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又让他知道了,女子在那事时有多累,还能累得睡着。
李玄胤见怀里的女子没半点动静,脸色一黑,故意扶住她的腰,将人摆弄在池岸,腰身一沉,那人细眉蹙了下,下意识就咬紧了朱唇,眸子徐徐挑开,睫羽颤颤,水眸碧波荡漾,仿若藏了万千春色,动人心魂。
便是这张脸,这副身段,怕是世间没有男子不会拜倒在她的裙下。
婉芙不明所以,委屈地皱起小脸,“嫔妾好类,不想药了……”
李玄胤眼眸深沉,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俯身堵住了那张柔软红艳的朱唇。
……
后午,婉芙有心蒙混过去,倒底没逃脱惩罚,宫人轻车熟路地给她置了桌案,案上摞着厚厚的佛经。
婉芙觉得甚是不公平,后午她被欺负成了那般,竟然还要拖着酸乏的身子抄经书。
碍于帝王淫威,只憋闷着气,不敢说话。抄完一卷,李玄胤才大发慈悲地打发她回去。
走回金禧阁,双腿发软,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她心中又暗恼皇上小气,她都累成这样也不舍得让銮舆送她回来。
千黛服侍主子穿衣时,就看见了那压出的青紫痕迹,膝盖也没逃开,磨得通红,有几处还破了皮。皇上一向不会怜惜人,主子身子又娇,是受了不小的罪。
手心中捂热了药膏,擦到细白的皮肤上,婉芙觑了眼破皮发红的膝盖,想到汤泉中那时跪在石檐儿边的情形,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颇为不自在地移开眼,轻咳一声,问道:“咸福宫那边可有动静?”
也不知春和那个小宫女可探出了什么风声,江晚吟那般轻易地离开,她总觉处处藏着怪异,不知又要怎么算计自己。
千黛回道:“奴婢让夏桃盯着,还未来信儿。”
话音刚落,珠帘便被人掀了起来,夏桃拭了拭面上的潮湿水汽,收拾干净,才朝内殿进去,福身道:“如主子所料,江顺仪果然有所动作。”
……
婉芙是在将入夜时,听到咸福宫请了太医的信儿。江晚吟沉不下心气,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咸福宫传了太医,闹得整个后宫都不消停,毕竟是有了龙裔的身子,若出了事,谁都不想惹上这身腥。各宫得了音信,纷纷赶了过去。
婉芙没立即动身,后午的宫裙湿了的水汽已被烘烤干,婉芙托着下巴,纤细地指尖在那身宫裙上一点,嘴角微微翘起,“便穿着这身吧。”
江晚吟怕是巴不得她穿着后午的衣裳,不然怎么好让她下手呢?
千黛秋池二人对视一眼,她们还从未伺候过这样一位主子,分明生得娇媚国色,一副清纯无辜的面相,动起心眼儿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此时咸福宫乱成一团,储秀宫离得稍远,婉芙本就磨蹭了一会儿,到咸福宫时,皇后和皇后都已到好一会儿了。
婉芙甫一踏进宫门,就有一宫人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出走,夜中昏暗,无人注意到她,正与婉芙擦身而过。
那宫人撞过婉芙的肩侧,竟也未停留,直奔宫门而去,殿内正是混乱之时,本该无人注意,那宫女也抱着一丝侥幸,婉芙却并未放过,冷笑一声,“大胆,哪里来的奴才,慌慌张张,鬼鬼祟祟,这般没有规矩!”
那宫女也没想到这般混乱中,泠才人竟然还能注意到她,当即发作,她稳下心神,面上惊惶道:“主子意外见红,皇上吩咐奴婢去给主子请擅长女子病症的太医,冲撞了才人主子,请才人主子恕罪。”
“秋池,你跑一趟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请到咸福宫。”婉芙眯了眯眸子,并未打算放过她,“潘水,看住了这个鬼祟的宫女。”
“不要啊,才人主子与顺仪主子素来不合,焉知才人主子是不是真的去请了太医!”那宫女起身就要跑,被潘水抓住手臂,押跪到地上,动弹不得。
“你是说本主会谋害龙裔?”婉芙低下眼,那眼神像是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小宫女脸色大变,额头沁了汗水,“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在这跪着,等太医过来。”
婉芙凉凉看她一眼,让潘水看住了人,抬步进了内殿。
……
内殿中,赶到咸福宫的嫔妃站到一处,皇上皇后都在外殿站着,嫔妃们没人敢先坐下,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言。太医在里面给江顺仪诊脉,婉芙进来时,太医正躬身从寝殿中出来。
李玄胤负手发问,“江顺仪如何?”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头压低,回道:“顺仪主子是误用了麝香,才致使的腹痛难忍,有小产之相。”
在场的嫔妃闻声,倏然大惊,忙后退了一步,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牵扯到自己。事关龙嗣,她们可不敢大意,万一皇上怀疑到自己,日后别说圣宠,就是想活下来都难。
婉芙垂下眼帘,微微抿住唇角,江晚吟倒是舍得对自己下手,也不怕真的没了这个龙种。
李玄胤薄唇微抿,冷眼扫过咸福宫跪着的宫人,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拇指的玉戒,“咸福宫为何会有麝香?”
皇上盛怒,跪地的宫人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着,渗出满背的凉汗。
“主子……主子与平日无异,御膳房送来的膳食,都是用银针试过,奴才们不敢大意。若说不同,也只有……”那宫人吞了吞口水,眼睛朝婉芙站的地方瞟了过去,又很快低下来。
这一眼虽是转得很快,但太过明显,引得众人不得不看向婉芙。
婉芙早有预料,但做戏还是要做足,柳眉颦颦,眼眶里吧嗒蓄了泪水,仿佛受了极大的冤屈般,白帕子捂住嘴角,靠千黛扶着才勉强站稳,“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本主会害江顺仪?”
“奴才不敢,只是今日奴才给主子取午膳时,便遇到了泠才人身边的秋池。后午主子去给皇上送羹汤,又遇到了泠才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宫中谁人不知,泠才人与主子不合,主子心胸宽广,不与泠才人计较。泠才人却三番四次地挑衅,丝毫不顾忌主子腹中有了龙裔,甚至……”那宫人低下声,“甚至出言不逊的诅咒,主子分明不愿计较,泠才人为何咄咄逼人,抓住主子不放,主子可是泠才人的嫡亲姐姐啊!”
那宫人说着呜呜地抽咽起来,声泪俱下,好一通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第33章
论哭婉芙就没输过, 她咬咬牙,提着裙摆跪下身,小脸因冷风吹得发白, 尚没恢复过来。主子当久了, 人也愈发娇气,膝盖受着伤,以往无所谓, 而今这么一跪, 轻微的疼痛就让她不禁轻嘶一口凉气,蹙紧了眉心。
李玄胤将她跪身时的僵硬收在眼底, 这人素来娇气, 后午膝盖磨破的皮//肉还没好,哪能跪得住。他眉峰微拧,“行了,别跪了,起来。”
旁人不知后午的事,只听皇上这句话,分明是偏心向泠才人。但凡牵扯到这种事的嫔妃, 哪有不跪的,怎么偏偏泠才人这么特殊,跪也跪不得。
婉芙执拗地跪着,泪珠子巴巴地掉, 巴掌大的脸蛋眉眼柔媚,像一朵娇花惹人怜惜,“嫔妾委屈, 不想起来。”
啧啧,这泠才人可真是大胆, 还没人敢跟皇上这么顶嘴。等着皇上震怒,可有泠才人好受得了。在场的嫔妃无不津津有味地看戏,只等着泠才人娇纵遭皇上嫌弃,失了宠妃的位子。
然在众人满心期待之时,却见那位九五之尊的帝王走近,亲自将地上的女子拉了起来,斥道:“跟朕胡闹什么!朕说不信你了么?”
瞧瞧,遭嫌弃了吧。
下一瞬,众人倏地反应过来,“嗯……!?d(?д??)”
嫔妃们咬牙暗恨,皇上竟如此偏袒泠才人!
那宫女见皇上如此相信泠才人,脸色一白,头砰地磕到地上,“皇上,定然是泠才人害的主子啊!主子险些小产,怎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那宫人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形容之悲惨,怎么看都像真的受了欺害,而婉芙就是那个奸诈卑鄙,仗势欺人的真凶。
“皇上,这宫人信口雌黄,奴婢实在看不惯她往主子身上泼脏水!”
秋池心里窝火,恨恨得瞪了眼说话的宫人,眼圈一红,跪道:“晌午时,奴婢去御膳房为主子拿午膳,正遇见了咸福宫的人。主子爱吃酸枣糕,奴婢正欲多拿两块,结果咸福宫的人说,江顺仪有孕,也要吃酸枣糕,就把奴婢手里的全抢了去。”
“不止如此,他们还称伞坏了,不能让午膳受了凉,又将奴婢的伞给夺了。分明是他们仗势欺人,却要反咬主子一口,主子明明什么都没做,晌午饿着肚子,连口热乎饭也没吃到……”
李玄胤讶异,眉梢微扬了下,后午他让她说倒底怎么回事,她憋着不愿说,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晌午竟是还没用膳,怪不得晚膳在乾坤宫吃了那么多。
“朕问你时,你怎么不说?”
婉芙抿了抿嘴,小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政务操劳,她若总拿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终于招厌的一日,左右她也没吃亏。
李玄胤看出她心中所想,眸色加深,若是旁人,巴不得到他面前告状,她这时候倒是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说。
这时,那宫人见皇上又信了泠才人,情急之下,忽然大声嚷道:“皇上,这宫人是泠才人身边的,不可听信她一面之词啊!”
耳边聒噪得厉害,李玄胤不耐地拧起眉,抬手让陈德海将人拖下去,“送到慎刑司,严加审问。”
这是偏信于泠才人了,陈德海心里明镜似的,今夜这桩事,不是有人要害江顺仪,就是江顺仪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江顺仪这回是算计错了,泠才人一后午都在乾坤宫,哪得空去害她。而且泠才人聪明着,也就嘴上厉害厉害,哪真敢去谋害龙裔,这不是断了自己后路吗!
那宫人一听自己要被押入慎刑司,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淋漓,哭嚎道:“皇上,奴婢冤枉,此事定与泠才人脱不开干系!”
“皇上!”那宫人连滚带爬,要挣脱小太监的桎梏,却又被捉了回去,拖出了外殿,一时清净下来。
“皇上这么专横,会让人觉得皇上偏心嫔妾的。”婉芙趁着没人往这看,偷偷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很快收回了手。她咬了咬唇,眼如秋水,顾盼生辉。
李玄胤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竟敢说他专横!
在场的嫔妃也傻了眼,这泠才人是活腻了吧,竟敢指责皇上专横。
李玄胤斜睨了眼前女子一眼,“泠才人目无尊上,朕罚你半个月内不可吃酸枣糕。”后面的话是对陈德海说,“让御膳房记得,但凡是金禧阁的人去,都不得将酸枣糕拿出来。”顿了下,又道,“每日再多加一碗药膳。”
“皇上!”婉芙想到那难喝的汤水,小脸顿时垮下来,委屈巴巴地,“嫔妾不想喝……”见男人冷淡着脸色,绝无回旋之地,皱皱鼻子,哼道,“皇上真不讲理。”
“闭嘴!”李玄胤脸色一黑,头疼地捏住女子的脸蛋,堵住了那张惹是生非的小嘴。私底下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胡言乱语,他若不罚,平白叫人对她生了妒,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她。
婉芙垂下脑袋,看起来不情不愿,“嫔妾认罚就是了。”
太医低头过来,“皇上,臣方才查明,那麝香正是源自这宫裙的衣袖上,量虽少,却因加了甘松,气味久久不散,若有孕之人常着此衣,则会致使小产。”
“好恶毒的法子!”嫔妃中不知谁人惊到,下意识脱口而出。
听雨哭着从殿内跑出来,扑通跪到李玄胤面前,红着的眼愤愤盯向婉芙,“皇上,是泠才人,定然是泠才人。泠才人入宫后,一心上位,主子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卷入后宫纷争中,才迟迟不答应,泠才人就设计主子,主子不过是责罚了她,让她怀恨在心,与主子处处针锋相对!”
“这日奴婢不过是多拿了泠才人的酸枣糕,泠才人气不过,定要报复到主子身上,才去乾坤宫堵着主子,主子分明从未苛待过泠才人……”
她边说,边呜咽地哭泣。
婉芙冷眼看着,这咸福宫都是颠倒黑白,做戏的好手。
她大抵猜出这宫婢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听雨往婉芙身上瞟了眼,很快低下头,快速道:“泠才人身上这身与后午时穿的是一件,奴婢恳请皇上准太医查验,若是有甘松,定会留下痕迹!”
太医顶着压力,战战兢兢道:“甘松香味不易消散,若是同一件衣裳,确实会留下来。”
李玄胤目光沉沉地落向跪地的宫婢,并无波澜,却压得听雨喘不过气,想到主子交代,她屏住气息,额头重重叩到地上,“奴婢恳请皇上查验!”
皇上不语,旁人都摸不清是怎个意思,皇后上前,眼眸噙着忧虑,“皇上,不如依这宫婢所言,查验一番,倒也能还泠才人一个清白。”
婉芙轻含住唇,小手几不可见地碰了碰男人掌心,“清者自清,嫔妾本就没做过,自然不怕。”
李玄胤看她一眼,这才点头。
婉芙避去暖阁,自除了外衫交由太医。没等坐下,就见外面进来一人,李玄胤精锐的视线落到她身上,笔直地盯着,让婉芙莫名心虚。
她避开眼,似是讶异,走过去挽住男人臂膀,乖巧道:“皇上不在外面主持大局,怎么跟嫔妾进来了?”
李玄胤一听眉心就跳了下,捏了把她的脸蛋,“什么叫朕跟着你进来,没个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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