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苏溪溪就活泼乱跳了, 嗓子也不痛了。
这天,苏溪溪给几个小的分了两颗糖, 又往包里揣了最后的一小把。
这水果糖还是上回去县城买的, 偶尔拿出来分一颗, 终于见底了。
九月底的太阳, 比七八月的温和了很多, 至少晒着不那么刺痛了。
苏溪溪来到办公室,给周老师和杨老师各分了三颗,“杨老师周老师,请你们吃糖。”
两人都没要,杨老师笑着说:“我们一把年纪了,都不爱吃这,溪溪你留着自己吃,当零嘴也好。”
夫妻俩很喜欢苏溪溪,年长她一辈,又一度让两人想起了早夭的闺女。熟了后,私底下便没那么讲究,唤她溪溪。
早年间他们曾有个闺女,可惜三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后面一直都没再有过孩子。
按年龄算下来,和苏溪溪差不多大。
苏溪溪好说歹说,才让两老师收下。这大半个月,周老师夫妻帮了她这么多,只有拿几颗水果糖当报答了。
她目光移向在低头工作的容言初,摸了五颗糖放在他面前:“这是给你的,容老师。”
水果糖的糖纸,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和面前笑吟吟的少女一样耀眼。
容言初想到身后的泥潭,瞬间收起不该有的思绪,恢复以往的冷淡:“不用,你拿回去。”
苏溪溪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秒变脸,歪头小声疑惑:“你怎么了?”
容言初唇瓣紧闭着,一副不想与她说话的模样。
苏溪溪撅撅嘴,把水果糖推到他教材上,气鼓鼓的说:“爱要不要,反正给你了。”
根本没注意他碎发遮掩下,略微发红的耳朵。
苏溪溪很记仇。
一下午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放学后,苏溪溪和周老师说了拜拜就回家了,全程无视在场的容言初。
连周老师都看出两人闹矛盾了,打趣道:“你咋惹溪溪生气了?”
容言初默默垂眸,视线落到桌上的水果糖。
没等到容言初的回答,周老师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溪溪脾气那么好,看来是真生气了。你也是,不知道让着点。”
门外杨老师的声音传来:“老周,过来帮我一下。”
周老师应了声,就出去了。
容言初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走过去把水果糖拿起,小心的放进包里。
另一边,苏溪溪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再次被邓安拦住了。
“溪溪,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苏溪溪面无表情:“我和你不熟,麻烦你别这样叫我。”
邓安自认为帅气的撩了一把头发,露出那宽厚的额头,眼神黏糊糊的落在她身上:“苏同志,我就是想关心你,这几天我忙着上工,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苏溪溪被恶心的反胃,到底是谁教他这样的啊?!隔夜饭都要吐了。
苏溪溪两眼直发黑:“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邓知青,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我对你没想法,也不想和你说这些。”
说完,就跟躲瘟神似的躲开了邓安想上前拉住她手的动作。
尼玛的。
这个时候,村民还在田地里上工,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孩从边上跑过。
苏成运和苏成星一放学就去山坡上溜达了一圈,吃了几颗刺梅才悠悠回家。
看到有人在和小姑姑拉扯,急忙挡在小姑姑前面:“你谁啊?敢欺负我小姑姑,小心我揍你。”
邓安扬起一个虚伪的笑容:“我没欺负你小姑姑,就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苏成星说话直:“我才不信!你这么丑,小姑姑才不会和你说话。”
苏溪溪:流汗……
邓安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强撑着找回面子:“苏同志,你就是这样任孩子乱说的吗?孩子这么小,怕是需要好好教一教。”
苏溪溪微笑,不给他面子:“我家苏成星乱说什么了?说实话都不行啊,难道我要教他说谎话?”
邓安愤怒的手发抖,心里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只是狠厉的剜两小孩一眼:“苏同志,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苏成运嘴巴挺欠:“没有下次!别来找我小姑姑!要不然我爸和二叔揍死你。”
邓安没遇到这么不把他当回事的人,脸涨得通红,一时气不过抬手想挥打过去。
苏溪溪迅速把两孩子往后一拉,冷言呵斥:“怎么?邓知青还想当着我的面打小孩?”
邓安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步走错了,看着苏溪溪那张冷漠漂亮的小脸,心底涌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强硬着咽下这口憋屈的气,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苏同志,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后方一处屋子的院墙下站着个人。
苏溪溪被邓安那志在必得的眼神盯得心口发毛,蹙眉领着两孩子往前走。
直觉告诉她,这人不会善罢甘休。
苏成运问:“小姑姑,他是谁啊?”
苏溪溪心不在焉:“一个知青,你们以后离他远点。这事先别告诉你们爷奶。”
她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和大队长说邓知青骚扰她,口说无凭。弄得不好,还惹的一身骚。
她知道苏家人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但知青好歹是上头分派下来的。要是出了差错,被邓安拿捏住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乡下的娃早熟,苏成运嘴上说着好,转头就告诉了二叔苏明家。
不告诉他爸,是因为苏成运知道,他爸一定会告诉爷奶。
苏明家震怒,顿时撸起袖子想冲出去揍人:“什么?”
苏成运急忙拽住他:“二叔,小声点,别让小姑姑和其他人听到了。”
苏明家刹住脚,一把抱起侄子,去了院子外,“成运,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仔细和二叔说一遍。”
苏成运尽量一比一还原现场:“……二叔,我感觉那人对小姑姑不怀好意。那眼神,看着不舒服。”
小孩子对善恶的敏感度极高。
苏明家深吸一口气:“那知青姓邓对吧?”
“对!我听到小姑姑喊他邓知青了的。”
“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告诉,知道吗?”
“嗯嗯,二叔你要怎么做啊?”
“这小孩子就别瞎管了。回去吧,我去外面走一圈。你爷奶问起来就说我去溜达了。”
忽悠好侄子,苏明家唰一下变脸,方向明确的朝知青点走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敢堵他小妹,是不想活了。
苏明家站在一处屋檐下,前方就是知青点。月光照不到他,将他很好的隐匿在了暗处。
院子里的对话传入耳中。
“邓安人呢?怎么又不见他。”
“邓知青去河边洗衣服去了,孙知青你找他干嘛啊?”
“问问不行啊。邓安这小子,我还等着问后续呢。”
“什么后续啊?孙知青。”
“没什么。”
不用多想,这后续肯定和苏溪溪有关。
苏明家手指捏紧,咔咔作响。转身去了小溪边,溪水波光粼粼,只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
没有邓安。
苏明家记性好,虽然对邓安印象不深,但记得他长什么样 。
刚才他是从村子里过来的,没遇到人。那邓安极有可能是抄近路走田埂回知青点的。
知青点到小溪,走村落边上的田埂是最近的。小溪边不远就是红薯地,田埂上还有成堆的高粱杆。
走上一截路,苏明家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在拉扯,说实际点,是一人在单方面占据上风。
第一眼,他还以为是村里的男人女人在地里偷/情。
第二眼,两人在打架,打的那人好像是容知青。
第三眼,挨揍的那人不会是邓安吧?!
因为单方面挨揍的那人,被蒙住了脑袋,苏明家认不出来。
容言初在苏明家出现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但手下的动作没停。
苏明家纠结了一下,还是小跑过去,他是担心容知青把地里那人给打死了。
等他走近,能听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嘴巴被东西堵住了。
容言初面色自若的停下,抬眼看向苏明家,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苏明家被他抬头那一瞬,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凶狠眼神吓住了,压低嗓音问:“他是谁?”
容言初揉揉手腕,往旁边一站,给他让位。动了动唇,无声的说:“邓安。”
苏明家挑眉,意味不明的看青年一眼。下一秒,结实的拳头稳稳的落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
发泄完,又哑着嗓音在那人耳边警告:“邓安,劝你老老实实做人,要不然下一次就不只是挨揍这么简单了。”
容言初往村子里走,苏明家跟了上去。
确保邓安听不见后,苏明家试探性的询问:“容知青和他有仇?”
第34章 34
◎明天告诉你答案◎
下午苏溪溪被骚扰, 晚上邓安就挨揍。居然还有人比他这个当哥的先出手,有点太巧合了吧。
苏明家浑身戒备的看着他,但凡他要是说出让自己不爽的答案, 握紧的拳头就会打上去。
容言初没回答他的问题,在岔路口留下一句:“苏二哥, 今晚我们没见过。”
留给苏明家一个清瘦的背影。
苏明家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要上不下的,指着他背影想骂人:“操!”
见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了, 来不及多想, 往自家院子跑去。
秋槐花出来关门,被黑影吓一大跳, 刚想拿去门边的扫帚准备打人。
黑影出声了:“妈, 是我。”
秋槐花拍着胸脯,骂道:“你个讨债鬼, 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老娘还以为你在屋子里。”
苏明家嘿嘿笑, 借口张口就来:“我听到院子外有声音, 就出来看看。”
秋槐花懒得拆穿他的鬼话,白眼一翻:“还不滚去睡觉。”
苏明家说:“好嘞好嘞,这就睡觉。”
第二天中午,知青点的一个知青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消息, 传遍了大队。
秋槐花一开始还没多想,听到他们说的时段后, 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苏明家。
“老二!”
苏明家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边推着她进堂屋, 一边求饶:“妈妈妈, 去堂屋骂我, 这儿那么多孩子在呢,我这个当爸当叔的还要脸。”
秋槐花恨不得拧他耳朵,放低音量:“你还知道你要那张老脸?那知青真你打的?”
在昨晚回来碰上秋槐花,苏明家就没想过能瞒得住了。
苏明家昂起下巴,一脸骄傲的承认:“对,我打的。”
秋槐花清楚自己几个儿子的性格,虽然老二鬼把戏多,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揍人的。
她歇了怒火,坐着问:“说吧,咋回事?”
苏明家看看房梁,看看地面,就是不看秋槐花,“他该打,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姓邓的不可能知道是我干的就行了。”
秋槐花眼皮子跳,总觉得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苏明家!你到底瞒着老娘什么?”
苏明家死活不肯说,气得秋槐花想上手打他一顿。
苏大强劝说:“老婆子,老二是个有分寸的。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槐花叉着腰骂人:“现在敢打人,以后怕不是要杀人放火了。我还能管他几年,他都是当爸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苏大强给老二使个眼色,继续安慰秋槐花。
苏明家趁着秋槐花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围在门口的苏成运,急急躁躁的上前,两眼放光,全是对二叔的崇拜:“二叔,那知青……”
苏明家老神在在的点头:“嘘,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不对,姓容的那知青也知道。
苏柳凑过去问:“二叔和哥在说什么啊?我也想听。”
苏明家淡定的推开她的小脑瓜:“没什么,阿柳,你小姑姑呢?”
苏柳撅嘴:“小姑姑在屋子里,一回来就进屋子了。把门关的死死的,谁都不让进去。”
苏桐眨着眼睛,插嘴:“就是就是,感觉小姑姑今天怪怪的。”
苏梧没说话,但也认同妹妹的话。
苏明家隐约猜到了小妹在屋子干嘛,听了姓邓挨揍的消息,怕是在屋子笑个不停吧。
于是大手一挥,摸摸两闺女的脑袋:“你们小姑姑没事,去看饭做好没?”
王香和兰福英一前一后端着菜出来,笑着说:“刚做好,二弟。叫小妹出来吃饭了。”
苏家一片祥和宁静,大队长家此时闹腾的不行。
昨晚,邓安洗衣服回来的路上,被人一脚踹进地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用自己的湿衣服给蒙住了眼睛,双手绑在背后,嘴也给堵上了。
挨揍结束后,邓安浑身都痛,特别是脸上,嘴一动,疼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衣服磨蹭掉,一撅一拐的走回知青点。
一路上不敢出声,不敢叫人来帮忙解开他被捆住的双手。毕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孙茂看到被揍的跟猪头似的邓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又使唤同屋子的两人,去帮邓安一把。
邓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孙茂嫌弃得想让人把他扔出去。
孙茂根本不关心他被谁揍了,问了挨揍全过程,吃瓜吃够了瞌睡也就来了。
邓安从没这么狼狈过,想马上去和大队长告状,但被想睡觉的孙茂拦住了:
“这么晚了,大队长肯定都睡了,你连是谁打你的都不知道。现在去了也白去,还不如休息好,明天再去说。”
大队长知道了,按理来说一定会来问和邓安同屋子的人,那他今晚怕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孙茂一番话,见把邓安忽悠好了,翻过身就闭上眼睡了。
钱伟业也不想大晚上的出去折腾,明天还要上工:“邓知青,你小声点,我要睡觉了。”
这晚上,邓安一躺上床身上就疼,根本无法入睡,备受煎熬的到了天亮。
只是那张脸够肿,都看不出熬夜的黑眼圈了。
邓安眼珠子充满了血丝,邋里邋遢的样子,跟几百年没吃东西的畜生没什么两样。
迫不及待的想出门,去和大队长告状,诉说昨晚自己的痛苦遭遇。
孙茂没眼看,嘲讽道:“你现在出去,怕不是要把我们知青的脸给丢完。”
邓安瑟缩的脚步一退,难堪的脸涨得通红,最后退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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