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辰嫌黄七宝叫得烦, 转身回去,飞快地脱下另一只袜子塞到他嘴里。黄七宝不叫了。
何星辰折回来, 水生正蹲在地上问二狗子哪儿疼。
二狗子不停地惨叫:“哎哟, 全身都疼, 你轻点。”
何星辰走过去,一脚踩在二狗子的腿上, “狗子,这儿疼不?”
二狗子翻着白眼大声叫道:“疼疼,你别踩我行不行?”
何星辰一本正经地说:“你懂啥,我家有祖传秘方,骨头断了,我能踩回去。我这是在帮你,别不知好歹。”
何星辰说着便从腿开始,一直往上踩,一边踩一边问:“这儿疼不?”
二狗子白眼都顾不上翻了,也顾不上装疼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
水生这才看出来,原来二狗子是装的。
他的性子也挺调皮,笑着说:“何同志,你真厉害,二狗子让你踩好了。”
李婷婷见人都来了,还插着院门显得不适合,就去把院门打开。刚好,二嫂子她们也来了。
二嫂子一见了李婷婷就说:“我们正到处找你们几个呢,你们咋跑到这儿了?”
李婷婷说:“我姐怕这边的人不知轻重,要跟我们闹,就让我们躲起来了。”
二嫂子一撇嘴:“他们青边大队的人真不咋地,不讲规矩还小气。那个啥黄七宝他娘正到处找她的好大儿,哎呀妈呀,一个大小伙子还能丢了是咋地?”
何星辰笑着招呼二嫂子等人:“你们快来看,屋里有俩大马猴。”
等到大伙涌到屋里一看,好嘛,地上躺着两个绑成粽子一样的小伙子,大黑舔舔这个,亲亲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何星辰指着大黑对众人说:“黑狗辟邪,他们被黑狗亲过,一辈子就不怕中邪了,运气真好。”
大家一起笑道:“今天多亏了大黑。”
何星辰说:“以往的那些婚闹习俗没啥意思,像这样的多有意思。”
大家围着刚子和黄七宝指指点点。
一直在边上围观的二狗子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怪不得没听到动静呢,原来被是绑起来了,还被狗舔,好惨。幸亏他没跟着一起进来。
黄七宝此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他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引起人们的注意好把他给放了。
二狗子和水生上前去解绳子,却被何星辰给制止了:“别解,再闹一会儿。小黄和刚子向来爱开玩笑,他们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水生倒是听劝,当下就停了手。
二狗子是黄七宝的狗腿子,自然要为老大着想,他说道:“开玩笑也得适度,你们这样太过火了。”
何星辰笑嘻嘻地猛推了他一下:“怎么,你是不是妒忌了?你是不是也想这样,你要想你早说啊。”
二狗子后退两步:“我不是,我没有。”
何星辰笃定地说:“你们男人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不想,心里可想了。”
她大手一挥:“来来,咱们大伙把二狗也给捆起来,免得他吃醋。”
在场的人除了水生都是李大娟娘家这边的人,他们自然站在一起。大家齐心协力地把二狗子给捆了起来,三个好哥们并排躺在地上,何星辰还觉得不够,就和大伙把三人脸对脸摞在一起,黄七宝在最下面,刚子在最上面,二狗子夹在中间。
何星辰拍着手说道:“这样才好玩,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玩的。”
正当大家伙玩得不亦乐乎时,有人大喝一声,打破了院里的欢声笑语。
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个头矮小精瘦的老头。他正是黄七宝的老爹黄老头。
黄老头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乡亲。
大家涌进来一看屋里这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便议论纷纷。
“这是咋回事?这三人咋被捆起来了?”
“我听人说,人家几个小姑娘躲到后院怕被闹,结果七宝他们翻墙进来,被人家当场制伏捆起来了。”
“哈哈哈,活该。”
“哟,这四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看到那个又黑又壮的姑娘了吗?瞧人家那体格,打两个七宝都没问题。”
“那倒也是。”
……
黄七宝这小子仗着父母宠爱,从小到大招猫逗狗不干正事,大家都特别烦他。今天看到他倒霉,大家心情都特别爽快。乡亲们是爽快了,黄老头却气坏了。他的宝贝儿子被糟践成这样,他杀了人的心都有。
黄老头过去把黄七宝身上的绳索解开,沉着脸喝问道:“这是谁绑的?谁绑的?给我站出来。”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了。
何星辰慢悠悠地说道:“大爷,今天是水根(李大娟的丈夫)和大娟的大喜之日,大家伙也就图个高兴,你可不能发火啊。”
黄老头瞪了何星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敢这样对我说话?”
何星辰问身边的群众:“这是哪队的老人这么不懂事?”
黄老头怒气腾腾地盯着何星辰。
黄七宝朝地上狠狠地碎了一口痰,嗓音嘶哑:“就是这个女人干的。”
说着他像恶狗一样扑向何星辰,何星辰飞快地闪向一边,伸出腿一绊。黄七宝被捆了这么久,腿脚本就不灵活,再被她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还是脸朝下。
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
黄七宝红着脸爬起来,还要动手。水生一个箭步冲上过抓住他的胳膊,严肃地说:“七宝,今天是我哥嫂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不懂事。”
黄七宝歇斯底里地叫道:“姓何的把我绑起来让狗舔我,还给我嘴里塞袜子。”
黄老头一听儿子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黑妮和二嫂子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是你儿子带头先闹的,开不起玩笑就别开。我们青山大队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水生劝完黄七宝又去劝黄老头:“黄大爷,你看在我爷我爹的面上把火往下压一压,你再这么闹下去,咱们以后还怎么来往?我们家又怎么跟嫂子娘家交代?”
黄老头一想今天是人家结婚的大好日子,要是真动起来手,可算是跟水生他们家他结仇了。以后人家也会戳他的脊梁骨,说他不会为人处事儿。
但是,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不甘心。
有人看事情越闹越打,赶紧去前院找人。李大娟的公公耿守信正忙着招待客人呢,一听说后院闹起来了,赶紧抽空赶过来。
耿守信六十多岁,生得身材高大,微微有些驼背,他在青边大队很有威言,是村里有名的体面人儿。平常大家遇到什么事都喜欢找他调解。他今天要调解的是自己家的事,自然要认真调解,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来之后,先让人把二狗子和刚子身上的绳索解开,众人一看,好嘛,黄老头只解开自己的儿子把这两人给忘了,他们大家也忘了这两人。
接着白守信从双方人员的嘴里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做出判断:“今天这事就是年轻人之间的打闹。七宝这孩子从小就调皮爱玩闹,人家小何是大城市来的,规矩风俗跟咱们不一样,看样子也是个调皮孩子,这两人就调皮到一块儿了。孩子之间的事,大人不要动怒。黄老弟你说是不是?”
黄老头额上青筋挑动着,压着火说道:“有她这么干的吗?又是把人绑起来又是让狗舔,我老头子没见过世面,我就想知道哪个大城市有这个规矩风俗啊?”
何星辰接过话:“黄大爷,我家就是这样的啊。我们当年就是这么闹我姐夫的弟弟的。我们那儿的规矩是:男人让黑狗舔是辟邪,嘴里塞袜子,是让他们懂规矩,结婚后要闭上他们的臭嘴,千万不能胡说八道。俗话说得好,男人不听话,肯定活不大;男人爱说教,家里好不了;男人不辟邪,性子一直野;男人不束缚,妻儿不舒服。各位,你们都听听,我吃的是大米,说得全是理。我这人最爱守规矩,守的全是老规矩。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他们三个好?”
在场的众人全部无言以对。
黄老头绷着脸,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何星辰,好半晌才说:“你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婆家,一般人家不敢娶你这样的。”
何星辰睁大眼睛反问道:“你是我的谁,我的终身大事几时轮到你操心了?黄大爷,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屎壳郎操心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你手伸得再长也没你的事啊,人家蜈蚣借你八只脚你也蹬不上天啊。我劝你好好管管你儿子吧。你儿子个小人丑心眼坏,凉锅贴饼子,出溜到底了。他就是那八仙桌上的夜壶,不是个家伙。你现在不管,老了干瞪眼。”
黄老头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脸上带着冷笑,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何星辰对旁边的人说道:“这老头没事吧?看上去精神不太稳定,跟他家老婆子真是一对,可怜他家的六个闺女,投胎时也没好好看。”
说到这里,她很主动地说道:“行啦,大家别顾着看热闹了,都去前面吃席吧。”
说完,她带头往前院走去。
第31章 效果良好
何星辰径直来到前院, 李大娟的婆婆杨秋云正忙着招待客人,扭头看到何星辰,忙笑着说:“哎呀小何, 就等你们几个了,赶紧上桌吃饭吧。”
杨秋云把何星辰领到东北角的小桌旁。
何星辰笑着说:“大娘,咱们都是自己人, 你去忙你的, 不用特意招待我们。”
杨秋云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忙得脚不沾地, 招待不周, 你们要多体谅,等以后咱们忙完了,你们再来家里,我好好地再招待你们一回。”
何星辰笑着说:“已经挺周到了,大娘不用客气。”
杨秋云离开这边去招待其他客人。很快就有人开始上菜, 今天的席面还不错,有肉有豆腐, 再加上汤汤水水的凑了满满一桌。
黑妮春枝婷婷她们几个也陆续到了。三人找地方坐下, 婷婷悄声说道:“那个黄老头, 脸黑得像锅底一样,胸脯一鼓一鼓的,跟拉风箱似的。”
何星辰听罢会心一笑, 这形容倒是挺生动形象。
春枝笑着说:“这下,星星你在他们青边大队也出名了, 好多人在打听你呢。”
何星辰点点头:“没事, 让他们打听吧, 我已经做好了一夜成名的准备。”
成名的感觉,她上辈子早就体验过了。一个女孩在乡下成名有多容易, 只要你不停地反抗就可以。乡村自有一套秩序和规则,谁敢不遵从这套规则就会被惩罚,名声的惩罚只是其中一环。
很多女孩都怕沾上坏名声,怕被人说懒馋荡。何星辰无所谓,她不过就是爱骂人而已,就是有点疯而已。在这种环境下,女人不疯那是奇迹。自从开始发疯后,她的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黑妮看了一下凳子,说道:“咱这个是个小桌,也就坐十个人,再来几个人就可以开席了。”
这么一折腾,她早饿了。黑妮饿,大黑也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直往上桌上瞅。
何星辰说:“奇怪,咋没人来,婷婷你去拉几个人来。”
李婷婷起身去拉人吃席。不多一会儿,杨秋云带着李婷婷来了,她笑眯眯地对何星辰说:“小何,你大爷说你是贵客,想让你们几个去他们那桌。”
春枝不解地问道:“大娘,大爷那桌的男人肯定要喝酒,我们也不会喝酒,过去合适吗?”
杨秋云说:“没啥不合适的,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你们不想喝酒就不喝,没人硬劝的。”
何星辰说道:“我无所谓的,到哪儿吃都行,那就去吧。”
一行人穿过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往前走去,旁边的客人本来都在埋头猛吃,一看到何星辰,便霍地抬起头来看她。
几十上百双眼睛齐盯着她们看,春枝和李婷婷窘得不知道先迈哪只脚好。大黑觉得这些人好像不怀好意,警惕地看着他们。
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你们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姑娘,把黄七宝给整惨了。”
“听说她把黄七宝剥光了衣服,捆上绳子,倒上肉汤让狗舔。”
“我的天呐,真的假的?”
“不会吧,那姑娘看上去挺文静的,不像个狠人呀。”
“人不可貌相,表面越斯文的人心越狠。”
“也对。”
“那黄老头两口子不气死了?宝贝儿子被这样作践,他能善罢干休?”
“肯定不能。”
有知情人悄声说:“我听说,耿大爷正想法要调解他们双方的矛盾呢。”
“哦哦,怪不得要让她们几个小姑娘坐到主桌上去,原来是为了调解矛盾。”
大家一边干饭,一边耳听八方,随时观察着主桌那边的动静。
主桌上坐满了中老年男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东道主耿守信,黑脸黄老头,还有几个老头,何星辰也不认识。
何星辰一看这人员构成,不由得眉头一皱。这种场合她见得多了,这可是爹性文化的集中展现区。男人甭管混得有多失败,一上了桌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他们总想指点江山,总想教年轻一点什么东西。要是有年轻女性,那就更惨。他们会拿你当下酒菜。荤的素的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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