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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过头来，看着一脸担心望着自己的嫂子，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如串珠一般不停的落下。
只着了一身中衣，那越发显得单薄的身子，扑到了林馨雅的怀里，压抑着的哭声听得让人心疼。
“若兰……”
瞅着妹妹这模样，做嫂子的心里也不好受，林馨雅拍了拍柳若兰的后背，目光很快转移到了一旁站着的老嬷嬷身上：
“齐嬷嬷，你带她们先下去吧，若兰这里有我就好了……”
齐嬷嬷乃是柳若兰的奶娘，她无儿无女，一直照顾着柳若兰长大，后来柳若兰嫁到这侯府，她便也跟着陪嫁了过来。
之前林馨雅没来之前，她便一直在劝着自家小姐，可不管怎么劝，柳若兰都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看得她别提有多着急了。
这会柳若兰虽然哭得很惨，但反倒是让齐嬷嬷放心了些。
这人啊，不怕哭得太伤心太难过，就怕连哭都哭不出来，那才是最难受的。
明白林馨雅的意思，齐嬷嬷在望了一眼自家小姐后，便带着几个伺候的下人出去了。
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还是需要自家小姐与柳家好好商量一下，她一个老嬷嬷，在这件事上也出不了什么主意。
见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外人，门也已经被关上了，林馨雅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柳若兰扶了起来，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别哭了，若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就……就那么没了呢……”
柳文锦与柳若兰相差的岁数颇大，这也就导致了林馨雅也比柳若兰要大很多。
原本柳若兰没出嫁之前，便是在京城备嫁的，那会便住在林馨雅和柳文锦的院子里。
一个已经要出阁的姑娘和嫂子之间，自是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再加上不管是林馨雅也好，还是柳若兰也好，两人都是言情书网出来的。
彼此间兴趣脾气相合，相处起来自然就更是融洽。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还谈不上真正做到长嫂为母这句话，但两人也一直处的像是好姐妹一般。
当林馨雅从柳文锦那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很是担心，现在又见到柳若兰这般模样，那就更是别提多揪心了。
可虽然知道柳若兰失了孩子，很是伤心，但这会，她却顾不得安慰，生怕真相会是自己丈夫猜测的那样。
被林馨雅扶了起来，柳若兰看着面前神情急切的嫂子，她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
无力的靠在床柱上，柳若兰抿了抿唇，终于一点点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在孩子已经被成功下葬之后，顾云书就没有再让人瞒着自己的儿子了，而其实在那之前，顾长安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是侯府的世子，手下总会有那么两个只忠心于自己的心腹，虽然顾云书手段高，用着各种事情把他们都给支开了。
可趁着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人偷偷的把消息传递给了自己的主子。
顾长安自幼读圣贤书，脾气可以说是很好的，可脾气再好的人，那也禁不住这样的刺激啊。
虽然原本因为畏惧自己的父亲，顾长安被顾云书那么一支就给支开了，但那也是因为他觉得，作为爷爷，顾云书也是不会害自己孙女的。
可哪里想到，自己信任的父亲，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不但不追查，反而还断绝了自己女儿回来的希望。
顾长安再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整个人就爆炸了，直接站起身，就冲进了自己父亲的院子。
若是换一个人，背着自己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或许还会觉得心虚。
但顾云书是什么样的人，当年太子轻敌，害得六万大军惨败，王玄宁更是拼死断后，才给了他机会，带着太子逃出来。
可转头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照旧是拐着弯，通过旁人点醒了太子，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当时的主将王玄宁的身上。
要知道，若不是对方拼死断后，将敌军拦住，他们甚至可能都会葬身荒漠。
王玄宁可不简简单单是他的情敌那么简单，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方还能够称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就算这样，他仍旧是那般做了，虽然他并没有想过害得对方满门抄斩。
但先帝下旨时，他这个罪魁祸首，却也只是漠然的看着，并没有敢站出来求情。
这样一个心性凉薄之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感到心虚呢，哪怕这件事关乎自己的儿子，孙女那也一样。
不过好在顾云书自小长在世家大族，被教导的格外注视家族传承，而在只有这一个儿子的情况下。
即便是顾长安被气疯了，大半夜的跑到他院子里质问他，顾云书也只是皱了皱眉，让人把儿子拉到祠堂关禁闭，并没有做别的什么。
要知道，若是换了一个人，敢这么质问他，更是在大晚上的把他吵醒，那除非是皇上，否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就算是地位比他高的人，这些人因为种种事情，被他整倒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当今皇上是个耳根子软的人，顾云书作为潜邸旧臣，又有着多次救驾之功，一向是备受信任。
若不是朝廷有着潜规则，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怕是早就成了阁老了。
不过有着永宁侯的爵位，再加上皇上的信任，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而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无法容忍别人的冒犯，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人一向护短，虽然这件事是顾长安自己受了刺激跑来的，但顾云书却不会觉得这是自己儿子不好。
他几乎是瞬间便认定了是柳若兰教唆的，哪怕那个时候，其实柳若兰还没醒。
原本顾长安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没想着告诉柳若兰的，可因为他跑到主院这么一闹，顾云书对柳若兰印象大跌。
永宁侯是什么性子，除了面对沈芳舒的时候，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甚少会委屈自己。
他既认定了是柳若兰挑唆的儿子，就不会考虑对方是否无辜的问题，直接便派了两个嬷嬷，去严厉告诫了对方一番。
而这样一来，不用其他人说，柳若兰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第17章
柳家虽是江南大族，但柳若兰的成长环境却是极为简单的。
柳延身不在官场，他自幼是府中嫡次子，出生的时候大哥便已娶妻生子，不需继承家业的他，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压力。
若不是自身的天赋好，于学问一道格外出众，另辟蹊径混成了江南的一代大儒，怕是也不会被顾云书看重，请来教授自己的儿子。
其实要说起这件事，中间还有一段故事。
十几年前，柳延虽然也有些名气，但却没有现在这般大，顾云书并不是很看得上眼，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找对方教导自己儿子学问。
顾云书的理想目标那其实是京城的几位大儒，只可惜，当时的永宁侯府，虽然也算得上是昌盛，但与如今却是完全不能比的。
那个时候，太子还没有登基，几位皇子更是虎视眈眈，朝中很多大臣都恨不得躲他们远远的。
明明一朝太子，却混得不如其他几位皇子，整日里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就被废了不说。
连带着顾云书想给自己儿子找个先生，都是那般的困难。
不过他这人虽然心性凉薄，自私自利了些，但对于从小一块长大的太子，却是忠心的很。
便是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之下，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只是拒绝背叛太子，拒绝其他几位皇子招揽的他，那处境自然是更为艰难。
若不是背靠侯府，怕是早就被人赶出京去，就像是太子党内其他官员那般。
想要给儿子找个差不多的先生，嘿嘿，别说是没人敢上太子那艘破船，就算是沾个边，那都没人敢。
柳延虽然读书读多了，性子有些直，但他可不傻，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得罪其他几位皇子，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无奈家族大了，总是有些不肖子弟。
太子党虽然势微，成员都大多被赶出了京城，但是正因为处境困难，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不仅是联系密切，关系更是都很不错。
而拿住了柳家的把柄，想要把对方请过来教个学生，这点小事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对于做错了事情，还恰恰犯到了别人手里的侄子，柳延其实是不想管的，可无奈他大哥就那么一个儿子，而他自幼又可以说是被大哥一手给带大的。
这血脉亲情又有几人能够抗拒，这世上大义灭亲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再怎么不情愿，柳延也还是答应了这颇有些要挟性质的拜师行为。
更是被迫的从舒服的江南小院，搬到了这京城，一待便是十年之久。
若不是后来太子登基，顾云书跟着飞黄腾达，一下子权倾朝野，怕是柳延还很难回到那江南故居。
因为当初这一段，深知顾云书脾性的柳延，其实是很不赞同这桩婚事的。
这不是他小心眼，记恨当年的事情，而是他觉得顾云书此人做事太靠心计，城府太深，有这么一个亲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无奈，顾长安自幼跟着他读书，与柳若兰难免见过几面，虽说男女大防严重，并没有太多相处。
但少女怀春，顾长安又是一表人才，这一来二去的难免心动，即便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名声也并未受损。
可看着女儿那眼巴巴盼着顾家上门提亲的样子，一向疼爱女儿的柳延，也很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更何况，顾云书是个多精明的人物，他想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能够拒绝的。
他根本就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在自己心里面有了主意，觉得比较合适之后，便直接进宫请求皇帝赐婚。
一道圣旨下来，柳延的千般纠结，万般犹豫便都没有了用，只要不想抄家灭族，那就必须要遵从皇上的旨意。
只可惜，他的想法没有人清楚，整个柳家，都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件婚事。
能够与如日中天的永宁侯府结亲，那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盼都盼不来的。
便是不在乎顾家家世的，柳延的夫人，柳若兰的哥哥，也都觉得顾长安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毕竟青梅竹马，总比盲婚哑嫁要来的好。
柳若兰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未进门之前，她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桩婚事，自幼家境简单的她，对于自己婚后的生活，自然也是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和向往。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新婚之夜确实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可之后的一切却仿佛全都变了样子。
世子确实是很疼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倒也说不上是不好，但身为女人，她倒是宁愿婆婆去刁难她。
也不愿意刚刚成婚，就被塞过来一个苏锦去分享自己的丈夫，偏偏对于这些，她都不能拒绝。
只能咬牙看着苏锦从侧门被抬入了府中，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穿着粉红色的嫁衣，就那样入住了凝霜阁。
柳若兰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妒的人，在还没有出嫁之前，她就已经挑选了几个貌美的丫鬟，打算在自己怀孕之后送给世子。
可通房丫鬟，和正儿八经抬进来，甚至还破例上了族谱的贵妾，那岂能一样。
她再是不嫉妒，也很难忍受的了苏锦的存在，更无法忍受沈芳舒那明目张胆的偏袒。
但再怎么无法忍受，却也不得不忍受，沈芳舒把凝霜阁护得跟个铁桶似得。
别说她原本便不擅长什么后宅争斗，阴谋暗害，就是她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很难行得通。
后来她被大夫诊出怀了身孕，还是个男孩，柳若兰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以为生了嫡长子之后，自己在这府中的处境便会有所改变。
沈芳舒就算是再偏心凝霜阁那边，可自己的公公却是会重视嫡长孙的，而到时候，不管婆婆怎样，自己世子夫人的位置都不会被动摇了。
为了保胎，柳若兰就连管家的权力都不想争了，一心按照大夫的嘱咐，小心的照顾着自己。
可没想到，几个大夫都诊断出的嫡长子，却一下子就变成了女儿，而当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却发现自己的女儿被人给掳走了。
接下来，那一连串的变故，就更是让她措不及防。
被放弃被病逝的女儿，被关禁闭的丈夫，还有公公所派来嬷嬷那严厉的训斥，让她仿佛陷入了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之中。
柳若兰的成长已经很快了，这侯府就是一个大熔炉，进入其中的人很难再保持原有的天真。
可以为自己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的柳若兰，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侯府的冷漠。
刚开始还会觉得委屈的柳若兰，现在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了，她只觉得这偌大的侯府冷的可怕，让人的心都凉透了。
第18章
原本以为自己丈夫的猜测，就已经很可怕了的林馨雅，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比那更加让人心惊。
堂堂一个侯府，竟然让人把嫡长女都给偷走了，而作为亲爷爷的永宁侯，居然如此狠心，不过为了侯府的颜面，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看着面前已经停止哭泣，只是静静靠坐在床柱上的妹妹，林馨雅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若是换一户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拼着撕破脸，也定是要为妹妹讨回一个公道的。
可永宁侯府，那便是十个柳家绑在一起，怕是也不敢惹。
毕竟当今圣上对于永宁侯的偏袒，世所共知，那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就连朝廷上的政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等小事，若是真的闹起来，传到皇上耳朵里，怕还是要怪他们柳家不懂事。
别说只是作为嫂子的林馨雅，便是柳若兰的父亲，柳延在这里，怕是也不敢这么做，毕竟柳家不只是他们几个人。
若是坏了皇上对于柳家的印象，影响到了族中其他子弟的前程，那这样的罪过他们可担当不起。
只是越是这样，林馨雅就越发的心疼柳若兰，她本以为嫁入侯府会是一桩好的姻缘，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的苦楚远超她想象。
“嫂子，我没事的……”
注意到林馨雅那担忧愧疚的眼神，柳若兰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顿了顿，她声音中又带了丝哀求的说道：
“嫂子，侯府现在已经放弃了寻找，我那可怜的孩子，就只能靠哥哥和父亲了……”
原本已经停住的泪水，在提到孩子的瞬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那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啊，怎么能就那么没了呢。
永宁侯可以那般冷漠的无视自己的亲孙女受苦，做出那般冷血的决定，可她却万万做不到，那是她的亲生骨肉，那是她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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