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松开她的拳,圈上她的腕,他神色当真淡得很,动作却暧昧得不得了。
“谢寄真手上那块,不过沾了辟元石气息的灵石。”
“应安筠手上的,乃半颗而已。”
“剩下半颗,本君要你们……”注视着她,他又重复了一遍——
“拿你来换。”
攻击性愈加不隐藏了,像是胜券在握的棋手。
“手凉了……”指尖抚过她掌上,眼褶被折得明显极了,“失算的滋味尝到了吗,宿半微?”
你他娘,宿半微忍住没说话,只是感觉手痒想揍人。
神经病啊!一块破石头还搞这么多花样,又给它找替身又把它切两半,还让它这里跑那里跑的,这是有多见鬼的不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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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迟姗姗来迟了,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
鹤凌序这次摊的牌太大了,目的也很明确了。
一推门进,便罩了个隔音阵,“任意门不在谢寄真手上。”
一屁股坐下,钟迟就叹了口长长的气。
“辟元石被鹤凌序分两块了,一半在应安筠手上,一半在鹤凌序手上。”
紫玉木桌上如常摆着橘桃,宿半微拿起一小拳头大的黄橘,边剥边告诉他。
扇风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抬起眼,她无语笑了声,回他:“你说我怎么知道的?鹤凌序自己说的。”
不吭声了一阵。
半晌,钟迟叹息:“他还是太聪明了。”
“对啊,还不嫌累,一块破石头搞那么多幺蛾子,早知道不跟他玩了。”宿半微点头补充。
“从幻境开始,就已经是他的局了。”
橘子太甜,她并不是很喜甜,但更不喜浪费,也就皱着眉快嚼几下咽下去。
“如果再精确一点,从他第一次到葬情城,恐怕局都顺势开始了。”
他要牵制应安筠,还要摸清他们的身份,以及……抓住她的心,然后全都拢在一个局里。
……
“对了,黎翠有问题。”她开口补充,“你跟踪她看看吧。”
至于鹤凌序那,也只能她来面对。
*
暗淡阴天,最易让人发懒。
加之屋内有拳大夜明珠照明,又有软卧茶点,宿半微也就随身子骨犯懒,斜躺在铺绒横榻上……看鹤凌序在案前画符。
专用朱墨赤红如血,沾墨狼毫走在纸上,袖挥间写意风流,移笔间利落流畅。
冠无束,腰带也未系,似乎鹤凌序在她面前就放松得很。
看了半会,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头动了动后问了句:“喂,鹤凌序,你为什么要画符啊?”
凭鹤凌序的修为,也需不着提前备符啊。
握笔姿态的手一顿,腰背剑直的男人沉声答了她:“新符摹本,作予乾泽弟子描摹,之前未来得及作完。”
“这么负责啊。”宿半微喃了句。
都不是乾泽人了,还做着乾泽事呢。
“乾泽中人,非像他人一般,不负责任。”
拿梨的手停了下,她提眼看了看说话的人,感觉自己被暗指了。
无理反驳,也就装没听到,拿起金镶玉高足盘里的小青梨就咔嚓啃了起来。
笔被搁下,留纸上印迹自然风干,鹤凌序垂眼检查案桌上的新符,声低而稳,问她:“你需考虑到几时?”
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剩半个梨,听到这话后也就没有了兴致,把它放了下来。
“既不肯应,又想辟元石,呵,哪来这等好事。”
本就如附泠然泉雪的嗓音,再带上冷笑,虽是再冷淡平静的语气,也有飒飒凉意游出。
全程都未匀她一眼,宿半微也只能见他线条清冷深隽的侧脸上,眼睫半落的样子。
此时,钟迟传声了过来——
“半微,速去应安筠内屋。”
“我被机关困住了。”
连着两声后就没动静了,宿半微叫他,也没得到回应。
“那个……”起身穿鞋,宿半微打算随便找个借口出去趟,“我……”
被适时打断了,“钟迟传声于你了?”
猜得过准,以致于心咯噔一下,差点拿不稳鞋。
低下眼,硬着头皮当着他面继续穿,待穿完后才抬起头。
明明应该是问句,他的面上却没有半点疑问神色。
还在犹豫要不要承认,鹤凌序就又提起了笔,拿了新纸作符,但也没饶她,还是从容断了她的侥幸心思。
“将黎翠交予他,你来应付我,如今那边有了进展,是以要借机相离……我所言可对?”
骨显的手腕起劲,符生得流畅好看,他也猜得分毫不差。
“是,所以现在我得去。”
“想去并非不可,外阵你过了便可。”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屋外那困仙阵是个过家家玩意一样。
感受了下外面阵法的强劲,宿半微定住了要迈开的腿,“……没必要吧。”
他也太看得起她了,拿乾泽的守门阵来困她。
别说她不会破阵,哪怕会,也难破这种上古阵法啊。
端坐掀眼,他很平静冷淡地开口:“来吻我罢,宿半微。”
……??
“吻我,意乱情迷便阵自破。”
他的语气实在不像一个求吻的人,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她不动,他就侧过头,又给了一个选项——“亦或……本君心尖血。”
……宿半微现在一听这自称,就知道他肯定又不得劲了。
“你想救钟迟吗?”他神色看似如常发问。
像是赌气,他也不告诉她,修为还在极度亏损的状态,给她的第二个选项无异于自掘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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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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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莫名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直至他略感无措侧过脸颊,宿半微才说话:“心尖血,你会给我?”
皓白掌背因蓦然攥拳而凸显青筋爬行,齿咬得紧,他逼迫自己一字一血地应声——
“你若相求,本君岂拒。”
睫垂得太下,压得眼里晦暗至极。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了罢……如今自食恶果,也怪太过心急,不肯输于那人,因而非要较量一番,引得一番难堪,也是报应活该。
“唉。”不由得叹气,宿半微走近了他,“我不会伤你,你别激我了。”
摸上他发间肖似乾泽法簪的翘尾长簪,“而且,我也不是要去救钟迟的。”
明明眷恋乾泽,还要一意孤行请刑,想来她会被阻住脚步,也是有原因的。
他头上的此根发簪很好抽,轻轻一拔就泻了满手滑软,如质黑锦缎般秀丽。姿容过甚的仙君即便作饰慵懒,也总自成一类隽永清正的气质。
说来混乱,她拖下了天边不沾俗尘的仙人,然后如今自己也被拽住了。
“我跟钟迟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我跟你做的,也没有跟任何人做过。”把簪轻放案桌上,是就着从上而下的视角望着他眼睛说的话。
这么坦诚的解释,宿半微是第一次。
搭上骨相平直的肩,垂眼,“明白吗,鹤凌序,我只喜欢过你。”
手温透过并不薄的衣衫,从肩上一直扩散到四肢百骸,一点也不灼热的温度,生生将他的血液蒸得沸腾。
出息,心跳得都快疯魔了。就这么几句,哪怕将所有掠走,他恐怕也不想挣扎了。
鹤凌序啊,好哄得要死,以后怎么办呢。
“至于吻你,好啊。”他听到她这样说。
终于,如了他意一次。
下颌仰起,暴露了脆弱颈部,鹤凌序就这样先势被动地受吻,也真的没有一点挣扎的念头。
他其实比她更想。
然而这样的姿势其实不是很舒服,宿半微低着头,没多久就感觉脖子在抗议了。
仅仅个松动念头而已,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鹤凌序就像感知到了她的不舒适似的,将她顺力带到自己膝上。
高度差一下就减少了不少,鹤凌序直脊,她微微曲脊。
嘴唇终于染上绮艳的血色,不经她动作更近一步,他就自发启了唇,勾她进,又进她唇内,一点一点流连,拼尽所有地纠缠。
喉结滚动,津液被他咽下。
吻得很认真,堪比初初练剑之时的状态。
一吻缠绵结束,他不会就当即撤离的,他喜温存,会留恋不舍地继续碎吻她的唇畔,喘息间余舔去她唇上水渍。
摸上他有些微肿泛血色的唇部,宿半微亲了亲他挺直的鼻梁,有些绵哑地告诉他:“我其实已有了决定的,待先取完那半颗辟元石,回来后再允你,好不好?”
揽过她腰的手瞬间便紧了紧,将她扣得几乎毫无缝隙。
一声“嗯”低哑至极,似从深骨里传出的声响。
鹤凌序当真意乱情迷了,外面专为她设的阵也就自发破了。
到了应安筠的内室,才发现与外面金碧辉煌的装潢很不一样。素白地毯素白墙,乌木桌椅乌木床,仅有的装饰便是已经枯了却还没扔的兰草,和墙面上挂着的三两幅墨画。
唯一格格不入的或许是床边未合拢的衣柜里的景致了——占了小半个位的素色衣裙边上,是花花绿绿的宽大男子袍衫。
只扫了一眼,宿半微就辨出了,这间内室原是熙君前辈与应安筠的内室,几乎全是按照熙君前辈的喜好布置的,两人当时相爱可见一斑。
然而,也就是这种眷恋似的假象,才让人觉得眼前一幕尤为荒诞。
黎翠被半压在榻上,一脸不耐和嫌弃,而松垮衣衫的散发城主就趴在她颈边,身子在小幅度抖颤。
看起来真不是个愉快的场面,顾不得多作思考,宿半微当即一把掀开上面那个高个男人。
看到她,黎翠显得有些惊讶,残留吻痕的眼角被张开,很快就又笑了笑,“半微姐姐,你来啦。”像是寒暄一般。
瞥过有些湿润的肩上衣服,“你没事吧?”
“没事,姐姐,能给我个帕子吗?”
“我没有帕子。”
“好吧……”没办法,犹豫了会后她还是拿衣袖使劲擦了擦,“这个变态城主拉着我念叨,亲了我眼角,还趴我肩上哭,力气太大了我都扒不动他。”
妥妥的嫌弃与厌恶语气,尽管这变态是仙颜榜第三。
见她无恙,宿半微也就转身走向了趴地上哭得失神了的那人。发落了满身,白雪样的脸上全是泪水,好像哭得痛不欲生。
自然曲起的食指上带着嵌翠戒指,她的视线一下就凝在了上面。
不多作说道,也没法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再说道,宿半微径直取下了戒指。
应安筠根本不反抗,眼里的水汽起了落,落了起,好像多年不哭一时开闸了关不住一般。
这样子,像被什么剧烈刺激了一般。她转身,对上好整以暇坐床上看戏的女孩,“你到底是谁?”
自她出现,就发现黎翠一直都不复之前维持的形象,似乎是任务达成也就不必要伪装了。
也是,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的巧合,宿半微一下就想到了鹤凌序。
“被发现了。”
随着清朗的男声出,由坐而站起的黎翠飞快变幻了身形与脸蛋。
身量拉高,肩背拉宽,颊肉消减后骨骼明显,眉斜飞入鬓,眼狭长深邃,唯浅蜜色肌肤与天生笑唇是她熟悉的。
一释放完真容,他被从袖里掏出一木质小鸟,松手之后便像有了活意,跟个离弦线一般往窗外去了。
毫不避讳的一手,让宿半微认出了他的身份,“机宿宫,擅机关,擅易容,鹤凌序会请动的,应是宫主方五邑吧。”
初来乍到之后,她还是掌握了一些比较出名的人的资料的,只是没想到这资料是这样的被动用出。
刚得以释放真容的仙君心情很好,“得半微姐姐夸奖,五邑不甚荣幸。”
毫不意外她猜到了,看来和鹤凌序消息通得很好啊。
宿半微舔了舔牙,真他娘的玩得一手好谋划。
一环接一环,还环环相扣。
“半微,咋样了?”
姗姗来迟的钟迟总算从机关里出了来。
还没等她答上了只言片语,就又有人闯了进来。
一回头,发现还是个熟人。
穿着乾泽道袍的少年似携一身风雪而来,乍望有他师兄的几分风采,落地收剑干脆得很。
虽说看到不该在这的两人感到极其惊讶,但还是秉持着第一要务,将还瘫在地上哽咽的罪魁祸首给捆了起来。
懵逼钟迟瞥了眼床边的陌生男人,又看向半微,眼神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怎么局势往他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哪里有时间给她向他解释呢,扎扎实实捆完人的汤念板着脸,直接就警告他:“钟迟,你还欠顿鞭刑。”
……要不说,他已经忘了这茬了。
“半微,先走一步!”
面上看着淡定,实则有人在急切传音。
开玩笑,外面的人都知道,谁要是犯错被乾泽的人盯上了,就等着不断逃亡不得安生吧。
“等等,任意门你先拿着。”
传音完就把刚拿到的戒指扔给了他,钟迟接到后就唰一下跳窗跑了。
宿半微望着他的狼狈背影,不得不感慨一句:钟迟爬窗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
眼睁睁望着人在眼皮底下消失,汤念一下子就暴露了并不稳重的性子,“宿半微,你……若不是师兄庇你,我定不轻饶你的!”
不过也只是放了句狠话,就匆匆带着应安筠回去交案了。
一是事急,二是……到底她为师兄愿受戒刑也要相守的人,也为自己……曾经真心想交的朋友。
本是翘着二郎腿默默看戏,但在听到他这话时,方五邑憋笑地挑了挑眉。
这傻小子,是你师兄缠着人家负责,千方百计要留人家,你叭叭在这放狠话,不怕你师兄拿剑追你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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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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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宿半微对上他。
“乾泽山脚下,你就是在等我。”等我把你带到应安筠的眼皮子底下。
就说呢,怎么会莫名其妙觉得黎翠有点男儿郎的味道,还总是巧合遇见。
着靛蓝衣袍,方五邑不置可否,抻开长腿后就低笑调侃:“你想知道?半微姐姐,来啊!”
“你不是喜欢摸我脸颊的吗?”
仙颜榜第二,机宿宫宫主方五邑,疑似在调戏她。
当事人表示想揍人,“注意措辞,什么叫喜欢摸你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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