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好像的确没有真正的纯友谊,如果有,那肯定是另一方的隐忍爱慕。
她忽然笑了声,“别说男女间没有纯友谊了,同性之间也不见得会是纯友谊。”
“啧,你这一个多月是没少看小说吧?”
言轻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很认真很严肃,“不,是亲眼所见。”
南焉一脸震惊,“那你这一个多月时间见识真不少。”
“那是,下回有机会我带你一块去啊。”
“好啊。”
两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就有听广播里喊她们俩的号了,这才走进店里。
点上菜之后,言轻看着这乌泱泱座无虚席的店,摇了摇头,“这年头,吃个饭都不容易了,我们居然等了半个多小时。”
南焉单手撑着下巴,叹气,“就是不知道上菜快不快,别上个菜还让我们等半个小时。”
言轻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来吃饭的人这么多,说明味道肯定不错。”
店里人虽多,但还是不负众望,菜上得还是很快的,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第一道菜就上来了。
后面每道菜都间隔了三四分钟的时间。
最后两道才是一块上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乱七八糟的话头很多,还问起了她和宴景禹要结婚的事。
言轻怔愣了下,也知道他们前些天领证了,随后点点头,“挺好的,你们俩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不容易,焉焉,能看到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真的替你高兴,你祝福你,希望往后能一直幸福下去,开心下去。”
说着,她已经举起了杯,“来吧,今天就以茶代酒,敬你和宴景禹的婚姻,也敬我们之间的友谊。爱情永恒,友情永存。”
南焉笑了笑,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好,谢谢。我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看到你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找到那个能让你托付终身的人。”
她又压低声音补充道,“也老大不小了,我虽然刚结婚不久,但好歹也有个五岁多的儿子了,你呢,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上点心吧。”
“至少从你说的,以及荀墨做的来看,我觉得他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或许可以试着观察一下。”
言轻笑着翻了个白眼,“我怕什么,大不了老了以后,让我干儿子连着我的老一块养了得了。”
看她瞪过来的眼神,言轻又道,“行,你说得我清楚,放心吧,在爱情上,我还是挺积极的,只不过,现在先以事业为主,爱情为辅。”
“还有,你这番话也拿去劝劝明廷吧,他也老大不小了。”
南焉一顿。
醒来后,她和明廷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平日里的联系也只是简单的问候,或者是他过问十一的情况。
真的能从各个方面看出来,明廷很疼十一。
她也从言轻口中得知,当初在罗马尼亚生下十一时,明廷的的确确帮了她不少。
总而言之,就是十一这个干爹认得一点也不亏,反而还赚了。
对于和明廷的过往她也没有记忆,再加上接触得少,即便接触了明廷也不曾表现出一分对她的喜欢,仿佛真的是朋友一般。
所以她并未意识到这点,这会也只是扬了扬眉,“他啊,怕是不好劝,而且他现在一颗心都扑在自己的律所上,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是半点不着急。”
言轻笑着搭话,“谁说不是呢,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他妈妈了,听说想方设法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呢,但奈何明廷没空搭理啊,成天忙得不着边。”
吃到尾声时,她见她的神色依旧拢着一层不薄的郁色,也没见她要说出来的意思。
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焉焉,你怎么了?今天我从见到你开始,你就一副郁郁寡欢,藏着一堆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和宴总吵架了?还是说他对你不好了?”
说起后面这个,言轻就已经丢下筷子准备起身了。
南焉连忙道,“不是,我和他现在整体都挺好的,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那你怎么了?”
她抿唇,放下筷子,抿了口小麦茶,无声地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听到了有关我亲生父母的消息。”
言轻眼瞳一颤,震惊和错愕从她眸底溢出,几乎是惊呼出来的,“什么?!亲生父母?”
“那……那是好事,你愁什么?”下一秒,她欣喜地笑出来,“你现在……”
猛地想到了什么,她又及时刹了车,只笑说,“他们也会为你高兴的。”
以前南焉最需要的是什么,作为挚友,言轻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那个说来简单唾手可得,却对南焉可望不可即的家来说,很难。
真的很难。
可南焉面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有忧,“或许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后,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言轻脸上的笑容一僵,忽然有点不安了,“焉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家,你应该知道也了解吧?”她觉得饿,两人关系那么好,言轻肯定知道她和沈家那些嫌隙的过往。
“当然,沈织月不就是沈家大小姐吗?只不过后面听说又不是……”言轻说的怒不可遏的样子,下一秒话就顿住了,缓缓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变成恐慌。
仿佛就像见了鬼一样,都快扭曲了。
南焉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大概已经是猜到了。
沈家丢了女儿,找回来的沈织月还是假的,南焉是南家的养女,现在又忽然提到沈家。
有点脑子里的,都能轻松联想到。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言轻张了张嘴巴,什么话都咔在喉咙里,苦涩渐渐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很快就传遍了全身。
别提多难受了。
“你是说……你的亲生父母……是……是……不……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巧……”那句‘亲生父母’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南焉垂眸望着杯子里的茶汤,手指捏着杯壁,稍稍用力,唇角扬起抹苦涩的笑,“八九不离十了,就差一个亲子鉴定了。”
“可为什么会……”
“我不记得我和沈太太之前发生过哪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心里莫名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想他们是我的父母。”
很抗拒,特别抗拒。
言轻这会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了。
总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她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亲情,到最后却成了一场空,那个期望终究是圆不了,又怎么会步遗憾和痛苦呢。
好半晌,她才起身走过去,坐在南焉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眼神诚恳且认真,“焉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十一,你有宴总,还有整个宴家在你背后。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在你身边。”
这些花,南焉听过,好像不止一遍。
这些年宴景禹也一直在重复的告诉她。
好像是在说,这件事情即便她不做选择,也是没关系的。
没有人会怪她,也没有人会离开她,他们依然会坚定的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她神情有些恍惚,又听言轻说,“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你只要知道,你做任何选择都是对的,没有人能指责你。”
“我想……我应该给自己的身世一个结果,一个我即便已经知道,却依旧蒙上轻纱的结果。”
好半晌她才嗫喏着出声。
那个结果,理应由她亲自去揭开。
即便不尽人意。
――――
宴景禹这些天也都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沈董事长一直没等到宴景禹的消息,和沈太太就不免有些着急了,下午在沈太太的催促下,还是没忍住给宴景禹打了个电话,很委婉的问了下这件事情有什么进展。
在宴景禹没说话的那十秒里,他们仿佛觉得比十分钟还要长,更是忐忑不安。
他在电话里没说其他的,只沉沉地说了句:“我晚上会去沈家拜访。”
后面就没再多说什么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董事长和沈太太闻言却觉得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特别心慌和害怕。
沈太太眼眶里淌着泪水,抓着沈董事长的手臂,“老公,你说……景禹这个态度,会不会是……南焉知道了真相,却不愿意和我们相认啊。”
“怪我,怪我,如果当初对她和善一点,对她好一点,不那么针锋麦芒,不那么苛刻厌恶,也不会让如今的局面变得这么难堪,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报应啊。”
说到最后,她没忍住痛哭了出来。
沈董事长也知道她们当年因为沈织月有些恩怨。
在家里就不止一两次听她抱怨过南焉,数落她的不是。
尤其是‘狐狸精’的字眼出现的是最多的,说是报应,真是一点也没错,当年她那个口口声声骂着的狐狸精如今成了她的亲生女儿。
一个亲生母亲这样去谩骂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是一件让人恶寒的事情。
所以,如果南焉不愿意和他们相认,不愿意原谅他们,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他光想想,这颗心就好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一般的难受。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再去说一些指责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用了,何况邱婷的自责已经能把她自己给淹没了,甚至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再去纠结过往那些事情,只会让她更加绝望和抑郁。
医生说,她的命数也不长了,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指不定哪天急火攻心,晕倒就永远醒不来了。
而她现在只能靠着找回女儿那点信念活着了。
“没关系,她不认也没关系,至少我们知道,她还在,而且离我们很近就够了。”沈董事长只能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就算是报应,我们也只能认了,能找到她,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也别再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说那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现在。”
第214章 逃避不是办法
沈董事长安慰了邱婷很久,才将她的情绪压下去。
邱婷这些天几乎都是在以泪洗面,整个人又憔悴了许多,宴景禹给她找好的疗养院她也不愿意去,只想天天待在家里,时时刻刻都拿着沈明月和沈织星姐妹俩小时候的照片看着。
沈明月丢失时,她已经怀上沈织星了,那会月份都有七个多月了。
因为身体弱,怀沈织星时很辛苦,沈浩森那段时间特别忙,因为公司出了点问题,他几乎都是早出晚归,还要去外地奔波出差。
所以便忽略了沈明月。
她是个心思很敏感又很脆弱不太爱笑的小姑娘,父母的忽略让她更加不爱笑,连说话都少了。
那时的她还只是小班,幼儿园的老师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就及时反馈给了邱婷。
邱婷知道后,特别心疼她,也尽量撑着身体陪着她。
带她去迎修广场看音乐喷泉也是,除了创建亲子时刻外,也只是想让她知道,她无论何时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儿。
可那天,却成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日子。
她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连着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沈明月,邱婷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断陷入自我的绝望中,以至于沈织星早产了,母女俩几乎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差点回不来。
那时对于沈浩森来说,犹如最大的噩耗。
大女儿不见了,老婆因生产昏迷不醒,而沈织星因为发育不完全三天抢救了两次。
三个噩耗同时发生,犹如洪水猛兽,瞬间将他淹没掉了。
母女俩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却又被告知沈织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一个个噩耗接踵而来,直接抽干了他们夫妻俩的所有力气,只剩下痛苦和绝望。
这些天,邱婷总在懊恼,第一次见到南焉时,明明看出她和沈织星如此相像了,为什么不深入调查一下呢?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为难她呢?
这世界上能想象到她们这个程度的,真的极少。
沈织星三四岁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星星这孩子长得真像她姐姐。
可因为沈织月的介入,她把那些过往的记忆都抛弃了,只相信那一张荒唐的亲子鉴定报告。
甚至都没想过重验,或者让沈浩森和她再验一遍。
因为自己的不严谨和过失,造就了现在这么痛苦难捱的局面。
傍晚六点左右,宴景禹来了。
邱婷在听佣人说起时,就立马从床上起来,随便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连抱在怀里的两个相册都没放下,直接下了楼。
佣人在旁边扶着,生怕她走得太急,会直接从楼上滚下去。
“景禹,你来了。”
宴景禹闻声看过去,朝邱婷微微颔首,“伯母。”
邱婷笑着点点头,连忙招呼佣人上茶,关切的问候了几句他的近况。
“伯母为什么不愿意去疗养院?”
闲聊了会后,宴景禹才出声问。
邱婷面上的笑僵住,神色也惆怅了起来,只轻轻摇了摇头,“至少……在明月没有找回之前,我不想住进去,三十年了,我作为母亲,她又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不论如何,我得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然后笑着和她说‘欢迎你回家’,再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告诉她,这些年我有多想她,看到她安然无恙,她真的很高兴,也很感谢她,感谢她的养父养母一家。”
这样的画面,其实曾在她大脑里设想过无数次。
即便中间停留了十几年,可如今,那些画面又鲜活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了。
客厅里陷入寂静中,邱婷恍然间也察觉到自己又一次失态。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是真的忍不住。
“不好意思啊,景禹,又让你看到……”她紧了紧拿在手里的相册,略微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伯母,您手里拿的是……”
“这是明月和星星小时候的照片。”
她以前叫沈明月总是叫‘月月’的,可叫了那么多年沈织月的‘月月’,现在重新这样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会觉得很别扭,也很难受。
更无法接受,索性就改叫‘明月’了。
那是她的明月,生沈明月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好看,所以才有了沈明月这个名字。
“我能看看吗?”
“当然。”
邱婷将相框给他,笑着说,“那个穿红色裙子的是明月三岁生日时照的,另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是星星三岁时拍的。这姐妹俩从小就很想象,只不过,星星三岁时的个子还没明月高,还挑食,所以更瘦一些,但五官还是很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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