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十一来信的地图,十二在隔天大早终于赶到了晋元宗的后山,便悄悄地来到了十一的住处。
正要往里走时,里面的人却急急往外走,两人便正好撞了一个满怀。
十一将身前人接住,不等他站稳,便急急发问:“封霆所犯的恶事你可知道?”
“知道。”
十一脸上却不见震惊,反而挂起了诡异的微笑,对上自己哥哥震惊的视线,缓声道:“不光知道,那毒药还是我亲手所制。”
“什么?你问为何,原因嘛……”
十一从阴影里踱出步来,神色半阴半明,满是癫狂:“自然是想要报复封霆了,只希望他别让我失望啊。”
十二已由方才的震惊平复下来,凝望着眼前人,沉痛道:“那你可这你此举害的可不是封霆一个,还有其他……”
“我知道!不过那女人也是活该,谁让……”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十一的头打得偏了些,癫狂的神色即刻便戛然而止。
出手的十二像是有些后悔,但还是木着脸,狠声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动那人,快点将解药拿出来,一切都还有返还的余地,届时我会像公子求情……”
“求情?你快别傻了哥哥,你还不明白吗,在那人的眼里,其余人皆为蝼蚁罢了,你为何还要……算了,不管我说什么你从来便都是不听,那么就请你让开,我要去看一场“好戏”了。”
“什么戏?”
见十一不答,表情甚是冷漠,十二便攀上了他的衣襟,只管揪着他不依不饶。
“行,我不问你,也不管你了,你只要将解药拿出来。”
十一听后,面色逐渐变得怜悯,看他不忍看身边人那般死心塌地,就如同曾经的他一样。
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遍一遍地践踏着真心。
他已受够了。
于是极力平复后,他忽然便附耳对着十二说了句什么,十二眼底的光即刻落幕,随即便松开了紧抓着他衣襟的手。
十一满意离去,而在他离去后,十二久久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泪已经淌了满脸,挣扎了片刻,他突然抬手将匕首刺在了心脏里。
但心脏里流出的却不是鲜红的液体,而是深绿浓稠的东西,一点点地落入了衣襟上。
可随着匕首的刺入,因为剧痛使得小小的人儿随即弯下了腰,脸上青筋暴起,可他脸上竟是一抹奇异的笑,而随着匕首的深入,十二几乎已经能看到少女澄澈的目光,在对着他笑。
抓紧了他的胳膊。
“十二十二,我替你报仇啦,此后世间再也没有傀儡师啦,就算有一个,我便杀一个,有两个我便杀一双。”
白姐姐,我只想要你回来。
十二倒地的一刹那,前殿却是另一番景象。
……
而他不知道是,晋元宗竟是另外一副景象,广场上却门可罗雀,弟子们纷纷地涌向了一个地点。
那便是位于晋元宗东南方向的成碧峰。
往东南方向走,耳边仙乐阵阵,桃夭灼灼其华,灿烂地连成一片,乃是人间的好时节。
在大殿里,有品阶的诸位长老皆喜气洋洋地恭祝着眼前成碧峰的峰主和峰主夫人。
两人纷纷应和着,脸色笑得渐渐僵硬,等到将隔壁峰的峰主送进去时,峰主夫人便没忍住,问向了身边面色同样不好的段元君。
“你说封霆到底有没有去往缥缈宗送信,缥缈宗为何无一人前来?”
段元君脸色沉沉,望了一眼山脚的位置后,眉间的折痕更加明显,将焦灼的爱妻拦住后,他冷哼了一声,旋即道:“量那小子也不敢,现在的成碧峰还是我做主,如若他不听话,此刻扫地出门也罢……”
“但女儿……”
段夫人心事重重,正要说什么时,却忽然望见了远处连诀而来的两人,脸上即刻便堆起了真情实感的笑,轻轻地拉了拉段元君的衣袖。
“别说了,先进去吧。”
段元君点了点头,便起身迎上了大殿内披红的一对新人,横了一眼封霆后,便来到了段澄碧的身前,望向了自己的明珠。
段澄碧站在金色的廊柱下,穿着一袭巨大的红色嫁衣,衣摆拖曳在身后,明明是明丽的艳色,可却衬得她眉目愈发苍白,脸上竟是脂粉掩盖不住的疲惫之气。
而一旁的封霆竟然也不遑多让,虽然他一直护在段澄碧的身边,但那手臂只是虚虚罩住,仿佛不肯接近一般。
一举一动仿佛是提线木偶。
而那双尽显野心的眼,此刻却仿佛枯井,可以吞噬一切情绪。
明明是一对新人,却偏偏有了貌合神离的意味,他心思不由得微微发散,却忽然见到原本还神色恹恹的女儿,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身后位置。
而他那仿佛霜打茄子一般的女婿,整个人随即便振作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皮下的经脉血路都因兴奋震颤着。
而原本热闹的大殿,静了一瞬,众人纷纷转身看向了身后位置,脸上则是弄得化不开的惊讶,
他们这是看到什么了?
段元君百思不得解,只得随着众人亿起转身,便看到了大殿外,那穿透了清晨雾霭,浑身带着森森水汽的人缓步行了过来,衣摆上因沾上了丝丝水汽,更显得色泽浓重。
待看清来人的脸后,原本神色不虞的段元君脸上徒然一喜,正要迎上前之时,衣袖却被身后的段澄碧给捉住了。
来不及惊讶女儿脸上的淡淡恐惧,忽然便见她压低了嗓音,向他低声道:“来者不善。”
段元君便回首,再一次望向了那殿外之人,才发现那人停在了殿外,竟不肯进来了,随即一点点的抬起了脸,如玉的侧脸上竟还蹭上了一道道血污。
神色冷漠,仿佛诸天下无情无欲的神佛,而明明前几月,他还曾与这年轻地宗主有着一面之缘,纵然被对方的身姿所深深折服,但也知道这位新秀已经有了爱妻,只能打消了联姻的念头。
但他却知,这新秀似乎只在夫人的面前才能有那么丝与众不同,而旁人在他的眼里既是附庸。
可不过短短的几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令那位风华正茂地少年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此刻他才知道了来者不善究竟是何意,而此时,那神佛在望向他身后位置时,表情却徒然变了,剔透的眉目下翻涌着的则是翻涌的戾气,这让他的脸不同于往日的俊秀,弥漫着森森之意,让人打心里便心声惧怕。
段元君的表情即刻变了,示意身后人稍安勿躁后,他便上前一步,对着那大殿阴影里的人说道。
“宗主前来贺喜为何不进来,可是有何顾虑,若是有的话,那今日众人皆在此,可为宗主解忧,宗主不妨……”
“不必。”
清寒之气直击人面门,段元君不妨被打断,表情即刻便有些不好了,双眉下压,面色阴沉,冷笑道:“若是没有那便好了,只是今日乃是我段家的大喜之日,宗主若无事,那便轻移步,典礼面上便要举行了。”
“哦,那我不讨杯喜酒喝怕是有些可惜了。”
来人在“酒”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微不可查地扫向了段元君身后,随后竟扯出了一抹笑,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那来者不善的年轻人竟然抬步埋迈入了殿中。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纷纷被他的气势所折服,竟真的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翁玉宸掀起眼皮,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但视线却很是冰冷,他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封霆,但嘴里的话却是向着段元君说的。
“敢问你澄碧峰为何敢窝藏罪犯?”
“何来罪犯?”
段元君心中一沉,用余光瞥见了身后的封霆,却见其深深地低着头,肩膀竟抖动着,看不出是惊惧亦或是……期待。
但他却不得不护着他,于是拂袖道:“宗主慎言,我们澄碧峰何时……”
话还未说话就被对方急急打断,翁玉宸往前了一步,眉宇间满是冷冽,身上卷起的灵气,将厅内水晶萤灯便砸到了地上,即刻四分五裂。
而那些法力低微的弟子们,则纷纷地捂住了耳朵,神情惊惧,段元君险些也站不稳了,狼狈地稳住身形后,震惊地抬起视线。
“交出封霆。”
段元君心中警铃大作,但为着不想再诸人面前,还准备在劝,就是私下解决也好。
便忽然听闻,那大殿中央的少年的声音透着慢慢的倦怠:“若不愿教出,那么那墟往东便即刻打开。”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变,段元君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竟旋身直接拿住了身后的封霆,将没有防备的后者重重往前一推,封霆脸上的癫狂缓慢褪去,像是没有预料到这后果。
而面前的场景却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明明这个时候,痛失所爱的翁玉宸会打开杀戒,不光他,倒是在场的诸人皆难逃厄运,皆是他便可以逃脱即时的命运,此后在也无人敢算计的了。
但却没想到,竟是此番个结局。
不明所以的段元君在几番权衡下,作出了自己以为对的选择,不是何时他脸上已挂上了正气凛然,望向封霆的视线里是不加掩饰地厌恶。
“此等宵小自然同为晋元宗无半分关,当日也不过是看她可怜才将其收留,想不到其居然如此狼子野心,先就将此子交托出去,此番全凭宗主处置。”
言罢,他不顾面色哑然的封霆,径直祭出了捆仙索,一瞬间便将封霆捆的像蚕蛹一般,然后伸出一掌将其推了过去。
同时侧过身子,抓住一旁段澄碧的臂膀,朝她摇了摇头,段澄碧只得暂且不表,面色焦急地盯住翁玉宸的动作。
便见对方抬脚竟踩在了狼狈倒在地上的封霆身上,俯下身,眉目满是森然。
“解药呢?”
封霆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眼前人,那声“没有”含在嘴边,正要吞出去的时候,便忽然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个人影,那人藏在人群里,神色却便是报复之后的快感。
冷漠地立在廊柱前。
封霆的心中忽然一跳,有没有可能被算计的人是他呢,当日的一切便浮现在了眼前,十一突然的示好,难道是故意让他发现,希望他在愤怒之中铸下大错……
原来竟是如此么?
脑袋里忽然有根线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可身上人却渐渐用力,胸中立刻一痛,几根肋骨齐齐断掉,封霆吐出一口鲜血,越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朱红色廊柱前的人。
“毒药是他所制,解药你也该问他。”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随即便也跟着变了,齐齐地望向了那朱红色廊柱下的清秀少年,那少年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便对上了那大殿中央的人影。
那里面酝酿着的东西,瞬间便令他毛骨悚然,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
但他不能,只因他如今已有了想到守护的东西,十一将视线落在了段澄碧微微隆起的腹部,仿佛一瞬间有了能够与之抗衡的所有勇气。
“跟我来。”
说完后,他即刻避开视线,先一步地走脱了出去,慢慢地朝着后山走去。
而在他身后,翁玉宸沉沉地一双利眼一闪,轻松便将地上捆的如同死狗一样的封霆提在了手中,竟也提步跟了过去。
而此刻的段澄碧神色已不复方才冷静,神色癫狂地挣开了段元君的束缚,转身也跟了上去。
早已顾不得身后事,段元君也准备跟上前,却在殿外被拦住了,对面的满是缥缈宗的弟子。
段元君却没了丝毫应酬的心,只想上前去探个究竟,但却被对方的一句:“元君留步,关于贵宗弟子偷偷潜入我宗的事,还未有个交代,元君这便想要去哪?”
段元君却充耳不闻,屈屈几个缥缈宗弟子便可将他困住,笑话,也不看这是谁的地盘。
于是径直越过打头之人,正要往后山去时,却被身后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段元君莫是往了虚妄界的存在,若段元君执意要走,那么虚妄界即刻便开了,倒时,全修仙界都要为我们宗主夫人陪葬。”
“别用那种表情,段元君该知道,晋元宗的嫌疑还未曾戏轻,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们宗主做对吗?”
声音如石破天惊,瞬间便令段元君的脸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再没了动作,抬头凝望了后山片刻后,拂袖又回到了大殿中。
两眼满是忧愁,碧儿,可别糊涂啊……
而随着段元君走入了大殿,大殿的门即刻便在身后阖上,将惶惶不可终日的人脸关了进去。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众人看不到的是,整个晋元宗的山头都已经被缥缈宗的弟子给占领了。
无数面色惶然的弟子都被收缴了武器,关押在了一处。
而脚下,晋元宗的护山大阵竟然已经隐隐破开,灵气激荡下,试着整个山脉沉沉,耳边轰鸣声四起,惊起了无数寒鸦。
而那方才还语气凌然的缥缈宗弟子,面色却是一样的惶然,回身望向了后山,脸上竟满是苦涩。
宗主,你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是想将晋元宗上上下下屠戮个干净,甚至整个修仙界……
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是有理由也有魄力毁掉一切的,只因方才那将段元君恫吓住的话,其实不是他的狂妄之言,而是宗主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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