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被送进病房,人已经清醒,只是虚弱的厉害,仿佛连睁眼睛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力不从心。
她右侧额头的头发被剃掉好大一片,上边盖着医用纱布,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另一侧的头发倒是保住了,就是脏污的成绺,好像几年没有洗过一样。
阴阳头的造型好可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啊,不可活哦!
算计别人不成,反而伤了自己,说是恶有恶报,也不为过。
我特别有嫂子样儿的跟在护士后边进入病房,西风真的像影子一样,寸步不落的跟着我,警惕的观察我周围的环境,生怕我会受到什么突如其来的伤害。
周母没有跟过来,而是坐在椅子上心情极好的哼着小调儿。
出了这样的事,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周母张家荷了。
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二十几年,却发现丈夫也是被绿的那一个,那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
没拿个大喇叭昭告天下都是她修养好,给丈夫面子了。
周正父子俩和医生做着最后的确认,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孟夏床头,欣赏她的丑态。
“你笑什么?”女鬼样的人咬牙切齿。
伤成这样还想要嚣张。
可惜重伤的人,哪怕话说的再狠,也没有那个气势,反倒像是虚张声势。
我甜笑着落井下石,“我哪有在笑,分明是你受了伤,做为嫂子心疼到不行,我很难过的。啧啧啧,瞧这好好的脑袋给剃的,像狗头了都。
护士的手艺不行啊,我得建议医院再招护士的时候,增加剃头发的实操考核。不然都把病人剃成鬼头,那多丢医院的份儿,也让病人精神状况倍受打击对不对。”
孟夏应该是知道自己现在丑哭的德性,气的两眼通红,想要骂我,却苦于无力,不得不咬着牙强忍。
想是瞄到我身后的暮江寒,孟夏狰狞的嘴脸秒变,可怜兮兮的双眼含泪,“江寒哥哥,你也来看我了。”
她嘟起唇,做了一个委屈却又坚强的表情包。
孟夏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长相,看上去弱不禁风那种,放在平时,这个表情会很给她加分。可顶着个阴阳头再来做,就只显得可笑,没有半分美感。
“我先走了,让西风跟着,我在车里等你。”暮江寒一听孟夏说话,立即退后三步,捶着胸口干呕几下,受不了的转身就走。
明晃晃的羞辱。
我要是孟夏,都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说句话都让男人恶心成那样,还活着干啥!
孟夏羞怒交加,直接被气哭。
若论腹黑,整个锦城,没人比得过暮大公子。
他气死人的本事,简直不要太强。
不动声色中,保管让他看不上眼的人呼吸困难、生不如死。
周父和医生的交流结束,顶着一张大黑脸过来呵斥孟夏,一只手还按住她的脖子,说出的每个字都好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贱人,那年你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两次的化验结果会不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和我没有关系,故意来破坏我的家庭?说,不说我弄死你。”
终于来秋后算账了。
我不由腹诽,他怎么有脸问呢?要是你看好自己那二两肉,没和人家的妈发生亲密关系,怎么会又当王八又当冤种。
孟夏本就受伤刚醒,加上麻醉的药性没过,身上没有力气,被周正掐着脖子,完全无法挣扎,只能困难的喘气,连舌头都伸了出来,活像快被勒死的赖皮狗。
真是丑态百出。
周父也是,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宠了那么多年,怎么也得有点感情,哪能翻脸不认人,这也太薄情了。
“你说,孟佳音那个贱女人究竟睡了多少男人,生出你这个孽种。说,不说我掐死你。”
他的手上不断加力,像是不弄死孟夏,没有办法洗涮他的耻辱。
我想我明白了。
周正在意的重点并不是孟夏是谁的种,而是孟佳音对他的背叛。
大概在他们情意正浓时,孟佳音曾许诺过只有他一个男人。不想转身和别人生了孩子,还算在他头上。
这乌龟做的,真是憋气又窝火。
男人对于自己头顶颜色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
此时的周正正承受着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屈辱。
但这能怪谁呢?
绿人者,人衡绿之。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都是应该的。
“爸你别这样,真掐死了会犯法的。正事重要,快松开,让她好好说话。”我轻柔的劝慰周父。
千万别掐死,好戏还没看够呢。
周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借着我的话头松开手。换句话说,他不过是想出出气,真的让他把人掐死,他未必敢。
装装样子,转转面子,仅此而已。
周正拄着床头柜喘粗气,还在瓮声的骂着,“贱人,赶紧说,别给脸不要脸。”
孟夏脖颈部的压力一松,空气大量灌进胸腔,她开始剧烈的咳嗽,眼泪成串的流下来。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赶紧说吧,真把爸惹急了,后果你承担不起。”我上去添油加醋。
孟夏咬咬嘴唇,害怕的一个劲往被子里缩,抽哒着小声说道,“周叔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懂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改化验结果。没准是医院弄错了呢,怎么也赖不到我身上。”
周父当然不可能接受她的说辞,但不管怎么威胁,孟夏都死咬住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把一切责任推到她死去的母亲身上。
不得不说,孟夏有点小聪明。
她明白今天的事要是没有个结论可能过不去,也知道她妈早就去世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这才敢跟周正叫板。
戏基本演完,没什么可看的,在周时予又一次提出要我先回去的时候,我爽快的一口答应。
主戏看完,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大半夜的,我都困了。
第76章 猴崽子
主戏看完,也到了离开的时候,大半夜的,我都困了。
剩下的戏由周家人自己唱吧,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事,我和西风这种外人在场终究不好,会耽误他们发挥的水平。
西风扶着我,离开病房,周时予在后边跟着。
“你回去照顾孟夏吧,西风陪着我就行。”
可离我远点吧,怪膈应的。
这回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了,孟夏又受伤卧床,正是重续旧情最好的时机,送我出来干什么呀。
年少时的深爱终于可以宣之于口、付之于行,多好呢!
周时予却没有我想象中开心,他轻轻摇头,“没事,不用管她,我送你。”
纵使我再三推辞,他依然坚持送我出去。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对我如此的重视了,坚持送我出去,这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也是很罕见的。多数时候,他都是温和而礼貌的要他的助理去送我,自己亲自出马的时候少之又少。
这是在我提出离婚后,以现自己爱上我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滚你的得了!
电梯的门在眼前阖上,周时予失了魂似的靠在梯壁上,双眼暗淡无光,整个人都像漏气的人偶,干瘪、没有精神、死气沉沉。
“没有血缘关系挺好的,这样你和孟夏就能相爱相守了,也不枉你这么多年对她念念不忘,我看她对你的感情也很深,这回可以好好相爱了,恭喜呀。”
周时予歪头看着我,桃花眼漆黑如井。
“明天咱们就去民政局吧,办完手续你就自由了,我也不用再背负着破坏你们感情的包袱,你也不用夜里睡不着在阳台上整夜的吸烟,是个好事儿。”
他的脸色,寸寸变白。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半晌,唇边掀起苦笑,喃喃着说,“苏苏,我真想时间回到两个月前。孟夏没有回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该多好,多好。”
人有希望是好的,但要切合实际,不然注定失望。
暮江寒的车停在医院大门正对的位置,见我出来,他打开双闪。
周时予见到暮江寒的车,身上的气息猛然一冷,脚步也有片刻的停顿,最终还是越过我,为我打开后座的门。
几分不甘,几分无奈。
“坐前边,我不是你的司机。”我还没抬脚,暮江寒冷冷的开口。
我听话的伸手去开副驾的门,从小到大他领着我招猫逗狗,我都是听他的,好像养成习惯了,只要他说话,我会自然而然的顺从。
周时予伸手挡住了,面色不虞,“暮总,副驾的含义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吧,苏苏是我妻子,只能坐我的副驾。”
“可是,周总的副驾只坐过苏苏一个人吗?”暮江寒掀起唇角,目光中充满讥讽,“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没有资格要求别人。”
周时予听闻此言,身子一晃,闭上眼睛压住怒气和难堪,脸色像是缺氧的鱼。
事实如此,他辩无可辩。
暮江寒绕过车头,把我送进副驾,关上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座上,淡定的起步。
黑色迈巴赫缓缓起动,周时予如梦初醒般一步冲上来,手掌按在车窗上,深深的望着我,目光浓稠,仿佛含着无法诉说的隐痛,他说,“苏苏,答应我,好好的。”
眼睛突然热的厉害,仿佛要流汗。
我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悲哀,不知道是上辈子的叶扶苏遗留给我的情绪,还是这具身体之前的叶扶苏在难过。
对于她们来说,周时予的这句话,足以让她们感到温暖和满足。
先前看热闹的好心情变得很糟糕。
曾经以为我经历两世情伤,一定可以做到心如磐石,可周时予的一句话,让我成功破防,眼泪差点流出来。
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再怎么坚定,当年确实是真真正正的用心爱过,曾那样期盼过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只是造化弄人,他不是我的有缘人,只是一个劫数。
如今的我,对他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厌烦和愤恨。
我沉默着不说话,西风坐在后边装鸵鸟,她似乎特别忌惮暮江寒。
暮江寒沉着脸,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气成那样。
直到路程快一半,他才突然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闷声说,“你就那么在意他的话?”
我一愣,哪跟哪儿啊这是,“不啊,不是我在意。”
“不在意你拉个脸做什么,大半夜,我顶风冒雪陪你来,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刚才在医院不是笑得挺开心吗,怎么面对我就一张马脸。”
你么才马脸呢!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干嘛呀,我哥要送我来你不让,非说你顺路。完了又在这挑东挑西的,给我脸色看,合着还成了我的错了呗。
问题是我连句话都没和他犯着,凭什么被他呲哒一顿。
“我求你了吗?不是你非说顺路吗?委屈啊,行,你停车,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你停车,我下去,你看我找不找得到家。”
话音未落,情绪一下子跟着起来,我恼火的去扳车门。
车子的速度很快,暮江寒见我真的怒了,害怕我被伤到,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你打开门,让我下去。”我冷着脸说道。
暮江寒控制着车门,我打不开,更加的生气,改为摇下车窗,准备从窗子里爬出去。
牛脾气上来,谁也整不了。
我按下车窗,他按上去,我再按下来,他又按上去。
如此几次,我的控制钮不好用了。
欺负我是吧,行,出不去,就在你车里折腾。
我开始手蹬脚刨,手上扯到什么扔什么,减震良好的汽车一颤一颤的,车子内饰也脏了好几块,挂着的一个中国结被我揪下来,放在脚底狂踩,变成垃圾。
“对不起,我不该骂你,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小祖宗,别闹了,小心肚里的猴崽子。”
“你孩子才是猴崽子呢。”我气极的用手去捶他,用指甲抠他。
哪知他那身子骨跟钢铁筑就的一样,硬邦邦的,我那几下打上去,可能都不如挠痒痒有感觉。
第77章 水果捞
打人不成,我急得抓耳挠腮,开始翻包寻找可以攻击的工具。
暮江寒崩不住了,扑的笑出声,大手按住我的包包,侧眸笑意盈盈的凝视我,“好了苏苏,不闹了,我不是有意要你生气。见你情绪有点低落,故意逗你的。不生气了,乖。想打我就打,让你打个够。来,朝这儿打。”
他捉住我的手往他的脸上招呼。
这怎么行!
我吓得缩起五指,打人不打脸的道理我是懂的。
(咳,周时予和孟夏除外,他们不在人的行列。)
我气咻咻的侧头看他,只见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眸之中,温柔像古典轻音乐一样缓缓流淌。
他眼底压着笑,还有--纵容。
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没有一点不悦或责怪。
怒火因为他的这个眼神神奇的消失了。
就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不可能为这点子事和我真的生气。
而我,也不是真的和他生气。
只是胸口有团东西哽着,不闹一闹,憋得慌。
换句话说,大小姐脾气已养成,受不得半点气,尤其这气来自暮江寒,让我愈加无法忍受。
我不由在想,和周时予在一起的这些年,气也没少受,全都忍住了,怎么到暮江寒这里,就忍不住的非得作一通呢,好奇怪。
好吧,既然你先道歉了,那我就大度的不和你计较。
可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你,我傲娇的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肯理他。
“是我玩笑开过了,对不起,不生气了好不好?”他柔声哄着我,“怀着宝宝呢,妈妈情绪不好,宝宝也会不开心的。要不要再打几下,出出气,嗯?”
“别闹了,快开车吧,我都困了。以后别有事没事用这种方法调动我的情绪,我会真生气的。”我把那张帅得要人命、越凑越近的脸推回去,略有点不自在。
暮江寒吭吭的笑,给我扎好安全带,检查好车锁,都没问题,重新发动车辆。
我不由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我那句我都困了,怎么听着那么像撒娇呢。
不,不会的,叶扶苏是霸总,不可能撒娇!
我打了个激灵,收回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暮江寒发现我的小动作,纵容的笑笑。
浓隶的眉,苍鹰一样敏锐的眸,高直的鼻梁,比女人还要红润的唇,麦色肌肤在幽暗的光线下,反映着润泽的光。
刚刚的笑容,让那双锋利的眸底浮起点点星光,居然好像动画里刚毅果敢的斗士,简直帅酷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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