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应得的。
她完全可以阴险一点,将他的丑闻卖给报社,卖给他的竞争对手。
成年人,话说开了也可以好聚好散,互相道一句“谢谢你的陪伴”,不是非要给公众撒一盆狗血。
乔予洁不想撕破脸,也不想再留下什么“故事”供人议论。她想给彼此留下一份体面。
“我写了一封单方面的解约函,你帮我寄送给他的秘书。至于他答不答复,怎么答复,那是他的事情。”
书面提出解约意向是第一步,接下来她需要保持忍耐,搜集一切对她有利的证据。
“对了,大华年度慈善晚宴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乔予洁点了点头。无论这部电影最后的命运如何,是否会如期上映,她都需要亲自去道歉。毕竟一切的源头在于她。她不想因为得罪一个人,而得罪了一群人,一整个行业。
她这个月的日程安排空空荡荡,乔予洁拿起包,“那我先走了。”
“你回酒店?”
乔予洁摇头,“我有地方住。”
余珊问:“你们同居了?”
乔予洁没否认。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从余珊的立场上,她能说的只有这些,“前途和事业是你自己的东西,有时候一个决定会改变一生。在感情上我是支持你的。你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肯定不希望一失足成千古恨。”
乔予洁想起了一句话。
So much of you was learning to take the medicine down.
But then I realized I wasn’t sick, and I don’t like medicine.
她陪了他三年,很清楚Alex是什么脾气。也许打个电话,坐趟飞机过去哄他两句,就能息事宁人。他继续游走于酒色,她也可以照样过自己的日子。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死不活的吊着。
这三年,他给她灌输的内容,永远是她错了,她需要请求原谅,她需要做出补救。这是他控制她的方式。他从没有把他们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病了要吃药。
但她根本就没有病,也不喜欢吃药。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接受惩罚?
乔予洁的解约意向很明确,“不妥协,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他觉得我很好欺负。仅此而已。”
正因开始时,她全无尊严,所以结束时,她想要捡起尊严离开。
合作一年,余珊知道她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既然不是冲动之举,那就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小心一些,如果你们见面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带来的负面影响会更大。”
余珊陪她走到电梯口,“公司暂时没有安排我去带新人,我还是你的经纪人,有什么事联系我,别都自己扛。”
乔予洁笑了笑,“放心。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没什么能打倒我的。”
其实她想过了,没有工作就没有曝光度,这段时间,她应该好好利用社交网络来维持粉丝和人气。她的主页日常都是美妆、旅游、时尚这些内容,发照片剪视频,她并不陌生。
是的,困难才刚刚开始。但她的心态很好,甚至丝毫没有恐慌和焦虑感。
也可能是她终于明白了,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银行卡上,几十万的现金还是有的,不至于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过两天她把酒店的东西整理一下,把长包房退了,还能再省一笔开销。
晚上是跨年夜,Chris人还在日本,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倒数派对。Chris拉了一个三人群组,昨晚他们同时收到的短讯。
许楷文问她愿不愿意去,如果不愿意,他们也可以两个人过。
乔予洁想起了自己新买还没来得及穿的裙子,“去吧。圣诞也是我们两个人过的,天天看着你,好像也有点腻。”
打车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一向对守时很严格,乔予洁很早就开始化妆准备。
在北京,堵车是很常见的事情。有一次约会,她迟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到王府井时,他已经一个人喝完了咖啡。
许楷文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如果一个女孩约会总是迟到,那么说明她不喜欢我。是这样的吗?”
从那之后,她就把“守时”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爱情是彼此尊重,而不是一方的无条件迁就。
七点钟,许楷文下班回来。她正在镜子前试耳环,他凑上来想亲她,乔予洁躲开了,“别亲我。我刚化好妆。”
许楷文拿上衣服去洗澡。男人收拾自己,只需要二十分钟。
他没什么特别打扮,还是日常的衬衫加深色羊毛衫,再抹一点发蜡。
乔予洁换上了一条剪裁比较特别的拼接裙,一边是衬衫,一边是小黑裙,长度只到膝盖。
她还没有选好鞋子,扶着门框踮起脚问:“怎么样?”
“外套呢?”
乔予洁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穿上,长度能遮到小腿。
许楷文点头,“很漂亮。”
说完,上手把衬衣的第三颗纽扣扣上了。
乔予洁转身去喷香水,换上黑色的高跟皮靴,对着全身镜整了整衣服,把他刚刚扣上的纽扣又解开了。
法式衬衫,一定要开到三颗扣。他不懂时尚,也情有可原。
进到电梯里,许楷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目光落到胸口时,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于是默不作声地又把那颗纽扣给扣上了。
乔予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混若无事的把手插进口袋里,一句话不说。
这男人什么毛病?
坐进车里,乔予洁翻下遮光板,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今晚的头发是她自己用电卷棒卷的,总觉得有点不太满意。不过,也只是个派对,不是要上镜,没必要那么完美。
趁着他专注开车的时候,乔予洁又偷偷把扣子解开了。
下车前,他又检查了她一遍,当然发现了问题。
许楷文盯着那颗扣子说:“我觉得这件衣服不是这样设计的。”
乔予洁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她的衣服过不去,“你又不是乔治阿玛尼,你怎么知道?”
许楷文反驳不过她,但看着敞开的领口还是很难受。
“把它扣上,好吗?不然我一整晚都会想着它。”
“Come on. 什么都看不到。”
这条裙子不短,也没有过分暴露的设计,只是合理范围内的性感。
“我不想向任何人展示我拥有什么。”
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不想她整晚被人偷瞟意淫。
许楷文恳请道:“就一次。”
“不行。”她拒绝的很干脆。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能惯着。
乔予洁开门下车,无所谓道:“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你最好早点习惯。”
今晚的派对都是他和Chris的共同朋友,多是金融圈内人,Micheal和他的妻子也来了。
许楷文不能喝酒,和同样需要开车的Micheal两人坐在沙发上,整晚只能靠碳酸饮料度过。
Micheal问他:“走进人生的新阶段?”
许楷文没否认。
“她那个案子还是比较麻烦的。这方面不是我的强项,我找了个大学同学帮她处理。放心,值得信赖。”
Micheal看见他渐僵的表情,明白了,“她没有和你说?”
“没有。”
“她准备打解约官司。”
许楷文穿过人群,看见她和Chris在跳舞,跳得很开心。
“她不想告诉我,有她的理由。”
跳了一圈舞,乔予洁回来拉着他去外头吸烟。
“玩得开心吗?”
“还行。”
乔予洁以为他要吃醋,结果他说:“我很开心能看见你开心。”
今晚见了些金融圈的人,乔予洁发现了一个问题,爱钱的人,果然都好色。
一个欲望旺盛的人,他的渴求会体现在方方面面,绝不仅仅是在金钱上。
承担着高强度的工作,同样需要相应的宣泄。
乔予洁很好奇,“你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
“行内有一句话,叫做‘成为他们,才能融入他们’。”
许楷文吸了一口烟,说:“我只是让自己融入进来了而已。”
金融建模,价值估算,估测股价……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对数字的敏感度和抗压能力。一旦习惯于做这些高难度的工作,那么整个生活模式都会变化。
乔予洁关心的是,他指的是哪方面的融入。
“你经常和人一夜情吗?”
许楷文愣了一下,“有人和你搭讪?”
“有还是没有?”
“没有。”
他补充,“我只会和感兴趣的女人约会。”
Dating后再上床,还不是一个性质。
乔予洁挑眉看着他,“你好样的。”
知道她生气了,他故意说了一句,“Sometimes fallen is not too bad. ”
乔予洁打算掐烟走人。
许楷文搂过她的腰,靠在露台的围栏上,在她耳边轻唱了一句,“If I didn’t know any better, I’d be fallin’ deeper and deeper....”
“哦,所以我们现在在约会。”
“或者你想要试试一夜情?”
乔予洁说了一句,“Fxxk off. ”
要不是穿了高跟鞋,她可能一脚就踹过去了。
许楷文捂住她的嘴巴,认真道:“嘿,你是一个年轻的女士,你不应该说低俗的话。”
她立马就说了第二句Asshole。
脾气直,性子烈。未免酿成大祸,许楷文决定不和她开玩笑了。
“我工作很忙,最开始的工作量是现在的两倍,压力很大。没有时间认识新的人,也没时间约会。”
她的拷问还没有结束。
“之前的我不问了。我在美国的时候,你有没有和别人见面?”
“你知道我没办法同时跟两个人见面。”
“哪有两个人?”
“那时我们不是在约会吗?”
许楷文告诉她,“我知道外界对我们的评价。我没办法决定这个圈子是怎样的,只能选择做好自己。”
他的回答只能算是惊险过关。
临近跨年倒数,他们回到了聚会上。Chris正在和一位漂亮的白领进行流利的中文交流。
乔予洁惊呆了,“我从来不知道他中文说的这么好。”
“他的中文程度,取决于他对这个女孩感不感兴趣。”
许楷文补充,“当然,你除外。”
墙上的投屏开始倒计时,酒吧准备了简单的礼炮。整点时分,在欢呼和祝福声中,他给了她新年的第一个吻。
“Happy New Year. ”
如果要说有什么愿望,那就是接下来的每一年,他都能给她新年的吻。
然而这个吻,是被隔壁的对话破坏掉的。
“你有没有中文名?”
“有,我的中文名叫凯将。”
“什么?”
“凯将,意思是the great general……”
乔予洁快笑裂了。
许楷文凑在她耳边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走了。”
“不用打招呼吗?”
“不用,这样太刻意了。”
许楷文拿起外套给她穿上,“我去买单,你到车上等我。”
回到了车上,乔予洁若有所思,“看来你们一直这样互相助攻。”
整套流程娴熟,看来平时没少这么干,已经成为固定操作了。
许楷文知道刚才的话题延伸到了场外。
关于这七年的空白,她总要问一遍,他总要答一遍,择日不如撞日。
“你和你前女友是怎么认识的?”
他如实说:“像今天这样的场合。”
“先约会?”
“嗯。”
“然后呢,是怎么确定关系的?”
许楷文想了想,“因为她说我很真诚。”
这几年,他当然也见过一些女人,但是当他考虑是否要开始一段relationship的时候,最后总是犹豫。
他和何琳认识的那天晚上,场上有非常多的男士,外籍雇员、金融才俊……其实他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是抱着猎艳的心态去参加的。
只是因为工作累了,想社交放松一下,仅此而已。那天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他很意外何琳的主动搭讪。第一次谈话,他就告诉她:“其实我这个人很无聊。”
“但我觉得你很特别。”
何琳说:“他们都是肤浅爱钱的自私男人,只有你不一样。”
所以那时许楷文觉得,何琳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她本质和他是一样的人。
时间会暴露一些问题。
无论男人女人,在恋爱的初期,都会有一些伪装,会展现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给异性。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他并没有觉得被欺骗。因为如果你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就要接受她是谁,而不是试图改变她。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许楷文说:“她当然是非常优秀的女性,但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想法上有很多差距。可能……奇怪的人是我。”
乔予洁点点头,“你是挺奇怪的。”
他就是这种性格,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人猜。她用了七年,现在才看明白他。
“她向我暗示过很多次结婚的意思,我都在逃避。Chris跟我说,你不是不想结婚,而是不想和她结婚。”
许楷文说:“Simple but make sense. 我想是的。”
多残忍的一句话。
“我告诉了她我真实的想法,很抱歉,但事实就是这样。我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
乔予洁有些感慨,“在保利那天,我们在酒会上见到了。她看起来很不甘心,就好像从前的我。”
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是谁,却没有打招呼。
乔予洁说不出来那晚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在那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绯闻爆料的源头。如果要drama一点,她应该正面去质问她,来一场狗血撕逼,但她没有那样做。
乔予洁清楚,或许她想用这些小手段,让她过得不好,搞坏她的名声……这种做法很低劣,但她却无法憎恶她的动机。
因为她在何琳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明知道无可挽回,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甘心。
只不过她比何琳更爱他。她选择了吞下眼泪放手。
许楷文问:“你不甘心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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