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糯糯猛然转头看着这个一贯没多少存在感的妹妹,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有大志向的。
陈软软嘴里说着的是姐姐可为皇子妃,其实到底是年纪小,还有些藏不住心思,她话这么一露出来,陈糯糯哪里还不懂,她分明是看上这桩婚事了,觉得,老太太给陈甜甜安排,换给她才是更合适的。
事实也是如此,陈软软就是觉得老太太偏心,明明她才更合适。
一家子姑娘,陈软软和陈甜甜同年,说起来还是陈软软大几个月,虽然她们两个,目前年纪都还算小,但是凭什么三个一起出来的,老太太给陈糯糯和陈甜甜都做了打算,就她陈软软,仿佛透明人一般。
可说起来,无论是她的三姐姐,还是五妹妹,都有亲娘给她们打算,在这个家里,最该被老太太操心婚事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就因为她是庶女,全家就全当没她这么一个人吗?
陈软软想要在家里被人看见,可惜,她平日一贯说话做事,却都是走高冷风格的,家里目前三个女孩子,她这样的个性,的确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也许是长期被忽略,竟也没有人察觉,她形成了在各方面想压姐妹们一头,却往往总是争不过,只能自己生气的恶性局面。
如今这事也是如此,有人在她耳边说,虽然她是庶女,到底是伯爷的女儿,怎么的都是比陈甜甜身份高的,陈甜甜能当侧妃,凭什么她不能。
而且......有些话,她也觉得很有道理。水合的一番分析,又一次的翻了上来。
“姑娘,您看咱们家之前嫁出去的大姑娘和二姑娘,说起来是体面,也算是当官人家的正室,但两个姑爷都是寒门出身。
一个外放了,都还要用大姑娘的嫁妆来租赁宅院才能安家。一个四十好几了,还是个六品小官,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帝都,四姑娘若不为自己争取,她们的今日就是姑娘的明日。
七皇子那里,说是侧妃,但七皇子以后至少也是郡王,没准还是亲王,一个亲王侧妃,就是候夫人伯夫人见到了,也是需要磕头见礼的。”
所以陈软软今日,才来试探陈糯糯的态度,因为她知道,若是陈糯糯要争,她是完全没有胜算了。
对于陈软软的心思,陈糯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甲之蜜糖乙之□□,她和陈甜甜都觉得不合适,但这不妨碍陈软软看中,所以也只好说:“我的婚事,自然有母亲做主,妹妹就别操这个心了。”
但想想,又补了一句:“就是妹妹你的婚事,娘是你的嫡母,自然会为你着想,寻一户好人家的,若妹妹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可去和娘聊聊。”
短短几句话后,两人就无话可说。直到陈糯糯被老太太,陈软软刺她假装姐妹情深。
再往前几步,陈糯糯听着前面的谈话,似乎又有绕到她这里的迹象,立马招呼两个抬轿子的健妇过来。
然后当前一步就上来轿子,这一个个的,惹不起惹不起,她还是先一步上山求个耳根清净。正好前半段一直爬山,也是累的不轻,可没心思在这里陪着老太太既费腿力又费心力。
不过很快的,陈糯糯就会发现,妙法寺也不是什么能安生的地方。
第20章 第 20 章
妙法堂明净精巧,花木扶苏,占地却并不大,登上五尺台基,陈糯糯多看了一眼那立在侧面,刻着“男子止步”的石碑,抬脚就跨进了妙法堂内。
这庵堂里,主要供奉的就是要是药师佛和观音菩萨。妙法堂在帝都女眷中极被推崇,据说堂内好些师太都有一手不错的医术,也据说,这里求姻缘和求子都很是灵验。
这些时日赏秋的女眷颇多,所以此时妙法堂里也香客众多。陈糯糯进了妙法堂后,也是随着人群,一路叩首跪拜。
这也算是进寺庙庵堂的固有流程了吧,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有所求没所求,虔诚拜拜总不会错的。
不过一圈跪拜下来,陈糯糯发现,妙法堂在帝都周边香火鼎盛不是没有缘由的。
首先,就像立在门口的石碑写的一样,堂内的确无任何男子的身影。
其次,无论是对着跪在笑呵呵的药师佛前,虔诚祈祷的官家太太,还是对着在悲悯的观音菩萨,再三叩首的贫寒妇人,堂内的比丘尼们,具都态度温和一视同仁。
这至少能说明,妙法堂的内部管理,还有堂内气氛是非常不错的。
而在侧殿里,还有解签的,义诊的和讲佛的师太们,这个殿也是整个妙法堂里最热闹的。
“姑娘,你要去观音菩萨前求支签吗?”夏至俯首在陈糯糯耳边小声的问:“大家都说,妙法堂的菩萨非常灵。”
”来都来了,姑娘是可以去求一求,的确很灵验的。”竟然连秋姑姑都如此提议,而且说起灵验的时候,脸上还有一闪而逝的羞赧表情,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秋姑姑脸上,可是算千载难逢了。
一看就是有故事的样子。
“秋姑姑你求过?”陈糯糯带着略显八卦的表情,靠近秋姑姑问到。不止是陈糯糯,连夏至霜降两个都一脸好奇的盯着秋姑姑。
“咳咳。”秋姑姑略带尴尬的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回道:“若姑娘不想求,那我们就去后殿厢房略歇息,咱们家提前打过招呼的。”
看秋姑姑这样,明显没有说说当年的事的打算,三个等着听故事的小丫头一同失望的长叹一声。
“既然姑姑说灵验,那就去求一支签吧,夏至和霜降也求一支。”陈糯糯笑看着身边两个充满暗示的笑。
结果给夏至和霜降闹了个大红脸:“姑娘说什么呢?”
......
“姑娘,我们走这边。”秋姑姑显然对妙法堂的后院也很熟悉,都不用比丘尼帮忙引路,自己就带着几人往陈家定下的院子走。
“姑娘的签文上写的什么,明明是一同求的签,偏姑娘的不给人看!”通往后院的石板路上,霜降嘟着嘴抱怨。
“就不给你看,'花开堪折直须折'。”陈糯糯低声念着霜降签文打趣道:“嘻嘻,我的好霜降,姑娘我会记得早早的给你预备好嫁妆的,免得耽误了你的花期。”
陈糯糯藏了自己的签文不给人看,还使劲调侃霜降,调侃的她两颊通红一片,急的直跺脚。
“姑娘你太坏了。”霜降拿她这个狡猾又坏心眼的主子完全没有办法。
霜降越不经逗,陈糯糯就越爱逗她,小姑娘脸红红的样子,可爱死了。
至于她自己的签文嘛?陈糯糯伸手捏了捏随身荷包里,那个被她叠成小方块的纸条,勾唇笑了笑。
一支上上签,不管准不准,她都权当祝福了。
夏至就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个闹,一边无比庆幸,自己的签文说她还时候未到,不用被姑娘调侃了。
她们一边轻声笑闹着,一边绕过几棵巨树并一块巨石,脚下就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卵石小径。
这妙法堂后院的花园,倒是修建的雅致,很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妙。
她们主仆几人,在这里笑闹着往前走,却没有察觉到在不远处的假山之上。有一个不大的凉亭,此时凉亭里正站着两个女子。
那两人,从陈糯糯她们踏入这后院的花园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着她们了。
“这位就是伯府的三姑娘了吧”站在前边的女人低声的向旁边嬷嬷问道。
这个秀丽妙雅的女子,虽是人到中年,却皮肤白皙五官柔雅,纤侬合度的身上一身灰蓝的缁衣,神情端雅,这正是赵熹口中暂居妙法堂,养身静修的赵家大太太苏氏。
“是,夫人,错不了,奴婢虽没有见过三姑娘,但她身边跟着的,的确是伯夫人曾经的贴身丫头秋娘,听说秋娘几年前就被给了三姑娘,做她身边的教养姑姑。”那老嬷嬷如是回道。
“长的倒是好相貌。称的上姿容绝丽了。”苏氏感概了一句。
“是,虽不及主子您的风采,但也称得上是貌美如花了。”那老嬷嬷连忙恭维,正想再多夸两句,却见自家大太太的脸上不见什么喜色,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虽长得不差,但这性子,看着略跳脱活泼了些。”苏氏远远的见那陈三姑娘和丫鬟笑闹,旁边说是教养姑姑的秋娘也不见阻止,不由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暗暗思量着,自家儿子还要读书科考,太美貌活泼的媳妇,怕是不好。可论家世和未来的助力,这位三姑娘,又的确是近年来最好的一位了。
“又或者,等熹儿高中之后,选择的余地会更大些?”苏氏作为母亲,看自家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所以也就难免思量的比较多。
“年轻姑娘,活泼些也是有的,等嫁了人就沉稳知道规矩了。”老嬷嬷弯着腰,小心说道。
她是知道家里的意思的,若不是老太太有意帮衬娘家,想要在其中说和两个小辈,如今的赵家,是娶不到伯爵府的小姐的,所以但凡陈家愿意许亲,他们赵家是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再说这三姑娘,她老了老,这辈子见过的人也不算少了,三姑娘看着的确是没什么不好的。
她也是不懂,她们家这位大太太,心里到底是怎么的就别扭上来,三姑娘这样的家世品貌还不好,那难道是苏姑娘好吗?
当然,作为一个奴婢,能劝的她就劝两句,若主子不想听,那她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都没有的。
陈糯糯这边,是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远远的替儿子相看她,并且看着还不太满意的。
当然,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不过是一笑罢了,她是看出了老太太的意思,但即使老太太有意,她又不是不能回绝。
反正她这回出来,就是单纯的出游赏景。
......
“姑娘,听说上午有人看见,人就是在源法寺。”一个有些心虚的声音在前方拐角处传来。
“人在源法寺,你却引着我来妙法堂,他一个男子,怎么会来妙法堂,你有没有脑子。”斥责的这道声音虽然音色柔亮,语调也不高,但其中却又有浓浓的怒气。
“是先前传话的人说错了地方,姑娘你息怒,咱们快些过去,许是还能遇见的。”明显是丫鬟的那个人,回答的越发心虚。
陈糯糯听到这两人谈话的内容,几乎要笑出声来,太有意思了,没脑子骂自家丫鬟没脑子,她倒是好奇,是怎么样两个没脑子凑成的这对主仆呀。
下一秒,这对主仆就绕过弯转了出来,一遇见人,当前快步走着的那姑娘立马放慢了脚下的速度,脸上的也是温柔端庄的表情,似乎刚才骂人的不是她般。
转身出来的这姑娘,看起来是很端庄大气的长相,一身浅红点金线锦缎小袄,外套一件掐金丝牡丹纹花缎绸比甲,下着宫缎百叠裙。
她身上首饰不多,但油润的白玉镯和雕镂空牡丹玉簪,一看就是精品,若论价值的话,这姑娘的一个簪子,怕是就够苏染插满三个头都不止了。
陈糯糯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她看自己的眼神。
都是陌生人,两人也只是眼神这么一撞,就各自飞速别开视线,脚下没停,擦肩而过。
......
这姑娘应该也是猜到,自己和丫鬟的谈话被人听去了一些 ,虽然已经有所掩饰,但陈糯糯还是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怒意忌惮和不满。
看来只这么一个照面,人家姑娘对她的好感度直接是负值了。
陈糯糯猜的一点没错,简悠白的确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讨厌她。
其实简悠白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次也是她自己没注意,一时心绪烦乱,在外边就训起了丫鬟,就是有几句话被人听了去,也怪不了人家。
别人也不是躲起来偷人,而是大家都走在路上,是她自己没注意转角处有人来,才被听的。
可是,某些人,可能就是气场不合,她看着这个脚步轻快的明丽少女,就是感觉她很是讨厌,特别是她眼里的那笑意,简悠白觉的,那人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在暗暗的嘲笑她。
因为这么一个照面,间悠白原本因为走错了地方就,本就不好的心情,此时变得更加恶劣了。
第21章 第 21 章
简悠白怀揣不安和向往急急的往源法寺赶去,她觉得她追逐那个人,就像追逐一道光,一场梦,前些年,那人说去江南就去江南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
但是无论是在城门口,还是在竹溪亭,只要听到他的消息,自己就匆匆赶去,可是却总是错过,总是不得见,就像是梦虽然很美好,却总是那么虚幻而遥不可及。
可简悠白却不知,她追逐的那个人 ,也堕入了一场虚妄的幻梦里。
溪畔桂花树下,周则衍正临水抚琴,虽然是一身名贵的的宫绸织锦,穿的却并不很齐整,他此时毫不在意的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席地而坐,衣料虽然珍贵,身上却毫无坠饰,连头发都只是用一根玉簪随意的挽着。
但有些人,别说是只是没有打理修饰,他就是套着破衣烂麻,也是如月下明珠,灼灼生辉。
秋日阳光之下周则衍的面容,俊美到近乎邪异。
他修竹一般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华丽翻飞,琴音却时而碎冰般幽冷,时而烈火般炽热,冷热交替互相撕扯,不算难听,却烦乱无序,如他此时不定的心境。
“周则衍,我的藏慎公子啊,你听听你这琴,你用这把绝世名琴,弹出来的就这么个玩意儿,绿绮琴会哭的。”古景川皱着眉,满脸痛苦的走了出来。
“我说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回城,说是找人,可竟然姓谁名谁,容貌长相全没有,也就宋简,只听你说一句,在竹溪亭附近出现的红衣女子!就巴巴跑去调派人手了。就这么两天,我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你了。”古景川把手里的善者摇的啪啪作响。
“救命之恩,我不能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周则衍停下了抚琴的手,如是说道。
“哈,死鸭子嘴硬,你这样的像是找恩人吗?你听听自己的琴,你这心情是找恩人?”古景川拿着折扇敲了敲周则衍手下的绿绮琴:“这琴倒是应景,你若知道对方是谁,是不是恨不得去人家窗台下弹凤求凰了。”
古景川是实在想不到,周则衍这样冷然从容的人,动了心,竟然是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的,问题是,他甚至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藏慎啊藏慎,别说我没劝你,动心这种事,可有你受的。在爱里,谁先动了情,就是自己磨好了刀,然后和心一起递到对方手上,今后是死是活,就不再由自己了。”古景川在周则衍身边神神叨叨的说道。
“没想到一向风流浪荡的古公子,却原来会说出这番话,康悦街的美娇娘们听到,可是要伤心了,不过,我的确只是寻恩人,这种话别在说了。”周则衍叹气,他此时很是后悔这两天自己的进退失度,倒不是因为他自己被古景川这个损友疯狂调侃。
而是因为他的没处理好,如给恩人带去麻烦,那他难辞其咎。
他本不该如此动声色的,妄念易生,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妄念,打扰别人的生活,更不能让别人舍命相救的好心,换来的却是白眼狼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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