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块就将桶内的清水污了个彻底。
而他竟站住脚,朝着女童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嫌弃:“小傻子你挑的水怎么是黑的呀,你就这样回去小心你娘揍你。”
女童便蹲在地上往水桶看去,见水果真不负方才清澈,她的嘴巴便扁了扁,而后径直返身。
而那小男孩见状一愣,而后笑得更加大声了:“傻子就是傻子,说什么便听什么。”
眼见女孩未曾因他的话而停留,仿佛没听到一般,小男孩面色就是一变,他飞速地从跑过去,从水桶中掏出了方才的泥巴后,向着小女孩的脸倾身一甩。
眼见对方闭眼,五官紧紧皱起,他便闷笑出声:“小傻子变小泥猴了。”
说完便扭身跑了。
而那小女孩则睁开了眼,眼中却没有半点被捉弄的恼怒,还是那般的清澈,她也不记得擦脸,只是将木桶提了起来,跌跌撞撞便往村外走。
白灼灼见状不由得有些着急,方才她在旁看,已经确定了面前这小女孩好像心智有那么些问题,所以才会仍有人欺负。
看着小女孩一瘸一拐地背影,白灼灼心口一窒,却下意识地来到了女孩的面前,看着对方脸上的泥点,正准备伸出手替对方擦去时,对方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与以往不同的时,白灼灼被女孩身子一撞后,立马就有种不适,颇有几分魂飞魄散地触感。
白灼灼心头震颤,与此同时,那小女孩好像似有所感,径直朝她转过脸,可还未等她看向白灼灼,白灼灼面前突然一花。
等她在睁眼时,就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前,草屋跟前立了个满口黄牙的糟老头子,目光淫、邪地看向自门口经过的少女。
一阵苍老又不怀好意地笑声响起:“你娘又不给你东西吃?你来我这里,我这里可有饭吃,这你不是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吗。”
接下来就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哪老头子走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衣物摩擦地声音。
白灼灼似有所感,探身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就看到屋外的空地前站着的少女,尖儿白的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竟是先前村口的小女孩,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竟这么大了,看着能有十一二岁。
白灼灼来不及弄清其中关节,就眼见那满头乱糟的老头扯上了少女的衣袖,要将他往屋内拖。
少女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瞬,但力气不及那老头还是被拖了进去。
拖进去后,正好倒在了白灼灼身后的草甸子上,她本来放空的表情满是惊恐,对上那老光棍肆无忌惮地目光,少女身子猛地一抖,而后眼睛越睁越大,嘴里还无助地喃喃道:“不。”
正当那老头子准备起身上前时,却见那原本萎坐在地,一脸绝望的少女竟猛然暴起,趁着对方揭开腰带的功夫,竟起身将人狠狠一撞,眨眼的功夫跑到了门边,跑到门边后身形却是一滞,跟在身后的白灼灼不由得有些心急如焚。
她大声吼着快跑啊,一边紧盯着身后被撞到此刻正以恶毒的话连连咒骂的老光棍。
在那白灼灼焦急的目光中,那少女竟抄起了拐角处的坎门的大木棍,来到了那老光棍的身前。
看着对方俯伏正准备起身的脊背,而后面无表情地重重地抡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手里的木棍段成两截,她才好像如梦初醒地停了下来,看着脚底下的那具冰冷的尸体,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原本姣好的面容一阵扭曲,而后也不回地跑走了。
只留下那具尸体,和呆若木鸡地白灼灼,白灼灼望着少女仓皇的背影,想要张了张似乎想要轻唤,而后伸出了脚准备跟上时,眼前又是一黑。
场景又切换了?
第30章 第三十把剑
“白妈呀, 你确定要将辛未嫁去临县?我听说哪里可不太平啊。”
“不知道?不会吧,就是老有女子无故失踪的那个镇安县啊。”
“知道,要么怎么才轮得到我家辛未不是嘛。”
像是感觉到对面的人还要再说什么, 声音的主人便阴阳怪气地道:“你怎么罗里吧嗦地, 是怕我家辛未嫁的太好, 羡慕我家有个进士夫婿, 这才……”
洋洋得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对面那人嘲讽一笑:“什么进士, 一个短命鬼罢了。”
接着里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夹杂着女人间的怒骂声, 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传来后, 门帘一甩,从中出来个脸庞肿的老高的婆姨。
她出来后朝着帘子里的人重重地啐了一口,正准备转身离开时, 却看到了窗下正死命撮衣服的少女,脚步便顿了顿后,小声地说了句:“还有心情洗衣服”。
随后摇着头,走出了这片院门。
而那少女自她走后,竟定定地抬起眼,原本清澈地眸子却浮现出一丝痛苦,可她终是未曾起身, 只是木然地搓洗着手中衣物,直到面前被一阵阴影笼罩。
少女的睫羽剧烈地震颤了几下,好在这次那人没有落下责罚, 只是依靠着门槛, 一边语重心长:“嫁过去后可要好好的帮衬娘家,听到没有!!!”
在得到少女肯定的答复后, 她便满意地扭过身往里屋去了,只留下少女望着她脚下的瓜子壳发愣。
而一旁的白灼灼早已经气的不行了,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女孩,只是年纪更大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而里屋的那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其推出去了,饶是白灼灼脾气在好,心头也是一阵火气,在联想到里屋那人的这些年的苛责,以及她亲眼所见的欺压。
心头又是愤慨又是无奈,她定定地盯着少女的动作,见对方拿起扫把认真清扫的侧脸,内心被油煎一样难受,随即便脱口而出道:“跑吧。”
而那原本正进行清扫的少女动作却是一顿,而后定定地转过身,却不回答,而是看向白灼灼,目光幽幽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嗔怪:“还没看够么?”
随即她垂下眼,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些许羞涩,于此同时白灼灼却感到一阵晕眩。
等她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脚边躺着一把扫把。
白灼灼惊恐之下,还未完全弄清楚发生了何事,身体就不自觉地弯折的下去,将扫把捡起来就将地面清扫干净了,随后就朝着原先放了一大盆衣物的窗下走去。
随后动作一气呵成,蹲下,用手将盆里的衣服拽出,都是些厚重的棉衣,浸了水后沉的不得了。
她费力地搓洗着,手边的冻疮却再一次次隐隐作痛了起来。
这种痛感让白灼灼有些毛骨悚然,作为剑灵没有实体,她有多久未曾感受过痛了?
随着身体一下下的摆动,白灼灼低头一望,就见水盆里上多出个人脸,那脸赫然就是她的!
不,不是,是那少女的。
那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上了那女孩的身,白灼灼下意识地想要支配自己的身体,但大脑却不停使唤,让她一直重复着洗衣的单调动作。
直到帘子再一次被甩开,这一次白灼灼径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黑沉沉的眸子和满脸的横肉,符合她心目中恶人地模样,她嘴角向下撇了撇,而后将手里拽着的红布劈头盖脸地丢在了白灼灼的怀里。
白灼灼内心厌恶之际,想要将红布扔回去时,手却不听使唤地将红布紧紧拽住。
“谢谢……母亲。”
白灼灼胃里登时翻江倒海。
“诺,拿着给你做身嫁衣,明天接亲的人就要来了,你可要乖觉些,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个傻子。”
“是。”
白灼灼起身目送着那人离开,表面上十分乖顺,然而内里却在骂娘。
如今一举一动皆不受控制,就好像被操纵的皮影人,在幕布上表演着。
白灼灼内心只有这么一个感受,等到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缝嫁衣时,她不其然地一个抬眼就看到对面铜镜里映出的少女面容。
沉静的面庞下竟有着丝丝的欢喜,白灼灼登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但随即她便沉默了。
只因她知道自己只是积聚在少女的壳子里,仿佛一个纵观全局,但又紧紧参与的旁观者,面前一切与她没有关联,她只是借着少女的身体感受这一切罢了。
而嫁人对那少女真的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可以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远离那些恶意,但真的会又这么顺利吗?
……
不多时,手上的嫁衣便绣好了,白灼灼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紧接着她站起身来,将嫁衣展开披到了肩上,然后来到了铜镜前,铜镜里就映出少女窈窕纤细地身形,双颊如桃花般娇艳。
半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上的嫁衣小心地脱了下来,折好压在了枕头底下,随即便倾身吹灭了烛火,屋子里登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浓稠的墨色里,白灼灼小心地翻了个身,怀揣着对明天的企盼与渴望,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天还未亮,白灼灼便已经起床梳妆打扮了,小心地擦过身后才穿上了那鲜红的嫁衣,将长发挽起,尽管装扮如此简单,红布上还有着大片的污渍,但这一切都被少女灵秀的刺绣掩盖了,腰肢盈盈如柳,是惹眼的好看。
可这般好看的新嫁娘竟遭受到了遗弃,白灼灼站在门槛上,一直从天黑到天亮……接亲的人都始终没来。
她却还是不死心地站在门边,伸长了脖子往小土路望着,直到不耐烦地“母亲”将藤条重重的挥下,才打破了她的迷梦。
“你个小赔钱货,如今接亲的人不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挥鞭打着,藤条重重落下,可身上的痛却比不过心里的。
白灼灼却始终站在原地,不服输地向外望着,关键是她想反抗也没用啊……她又不能动。
好在那人打累了终是停了手,竟厌憎地将白灼灼推进了一旁肮脏的猪圈里。
猪圈里猪却欣喜地拱了上来,可见不是第一回了。
白灼灼气的双目通红,等到了晚间,迫于无奈便宿在了猪圈的一角,原先还瞪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夜空,却因一天的疲惫而短暂的陷入了梦乡。
可刚睡着没多久,耳边就是一阵吵嚷,脚好似被人踢了踢,紧接着大腿内侧传来的剧痛,令白灼灼彻底恢复了意识,她木然地睁开眼,却见天幕还黯淡着,胖妇人披着一件外衣拼命地朝她使着眼色,一边还干笑着。
“哎,你说说你,勤快就勤快,怎么清扫完猪圈就直接宿在这里,接亲的人都来了,你快梳洗梳洗随她走吧。”
“……接亲的人?”
白灼灼喃喃道,她坐起身,就看到那人身后竟还立着个老妇人。
老妇人身形枯瘦之极,双颊凹陷,仿佛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骷髅,唯有一双眼又沉又利,她望向白灼灼同时,眼里却带上了一丝了然,随后便看向了胖妇人,眸间闪过一丝冰冷气息。
她撩了撩眼皮,避重就轻:“我家家主唤我来的,路上遇见点事儿所以耽搁了。”
白灼灼却微眯了眯眼,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一个年事已高的枯槁老妇是怎么敢再夜间行路的。
“无碍无碍。”
胖妇人倒笑成了一朵花,压根不在意为何迟了,此刻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手里的货物出手了。
径直将她从地上提起,而后朝那老妇人讨好地笑了笑,就将白灼灼推入了房间,逼着她将身上已经弄脏的嫁衣脱下,而后换上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衫。
中间还嫌白灼灼动作慢,想要亲自动手,但她刚刚挽起袖子,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老妇人沉着一双眼盯着那胖妇人道:“看看不要紧吧。”
敢情她真成货物了?白灼灼气的鼓起了眼睛,但外表还是那副怯懦地模样,颤颤巍巍地抓着衣襟。
那胖妇人一愣,她旋即回转过来。
之后就将白灼灼推给了老妇人,不顾对方嘲讽的视线,喜不自胜地抓紧了手中的银票。
而在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的间隙,白灼灼却闻道了自银票上传来的淡淡的硝烟气息。
而她则跟着老妇人上了她的牛车,不过自出发前,那老妇人却突然猛地道:“不要期盼会有什么仪式。”
白灼灼瞬间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何意,是先前看到她身上所穿的嫁衣,所以才,是想让她放低期待么,来不及想别的,她先点了点头,就看见老妇人满意地抿紧了唇。
之后一甩鞭子,牛车就零零地动了起来,很快将这滁山山脚下的小村子抛到了身后。
白灼灼却猛然回转过身子,紧紧盯着那老妇人的后脑勺,片刻后双唇一掀:“为什么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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