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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她懒得亲自选，所以这批人估摸着也就是她府邸里的长吏和宫里送人过去的管事商量着办，我之前已经和刘公公打过招呼了——这送出去了的人，我可不想见到他再给我带回来。他们多半会凑个半百之数留下。”
“儿子猜会留三十，周则衍毕竟是侯爵府邸，留五十有些逾越不合规矩了。”
原本还好好的在聊天的，却偏偏那不和规矩和安阳公主一搭配，忽然就让贵妃心里的一桩成年旧事翻涌上来：“呵，她安阳公主可不会管自己和不和规矩，她的规矩都给别人用的。”
贵妃说到这话，一贯保养的极好的美丽面庞都在一瞬间被狰狞和怨恨给占据。
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皇后去世之后，她作为贵妃就是这后宫位置最高的女人。而且她是宁阳王府嫡女，身份尊贵，又诞有一子，怎么看都是继后的最好人选，甚至当时朝中也有不少人为她发声。
但是偏偏，在圣上犹豫不定的时候。安阳公主私下里和他哥哥多了一句嘴，说什么不可一妾为妻，这不合规矩。就这么一句话就断送了他的皇后之位。
呸，什么不可以妾为妻，她是贵妃，却被人把妾字扔到了脸上。而且皇家自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再说安阳公主自己如此行事，哪是懂规矩的人？
可偏偏皇帝信任她，愿意听她的话。贵妃能怎么办呢？她也只能把这怨恨深埋心底。这么些年装作不知的和安阳公主依旧姑嫂相宜。
听到母妃隐晦的提起当年之事，就是三皇子如此城府之人眼里都不由闪过一丝怨恨。
当年若不是他那位姑母多了这么一句嘴，若他母妃为后。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如今又何必如此算计。
想起这些往事，两人先前的好心情都削减了几分。但显然今日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们马上就听到了一个更加败坏心情的消息。
“什么你说这批人只被选走了八个，听到带人过去的刘太监来回话，贵妃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然后下一刻她迫不及待的问："那春花和冬花呢?"
哦，春花和冬花就是那两个美人的名字，这名字还是贵妃娘娘给"特意"取的呢。
"回娘娘的话，陈姑娘只要了两个花匠，两个绣娘，两个马夫，还有两个老成持重规矩精熟的。”刘公公跪在下面，此时他都已经恨不得把头给垂到地面上去了，但回话声音依旧清晰平稳。
安阳公主竟然让周则衍的未婚妻来选人，这么神来一笔，谁能想到呢。
而且他们也实在没想到那武安侯的未婚妻，陈家姑娘竟然就真的能够扛着压力，就挑了这么无足轻重的八个人。
并且娘娘特特吩咐的，要给送出去的那两个美人。那陈姑娘是毫不顾忌嫉妒之名会落在自己身上，只一打眼就立马把那两人给放到了潜回宫中的名单之内。
人家打定主意不肯要，他能说什么呢？他一个太监难道还能在公主府和人犟不成？
贵妃打的小算盘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打成。先前有多得意，现在就又多生气，她被气得狠狠喘息，几乎都想把手里拿着的茶盏往下面跪着的刘喜的头脸上直接砸下去。
可是刘喜到底不是她宫里的人，而是内府管事，说来是属于皇上那边直管的，就算她是贵妃，也不好把人得罪死，最多也就是斥责几句，给点脸色看看而已。
这种时候贵妃就又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我是皇后......若我是皇后！
……
“姑娘，今日皇宫送来五十几人，您只选了八个，是不是有些……”太不给陛下面子，后面这话谷雨没敢说出口。
“当今圣上和公主殿下是嫡亲的兄妹，关系亲密，既然公主殿下没有说不合适，那就是没有不合适。”陈糯糯如此回道。
“先前那管事的刘公公，再三暗示姑娘您选那两位‘花儿’我还真怕姑娘您扛不住。”霜降的注意点显然和谷雨略有不同。
在选人的时候，她一眼看到那两个如鹤立鸡群的妖娆美人，又看到那位姓刘的公公舌灿莲花的推荐，生怕公姑娘一时却不开面子，挑了她们进府邸。
虽然如今看来未来姑爷看着一切都好，和自家姑娘感情也好。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没得为了什么贤惠大度的名声给自己找麻烦的！
“你家姑娘看上去有这么傻吗？”陈糯糯轻轻搓了一下脑霜降脑袋。
“嘿嘿！”霜降傻笑。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考验人心。”陈糯糯收了笑容，一脸正色地向两个丫鬟说道。
然后语气又转为凶巴巴的：“而且你家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要贤惠大度，要给在身边放美人，做梦呢！周则衍若敢由此妄想，腿都给他打断。”
“嘻嘻，姑娘就是嘴上厉害......”
“姑娘小心这话被姑爷听到，吓跑了他....."
两个丫鬟一同羞她，一时间马车里很是热闹。
二外面马车车辕上，某个在主仆三人坐了进车厢之后，再偷偷顶替了车夫位置，刚被意中人给威胁要打断腿的人，听到车厢里的交谈声，压了压头上戴着的斗笠，用以掩住有些红的脸，和已经红透的耳朵。
只是那露出来的嘴，还是明显能看到，轻轻勾起的一个愉快的笑容。
......
毕竟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周则衍还是有些不放心，才想着自己来赶车，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糯糯心里果然是有我的，越是喜爱，越是不能容忍分享，就像他对糯糯也是如此。
不过.....今日之事......贵妃明显的不怀好意，是因为他进龙禁卫妨碍到了他们，还是别有缘由？
周则衍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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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嫁妆
皇宫里勤政殿暖阁内, 太监总管林多贤给斜靠在引枕上的皇帝陛下送上一盏淡雅清香温度合宜的茶，然后束手退到一边语调柔和话语清晰的禀报：“圣上，内府刚才来回, 武安侯府选了八个人，是陈家姑娘选的人。”
“哦！安阳向来不为庶务挂心, 没想到则衍自己选的媳妇倒还有几分手段。”皇帝举杯喝了一口茶, 舒适的眯了眼，有手段好, 那两母子都不怎么通庶务, 娶个有手段的才好过日子。
后宫之事，他当皇帝的虽然不能说有多么上心, 但却也是专门放了人盯着各种重要消息的, 所以贵妃煊煊赫赫拉了那么多人过去公主府，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正好他对让外甥忽然短短几个月就愿意娶妻了也愿意出来干活的女人有点好奇, 也就放任了贵妃。至于贵妃私下揣测的他也想要在武安侯府安插人之事......他可是皇帝！
听到圣上对未来武安侯夫人的评价, 若是那些会讨巧逗趣的宫人, 没准会看着圣上此时心情好, 一起附和逗趣几句，但是李多贤在这种时候，向来就在一边挂着笑脸沉默的。
皇帝评价他人，他一个奴才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不然保不齐以后翻出来就是麻烦，他李多贤这么些年能稳稳坐着总管的位置, 除了自小伺候的情分, 这谨言慎行也是顶顶重要的。
“他们婚事也没几个月了, 去翻翻朕德尔私库, 有什么适合的首饰布料往陈家赏一批。再拾掇出些合用的家具摆件送武安侯府去。”皇帝捏着胡子捻来捻去, 慢慢思量着吩咐。
周家想来指望不上，他那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到这些，估摸着是想不到的，她自小万事不挂心，也没人会让她操心这些。
哎！也只有他这个做舅舅的，给那小子又当爹又当爹当妈的事事操心，他还不乐意，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子小时候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暗暗嫌弃他烦人，管的多。哼！
“安阳这丫头我真是欠她的，小时候给她操心，这成家多年了，还要给她儿子操心。”皇帝抱怨道，虽是抱怨话里倒很是欢喜。
“谁让陛下是哥哥呢，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不给她操心又能给哪个操心呢！”听到圣上这话，林多闲马上笑呵呵接茬。
关于公主殿下的话题，在陛下这里就是属于可以凑趣的安全话题。
“哎，真就是劳碌命哦！一辈子帮那丫头在后头兜着。”说这话的皇帝陛下，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骄傲。或许这对他来说，算是幸福的负担吧。
是啊，他是皇帝，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自小看着粉嫩嫩小小一个慢慢长大的，他都是万人之上了，自然要让最疼爱的妹妹一辈子顺心顺意，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兜得住。
......
时间匆匆，转眼就翻过了年。
说来陈家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还特意把陈二公子从书院里薅了回来，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只这一心求学的家伙，好不太容易在家安生了过了一个年，开春就又迫不及待回去读书去了。
不够这回有新婚妻子跟着他一起过去书院那边，以后读书就有红袖可添香了。
既然哥哥的婚事已经办了，那么春去夏来，家里的又一桩婚事也开始准备起来了。
没错，陈糯糯的出嫁也提上了日程表。
这日她就在大太太的房里，听着母亲给她盘点嫁妆，并合计一些婚前琐事。
“我这是一夜暴富啊！”翻看着手里那叠厚厚的嫁妆册子，看着那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各色物件，陈糯糯再内心发出了没见识的尖叫感慨。
这嫁妆单子，这算是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古代贵族嫁女儿，出嫁嫁妆就是一辈子生活全包了的架势。
这全包真的一点不夸张。
大件的从良田铺面到庄园宅院，日常所需的车马奴仆家具摆件，布料、首饰、衣服、被褥、再到小件的锅碗瓢盆，书籍古董、药材......真是应有尽有，而且好些物件准备的还不是一两套。
至少陈糯糯就觉得，拿着这些嫁妆舒舒服服养活她十辈子都够了。
而且还不止家里原先给准备的嫁妆，这单子后头还补了一页。里面些的是是聘礼的全部礼金：总计两万两千两百两白银，这些银子家里全部给她压箱嫁过去。
除开银子之外，聘礼里的各种金玉之物古董书画这些东西，陈家留了大概三层，其他也列入了嫁妆单子。这也是规矩，关于聘礼，娘家可以全部留下，但对于贵族之家来说，全部返回就有些失礼了。
除了聘礼银子，另外家里公中还给她陪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两的压箱银子，寓意长长久久。
除开一些不好估价的古董字画，等于她全部嫁妆毛估估要都要超六万两了。
其中武安侯府那边的聘礼礼金加贵重金银器占了差不多四万两白银，陈家则出了两万两多，无论从娘家这边论还是从夫家那边论，都是极为丰厚。
若再把那些古董字画书籍也估了价格，可能十几万两都打不住。
这怎么能不让陈糯糯不高呼一夜暴富呢？
“先前你调理过的书铺和胭脂铺都给你放在陪嫁里了，在城外娘给你挑了一处庄子，不很大，但种些四时蔬果，养点鸡鸭之类的是够的。
还有伺候的人，你院子里的几个连她们家里人，都给你带过去，娘另外给你添了两房，武安侯府只你和则衍两个主人，加上他府邸原本的人，想来暂时你们是支应的开了的。
交代了这些，大太太又继续说起了宅院的事情：“原本你父亲的意思是再给你置办一处小宅院的，我思量了一下，还是给你折成了银子，当年买大姑娘二姑娘的陪嫁宅子时都用的一千两。
你虽然是嫡女，但也不好明面上超了她们太多，且她们那会儿是不得已，不得不置办宅院。
娘想着但这点银子其实也买不到多好的宅院，你好好的武安侯府住着，又只你们小夫妻两个，想来也看不上那些外城的小宅院，置办了也空置着，还要费人手打理，实在是不划算，索性就给你换成银子。”大太太说起当年大姑娘的嫁妆，又想起那时候郑闵连个体面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她们家贴的宅院......
当年都是指望这低嫁了女儿，那姑爷得了好处总会对女儿好些，可惜大姑娘没遇上有良心的，倒是二姑娘那边，目前看来日子平稳往上倒是还不错。
交代缘由大太太笑着往陈糯糯前面推来一个带着微香的樟木匣子：“宅子的钱你爹说给你折成两千两，娘给你凑了个整。”
“一万两？”陈糯糯打开匣子一看，满满的一叠银票，看着这又装了一万两银子的匣子，陈糯糯感觉自己收钱都收的有点爪麻了：“娘，府里给我的陪嫁已经很是丰厚了，这......你再给我贴补这么多......娘以后不会不会不好办啊？而且娘你自己也要留银子傍身的。”
“有什么不好办的，你是我最小的一个，还有什么下面的要办。”大太太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大哥当年成亲，还有你二哥去年年底迎娶你二嫂，我都私下贴补了他们六千两私房，你是外嫁的女儿，手头宽裕总是好的，所以娘给你的略多一点。
至于其他人，怎么都是叫我一声母亲，娘这里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一色都是给的六百两。你上面出嫁的两个姐姐是这个规矩，下面自然也是这个规矩。”大太太一向是亲生的和那些庶出的分的很清楚的。
就是这样，她也算是帝都一等一的，面子里子都给足庶出的体面嫡母了。
“收下吧，娘有钱。哎，女儿要嫁人了，在家呆不到一个光景了。”大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眶有点湿润：“以后娘亲就不能时不时看着你，很多地方想要关照也关照不到了，糯糯你要照顾好自己。”
“娘你是知道我的，一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吃亏，也看得开不爱生闷气，娘我会过的好的。”陈糯糯握着大太太的手，特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啊！人生路漫漫，这想得开看得透才能过的好。”大太太摸了摸女儿乌黑顺滑的发：“娘知道你和则衍相处的还不错，你们这样的已经可算是天赐良缘了。
可天赐良缘也是需要好好经营的，就算都是心心相许的开始，有些夫妻越年深日久就约感情深厚，一辈子相伴扶持和谐圆满，也有些夫妻却是日子越过越相看两厌，好好的年少情谊却处着处着就散了。
这夫妻相处之道，没有一对是一样的，这其中的学问别人也无法教，需要你自己去好好揣摩。娘亲唯一能给你的提点也就只有‘拿得起放得下’六个字，你明白吗？”
即使大太太想把自己所有体悟，所有犯过的错，踩过的坑全都给女儿说一遍，可到底还是忍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她自己婚姻也算不得十全十美，又能教导什么呢！
“娘亲，我明白。"面对大夫人的谆谆教诲，陈糯糯一直含在眼里的泪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虽然并不是完全的陈糯糯，但是当时就继承了很多陈糯糯的情感，又有近一年的相处，这陈家的人早就已经是她最最亲近的亲人了，而且大太太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母亲，也是一个很愿意和女儿亲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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