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的,连钥匙都忘了拿。
她一连找了两家蛋糕店,然而两家都因事提前打样,她运气着实不好。
就在她快要泄气的时候,她想起去年黄雨带她去的那家蛋糕店。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那家店铺离得有点远。
以学校为原点,她租的房子和蛋糕店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不过不用担心天色变暗。
敬城的八月,到八点还是亮的。
陆暖冬顷刻间做出了决定。
风呜咽着袭来,她拢好外套,坚定地朝学校另一头走去。
走到蛋糕店,她庆幸着这家店灯火通明。
如果店家拒绝接单,她试着抬价看看他们接不接。
陆暖冬边在脑子里构思方案,边推门进入店里。
收银台那没人,反倒做蛋糕的透明隔间外站着两个人。
她没多想,径直走过去。
这时,她才发现店长在隔间里做蛋糕。
她排在前面两个人后面,心里有些庆幸。
既然店长给他们做了,那应该也能给她做一个。
等着等着,她忽然觉得前面的人身上的衣服很眼熟――那是附中的校服。
她再仔细打量那两个人的身形,觉得似曾相识。
可陆暖冬又怕认错人,便压下心里的疑惑,没有出声打扰。
假如真的是江景遇和王嘉荣的话,王嘉荣肯定憋不住话。
等了许久,前面的两个男生不曾交谈,也不曾回头。
反倒是店长在打包时发现了她,抬眼看了她几次。
陆暖冬这才开口:“能麻烦您再做一个蛋糕吗?”
她一出口,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回过头。
看清他们面容的那刻,陆暖冬瞪大了双眼。
刚刚被她否决的“假如”,竟然是真的。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她问。
王嘉荣笑了笑,说道:“今天不是江景遇生日吗?我寻思他好歹是我们首席,总得请他吃个蛋糕吧。你呢,你怎么来了?”
“我也准备给景遇哥买个蛋糕。”她看向店长手里的,惋惜道,“看来还是晚了。”
这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江景遇,他盯住她不放。
就在王嘉荣掏手机准备付款时,江景遇抬手挡住他的摄像头。
“不用你付。”
王嘉荣懵懵地看向他,疑惑道:“啊?”
江景遇凝望着陆暖冬,他说:“蛋糕钱让陆暖冬付。”
陆暖冬也被他的操作惊讶到。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转头轻快地对王嘉荣说:“今天听寿星的。”
店长饶有兴致地围观,见他们似乎商量好了,笑眯眯地说:“去收银台,我扫你们的付款码。”
陆暖冬站在最靠外的位置,她立即掉头过去。
付完款出了店门,王嘉荣扰扰头,准备告辞。
“原本打算陪江景遇吃点蛋糕再回去的,既然你来了,我就直接回了。我今天还有一套理综题没刷完呢。”
陆暖冬挽留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嘉荣的背影。
她扒拉着手里蛋糕盒上绑着的丝绸带,心乱如麻。
“给我吧。”
江景遇从她手里接过蛋糕,换了只手提着。
“景遇哥。”陆暖冬喊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嗯。”
应完这一声,江景遇偏过头,也没询问陆暖冬叫他干什么。
他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措辞。
陆暖冬忽然接到江阿姨的电话。
阿姨见她迟迟没有回来,担忧她的安危。
她摁了接听,逐一回复阿姨的关心。
“阿姨,我没事。”
“嗯,拿上蛋糕了。”
“准备回了,景遇哥也在。”
“电话给他?”
陆暖冬将手机递给江景遇,小声说:“阿姨估计要问你怎么这么晚。”
出乎意料,江景遇接过电话,只应和一叠声的好,便将手机还给她。
“阿姨说什么了?”陆暖冬抑制不住好奇心。
“我妈说,”江景遇拉着她停在路边,“打车回去,晚上不安全。”
他们顺利地拦到一辆车。
江景遇毫不犹豫地坐上副驾驶。
陆暖冬开了后座的门,闷闷不乐地坐上去。
以前打车,他们会一起坐在后边儿的。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到拆蛋糕的时候,陆暖冬又将出租车的事抛在脑后。
能再给江景遇过生日,已经是很好的局面。
放到明年,江景遇该上大一。
但凡他们学校早些开学,都轮不上她给他庆生。
当然,明年这时候她也准备升入高三。
学业上的担子肯定是重中之重。
就算江景遇没走,她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给他过个生日。
最多最多,中午或者晚上一起吃顿饭。
那都是相当看得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江阿姨插上代表年龄的蜡烛,点亮烛光,催促道:“暖冬大老远跑去给你买蛋糕,你快许愿。”
“许愿吧。”陆暖冬站到墙边,“啪”地一下摁掉灯。
陆暖冬在黑暗中默数到三秒,便听到江景遇的声音。
他说:“我许好了。”
陆暖冬迟疑地打开灯。
她听到阿姨惊诧地问:“这么快就许好了?”
这也是陆暖冬想问的。
然后她屏气凝神,听到江景遇回答:“嗯,是早就想好的。”
早就想好的?
陆暖冬想想他迫在眉睫的事,心下了然。
应该是希望化竞取得好成绩吧。
她想想江景遇的处境,便觉得有些难度。
同年级参加竞赛的,谁不是有奖项在身?
只有他,临近高二才心血来潮参加竞赛,可通过国初后,又为了乐团放弃决赛。
高三再参加,不允许有一丁点儿差错。
否则,他面临的不仅仅是竞赛失利,还有重新准备高考的压力。
“想清楚也好。你来切蛋糕吧。”江阿姨把赠送的塑料刀递给他。
江景遇将蛋糕切成四份。
他们三人一人一份,剩下的一份谁还能吃谁再吃。
陆暖冬见江阿姨摆出几盘菜,其中有两道她晚上没见到,而江景遇又爱吃。
她不禁猜想,约莫江阿姨不记得江景遇生日,愧对于他。
在陆暖冬出门时,她又重新炒了新的。
陆暖冬没有出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吃蛋糕。
不可避免的,她回想起去年今日。
那时候的他们互相在对方脸上抹着奶油,哪像现在这般隔着许多空座,各自吃各自的?
多生分啊。
更生分的是,陆暖冬在新学期第一次参加乐团活动时,才得知江景遇要退出乐团。
从黄老师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沸腾了。
小提琴团的成员尤其不能接受。
“首席退团了,那谁能当首席啊?”
“对啊,我只服江景遇!”
……
再多的意见也抵不过当事人的意愿。
黄老师尽力安抚大家,她借助话筒,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去年江景遇为了乐团放弃竞赛,今年他为了竞赛放弃乐团也情有可原!老师很支持他。”
好不容易止住的喧哗声卷土重来。
“为什么非要退团啊?他不来,挂个名也成啊。”
“是啊,江首席不是还没毕业吗?”
“同学们!”黄老师扩大音量,以理服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期望来限制他人的选择!”
陆暖冬抠着手指,完全听不见周遭的声响。
她仿若置身海面,看不见海底下的暗涌。
第46章 青梅 一切都是未知的。
随后的日子, 江景遇顺利比完初赛。
他月考缺席,但期中考仍然高居高三理科第一。
陆暖冬偶然会碰到他。
或是在校园里,或是在租的房子里。
碰上的时候, 他们匆匆寒暄几句便别过。
这种情况让她难受, 陆暖冬只好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学习上。
这个学期, 她也报名了语文以及英语比赛。
不是为了奖项,也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加分,而是为了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值得庆幸的是,她付出的努力得到了成效――两个比赛都拿了一等奖。
不过,英语比赛要想拿国奖,还得寒假在敬城参赛。
陆暖冬决定到时候再看,反正不急着确认。
又是一年深秋,附中的秋季运动会如期而至。
今年, 校领导一拍脑袋, 实行了一个新规定――高一高二的学生前两天比赛、放风, 高三最后一天才被允许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观看比赛。
饶是陆暖冬这种对运动会无感的都有些无语。
说得好听是为了不让高一高二这些低年级的学生扰乱高三的军心,难听点就是把学生关在笼子里。
陆暖冬也跟班主任张老师反应过。
可惜,张老师只表示运动会可以给她写假条让她出操场。
运动会开幕式当天, 秋高气爽。
高二文科班跟理科班并不在一处。
陆暖冬这次没有报名任何项目,她随手写了五份稿子交给文艺委员, 便完成了老师交代的任务。
她抱着新买的名著,一个人在看台上读得津津有味。
可惜,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打扰她。
是熟人, 来人是高一时,一直被她压着的航班第二名。
“你在看什么?”
陆暖冬把书封对准他, 上边的书名替她作了回答。
《Pride and Prejudice》, 是英文原版的《傲慢与偏见》。
对方脸色古怪得很。
陆暖冬继续看书。
她等了半天, 没听到他的下文,问了句:“你还有事吗?你挡住我面前的太阳了。”
“你真的决定学文了?”
“不然呢?”她反问。
对方的语气似乎很惋惜,“你不学理我就少了个对手,我们航班的待遇真的很好,你不再考虑一下?”
陆暖冬“啊”了声,拒绝了。
自从她选完文科,周边多多少少有大跌眼镜的同学,有些也有问过她为什么选文科,还有些也是建议她转学理。
可是凭什么呢?
她想做的事情,学文科才更容易实现啊。
不考虑自己的规划,反而听取别人因为惋惜而发表的意见?
她是傻了才会听。
“你总不能是因为担心女生学不好理科才学文的吧?”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猜测,陆暖冬以往从没在意过,但今天被人当面问,她当然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女生学不好理科?你作为新时代的学生,居然听洗脑包?我怀疑你的智商。你的理科第一该不会是作弊得来的吧?”
对方并没有放弃,反而蹲在她附近继续喋喋不休。
“为了让你多说几句我才这么说的,我之前考不过你,要是瞧不起女生,我该多垃圾?”
陆暖冬瞥他一眼,没再多给眼神。
她沉浸在故事里,不知不觉时,感觉前方笼罩着一片黑影。
“你还没走?”
她抬头,在目光聚焦的瞬间怔愣。
“我刚来。”江景遇琢磨她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对,“刚刚有人找你。”
“啊,是。航班派人游说我改选理。”陆暖冬往右一扫,捕捉到航班的位置,干脆利落地一指航班最前方的身影。
江景遇往那边望了望,随后安静地坐在陆暖冬右边。
他撑了把太阳伞,挡在陆暖冬头顶。
“干吗给我撑伞?”
陆暖冬翻了一页书,却看不太进去。
书页上原来很顺眼的字母,在刹那间变得歪七扭八。
“在强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好不容易出楼晒晒太阳,就几次,不碍事儿。”
江景遇沉默会儿,瞥向她手中的书籍。
“新买的?以前好像没见你看过。”
“嗯。”陆暖冬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
这种心情跟想喝冰冻可乐差不多,可以喝到一点儿,但不多。
想要畅饮只能被迫等待它解冻。
但解冻之后,她还想喝吗?
她不确定。
没发生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陆暖冬合上书。
她问:“高三今天不是要上课吗?你怎么过来了?”
江景遇笑笑。
他把伞往陆暖冬那头倾斜一些,才说:“我入选省队了,月底去庐市参加冬令营。”
“几号过去?”
“26号过去报到,我会尽全力拿金牌的。”
陆暖冬很冷静地点头。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年没得到的,今年也该拿到了。”
“你说得没错。”
江景遇替她撑了会儿伞,主动说:“我该回教室了。”
“景遇哥,再见。”
“再见。”
陆暖冬想想,还是补充道:“带着金牌回来。”
江景遇收好伞,认认真真地将她上下看了看。
须臾,他露出笑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当然,银牌拿不出手。”
时间悄然翻过旧篇章。
陆暖冬从江阿姨口中得知,江景遇得十二月二号才能回敬城。
她唏嘘会儿,转头扎进期末复习里。
学习容不得放松,尤其文科的知识点又碎又多,她得时时温故而知新。
十一月的月考成绩出炉当天,以江景遇为代表的附中化竞队成员都回校了。
好消息如同雪花般飘至校园每个角落。
陆暖冬听说,今年化竞队表现不俗。
去省队的十个成员里,有三个拿了金牌,五个拿了银牌,剩下两个也都有铜牌。
江景遇必然带回来一枚金牌,不作他想。
化竞决赛拿到金牌,他的保送也就稳了。
陆暖冬由衷地替他高兴。
不过,疑问接踵而来――他选了哪个学校?又选了哪个学科?
国内排名第一的化学专业在敬大,但她以前查过,国内科学院的有机化学所在沪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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