尖散发出自己的味道。
她的第一感受就是咸，立马把嘴边的青团移开，盯着藏在青团内部的馅料看去。
一看，她就立刻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咸蛋黄，金红色外皮还散发着一层诱人的油光，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此时，嘴里肉松传出来的味道也开始带上一种甜味，但是更吸引人的应该是干香酥脆的肉松蔓延开来的香味。
比起外皮的清香，这个肉松的香味霸道无比，瞬间就把整个口腔占据。
甚至柳虞月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此时都被这股香味所冲击，对着身体发出迫切享用的信号。
第42章 捡螺蛳
她情不自禁地对着嘴里的食物进行咀嚼, 软糯又微微粘牙的外皮，咸香酥香的肉松，在她刚刚看来不适合的搭配, 此时配合在一起却格外出彩，甚至比起那些散发着甜味的点心，不知道好吃多少。
她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之前吃过的咸口点心太少了, 也太差了, 不然她怎么能误会这么长时间。
闻着鼻尖不断传来的咸鲜味，柳虞月立即对着藏在青团最中心的咸蛋黄出手。
一咬碎咸蛋黄，那股独属于咸蛋黄的芳香馥郁、口感醇厚的滋味, 迅速将之前肉松留下的印记掩盖住。
而且这个咸蛋黄的口感沙沙的, 吃在嘴里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颗粒感, 但是只要舌头轻轻一压, 又会迅速融化在嘴里, 让嘴里的每个角落都沾染上咸蛋黄的香气。
与外皮的口感形成强烈的对比, 就在这样丰富的口感与味道的冲击下, 她以惊人的速度吃完手里的一个青团。
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迅速对着身旁的青团出手。
只可惜这一次她吃到的是豆沙馅的，虽然这个味道也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咸蛋黄肉松的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就连比普通红豆沙馅点心更好吃的青团，她都觉得只是略微好那么一点点。
与咸蛋黄肉松的根本无法相比，她尝试观察二者的不同，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秘密，二者的手感不一样。
下一秒, 她的视线立即瞄准坐在自己对面的三哥柳寻江。
毕竟现在整个厅里就只有柳寻江身边的青团还没有动过，她立即开口道：
“三哥是不喜吃点心吗？不如就由我这个妹妹代劳吧。”
说完, 她立即给自己身后的侍女一个眼神，让她去把东西取回来。
柳寻江看着格外主动的柳虞月，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以前就算是妹妹爱吃点心，也没有到这种主动的地步吧？
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真正的原因，只得看着妹妹的侍女把盘子取走。
之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柳虞月居然在拿到盘子之后，动手给盘子里的青团每一个轻轻捏一捏。
捏到第三个的时候，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彩，迅速拿起它塞进嘴里，等到青团塞进去之后，就是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一般，努力地把青团塞进自己的嘴里。
即使看起来两腮鼓囊囊的也丝毫不在意，努力地把自己手上的美食享用。
于是，柳寻江冷不丁装作好奇的口吻询问：“月娘，你吃的是什么呀？”
吃的正欢的柳虞月哪里知道是三哥打探自己的秘密，吃完嘴里的这一口，立即激动地回道：“当然是咸蛋黄肉松的青团，真的是太好吃了。”
说完，立即又对着手里的剩余的青团咬下一大口。
随即露出享受的小表情，不只是柳寻江被震惊了，更震惊的是秦大娘子。
她手里的这个还是红豆沙馅料的，弄得她还以为这次的青团只有这一种馅料，一听到女儿的话，立即放下手里的青团，对着盘子里其他两个青团观察。
最后她还是看不出来，只能采取最蠢也是最快的办法，直接对着盘中的青团咬一口不就行了。
想做就做，秦大娘子立即随即选取一个青团拿在嘴边，一咬，还是熟悉的红豆沙味道，不禁皱起眉头。
只能无奈再换最后一个尝试，这次总算是让她如愿了，吃到咸甜可口，芳香馥郁的咸蛋黄肉松青团。
并且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女儿要这样说，这个口味的更好吃，这样突出又新奇的口味才是那个做出香辣小鱼干的女娘该有的手艺。
不过，当她吃完一个之后，迅速察觉到了自己的运气有问题。
眼神迅速瞄准女儿手里的青团，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柳寻江观察着妹妹和母亲的变化，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东西，这个点心非常契合女娘的心意，不禁为自己提前给柔娘留出几份感到欢欣。
担心阿娘又催促自己去找郑琬买东西，他赶紧趁着阿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站起身，对着阿娘的位置行礼。
“若是阿娘没有其他嘱咐的话，儿子就先告辞了。”
此时的秦大娘子哪有心情来看专门“送快递”的儿子，立即摆摆手让他自行离开。
出了门之后，柳寻江顿时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正院的方向，加快自己离开的速度。
等到觉得自己走到安全的位置之后，立即追问道：“吴西，刚刚让你放好的东西都弄好了吧？”
“郎君放心，全都放在牛车上，还用了更加精美和高昂的锦盒装饰，曲娘子不会发现什么的。”
听着这话，柳寻江只想要翻白眼，觉得吴西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过想到东西都已经在牛车上了，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赶紧带着自己的点心送给柔娘享用，以免夜长梦多。
“走！”
他一挥手就带着吴西一路往乐坊的方向走去。
等到秦大娘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柳寻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非常想要再吃的柳虞月心里直痒痒，忍不住追问道：“阿娘，三哥难道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不然我们自己也可以派人去试一试，说不准还可以让对方给我们做更多好吃的。”
“你三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都在外面游荡，一点正事都不干，根本就没有查找的头绪。”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开始思考能够让自己吃到美食的其他办法。
要是被郑琬知道自己做的青团能够引起这样的事情，肯定会非常的错愕。
因为今天是寒食节不能使用炉火烹煮食物，她只能在这样一个烟雨朦胧，甚至有点冷的气候里吃自己剩下的青团，以及准备明天拿去祭拜的猪头肉。
说来也是碰巧，这个时候的猪头是祭祀必须要用的三牲之一，她买不起其他的两种头，猪头总是不缺的。
和惯常买猪肉的肉摊老板商量之后，她就顺利预订好了清明节祭拜用到的猪头。
只不过猪头让她明晃晃地从都水监一路拎到金光门，她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承受这种压力。
几经思量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比如大家都非常爱吃的卤猪头肉，既用了可以祭拜的猪头，样子也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
并且卤过之后去除内里的骨头，它占据的空间还可以更少一点，就算是藏在篮子里，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郑琬吃过拆下来的碎肉之后，混合着提前准备的青团总算是把不能开火的的一天度过了。
翌日吃了简单的早餐之后，她迅速踏上祭拜的路程。
这一天和她一样，前往城外祭拜的百姓不再少数，因此再一次在金光门门前拥堵，再加上这一次的检查更加严苛，耗费的时间更长。
她一想肯定是因为今天不止是百姓们祭拜的日子，也是圣人祭拜祖先的日子，听说在西郊，但是具体的位置就不知了。
金光门算是出城前往西郊的一个通道之一，检查严苛好像不是什么特别难理解的事情。
但就在她把自己安慰好，刚出城门没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的金光门居然出现了禁卫军，一个个骑着马立即将整个金光门围起来，并且在此之后再也没有看见一个普通人从门里出来。
郑琬不由得庆幸自己出门的时间早一点，不然现在被拦在里面的就是她自己了。
感叹过后，立即与其他人踏上一样的路程。
她阿娘阿耶埋葬的墓地是洛阳城中不少百姓的墓地，因此一路同行的人不少，不一会儿就把原本茂盛的草地踩成平地。
墓地中，肃穆的氛围感染着每一个人，除了啜泣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
郑琬把自己篮子的盖子揭开，露出里面被卤成棕红色的猪头肉、墨绿色的青团、纯白的米糕、淡黄的米酒。
她直接就着篮子把东西摆在墓前，接着从里面取出香烛纸钱，默默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歉意，顺便给原生也燃上一炷香。
一点点看着火光在香顶端不断往下滑落，飘荡不定地烛火还在为春风伴舞。
就在她们这边已经开始祭拜的时候，负责为圣人祭拜准备的祭祀官员还在忙碌。
光禄寺卿一到这个时候就恨不得自己可以长出无数只手和身体，不然他是真的分身乏术。
就在他觉得自己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少卿来报。
“李寺卿，大事不好了，不知为何我们准备的干鱼和鱼醢都出了问题，现在都散发着一种腐烂的味道，届时圣人祭拜的时候就站在面前，肯定会闻到的。”
说到最后，光禄寺少卿都觉得自己的要呼吸不畅了，临了临了突然发生这样的大事，他们肯定要担责的。
光禄寺卿也是被这话吓一跳，要知道他们光禄寺一向没有什么实权，也不被三省六部注意，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再想干鱼和鱼醢都是都水监提供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误入了什么权力斗争当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尽量平稳下来。
看着一旁吓到两股战战的少卿，立即喊道：“去看看都水监的崔监丞来了没有？就说某找他有要事相商。”
“唯！”
光禄寺少卿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慌忙地朝着都水监被安排休息的地方走去。
因为刚刚被吓到腿软，他跑起来的姿势特别奇怪，就算是不参与其中的人都可以发现光禄寺的异样，众人对视一眼，当做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继续谈论今日祭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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