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逾白想到了他自己,莫名心慌。
尉迟胥依旧大剌剌的半敞着衣襟,面无他色,一张分明清隽肃重的俊脸,却染上了几分旖旎韵味。
“说。”
兰逾白堪堪止住想入非非,压低了声音,颔首说:“沈三公子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皇上下令。老西南王果真如皇上所料,愿意全力辅佐皇上。”
“好,让沈澈月中那日准备从西南出发。”
西南王府也有帝王的眼线。
若非有八成把握,尉迟胥不会走这一步棋。
事情比原先预料的还要顺利。
等到兰逾白和张胜男大婚那日,就是尉迟胥与冀侯见面的时候了。
尉迟胥望向远处的苍茫夜色,眼底是无尽头的浩瀚星辰,他负手而立,即便衣衫不整,甚至于还有几分形骸浪荡之态,可他站在这里,就仿佛随时可以开疆扩土,成就大业。
兰逾白的迷弟特质又冒了上来。
皇上不愧是皇上。
任何时候都在运筹帷幄啊。
他与皇上一道长大,同去边关历练,师从沈家的同一位武学老师,甚至于,就连平时所读的书都是一样了。
然而……
他和皇上的谋略却是截然不同。
身手也略有诧异。
这是为甚么?
***
翌日一早,晨光和煦,枝头的露珠在光线下,泛着晶莹光泽。
骏马嘶鸣声,打破了客栈的平静。
因着沈若汐还在酣睡,无人敢轻易闹出动静,否则,会被家主的眼神给剐了。
但其实,沈若汐一听见热闹动静,就立刻起榻。
张胜男过来时,沈清比兰逾白还要兴奋,对兰逾白挤眉弄眼:“你未婚妻来了!”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兰逾白:“……”
他探头望去,就见张胜男从马背上直接跳了下来,一袭劲装穿在身上,显得身段更是高大。这姑娘看上去容貌尚可,但为何会一身匪气?
兰逾白莫名心慌,但下一刻,一股大力击在了他后腰上,他被人推出几步开外,刚好朝着张胜男走了过去。
兰逾白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
所以,脑子里忽然就冒出尉迟胥指导他的那句话。
要想俘获女子芳心,需得花言巧语啊……
故此,兰逾白站定之际,开腔便道:“张大小姐,原来,你白日里看上去更是好看。”
张胜男原本很想更进一步了解未婚夫。
不成想,两人一见面,他就对自己说了情话,让她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是、是么?”张胜男自知自己不如旁的女子温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好看。
张胜男愣了一下,毫无准备的脱口而出:“可我不会女红,亦不温柔。”
兰逾白想都没想,道:“我的妻子无需温柔,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行。女红那些事,有下人去做。”
此言一出,兰逾白猛地一惊。
他好似说漏嘴了。
他如今只是家主身边的侍从,哪来下人伺候?
他眼下的任务,是要将张胜男先骗到手。
至于今后,等到真相大白,她若嫉恨自己诓骗了她,届时再寻法子哄她。
兰逾白唯有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
男儿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谁知,张胜男已经开始分神,根本没有留意到兰逾白话中的漏洞之处。
她随口一问:“那……你愿意入赘么?”
兰逾白果断拒绝:“这恐怕不行。”他是御前侍卫,此生效忠皇上,决不能留在冀州。
见兰逾白如此坦荡,且看上去颇为真诚,张胜男对眼前男子更是满意。
兰逾白逮住就会,对张胜男一番花样式甜言蜜语。
张胜男没忍住,一拳头砸在他身上,羞愤了:“你……你讨厌!”低于一句,她转头就跨上了马背,带着自己人火速离开了客栈。
兰逾白愣是后退了两步,胸膛有些疼。
嘶……
这姑娘下手真猛。
他开始莫名担心婚后的处境……
此刻,兰逾白吐了口浊气,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什么异样,他一回头,就见客栈一楼、二楼的回廊,皆有数双眼睛盯着他看。
就连家主与夫人也站在二楼回廊,好整以暇的看好戏。
沈清咧嘴一笑:“兰兄,想不到啊,你还生了一张花言巧语的嘴。”
兰逾白:“……”
这厢,沈若汐看到这里,深深感慨,她斜睨了一眼身侧男人,含沙射影:“人家小兰多会哄人呐,怎么有些人的嘴巴,从来都不甜?到底是不会哄?还是不想哄?”
“嘤嘤嘤,真是同人不同命。”
“罢了罢了,我就不该奢求太多,人要学会知足啊。”
尉迟胥:“……”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
又是一天过去了。
夜幕降临之际,暗中吐槽了一整日的沈若汐,被尉迟胥带出了客栈。
马车并不狭窄,但概因尉迟胥气场过盛,空间竟显得有些逼仄。
“夫君,我们去哪儿?”
男人淡淡启齿,语气极轻极冷:“去看热闹。”
沈若汐:“……”
沈若汐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了这位龙傲天,就见他面色紧绷,深邃幽冷的眸子看人时,仿佛颇有敌意。
两人刚好对视上,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还看?我脸上有字么?】
【哼,狗子虽好看,但远不如小兰体贴温柔。】
【嫁人,就应该找一个体贴入微的男子,光是长得好看,又能有什么用?】
【我也想要一个小兰那样的夫君。】
尉迟胥:“……!”
男人已经隐忍了一整日。
此刻,大抵是马车内充斥着楚楚女儿香,又大概是被彻底激怒了,尉迟胥毫无预兆的伸手,握住美人手腕,将她直接拖拽入自己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双膝上。
“啊——唔……”
一声受惊过度的尖叫声,被硬生生堵住。
尉迟胥算不得君子,更是谈不上温柔,说是强/吻也不足为过,毫无章法可言,全凭本能,又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
但其实,尉迟胥自己内心深处十分清楚,他这是在威胁小狐狸,但凡她有异心,他定不会放过。
好一番牛嚼牡丹过后,尉迟胥抬首时,磁性低沉的呼吸尤为魅惑,他的眼神更是摄魄。
马车内浮光清浅,刚好可以让两人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
沈若汐粉唇微张,喘/气不均,一双水眸略显茫然。
尉迟胥腾出的那只手缓缓往下,故意使坏,激得沈若汐身子忽然轻颤。
“你……”
男人薄唇轻扯,荡出一抹风流,得了些许甜头后,他似是稍稍满足,终于不再绷着一张脸。
【狗子总算不面瘫了。】
【这样看起来,更是俊俏。】
尉迟胥:“……”他面瘫?
好得很!
原来在她心里,他非但不如兰逾白,还是个残缺之人。
尉迟胥发恨一般,忽然埋首香颈间,像饿狼伸出獠牙,将看中的猎物撕碎吞噬。
“啊——”
又是一声尖叫声传出。
马车外面,兰逾白早已暗暗搓搓揣度里面的情况。
夫人已经怎么又尖叫了?
家主,他到底对夫人做了什么?
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要成婚,他可没法对张胜男下毒手啊!
兰逾白毫无表情的外表之下,内心已然沸腾。
第八十章
马车在赌坊外停下, 下马车之前,尉迟胥亲手给沈若汐戴上幂篱。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嗓音分明轻柔, 听上去却很像威胁:“一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侧,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沈若汐听见外面的声响, 大抵可以猜出这里有一家赌坊。
她并不知道尉迟胥具体的计划,表面上当然老实服从,内心却腹诽:
【狗子又要作甚?】
【他应该明白,我身为沈家千金, 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的吧?】
【冀州是我的葬身之地,这让我不得不多想呀。】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尉迟胥:“……”
呵,虽胸无大志,至少还很惜命。
尉迟胥面色无温,将沈若汐牵出了马车, 一男子迎面走来,态度甚是恭敬:“家主,一切都备好了, 王将军正在下注。”
尉迟胥已来冀州好几日,冀州城中, 无人不知宋家家主的名号。
宋家家主走到哪里,都仿佛是一尊会行走的金佛。
故此, 尉迟胥一露脸, 赌场中的喧嚣消失近半,赌徒们皆用敬仰的眼神,望着这位年轻的财神爷。
这可是宋家家主!
宋家随手一挥的财富, 就足够赌坊的浪子们挥霍一辈子了。
沈清与霍景年二人在前面开道,便是随从也给人不可侵犯之感, 行走在后面的宋家家主,更是仪态矜贵万千,眉目之间的神色,宛若睥睨天下众生。绝非寻常富庶人家可以养出的气运。
宋家家主不是孤身一人而来,右手还牵着一戴着幂篱的妇人,虽看不清妇人的脸,但足可见妇人身段曼妙玲珑,必定年轻貌美。
宋家夫妇二人一到场,就仿佛天光乍现,让人眼前一亮,他二人似乎不属于这个喧嚣俗地,可双双携手出现,又丝毫不违和。
在数双眼睛的瞩目之下,尉迟胥在王将军面前的赌桌旁落座,美人则站在他身侧,安静娴雅。
王将军今晚手气不错,所以,赌徒心性更甚,想逮着宋家家主,狠狠宰割一笔。
“哈哈哈!我当是谁人,原是宋家家主!可有兴趣玩上几局?”王将军眸子发光。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手气时好时坏,但今晚无疑诡异的走运,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财运到了。
殊不知,一切皆是套路。
尉迟胥薄唇轻扬,肃重庄严如他,随手甩出一个响指,既显心高气傲,却让人捉摸不透。
沈若汐透过一层薄纱观察四周,不禁猜测:【狗子是故意的吧?玩骰子,谁也玩不过狗子。】
【且不说狗子一身毛病,可他也的确很出色呀。】
【我的男人,必定会赢。】
尉迟胥薄唇的笑意更甚。
她的男人……
嗯……
小狐狸终于开始上道。
尉迟胥心情大好,既然小狐狸想看投骰子,他便就依了她。其实,每种赌法各有千秋,他虽不好赌,但无师自通。换言之,他学任何事情,皆比旁人迅速且精湛。
尉迟胥莫名傲慢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想在沈若汐面前展示出他所有的优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尉迟胥蓦然一惊。
他又不是雄孔雀,为何总想着开屏吸引雌性……
“怎么?宋家主不敢?”王将军试图刺激尉迟胥。
这时,尉迟胥薄唇轻扬,挽袖持骰子,手腕稍用力,片刻过后,当他揭开骰子时,众人只见,几颗骰子刚好擂成一列,又刚好皆是同样的点数。
王将军脸上笑意几乎是瞬间凝滞。
尉迟胥薄唇轻扬,尽显肆意与风流:“那就开始吧。”
众人:“……”
王将军抬袖擦了把汗。
兰逾白几人对视了几眼,不成想皇上还会玩这个,是不是偷偷在背地里练过?不然,为何会如此娴熟?
不消片刻,王将军一败再败。
赌徒越输越是止不住。
输到倾家荡产,也以为下一注便是回本的机会。
“王将军,你已经输光了,我又凭什么答应你继续赌?“尉迟胥勾唇一笑,亦正亦邪。
王将军急了:“我、我还可以继续!”
尉迟胥身子稍稍前倾,深邃幽眸仿佛可以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好,那就拿你阖族性命做担保,可行?”
喧哗声中,并非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但王将军听得真切,面露惊恐之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尉迟胥的眸色逐渐冷沉,缓缓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量,给人无形威压。
他抬手一挥:“来人,把王将军请去客栈,再继续。”
一言至此,尉迟胥从袖中取出一条锦帕,擦拭过手掌后,再握住了沈若汐的手,牵着她离开这污秽之地。
下次,他大概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看热闹。
其实,尉迟胥本人也是第一次来赌坊。
他厌恶那些男人看着沈若汐的眼神。
真该一个个挖去他们的双眼!
王将军虽身份特殊,但输了就是输了,即便他被人带走,赌坊的人也并不觉得诧异,倒是对那位宋家家主更是仰慕。
上了马车,沈若汐摘下幂篱,看着尉迟胥的眼神,仿佛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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