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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祖父怎么就认定孙儿忤逆了？先生的确教过孙儿要重孝道，但还教过孙儿小仗则受大仗则走才是对长辈真的孝顺，祖父要是不说清孙儿哪点不孝，孙儿只能跑去找族长问问清楚，断不能任由祖父打死的，毕竟打在孙儿身，痛在您老心不是！？”
周瑾满脸堆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
在一旁默默听着这边动静的周瑜想，论阴阳人果然他哥敢任第二，没人能任第一。
周老爷子此时也这么想…
是他对他的这个孙子太不了解还是他心性变化太大，怎么总觉得这小子变得这么奇怪了呢！不光胆子大了，聪明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了呢！？
一时还真拿这个滑不溜秋的孙子没什么办法，但放过他，周老爷子又觉得自己太憋屈，正两难着呢，就见李茂带着几个衙役过来了。
李茂奇怪的看了一眼地上还抱着哭的钱氏母子俩和围着的周耀几个，又看了一脸愤怒的郑氏和旁边一脸便秘样的周老爷子一眼，才问周瑾：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们了？”
看着也不像啊？要是被欺负了，抱着哭的不应该是他们娘们么？！
但基于对周瑾的好感，他还是向着周瑾说了句话。
钱氏几个见官差竟然对周瑾和颜悦色的说话，还一副想给他撑腰的样，吓得不轻，深怕周瑾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来，连一旁的周老爷子心里都紧张起来…
“呵呵，没有，是小子的几个堂兄不懂事，小子祖父正教训他们呢！”
周瑾笑着回答李茂，还故意朝着一旁的周老爷子问道，
“是吧？祖父！”
周老爷子心里被这小子气的直吐血，嘴上却不敢不应，只能随着他朝着李茂躬身道：
“呵呵，孩子不懂事，让官爷看笑话了！”
怕李茂不信，又忙呵斥一旁的钱氏，
“还不赶紧带着你儿子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钱氏此时哪敢再说话，忙扶起儿子就要走，一旁的周耀见了也忙想跟着溜走，
“等等！”李茂突然出声道。
三人听了忙停住脚步，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深怕李茂手里的鞭子突然就抽过来。
李茂才懒怠抽他们呢，这大热的天，抽他们一顿自己也得出一身的汗！
他就随意的指了指周环的脚脖子，对周老爷子道，“既然你这俩孙子连你这当爷爷的管教都不服，多半是个刺头，我看还是将脚链子给他们带上吧！”
周耀是带了脚镣的，但周环只比周瑾大一个月，同周瑾一样也没有受廷仗带脚镣。
周老爷子听了很想说他的确有个刺头孙子，但却不是周环，但此时又怎么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茂手下的衙役压着周环去戴脚镣了…
整治完周环，李茂才冲着周颐说了来意，
“行了，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明个儿头儿派人去城里买粮食辎重，让挑几个老实本分的人跟着，我提了你，头儿同意了，你准备准备，明儿寅时末就得出发。”
周瑾没想到昨晚上还盼望的事儿今个就实现了，惊喜来的竟这么快，急忙朝着李茂拱手道，
“您对小子的照拂小子记住了，感谢地话小子就不说了，但凡以后您有差遣，小子莫敢不从！”
“哈哈，好说好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懂事的，难怪头儿都喜欢你，行了，你准备准备吧，明个儿一早去找我就行，”
李茂笑着拍拍周瑾肩膀，怕周瑾年纪小不知道出去一趟多不容易，到时候什么也不带，特意凑近他耳边提点道：
“你若是想给家里带点东西，就得多带这个，”
边说边比了个银子的手势，也知道他们娘们如今什么都没有，又用眼神瞟了瞟一旁的周老爷子，
“你若没有，就跟你祖父要。”
“多谢官差小哥提点，小子记住了！”周瑾又冲着李茂抱了抱拳，感激道。
“得了，明儿去找我吧！”李茂又拍拍他的肩膀，才带着手下走了。
一旁的周老爷子看到这一切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原以为就凭周瑾送的那点微末东西，不过些泥鳅野兔，也就能让官差给他个好脸罢了，
这些日子他也没少给这些官差送银子，也就让他们一家少挨了些鞭子罢了！
却没想到周瑾凭着那点微末东西，就和这群官差们混的这么熟，在他们面前有这么大面子，连宋衙役都喜欢他！
目送李茂离去的周瑾回头撇了他便宜祖父一眼，心道，正好这位在这，省了他去找了。
“祖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老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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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先不要惹他们
周老爷子没想到周瑾的一句借一步说话就直接从他手里要走了三百两银子，那可是他如今手里十分之一的家当。
但不给又不行，吃了好几天的掺糠饼子了，再不采买些东西，别说别人，他们老两口就得先顶不住了，而如今一家子里又只有周瑾有本事能跟着官差出去采买，即使知道这小子会贪下不少，周老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着这小子回了他们的休息地，跟冯氏拿银子。
周瑾看看周老爷子手里几乎是从便宜祖母那抢过来的三张一百两银票，又看看恨不得要吃了他的冯氏，忍不住讥讽道：
“祖父，祖母若是觉得舍不得这银子，那就算了，孙儿这就找宋衙役说说，让他将跟着去采买的机会给旁人吧…”
周老爷子在心里直翻白眼，心道你小子还拿个屁的乔！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硬将银子塞给他的亲热样子，
“祖父说给你就给你！赶紧拿着！”
周瑾也就笑笑，正想顺势接了，就听一旁的冯氏说道：
“瑾哥儿，你放心跟着官差出去就是，一会儿祖母就让你大伯母去将你娘和弟妹们接过来替你照看着，省的你在外面不放心！”
周瑾听了立即将接银票的手撤回来了！
冯氏………
周老爷子斜了自己的老婆子一眼，心道，这话还用你说！你当我没用这个威胁过这孙子啊！
“祖父，祖母既然这么说了，您是不是将咱们刚商量好的事儿告诉祖母，也省的祖母总替我们娘几个操心！”周瑾笑眯眯着朝周老爷子看了过来。
周老爷子如今看见他这笑眯眯的样就感觉肝疼，觉得自己今儿这一天就快要被这小子给气的吐血了，但也知道他若不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周瑾绝不会接银子，只好沉着脸对着一家子道：
“我已经跟瑾哥儿商量好了，以后这一路上瑾哥儿一家子就自己走自己的，这次采买的三百两其中有一百两归瑾哥儿，随他们自家愿意采买些什么都行，这些东西你们谁都不许干涉！剩下的才是咱们的！以后若是还托瑾哥儿出去采买，依旧如此！”
周老爷子这话说完，周家人都惊了！老爷子这话的意思是以后周瑾一家子不但单过了，每次采买还能独占一百两东西，而他们一帮子这么多人，才分二百两？！
“这怎么行？父亲！瑾哥儿娘几个才几口人，凭什么他们分一百两的东西咱们这么多人，才分二百两！”
周旺祖先不干了，他是长子，要分大头也应该他分！
“就是，父亲！要我说就该按娘说的让瑾哥儿他们都回来，也能一家子有个照应！”周旺业也跟着道。
他倒不是光为了钱，而是早就眼馋三弟妹郑氏好久了，一直想找机会在郑氏面前献献殷勤，在家时郑氏连院子都不出，又有娘家给的几个仆妇陪着，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但流放这一路，郑氏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正是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他若关心备至，等到了辽东，还怕和郑氏成不了好事儿？！
郑氏此时若是知道他这番龌龊心思，怕不会啐他一脸！肯定会想，老娘前几天碰上山匪被劫走的时候，你个癞□□湫哪个水洼藏了！。
“是啊，祖父，孙子不服！凭什么便宜都让他们一家子占了！”
“对啊，有东西当然一起分才公平！？”
周珠和周瑞见自己爹都说话了，也在一旁跟着折腾起来，他们一个刚挨了周瑾的吓，一个挨了打，此时都恨周瑾恨得牙痒痒。
他们几个一打头，其余的周珠几个也跟着不忿起来…
周瑾听了连眼皮都没抬，只盯着周老爷子看，也不说话，
周老爷子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才指着闹腾的儿孙骂道：
“好！你们不服也行！老夫不偏不向，若是你们中有人也能跟瑾哥儿一样有本事跟着官差去采买，那这三百两老夫单给他二百两怎么样？！
要是没这个本事儿，就闭上你们的臭嘴！谁再敢说一句，明儿买回来的东西，就没他的份！”
周旺祖几个听了立刻偃旗息鼓了，他们躲那群官差还来不及，谁敢上赶着去找抽啊？！也就周瑾这个谄媚小人，也不要个脸的巴结…
周老爷子见儿孙都不言语了，才又将银票塞到周瑾的手里，拍拍他的肩，望着他柔声道：
“好孩子，这银子你只管拿去，你祖母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心疼你父亲才变得如此……你小时候，这些孙儿里，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跟刚严厉呵斥众人的语气相比，面对周瑾时眼神里甚是有些卑躬屈膝的小意……
周瑾……若不是自己不久前才领教过这便宜祖父或敲打或拉拢的一套，或者自己身体里的还是那个倔强却渴望别人认可的周瑾，周老爷子这一出父慈子孝的戏，没准真能让他有所动容，但~~现在，他烦了！也累了！
默默避开了周老爷子想拉自己的手臂，只盯着他掖在自己手里的银票说话，
“呵呵，祖父何必如此，孙儿既然答应了将物资买回来就一定会做到，您老放心就是，至于祖母心疼不心疼我的话，祖父还是莫说了…
孙儿若是没记错，祖母如今手里藏下的银票怕是有一多半是我外祖家送的吧？我外祖家为何如此？想必祖父祖母都心知肚明，无外乎想让祖父祖母看在银子的份上多照拂照拂我们娘几个而已，”
说完才抬起头一脸讥讽的问听了他的话脸都黑起来的周老爷子和冯氏，
“可结果呢？……”
兜里装着郑氏娘家给的钱，却对郑氏娘几个呼来喝去，百般刁难，在他们娘几个最绝望无助的连伸把手都不曾有过…
就这！还在这演什么戏啊！
“所以，以后祖父有事说事儿，还是莫提别的了！！”
周瑾撂下这句，也没管周老爷子是何反应，攥着银票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走出多远，周老爷子脸上的铁青都没有下去！
“爹！您老还等什么？！就眼望着这孽障气死您二老么！要儿子说，这小白眼狼留不住了，不如打死了事！”
一旁的周旺祖见周瑾这嚣张的样子，恨的不行，忍不住在周老爷子面前叫嚷道。
却没想到周老爷子满脸铁青的转过头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吧你！但凡你们几个有一个像样点的，老夫何苦受这逆子的气！”
冯氏见周老爷子动了真火，急忙将捂着脸一脸戾气的大儿子拉一边去，才上前劝周老爷子道：
“老爷，老大纵然没出息，但有一句却没说错，这有一就有二，若这次你纵容了这小子，以后咱们家岂不是都要受制于他？！刚你听那小子说的话，可没给你我留半分颜面，心里眼里怕是早没了咱们这对祖父祖母了！”
言下之意，周瑾已经拉拢不住了，再纵容下去，就更弹压不住了！
周老爷子听了没有动，在拉拢和除掉这个孙子之间犹豫不决，最后长叹一口气！
“一切等他将物资买回来再说吧！在此之前，你们都先不要惹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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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采买
第二日一大早，流放队伍还没出发，周瑾就同其余两个犯人一起，与李茂等五个官兵汇合，赶着三辆骡车去采买物资。
周瑾观察了一下跟自己一辆车的两个犯人，一个三十多岁，个子中等，身着素色稠衫，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另一个则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者，一身利落的布衣打扮，五官很普通，只一双眼显得精光四射。
一上车坐好，发福男子就朝着干瘦老者打起了招呼，拱手笑道：
“鄙人瑞丰周家周泽盛，行二，敢问您是？”
河南瑞丰乃是周家宗族所在地，周阁老的几个兄弟里就有好几个都留在了瑞丰，包括周家如今的族长周阁老的大哥周瑞全一支，周泽盛正是周瑞全的小儿子。
干瘦老者听周泽盛来自瑞丰，本就冷漠的脸上更加冷漠了，冷笑道：
“原来是瑞丰本家的少爷，呵，失敬失敬，老夫涿州郡周奉松。”
比起瑞丰周家曾经的显赫，涿州郡周家就低调的多，大部分都是旁支不说，也鲜有入仕的子弟，跟嫡支的交集也就有限，也因此对于连累自家跟着流放的嫡支，怨恨也就更深了些，毕竟光没沾着什么，罪却一起担了，谁能不恨呢！
所以，干瘦老者听周泽盛说来自嫡支，没抽他大嘴巴子已经是因为周阁老没死而在强忍着了，又怎么还会有好脸色？简直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只看着周瑾坐的方向。
周泽盛听周奉松明显带着讥讽的一声少爷，脸色也是白了白，显然也体会到了周奉松对于他出自嫡支的恨意，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恨呢，想他刚刚中举，就遭了这流放之刑，以后莫说他自己与功名再也无缘，就连他的子孙若没特赦三代内都不能再参加科考，周阁老太和殿上的一撞，撞出了自己文坛泰斗的高洁，也差点撞掉自己性命，更将全族老小撞成了如今这境地，也撞断了他们家以后翻身的所有道路，让他如何不恨呢！
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事已至此，除了想法子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
周泽盛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周奉松，也只朝着周瑾看了过来，
周瑾被俩人盯着，微笑着朝着两人都欠了欠身，既不偏向谁，也不看不起谁，只礼貌的道：
“回两位族叔，小子名叫周瑾，家父是槐树胡同周家的周旺举。”
“奥，我知道你！你不就是前儿舍命救母的那小子么？听说你很得宋衙役看重？”周泽盛一上车就看着周瑾眼熟，这会儿终于想了起来。
周奉松也听说过周瑾，不过没见过，这会儿见了才知道原来那个从山匪手中抢回母亲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年，刚他还有些奇怪呢，谁家会派这么个半大孩子出来采买？如今倒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入了那宋衙役的眼。
“宋衙役谬赞了，小子能救回母亲实属侥幸，倒是宋衙役高义，让小子能跟着出来采买，小子一家都十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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