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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遇这三个字在初中部就是一个传奇。
“大魔王”之名也在初中部流传甚广。
他并非初中部直升，而是凭借一手小提琴技艺特招入校。
但就是这么个特长生，却在高一进入航班。
附中航班的大名在每一个初中部学子心中都如雷贯耳。
航班代表百分百的重点率。
拿上一届的录取情况来说，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去了敬城最好的两所大学之一。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成功收到排名全国前五的大学的通知书。
整个班有不下半数的人是凭借竞赛保送的。
当然，航班也有申请国外一流大学的学霸。
但刚毕业的那届都选择留在国内。
活在初中部“传说”里的江景遇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台。
他淡定地将书一合，手里的笔也往兜里一扔，收拾好小桌板。
他右手大拇指抵在书中某页，闲庭信步地往台上走。
等站在话筒前，他换手拿书，用右手调整了下话筒高度，才开始他的发言。
礼堂是阶梯式的，陆暖冬坐在高处俯瞰台面。
她这才发觉，江景遇不知何时戴上了他那没有度数的平光镜。
别说，金属框往他那高挺鼻梁上一架，更像那么回事儿。
听着自己写的词句从别人嘴里清晰地念出来，还用话筒扩散到全场都能听见，陆暖冬后知后觉地耳朵发麻。
以往有这种情况吗？陆暖冬努力回想，想不起什么。
她抬手揉揉耳朵，恰好与江景遇目光相对。
江景遇冲她笑了下，说出最后一段话。
“借用《离骚》中的一句话来勉励下自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祝大家素履以往乃凡心所向。”
凡心所向，素履以往。
陆暖冬默念着，想到这句耳熟的话出自《尘曲》。
他把原话的顺序颠倒了。
改动不大，但恰好合了她心意。
他们在这一点上很相似。
他们都希望未来选择的专业是自己真心喜爱的。
不因任何人、任何话所更改与后悔。
说完后，江景遇又冲着陆暖冬一笑，才下台。
热烈的掌声响起，直至江景遇回到自己的座位才停下。
黄雨惊叹地晃着陆暖冬的手臂，“学长也太帅了吧！平常见习惯了也还好，但他今天带着眼镜，又是不一样的一面！”
她停了下，努力压低声音，才接着说：“而且刚刚他在对你笑是不是？杀伤力太大了。”
“看习惯了也还好。”陆暖冬说，“而且在学校要穿校服，一年四季都是那几身衣服，没那么夸张。”
黄雨哀怨的眼神扎在她脸上，“可是还有校庆、元旦之类的活动啊，学长不得带着小提琴团上台露一手？”
陆暖冬不禁语塞，又将目光放在江景遇身上。
大抵是从小到大见多了，她对他的容貌有了免疫力……
好吧，陆暖冬默默唾弃自己，有些时候还是会被他惊艳到。
优秀努力而且容貌出众的人总是闪耀的。
闪耀到，让人目眩神摇。
短短时间内，又是几个流程过去，即将轮到教官们送出寄语。
陆暖冬见班长的位还是空的，不由找黄雨打听情况。
“班长去多久了？”
“十来分钟了吧，也该回了。”黄雨四处张望，小声说，“没瞅到。”
一直等到校长请教官们上台，班长还没回来。
黄雨看看后台，还是没有动静，她对陆暖冬说：“我去找找。”
说罢，她冒着腰，快速从礼堂侧门跑出。
陆暖冬也没闲着，她在脑中推演其他方案。
领唱没问题，就怕她声音太小，其他同学听不清，带不起来。
好在教官们说完话时，救兵准时到达。
不过来的不是班长，是江景遇。
他不知在何时溜出礼堂。
刚找到闲置的话筒，他便抄近路从礼堂正门越过一排一排座位，来到陆暖冬身旁。
新生们对他印象还在，眼看着片刻前发言的学长急匆匆地奔向一个女生，不由自主地关注着。
台上的校长看得更为清楚，他眉头紧锁，瞪着江景遇。
“你们班长想多找几个，耽搁了会儿。路上碰见，他拜托我提前送给你。黄雨跟他在路上。”
江景遇说完，准备回自己座位。
刚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暖冬，加油。”
陆暖冬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只希望你别笑话我们班。”
江景遇起初不解其意，直到他听见陆暖冬的歌声。
他忍俊不禁，居然是《打靶归来》，一首军歌。
他以为会选择诉离别之意的歌。
十二班选这首歌的理由很充足――有始有终。
陆暖冬在教官面前唱的第一首歌是《打靶归来》，他们班给教官送行也选这首，一定会让教官印象加倍。
陆暖冬单独拿了个话筒，她代表班集体发言，“教官，我们的话都藏在歌里。”
紧接着，她清唱起《打靶归来》第一句歌词。
班长和黄雨抢在这时赶到，迅速地分发话筒。
同学们跟着陆暖冬的节奏，一字一句地将这首歌唱完。
唱着唱着，班上几个女生开始哭泣。
台上的教官举起手臂，冲他们比了两个大拇指。
最后结尾致辞的工作由班长进行，陆暖冬将自己手里的话筒递过去。
这一场合唱有点不齐，但瑕不掩瑜，差强人意。
他们唱完歌，教官们也要踏上回去的路途。
穿着军装的教官特意在他们班停顿一会儿，勉励道：“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我就祝各位都拥有健康的体魄，将来收到令自己满意的录取通知书。”
整个礼堂的新生几乎都沉浸在离别的情绪当中。
校长唤回他们的心思，“最后，批评一下早恋事件。”
一石激起千层浪，新生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究竟是谁在刚入学时就被抓住早恋。
等校长点到的名字闯入他们耳朵，众人均不可思议。
“江景遇、陆暖冬，上台来！”
陆暖冬抿紧唇，抓着扶手起身。
她快步走到台前，意外地发现江景遇走得很慢。
他好像在等她。
意识到这点，陆暖冬加快了步伐。
他们并肩上台。
台下的新生们异常惊讶。
刚传授完学习经验的优秀学长，转眼又被校长以早恋的名义拎上台，这出戏码是不是太梦幻了？
陆暖冬也想到这茬，她扫视过去，同学们十之八九都在交头接耳。
她偷偷觑了江景遇一眼。
江景遇倒是还跟往常被叫上来夸奖似的，没半点不适。
她受到影响，也看向座位，状似严肃，实则在偷偷数有几级阶梯。
“同学们，这就是典型啊！”校长痛心疾首，“附中校规有条规定，不准早恋！都引以为鉴，不能再犯！”
他看见江景遇，摇摇头，又说：“好好的优秀学生不带头起到表率作用，反而带头违反校规。”
校长示意他们两个站到跟前，询问：“知道错了吗？”
“都是我的错。”江景遇揽下所有，“我不该私下找她。”
陆暖冬伸手抓住他衣角，制止他说下去。
“我们……以后来往不会这么密切。”
来到台上说完这句话，她才觉得没那么紧张。
被迫认不属于她犯的错，还挺奇妙。
校长听到认错跟保证，满意地点头。
再次说了他们几句，并让他们记住惩罚，便挥挥手放他们下去。
“同学们记住，因为他们，更改了新的校规。男女学生在食堂不能同桌吃饭！”
这一招的确让新生不敢挑战早恋――没看高二的年级第一这么干了，校长他们都连夜改校规么？
陆暖冬被放下台时还有些不可思议。
就这么轻松过关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我尽量去处理。”
“没事，同学们最多八卦一下。”陆暖冬很冷静地分析未来的情况，“如果有下次，就喊阿姨来。她肯定不相信我们谈恋爱。”
说完这些，江景遇刚好回座。
他目送她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会修，但很可能完结后才修，先记录一下。
第22章 青梅 窗内光落如雨，窗外晚霞明艳。
陆暖冬刚回到座位, 就被黄雨拉着看新出炉的八卦。
“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传到表白墙的，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都听说了刚刚的事。”
黄雨给她解释着，一连翻了好几条说说给她看。
“这都是说在开学典礼就被批评早恋的, 然后大家发现被批评的是江学长, 很多人开始激动。”
她翻到最新的一条, 解释进度，“后来有人仔细放大照片，说你长得好看，又开始扒你。”
黄雨点开所有评论，让陆暖冬看得更清楚。
陆暖冬认认真真看了几条，心想：哦，这八卦是她本人的。
她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听着黄雨给她念评论。
“看这条哈哈哈哈哈。”黄雨念完几条后, 绷不住轻声笑, “绝了。”
陆暖冬好奇地看过去, 是表白墙评论底下点赞颇多的话。
――嗤，说什么不早恋，真香了吧？
――原来大魔王早恋也是看脸的。
陆暖冬仍然镇定, 还有心情分析，“江景遇得罪这么多人吗？都在看戏。”
“大概吧。”黄雨抬手给这两条评论都点赞, “学长这人气也是没谁，还有人心碎呢。”
陆暖冬摇摇头，看着这条点赞不断攀升的说说, “本来以为高中生活会很平静，没想到刚开学就送我这么份大礼。”
“没事啦。”黄雨安慰她, “如果你进乐团, 迟早会被人关注。”
这个话题刚放下, 开学典礼也由校长宣布结束。
陆暖冬想起自己与杨文静还有约，散场后准备去逸夫楼。
退场时，她察觉到好些同学都在打量她。
她知道人难免有好奇心，但还是有些不适。
这点不适在江景遇叫住她时，放到了最大。
“暖冬，等等。往门口走的人多，我们走旁边的侧门上二楼。”
她回过头，发现是江景遇往这边走来。
陆暖冬没有看其他人的神情，但她很清楚，如果真留下来等，其他同学也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慢悠悠地走。
她犹豫一下，往江景遇说指的方向走。
她走得飞快，没一点等他的意思。
刚刚才被叫上台批评，这会儿怎么也得避下嫌吧？
陆暖冬走出侧门，避开人流，在附近等江景遇。
她没来过，不清楚构造，只好等他带她过去。
“暖冬，走这边。”江景遇与她会合后，掉头向楼道另一边走去。
他带着她上了楼梯，抵达二楼。
二楼靠窗一侧有一道小门，上面挂了把锁。
只见江景遇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将门打开。
“走吧，这里风景也不错。”
入目是一个很大的平台。
逸夫楼与体育馆耸立在平台三侧，剩下一侧没有建筑物的被结实的栏杆环绕。
陆暖冬打量着，忽然发现楼下的同学们像水开后往水面上浮的饺子般挤来挤去。
“不走大门那条路真的明智。”她感慨道，“人这么多这么挤，还没有秩序，万一摔了可就惨了。
“快来，杨文静在催。”江景遇收到消息看了眼。
他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他仔细翻找着，打开了逸夫楼这边门的锁。
他还得倒回去锁上体育馆这边的门，送陆暖冬进去后，他说：“你先上去，我马上到。”
陆暖冬对逸夫楼更为熟悉，她朝江景遇点点头，便往楼上走。
这边布局她看习惯了，三两下就找到了正确的路。
等她来到合排室，果然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杨文静。
“学姐，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说实话，她一直没有想好今天弹什么曲子。
但她走进这间排练室时，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夕阳洒进教室，渺若烟云，落了半室晃眼金光。
微风轻抚绿叶，树影婆娑，摇动一屋闪熠星子。
窗内光落如雨，窗外晚霞明艳。
《the sun shines through the leaves》，陆暖冬几乎在第一时间想到这首曲子，她要在落满光的屋内弹奏。
“学姐，你想好曲子了吗？”
杨文静站在钢琴前，打开琴盖。
“本来没想欺负你，想让你挑暑假练习的曲子来比比，可是那两首太过激昂，我也想换。”
“那就试试《the sun shines through the leaves》吧，名字很应景。”
哪知，杨文静没听过，她愣了下，“有谱子吗？”
陆暖冬愣了下，问道：“这首挺简单的，你要不听我弹完试试？”
杨文静点了头，她说：“那快点儿，我怕再耽搁会儿，好多人就来堵门了。”
“堵门？”陆暖冬诧异反问。
“还不是你跟江景遇被校长批评早恋的照片被放到表白墙上了，很多高二的都对你好奇。”
杨文静摆摆手，让出位置，“你来。”
陆暖冬临时起意，坐在钢琴凳上回顾了一下曲子，才抬手弹。
她还穿着军训服，戴着军训帽，但一捧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打了好几层滤镜，让她更加貌美。
不知何时，杨文静注意到门外来了几个蹑手蹑脚的同学，她冲那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可当她做完，又发现是多此一举。
那几个同学在门外听钢琴曲，只有一个高个儿举着手机似乎是在录视频。
也许是被音乐感染，他们安安静静、陶醉其中。
一传十十传百，合排室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他们都是冲着陆暖冬来的，并且在抵达这间练习室前都自发减小了音量。
江景遇伴随着曲子的尾声而来。
他来得有些迟了，平常主要由他负责的排练室，此刻他连挤都挤不进去。
他只好待在人群外围，听着钢琴曲突破重围，降临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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