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南臂弯抱了个玩偶,被子里闷久了有点热,探出头,风扇最大风配着空调很快凉下来,有点哭笑不得说:“没有想哪个男人,我是在想高湫的舅舅跟陆曼,你知道的对吧。”
“哦,合着连我也不想。”
倪南快被他这语气怨死了,忙说:“想想想!特别特别想你!”
周青山听了她好多句想念才放过,谈起陆曼那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简短讲了几句,就这几句又把倪南绕进去了。
再见到陆曼的时候,江津砚组的满公馆局,娱乐项目多,不知道哪家公子哥提了一嘴k歌,江津砚麦霸,欣然同意,跟经理打了个招呼,去十四楼开了间包厢。
陆曼这次没带那个同学,跟倪南待一块,察觉倪南面对一众生面孔的紧张,调了杯酒给她。
“放松点。”
微醺酒,入口酸甜,回味甘。
倪南的酒量比以前好太多,周末回家的时候,表哥跟舅舅都在,宋文女士开了青梅酒,还有梅子酒。
小孩喝青梅酒,表哥倒了一大杯给他自己,给倪南就一小口。
得一小口还是幸,宋文女士让她喝白开水,表哥说倪南也大了,喝一点没关系,反正也在家里。
一小口渐渐多起来,脸通红染上晚霞,表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朦胧意识好像还听见他说:“听说婷婷在你这吃了瘪,挺好的,你也终于不是任她欺负的小姑娘了,长大了。”
“酒量也见长。”
倪南一杯喝完,麦霸开始清嗓子唱歌,人菜瘾大,还不开原唱遮丑,杯子放下,立马捂住耳朵。
好难听好难听。
倪南瞧了瞧其他人神态,真是淡定,还能昧着良心夸一夸,再去看陆曼,手肘撑着沙发背,指尖抵额头,俨然一副百毒不侵模样。
捱到一曲完。
捧场的人站起来鼓掌,说唱得不错,比原唱都好听。
倪南:……
他们良心真的不会痛吗?看来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耳朵转音轨,成为优秀调音师。
头一次听他唱歌的小菩萨,江津砚比较看重她的评价,倪南捂耳朵的动作变为捏耳垂,磕磕巴巴地说还好挺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黑了。
周老板在洛杉矶接到江津砚的电话时,头疼揉了揉眉心,他这要人命的嗓子能得到倪南的欣赏?他加快了工作进度,再让倪南跟他们混下去可不行。
他的倪倪都要给带坏了。
那晚满公馆,倪南学校门禁,到点想走了,陆曼拉她再玩玩,说学校那边待会她打个招呼,以前她家周老板跟江津砚可是不知道宿舍是什么东西的。
她家周老板……
倪南就因为这句留下来了,酒喝的有点上头,倪南话匣子打开,半是不经意半是好奇问起陆曼,他们大学时候也是这么玩的吗?
“我那时候在波士顿上学,倒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大学怎么个玩法。喏,主人公之一来了,问问他。”
江津砚身上烟酒味混合,还有女人的香水味,坐到倪南身边,问她们是不是在讲自己坏话。
“讲你坏话都是浪费时间,有什么好讲的。是我们小菩萨好奇你跟她周老板大学都怎么个玩法,是不是跟现在这样。”
眼神往那一边坐着的主播网红瞥一眼。
江津砚点了根烟,把火机丢给旁边的男人,“差不多,但是周老板只是在一边坐着,盘他手上那个串,跟入了佛门一样,六根清净。”
“你放心啊,周老板绝对是守男德的好男人,绝对绝对,对其他女人没点想法。陆曼,那个大网红还记得吧。”
陆曼笑点头,还记得。
当时那个网红正当红,攀上高枝进入他们的圈子,管不住自己野心,对自己长相很有自信,说是一周内拿下周青山。
什么办法都使上了,闹了不少笑话,一向有几分绅士风度的周青山都好不绅士,倾盆大雨中,开车扬长而去。
女网红衣着单薄透,站在雨里。
“真是胆子大,敢进周老板的套房里,跟献礼似的躺那。”
那一年冬天,倪南在白哈巴,新年前两天才回京城,雨势大,不见转小,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倪南撑着伞去寺庙。
姻缘树下情人多,踩高梯挂红幡。
倪南照例求了个平安,坐公交回家。
那时的她与周青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无交集,一个新年落雪盘腿坐,手上捧着热乎一碗汤,赏月做着荒唐梦,一个声色马犬谈笑风生,手上红酒杯碰撞,破碎别人的荒唐梦。
大四生课程倒不多了,倪南跟陆曼的关系自然熟络起来,好几次夜不归寝,玩个通宵,周青山晓得后,又气又心疼,最后也只是让她玩开心。
陆曼跟周青山说:“你家小菩萨不得了,牌技一流,我们所有人的钱都被她赢个遍,你回来得请客啊。”
周青山笑着说行。
圈子里都说打牌不要遇上周青山家的小菩萨,最无辜的打法,通赢全场。
倪南后来跟室友约着打了一场,输赢参半,没到吊打地步,之后江津砚再说,她就把室友搬出来,人外有人。
九月底那天下午,倪南收到周青山的定位,他又去巴塞罗那了,问他去那做什么半天没得到回复。满公馆十七楼台球桌那,倪南去问江津砚。
江津砚叼着根烟,手执台球杆,躬身瞄准,啪一声,球入洞,吊儿郎当典型公子哥样,想了想说:“找叔叔阿姨吧。”
周青山的爸爸妈妈么?
从来没听他提过。
倪南又问他,叔叔阿姨是在那边定居了嘛?江津砚摇头,顿几秒看她,欲言又止,“这事,还是等周老板自己跟你说,我们不好说,你也不用去问陆曼了,我们都不会说。”
“你等周老板愿意跟你讲的时候吧。”
坐在沙发上,倪南抱着手机想,好像周青山从来没有带她真正去他的世界,他像一团迷雾,她拨弄不开。
陆曼来得晚,身后跟了个男人,文质彬彬斯文模样,戴着金丝框眼镜,举手投足都是儒雅。
也不用介绍,大家都熟,陆曼简单跟倪南介绍了一下。
“叫他顾言礼就行。倪南,你知道的。”
“知道,周老板的那位小菩萨。”
玩桌球倪南一窍不通,看着犯困,陆曼让她去玩玩,她说不会,旁边有人起哄,下次让周老板教。
大忙人哪会有时间。
陆曼玩了一圈回来,摸一根女士香烟,顾言礼给她点上,亲密耳语几句,顾言礼挽起衬衫袖,跟江津砚比了起来。
周青山这时候回了消息。
只有三个字。
倪南盯着“办点事”看了很久。
窗外进来的风蓄在眉睫,扑扇两下,话语哽在心口,最终化为尘烟,随风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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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落下风
国庆七天假, 头一天跟室友一起去了玉渡山徒步,累了个半死,腿上全是蚊子包, 回到家里, 宋文女士骂她几句, 然后去找药膏。
倪南拿棉签涂药,从脚踝的蚊子包擦起,白色药膏涂抹上面,棉签晕开, 往上一点点。
额头一凉,倪南怔住了。
“脸怎么那么红,额头也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待会跟我去老杨那里看看。”
“没有。”
倪南拿开宋文女士的手,快速擦完药冲回房间, 开了风扇对着吹脸, 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杂物间堆了太多废弃家具,叠在家具上的纸箱子里面有书,是倪南小学到高中的书。
倪南还没等脸上温度降下来, 宋文女士先开门让她去找高中的书, 说是小表妹要。
书太多, 不好找,找了满头汗,脸烫已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此前擦药膏想到在西山那次。翻出了几本,跟历史书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很薄很小的本子。
倪南捏在手里想了好久, 好像是以前买东西送的, 纸面已经泛黄, 倒不是岁月久远,而是因为午饭时候的油渍不小心滴落。
那滴油正落在一句话上,新买的笔试写了一句话。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用瘦金体写的,那时候瘦金体写得并不好,一整个小本子都是她用来练字的,上课走神想到哪些话就会写在上面。
现在看起来,有些羞耻。
宋文女士过来了,她赶紧把本子用书遮起来,然后往外走。
“书应该改版了吧,不知道这些对她还有没有用。”
不动声色把小本子滑到防晒衣的袖子里。
宋文女士拿书翻了翻,笔记很多,满意点点头。
回到房间翻开那些肉麻小句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写的。许久没有动静的高中班级群突然信息九十九加,喊着国庆出来聚聚。
接龙名单。
倪南跟高中同学关系不亲不近,没有特别交好的,不是太想去,忽然瞥见群里话语。
【好像实验班也在国庆聚会,你们高中的女神也在哟~】
【云舒?好久没听到她消息了,高中毕业后去国外读书了对吧。】
【拉倒吧,现在还算哪门子女神,我朋友跟她家认识,她家破产了,现在全仰仗着周家,把老一辈情分翻来覆去讲,还让她去傍上周家三爷,啧啧啧,就这还女神,别玷污这两个字。】
【这是可以说的嘛……我一直都觉得她一般诶,get不到她的长相,而且她高中不就是一直在讲那个三爷,说是她哥哥……还说什么大学毕业就会结婚,两家联姻。】
【拜托,什么年代,还联姻这套,真的好老土啊!】
……
倪南关了手机。
京城连下好久雨,国庆终于见晴,她心中堵了太多事,摇下了车窗,趴在沿边看远景,林助理却以为自己空调打太低。
“倪小姐,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么?”
倪南反应慢了半拍,“不是,就是突然想开一下窗吹吹风。”
饶是如此回答,林助理还是把温度打上去了一点,这位小菩萨要是半点没照顾好,那完蛋了,周青山回来肯定扣他一个月工资。
车内安静一会儿,倪南没忍住问:“林助理,你知道周青山联姻的事么?”
林途吓一跳,这谣言哪传来的,“没有,我跟三爷好多年了,从来没听过这事,是有人跟倪小姐说了什么吗?”
“倪小姐不必去听,相信三爷就好,三爷真的很好。”
一个被如此压榨的人还在说他好,倪南以前见过学姐实习被压榨,恨不得把老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周青山好她知道,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
倪南点点头又看窗外。
八点半到西山,倪南从柜子里拿出金鱼饲料,阿姨还在,她说今天刚换了水,跟倪南在金鱼缸旁边,手指搭在金鱼缸上。
说起周青山的败家。
“就两条小金鱼,拿这么大一个缸,缸越大那过滤器就越贵嘛,你看水草还买个那么贵的。晓得你们有钱人家不在乎钱,但省一省还是好的嘛,钱要花在刀刃上!”
阿姨这点和宋文女士好像,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前倪钟生过纪念日买鲜花买什么礼物,搞浪漫搞惊喜,宋文女士都要黑着张脸骂他好多天。
骂他个败家玩意儿,浪费钱搞这些,钱要花在刀刃上知不知道!
那刀刃就是珠宝。
晚上倪南也跟周青山讲了这事,周青山弹来一条语音。
轻声笑,而后低沉嗓音透过电流声。
“刀刃?那我的刀刃就是你。”
倪南揉揉发红发烫的耳尖,声音低软说才不是。
那头人声嘈杂,夹杂听不懂的西语,周青山说起西语沉缓性感,回答完那人后又切换成母语跟倪南说。
倪南问他刚刚西语讲的什么呀。
灯光温暖明亮,坐在书桌上,手下压着那个小本子,瘦金藏锋,一手好字。
外扩语音,指尖转着的笔一顿。
“朋友问我在和谁说话,我说,是我供着的那位小菩萨。”
倪南又羞又臊,小菩萨到传到国外去了!
好几次倪南要他别这么介绍自己了,周青山实在狡猾,让她亲一亲他就不说了,她亲过之后,下次还这么说。
便宜都让他占了去。
“Zhou, con quién estás hablando?”
“Mi amor.”
-
牌局从早到晚,倪南坐在一边嗑瓜子,看宋文女士打牌。
“怎么出三条啊?”
宋文女士看她一眼,解释说:“缺乏留熟,缺对留生。”
倪南点点头,并未懂,她打牌就是看运气手气,出子也是看哪张不顺眼出哪张,她可能有技巧也可能没,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看多了自然会。
宋文女士上家暗杠了一手,摸牌的时候说:“倪南假期不和男朋友去玩啊?”
就是她之前说手串这玩意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爱玩。
还引导揣测倪南是和老男人好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气。
她还没回答,宋文女士就说:“她有什么男朋友,我是不让她读书时候谈对象的。”
“你不让是一回事,孩子谈又是另一回事了,对吧。那谁家的小孩不就是高中跟人好了,家里不也是不让,人小孩偷摸谈,哪里会让你知道,而且你家倪南手上——”
“那是老黎送的,要让他知道你整天老男人老男人讲他,以后有便宜货都不告诉你。”
“老黎那么大方?”她不信。
宋文女士自摸,牌一推,搓牌碰撞声清脆,睨一眼,“不大方能给把种水种那么好的翡翠便宜给你啊?”
其他两个问什么价拿的。
那人码牌声音大,咳嗽一声,“打牌打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倪南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太阳落山方向,没有变化,正常东升西落。推车逛超市的时候,倪南问宋文女士今天怎么帮自己说话啦?
宋文女士瞪她一眼,“你是我女,我是你妈,外人讲闲话的时候,我不帮你帮谁啊?”
倪南笑哦一声。
手肘撑着推车往前滑,脸上一直有笑容,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背,宋文女士手里提着八宝粥,“你也别乐,要是让我发现你谈对象就完了。”
倪南:“我都21了。”
“21怎么了,不还是没毕业。”
“我毕业就可以啦?”
“毕业我就不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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