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朝一侧皱眉有些若有所思地翁玉宸伸出手, 对方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后,随后将腰间的乾坤袋打开, 白灼灼在里面翻了翻,从中抓出聚灵丹抵了上去。
这下饶是冷静如薛泠音也不由得呆立到了当场, 望着那红衣少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脸颊温度却逐渐飙升,她伸手接过,随即真诚地道了句谢后, 这才将那丹药一口吞了。
随即便自丹田冲突出了一股气,让原本胸闷力竭的薛泠音精神一震,她朝白灼灼笑了笑后,随即便低头将方才发生的事件娓娓道来。
这听到那杀手偷袭后,翁玉宸的眉头紧锁,竟会有如此巧合,在联想到方才那奇怪的雾, 起先他还以为是顾修齐搞得鬼,可看方才的形容,以他的本事应该也办不到才对。
“可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
白灼灼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紧锁眉头认真发问, 与此同时,身上也多了一丝炙热的视线。
她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心下有些无奈但不打算回头,此刻她无比庆幸有了方才薛泠音的闯入,才让他们收手,不然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
白灼灼吸了吸鼻子,身上忽而一重,鼻端尽是来自少年身上好闻的气味,沉沉地将她整个人便包裹了,少年收回手,白灼灼身上的袍子分明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白灼灼下意识地攥紧了肩膀,肩膀上的衣物便起了丝丝的褶皱,她赶忙放开,但心中却微暖,她顺势抬头,径直就撞上了对面薛泠音迟疑地目光。
她的目光转了几转后,后退了几步,站在了白灼灼的身侧,而后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边:“我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只记得他那手上的弯刀,其上还接着冷霜,有着刺骨凛冽的寒意,真是看一眼就让人……受不了……”
薛泠音永远都不会忘记方才的无力,那一刻面对那人的杀意和蓬勃的剑气,她就只有逃窜的份。
若是她也能修炼,是否也会有一战之力,薛泠音几乎要控制不住脑中如藤蔓般疯涨的想法。
且这世界一向以强者为尊,她虽然足够幸运,是个一国公主,但在绝对强大地修士的面前,还是如同蝼蚁一般。
薛泠音深吸一口气,而后迟疑地问道:“我们……该出去吗?”
话却不是对着翁玉宸,而是对着白灼灼的,迎着少女的星眸,白灼灼感受到了压力,这个她也不知道哇,于是便将视线放倒了在场唯一的强者身上。
翁玉宸没说话,而是率先一步走了出去,只余下原地的两个少女,他们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红衣少女朝另一个伸出了胳膊。
“怎么样,还能走么。”
薛泠音抿紧了唇,半晌后扯出个笑来,她摇了摇头,随即便攀上了白灼灼的一边臂膀,两人便紧随其后,朝着地穴出口处而去,但面前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白灼灼有些疑惑地兜头看去,这一看就让她呆立到了当场,这出口处不知何时已被关了个严严实实,看那石壁的厚度就知等闲是无法破开的。
“为何这么重的石门落下,却没听到过任何响动,方才你不是才进来么?”
白灼灼疑惑偏头。
薛泠音紧瞪着石壁的眼神剧烈地震颤着:“可我方才,方才不是从这里进来的啊!”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
白灼灼立刻便想到了当初第一看看到薛泠音的位置,好像正好是大殿中央,那束光柱下?
她立刻便有些毛骨悚然,一时间脑子连转都不会转了。
薛泠音看着白灼灼吞了口唾沫,她努力回想着,脸上凄惶一片。
“我记得,方才是跑进来的呀,具体从哪里进来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慌忙顾着躲避那刺客这才慌不择路地跑进来的。”
她放开了紧紧攀着白灼灼的手臂,而后又折身回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白灼灼也想跟着过去,不过手臂却被身后人牵住了,少年的表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缓缓地朝着白灼灼摇了摇头。
即便有些疑惑,但白灼灼却逐渐没了动作,她与翁玉宸站在了一处。
抬头望向了,站在那束光线下的薛泠音,她正巧回头,头上的珠串折射了的亮光一闪,脸上便蒙上了一层白光,在漂浮的颗粒里,少女的身形却越来越淡,最后直至透明。
是真的变成了透明状。
白灼灼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光束下的薛泠音,手臂上逐渐聚起了一小片鸡皮嘎达。
方才她扶过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剑灵也是会传染的???
远处的薛泠音也逐渐发现了异常,她低头望着自己的逐渐变淡的身体,满脸的不可思议。
半晌后,她抬起头,就见石壁前的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心一慌,她便下意识地辩解道。
但声音也越来越小,只因她也解释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薛泠音未曾遇到这种状况,内心又是急又是怕的,但这种情绪到达了顶峰,旋即让她冷静了起来。
她慢慢蹲下身,将身子蜷起,而后将双眼紧紧闭起,努力回忆起了先前种种。
发现尸体——继续前进——又发现——蹲身查看——被人偷袭。
她记得那刀尖离她不过几寸,也记得刀身上的灵气漩涡将她的额发卷起。
在那样的千钧万发之际,她是不可能逃过的对吧,还是她真的已经死了,因为心有不甘所以才会保持灵体,这就解释了为何她的身边慢慢变淡,其实不是本体,只是魂魄,真正的他已经死了那弯刀之下?
薛泠音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手指剧烈地震颤着,使她在难以维持蹲的姿态,径直跪坐在了地上,用手牢牢地撑在了地上。
眼中却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她才不满十八,还未曾体会过人世间的许多,未曾看过的山水,未曾拥有过许多,也未曾体会过情爱,就先昏迷了一年半载,随后就死在了离京城百八十里的郊外,被一个看不见脸的神秘人给刺死……
原先她还有所顾忌,泪无声地流着,但紧接着心中愈发悲切,渐渐由抽噎变作了嚎啕大哭,这哭声惊动了石壁旁旁观的二人。
白灼灼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未曾想过表面冷若冰霜的公主竟还有着孩子气的一面,但随即她便生出了些许不忍,只因她太知道这种感觉了。
那些孤寂的岁月里,她甚至学会了与这种无助与绝望共生。
也知道薛泠音在担心害怕什么,于是不顾翁玉宸警告的目光。
她缓步来到了薛泠音的身前,停下:“别哭啦。”
隔着泪眼,薛泠音就看到了眼前的少女,她半蹲下身子,半张脸被光束打的透明无比,睫毛上好像有万千星斗在跳跃,她垂下眼,伸出手拉住了她的。
“你看,你要是鬼的话,我怎么会碰到你呢?”
薛泠音停止了抽噎,她顺着白灼灼的视线看去,赫然就看到了两人交叠着的双手,她的指尖正好搭在少女的掌心,也将她食指上带着的戒指显露了出来。
心突然跳的很快,薛泠音突然亿起了方才的一切,方才弯刀朝她砍来时,似乎收到了什么阻挡,刀锋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无比地东西,两厢相撞下,发出清脆的一声脆响,以及那人低低的一句咒骂声。
为何会咒骂,是因为没有成功吗……
薛泠音下意识地抓紧了白灼灼的手,迎着对方困惑的视线,她笃定道:“我知道时为何了?”
她将手上的戒指摘下,然后高高地举了起来,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高深莫测。
“这是国师临走前交给我的法器,说保命可用,你可认得此物?”
薛泠音不着痕迹地瞥向翁玉宸,随即抓紧了那戒指,戒指的四个角咯在手心,有些微痛。
“应是须弥戒指吧,是高阶的保命法器,若遇见危险,魂魄与□□即可分离,□□则被戒指结成的结界所保护,魂魄可离体出去寻找一线生机。”
薛泠音的身躯极大限度地放松了下来,她低下头用力地闭了闭眼,而后道:“那为今之计还是先出去罢。”
白灼灼点点头,如今水落石出,也就解释了那薛泠音为何会在石壁关闭的情况下走了进来,只因魂魄自可穿透自然可无视。
她看向了身后的少年,对方却抬头看向了头顶投下的光束,片刻后,他朝白灼灼走来,不顾对方警告地视线,径直牵起了白灼灼被笼在袖中的手。
而后朝着对面的薛泠音道:“你如今魂魄之体,自然可以无视那石壁,可原路返回。”
说完后,他抬头往了眼洞顶镂空的那个大洞,月光正好洒在他眉梢发端,像织成的碎锦。
白灼灼突然有了不好的想法,他该不会是要……
与此同时腰间却一重,身子却腾空了,惊慌失措下白灼灼不由得翻身过来,将手臂径直挂在了少年的脑后,下意识地圈禁了少年,然后将头也埋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
一时间耳边就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来自翁玉宸胸口有力的震颤着的心跳声。
这让白灼灼一时间忘了害怕,她枕在少年的胸膛上,在半空中抬起眼,身后是不断错开的岩壁,而身前则是翁玉宸。
在那束月光形成的光柱里,他浑身满是霜华,有点像九重天上悲悯慈悲的神,但微垂下的眸光却很是幽深,他牵起了白灼灼的右手,竟用力的磨蹭了起来。
很快白灼灼的掌心便有了微红,她瞪着瞪着,一个了不得的想法逐渐席卷了全身。
该不会是因为她方才牵过薛泠音的手吧……
白灼灼幽幽地抬起脸,正准备从对方脸上挖掘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却径直穿过那洞穿的大洞,径直落地了。
原本已经习惯了凌空的快感,如今的脚踏实地却让白灼灼无端腿软,她正要稳住身形时,肩旁却被扶住了。
她正待回身时,翁玉宸却收回了手,而是反身面向了身后的莽莽山林,食指并拢往手上一抹,深邃的眉眼有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随后他回转过了身子,但语调冷冷清清:“这里,并无人。”
言罢,便抬步走向了密林中,白灼灼原本想要提醒他等等薛泠音。
但下一秒,薛泠音便出现在了白灼灼的身后,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眼神极不自然地落在了地上。
这让白灼灼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然后主动说:“我们快回你说的那个地方吧。”
薛泠音点点头,只是脸上还有一抹未来得及散开的红晕,望着眼前面前同样红晕朵朵的少女,脸上仿佛霞光万顷。
她便在一次想到了先前的无厘头,她嚎啕大哭时,对面少女却是一副受惊又茫然的表情,头便低了下去,声音也几不可闻:“好。”
于是两人便跟上了翁玉宸,停在了那颗巨树下,只见巨树下有些惨不忍睹。
白灼灼便叹了一口气,随即默默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薛泠音,对方那双沉沉的威严眸子,此刻却隐隐波动着,眸子空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慢慢走进,树底下却躺着一道白色的固体物,那物不知是由何制成,呈透明状,好似冰晶石一般将里面的一具躯体紧紧地包裹了起来,而躺在里面的人不是薛泠音又是谁呢。
白灼灼登时就想起了洞中的对话,此物应该就是国师赠予薛泠音的救命法器了,却不知竟然如此神奇。
而身侧的薛泠音则悄无声息地走了上去,将手掌紧紧贴在那冰晶上,而下一秒,冰晶石则应声破裂,碎掉的晶体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幻化出了水汽,冰晶上立刻就浮起了一层白气,而那阵白气过后,面前的薛泠音已经不见了。
白灼灼瞪大了眼,她侧头望向身边的翁玉宸,想在对方身上找到那抹相似的震惊,可谁知对方却不是他想的那样,眼神始终平静无波。
瞬间就将她衬托成了乡巴佬。
白灼灼索性闭上了嘴巴,而下一秒翁玉宸却径直回过了头,目光直直地对上了她的,片刻后眸子浮起点点了然,随后便又回过了头。
白灼灼???
她正要凑上前问对方方才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时,就见薛泠音缓缓从地上站起,随后竟踉跄着步子去了大树后。
等白灼灼最后一个绕过来时,就见身旁二人的表情格外凝重地看向了树根的位置,只见树根处正倚着一个身影,人已经死透了,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在周身。
却是躺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一直在薛泠音身边的小宫娥,此刻那双美目却睁的大大的,胸前正破了一个大洞,原先流出的血凝在胸口。
可她并不想剥夺眼前人悲伤的权利,白灼灼移开眼,随着薛泠音一起往地上的宫娥看去,瞳孔却因为对方身上的惨状而紧缩了一下,她心又戚戚焉,正准备收回目光时,却不小心落在了那宫娥垂在地上的手。
先前因她的手被衣摆挡住,而这会子风一吹,就露出了出来,那手心里竟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这个发现让她径直瞪大了眼睛,而同一时间有个身影比她还快,径直蹲下身,将宫娥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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