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半张脸都埋在她肩膀上,漂亮的眼睛微微闭着,像是很舒服又很不舒服的样子,没有理会。
林幼宁全身上下都红透了,实在是受不了,也跟着轻声问了一句:“……你好了没有啊。”
几乎就在她话语落下的一瞬间,钟意忽然张开嘴,一口咬在她莹白细滑的肩膀上。
她吃痛,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这一口咬得实在不轻,她都要怀疑自己被咬出血来了,而始作俑者竟然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这才起身,懒洋洋地对门外说:“好了,几分钟就下去。”
钟晴闻言叹了口气,像是拿他很没有办法的样子,在门外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钟意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仔仔细细把林幼宁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又带着她去浴室清洗了好几遍,这才低下头,吻了吻她泛红的指尖。
他的吻落下来,麻麻的,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痒。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林幼宁立刻把手收回来,非常戒备地藏在身后。
她此时此刻简直是有苦难言,心乱如麻。
明明她只是想来送个礼物,再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谁知道竟然不小心撞见前女友找他求复合,又莫名其妙被他拽着……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能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着强烈的生理需求。
但是她不能理解自己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哄得没了底线,任由他胡闹。
像是被她脸上幻灯片似的丰富表情逗笑了,钟意抬眸看过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别这么纯情啊,姐姐。”
他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仿佛刚刚那个满脸渴望抱着她不放的人不是他。
林幼宁忍不住想,或许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一场恶作剧而已,她不能表现出一副真的被他捉弄到了的样子。
努力这么自我催眠了一番,林幼宁的声音平静下来,走出浴室:“别闹了,快下楼吧。”
钟意好像也知道自己太过火了,很听话地点点头,跟在她后面走出来,从衣柜里随手找了件白衬衫穿上,扣扣子的时候,随口问她:“你谈过恋爱吗?”
“……当然谈过。”
“跟男朋友上过床吗?”
他的口吻轻飘飘的,随意地像在讨论天气,而林幼宁却像是忽然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他撒谎:“当然。”
回答完,为了让自己显得不心虚,她还刻意抬起头去找他的眼睛。
昏暗的橘黄色灯光里,钟意扑哧一声笑了,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慢吞吞朝她走过来,指尖很暧昧地来回摩挲她的嘴唇,像是有些苦恼似的轻声问:“那你告诉我,是不是做你男朋友,就能跟你上床了。”
“……”
林幼宁再也装不下去,从耳后一路红到脸颊。
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也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那个慌乱之中丢下的礼物盒,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生日快乐,钟意。”
“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一室模糊光线里,钟意眼里的惊喜不像是作假,一下子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天真无辜的男孩子,很期待地把盒子接过去,拆包装之前,还特地扭头问了她一句,“可以拆吗?”
“可以。”
林幼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钟意三两下就把包装拆掉,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触感软软的,像是一个布偶。
他凑近了一点看,才发现原来是星巴克的展柜上,那只穿着蓝色宇航服的兔子玩偶。
“你喜欢吗?”
林幼宁试探着问,很快就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喜欢。”
这才放了点心,她慢慢走过来,停在他身边,伸手指了指兔子手里抱着的白色小月球,告诉他:“我买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玩偶是为了响应绿色主题设计的,这个小月球可以打开,里面有一颗花卉种子,据说是随机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类的花。”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了停,才继续往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在花园里找个地方把种子埋进去,按时给它浇水,看看能开出什么花。”
林幼宁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计划。
因为钟意肯定懒得去做像种花这种麻烦又不一定看得到结果的事。
“好,我记住了。”
钟意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兔子玩偶,爱不释手地反复把玩,“等它开花了,第一个告诉你。”
第7章
等他们终于走出卧室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林幼宁跟在钟意身后,缓步下了楼梯,透过客厅尽头的落地窗看到外头的草坪上,很多男男女女围在一起跳舞,中国人外国人都有。
远远望去,像一幅流动着的,灯红酒绿的画。
她对这种人多热闹的场景有着一种天然的抵触,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只适合独处。
想着礼物也送了,生日快乐也说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林幼宁的脚步停下来,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才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已经走到玄关打算开门的钟意闻言,也停下来,转过身来看她:“可是我还舍不得让你回去。”
他这么说着,身体非常自然地贴近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用一种类似小动物的纯真眼神看着她:“陪我跳支舞再走吧,姐姐。”
钟意个子很高,肩膀很直,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林幼宁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本来是想拒绝的,然而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纠结一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跳一支舞。”
眼前的少年闻言,弯着眼睛笑了,也跟着保证:“就跳一支舞。”
林幼宁常常觉得钟意像是为她私人订制的精神毒品,不碰的时候总是告诉自己,要戒了,可是只要一碰,就会让她沉迷,堕落。
所以只能像无数戒毒失败的人一样告诉自己:下次真的不碰了。
如此循环往复。
钟意走在她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走廊,来到草坪上的露天舞池。
皎洁透明的白色月光倾泻一地,很多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贴着跳舞,包括钟意的姑姑,钟晴。
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青年,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穿着一身考究笔挺的白色定制西装。
两个人正在搂着跳舞,身体与身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耳鬓厮磨,亲密极了。
钟意的视线跟着她一起看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那是我姑父。”
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林幼宁点点头,不太在意,视线很快就穿过那两个交织在一起的人影,落到了更后面的顾霏霏身上。
她穿着一条镶满碎钻的白色蓬蓬公主裙,长发盘起,戴了顶小皇冠,正在跟谁跳舞,举手投足高贵优雅,吸引了大片目光。
尽管再讨厌她,但是林幼宁不能否认,顾霏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公主架子,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云泥之别,指的大概就是顾霏霏和她。
她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直到钟意的身体靠过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我姑父长得有这么好看吗?”
周围的男女都在一边跳舞一边聊天,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林幼宁觉得他们大概是在看钟意。
他靠过来的时候,林幼宁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轻淡的花香,脑海里因此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一些破碎画面,脸颊微红,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人影交错的露天舞池里,钟意好像不高兴了,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中低下头,毫无顾忌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自顾自下了结论:“好看到姐姐都不愿意理我了。”
他咬得不重,林幼宁却被迫回过神来:“……哪里好看。”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钟意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不由分说便把她拽进舞池里,跟随着舒缓悦耳的音乐声,也开始跳舞。
她轻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看他。”
钟意轻哼一声,明显是不信,草坪外侧的栏杆边缘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彩灯,映在他眼底,能看到流光溢彩的底色,“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林幼宁有些无奈:“你跟他比什么?”
说完,看着他那双漂亮到足以让任何人失神的眼睛,还是放轻了声音回答,“当然是你好看。”
钟意这才高兴了,连带着搂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温柔了不少,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箍着她。
林幼宁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里,黑色裙摆微扬,在他的步伐引导下,像蝴蝶般轻盈地转了一圈。
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
研究生入学的迎新舞会上,是她第一次跳舞。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中场休息的时候,握着一杯橙汁站在角落里发呆,都会有很多人上前搭讪,邀她跳舞。
思绪渐渐开始游离,很快就被对面的人发现,像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似的,有些暧昧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林幼宁忍不住抬起头来,不偏不倚撞入他那双藏着促狭笑意的眼。
她想,如果换了别人对她做这些过分的事,她大概会觉得很反感,很困扰,很想立刻远离。
可是他不是别人。
是那个,对着她笑一笑都像是在拯救她的,钟意。
少顷,耳边又听到他缠绵温柔的声音,“谢谢你今天来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林幼宁的心被这句话轻易地满足了,整个人一瞬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轻飘飘的,久久落不下来:“你开心就好。”
她这么说着,停了停,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二十岁生日快乐,钟意。”
一舞终了,总是觉得有谁在看自己,林幼宁有些疑惑,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最后,又落到了顾霏霏身上。
顾霏霏后背靠在甜品车上,裙摆很闪,正直直地盯着她看,眼里充满了嘲弄和不屑,仿佛她是天底下最愚蠢可笑的人。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顾霏霏冷哼一声,先移开了眼睛。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她眼角余光瞥着顾霏霏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开口问站在旁边的钟意:“你认识顾霏霏吗?”
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像是在回复谁的消息,闻言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答:“不认识,怎么了?”
“没事。”
林幼宁心想,不认识的话真是太好了,然后慢慢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睛。
尽管她再三推辞,钟意仍然坚持要送她回家。
两人争论一番,最后还是她妥协。
第二次坐他的车,林幼宁还是很紧张。
车载音响里在播放一首抒情的英文歌,车窗外的风景一路倒退,两旁的路灯在她眼里甚至成了闪烁的残影。
跑车的内部空间相对要窄一些,钟意就坐在她旁边的驾驶座,两个人靠得很近。
这个独处的空间很像是被凭空捏造出来的。
让她觉得很虚假,也很快乐。
一路上都很沉默,偶尔会遇到交通堵塞,也没人开口说话。
等开到校园附近主干道的时候,他们在十字路口遭遇了长达九十秒的红灯。
林幼宁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数秒,耳边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自从认识以来,钟意几乎没有叫过她的全名,所以她此时此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偏过头去看他。
道路两旁的街灯一盏盏亮得整齐分明,透过车窗照亮他漆黑眉眼,美得肆无忌惮。
不记得是第几次,林幼宁的眼睛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沉默间,钟意侧过身来,单手撑在她膝盖外侧,手背轻轻蹭过她的大腿,而后,上半身慢慢朝她压过来。
耳边传来衣物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她身上的黑色长裙是很轻薄的材质,完全没有办法阻隔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像话,林幼宁仰起脸看着他,又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他们会接吻。
但是没有,钟意好像真的只是想贴近她的皮肤,汲取她的体温而已,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亲密的事情,只是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停了几秒才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抽象,林幼宁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钟意等了几秒,便不依不饶地追问:“很难回答吗?”
“也不是……”
她想了想,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喜欢什么样的人,感觉对了就对了吧。”
她是风象星座,恋爱最看感觉。
可是有没有感觉这件事本身就很抽象,也不好回答。
漫长的九十秒红灯进入倒数,钟意不得不退回去,左手重新搭上方向盘,循循善诱地问:“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林幼宁沉默片刻,心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应该很清楚吧。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给他过生日,费尽心思挑选生日礼物,甚至由着他越过原则底线地胡闹。
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她是一个这么自私软弱的人,因为害怕结束,所以不愿开始。
而钟意像是被她的沉默取悦了,眼底终于浮起薄薄的笑意,静静看着她,用一副浑然不知的天真神情说:“如果没有的话——你来喜欢我吧,姐姐。”
他的语气很认真,没有一贯的懒散,仿佛真的只是在给她提建议,不带半分杂念,“我保证我会很乖的,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第8章
林幼宁失眠了。
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比如喝热牛奶、做晚间瑜伽、听催眠曲、以及数羊,但是都无法成功入睡。
有很多次,她的手指已经伸向了床头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想要去拿心理医生之前给她开过的助眠药,但最终还是被理智成功阻止。
自从读博换了宿舍之后,她的问题已经基本痊愈,所以很久都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只需要定期提交一份情绪报告就好。
没有必要因为一晚上的失眠去吃已经戒掉很久的药。
她这么想着,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
林幼宁买的回国机票是价格相对低廉的红眼航班,起飞时间在明晚零点,这也是她今晚为什么这么想睡个好觉的原因。
她的个人物品不多,除去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行李箱里的位置全部被各种各样给家人朋友带的礼物和保健品塞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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