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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谢明夜常常会做两个梦，一个梦是血腥的杀戮，有人在大喊着让他快跑。一个梦境安宁而祥和，有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他的身旁，她仰头望着碧净的天空。
谢明夜并不在意梦里的小姑娘，甚至觉得她有些呱噪，但梦的多了，绕是他也不由得有了些好奇。
小姑娘是谁？为何他会梦到她？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凝在小姑娘的脸上，然而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清她的脸。她面容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雾气，将五官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姑娘笑嘻嘻地伸手抱他，嗓音甜甜的：“夜夜，你看这里风景是不是很美？”
听到夜夜这个称呼，他心无波澜，从他五岁做这个梦开始，小姑娘叫了他十二年的夜夜，他已习惯了她这样叫他。
“小夜夜，你什么时候破壳啊？”小姑娘抱着他蹭了蹭。
他想让小姑娘离他远一点，却发不了声。
小姑娘说话很没逻辑，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
“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小童养夫呀？”小姑娘蹭了蹭他，“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他现在是一颗蛋，自然不会说话。
如同千千万万次的梦境一般，小姑娘拿出了一个白色毛球，“这是我做的哦，送给你。”
这个白色毛球，是谢明夜能容忍她呱噪的原因之一。
小姑娘将白色毛球放在他的身旁，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颗琉璃般剔透的珠子。
他愣愣看着那颗珠子，小姑娘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爹爹娘娘说，这个珠子可以让你舒服，这个也送给你吧。”
以前的梦里没有这一段，原来珠子是她送给他的。
“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哦~”
小姑娘的身影渐渐模糊。
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眸子，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眸。
醒来后，谢明夜怔愣了许久。
不可能。
看来她对他造成的困扰已经太深，甚至影响了梦境。
谢明夜用完早膳后，去了丹宝阁。
丹宝阁是专门存放宗门物资的地方，若是天剑宗弟子有需要，可以在丹宝阁用贡献点兑换需要的丹药。
登记弟子提醒道，“兽语丹昂贵，谢师兄确定要兑换么？”
谢明夜死死盯着手里的玉牌，艰难道：“兑换。”
待一切结清，他就能专心修炼，消耗这些贡献点值得。
登记弟子放慢了划掉贡献点的举动，以给谢明夜反悔的时间。
谢明夜淡淡地看着玉牌，没有阻止的举动，瞧着格外坚定。
“啧啧啧，”在贡献点划掉的刹那，翟长风欠揍的声音出现在谢明夜的身后，“你是被夺魂了吗？居然会兑换这种东西。”
谢明夜冷淡扫他一眼，吐出三个字：“守林人。”
“我才不信你会为了守林人这个身份，去兑换这个，”翟长风的桃花眼眨了眨，意味深长道，“你是要将兽语丹送给姑娘做礼物吧？”
登记弟子听到这里悄悄竖起耳朵。
天剑宗都知道谢明夜爱一个女子成狂，但姜绵绵死掉的消息，外人并不知道。故而在他们眼里，谢明夜一直有个至死不渝的恋人。
登记弟子弟子心想，原来谢师兄的兽语丹，是给那位女子兑换的，难怪眼也不眨。
谢明夜听了翟长风的话，只微微蹙起眉，没有应声。
这很符合谢明夜的性格，他向来是懒得解释的。
翟长风嘴贱，他调侃道，“不会说到点了吧？你找到那个姑娘了？”
不止是谢明夜不相信姜绵绵死了，见过尸体的翟长风同样不信姜绵绵死了。
“话说你当初听到她死掉的消息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哭了？”
谢明夜拿了兽语丹就走，懒得理会他。
翟长风追在谢明夜后头，“你若是找到她了，帮我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尸体也太逼真了。”
谢明夜眼睫轻轻一瞥，目光沉沉。
他剑一抬，天地间冰雪之力骤然涌动起来。
翟长风面色微变，讪笑着退后两步，“别冲动，我马上走。”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多了十几个树墩，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颗树。
姜绵绵蹲坐在中间，肃着脸正在思考什么事情。小蛇和焱峻趴在旁边，都睁着眼一动一动看着姜绵绵。
安静了许久，焱峻憋不住了，“老大你想好要从哪里开始了吗？”
姜绵绵抬起爪子竖在嘴前，“不要打断我的思考，我有一点点头绪了。”
焱峻顿时不敢说话。
白猫的身子圆滚滚的，缩成一团像是一个毛球。
少年身上的冷意消融了些，他唇角微勾，走到姜绵绵身后。
小蛇和焱峻躲到了一边。
姜绵绵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谢明夜，神经紧张起来。
昨日较为慌乱，她没有细想。等谢明夜离开之后，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谢明夜没有那么笨。
他看到了焱峻的荷包，看到了她眼睛的颜色，怎么会因为她凶残地对待鱼，直接相信她不是她？
但反过来也想不通，姜绵绵百思不得其解。
谢明夜揪着姜绵绵的脖子，将她提到了眼前。
少年漂亮的五官近距离印入眼中，白绫下淡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她干巴巴嗷了一句，“能不能不要总把我提起来，脖子很不舒服的。”
谢明夜眼中泛着幽冷的光，蓦然解开了她眼上的白绫。
姜绵绵吓了一跳，紧闭上眼。
难道他要跟她摊牌，他果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在她心惊胆战的时候，冰凉的掌心覆盖在她的眼上，她眼皮跳了跳。
过了一会，她听到谢明夜道：“我已治好你眼睛不能见光的毛病。”
姜绵绵想起来了，他那时候问她眼睛是不是不能见光，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就点了头。
帮她治眼睛，他心地有这么好吗？
她不信，一定有诈！
谢明夜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睁开眼睛，是在心虚么？”
姜绵绵眼皮一颤，慢慢睁开了眼，浅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蓝宝石一样美丽的光泽。
谢明夜呼吸一窒，真的很像。
去掉白绫后，少年好看的脸更加地清晰，姜绵绵顿时心虚地垂下眼。
谢明夜沉默许久，问了一句话：“我们可曾见过。”
姜绵绵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摇了摇头迅速嗷嗷道：“没有见过。”
谢明夜的脸凑过来，他极具压迫性的冰冷面容放大在她的眼眸中，她仿佛嗅到了青松冷香的寒意。
她听到他问：“你有没有见过黑色的魔蛋。”
姜绵绵心中的仓皇一愣，什么魔蛋？
白猫眼里的疑惑不似作假，看来那个珠子不是她送的。
这很好，他们之间牵扯的东西，没有变复杂，他继续结清之前的恩怨即可。
谢明夜松了手。
姜绵绵轻飘飘落在地上，抬眼乖巧对谢明夜嗷嗷道：“喜怒不定的大蠢蛋。”
“你在骂我？”
姜绵绵摇摇头，嘴里却嗷嗷道：“骂你又如何？”
“你说骂我又如何？”
谢明夜步步逼近，姜绵绵被他凛冽气势所摄，扭动着往后退，最后靠上了山洞的石壁，退无可退。
谢明夜蹲在了她的身前。
姜绵绵小小的脑袋不敢置信的颤抖着，她犹豫着嗷道：“你听得懂我说话？”
谢明夜扯出抹淡淡的冷笑，“自然听得懂。”
姜绵绵全身毛惊恐地炸起，“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谢明夜眼睫轻轻一瞥：“你猜。”
姜绵绵嘴巴张开，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蓝衣少年眼中泛着幽冷的光，他没有说话，姜绵绵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她张嘴咬他，他一定会冻住她的嘴巴。
见白猫淡蓝色的眼眸滑过惊恐，少年不悦地蹙起眉，淡如水的声线缓缓道，“那人虽满口胡言，但不坏也不凶。”
他道，“放心，你不是她。”
姜绵绵紧绷的小身体放松下来，她决定不再思索谢明夜的态度，以后就当一只鸵鸟，只要谢明夜不拆穿，她就当谢明夜真的相信她不是她。她嗷嗷道：“那当然，我特别坏，又坏又凶。”
谢明夜心中生出些兴致，他道：“有多凶我知道了，有多坏？”
姜绵绵莫名想到了一千零一夜里，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她要当一个超级超级坏的魔鬼，把他吃掉！
她学着她记忆里电视上的霸总，猫嘴一勾，“你放我离开后山，就知道我有多坏了。”
谢明夜唇角僵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姜绵绵忽然想到谢明夜很缺灵石，她眼里升起了些期待，“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十万极品灵石怎么样。”
“你有这么多灵石？”
姜绵绵心虚看向不远处的树墩，逞强道：“我可是这里的大王，我当然有了。”
谢明夜唇角微勾，很快收住了，他冷着脸摇了摇头。
少年冰凉的手在猫脸上掐了一把，“我绝不会放你这样可怕的凶兽出去为祸苍生。”
姜绵绵甩了甩脑袋，意图把颊边冰凉的手甩开，结果那只手由颊边转移到了头上。
谢明夜的五指微动，抚摸着她的头，还挺舒服的。姜绵绵放弃了反抗，她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最后她不甘心地问：“如果我没那么凶，也不为祸苍生呢？”
谢明夜的嗓音有些凉，“那你就跟她一模一样了。”
姜绵绵耳朵一抖，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我超凶！我要为祸苍生！”
第19章
姜绵绵听到了一声轻笑，不带冷意的笑。
她收起凶狠的表情，愣愣地抬起头，视线凝在少年笑意消失的唇角，“你刚刚好像笑了。”
谢明夜抿了抿淡色的唇，他眼睫轻轻一瞥，好看的脸冷若冰霜。好似在说，你觉得我像是笑了吗？
他揉了揉姜绵绵的头。
姜绵绵刚开始被摸的时候，还觉得羞耻和煎熬，现在却开始坦然接受了，其实他的手法还挺舒服的。
不过谢明夜来找她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听得懂兽语了，专门来吓她的吧？
照谢明夜的性格，这不太可能。
她眯着眼睛，细嫩的嗓音嗷嗷叫几声，“尊敬的守林人大人，请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谢明夜动作一顿，冗长的安静后，他淡淡看着姜绵绵，“你忘了？”
姜绵绵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眸滑过疑问。
谢明夜吐出的四个字掷地有声：“约法三章。”
姜绵绵想起来了，她答应了谢明夜，不能在后山闹事，监督其他灵兽泡净化池，并带领其他灵兽好好修炼。
后山虽分成了很多个区域，但每个区域的面积都不小，姜绵绵问了小蛇，他们的这片区域，就存在着一百多只灵兽。
一想到要管理一百多只灵兽，姜绵绵便觉得头疼心累。
如何聚集这一百多只灵兽，也是个问题。
谢明夜视线微凝在白猫皱着的眉头，他抬手在她眉间一摸，当姜绵绵的视线再度回到他身上时，他冷笑着道：“你该不会根本做不到吧？”
姜绵绵感觉到了挑衅，她不服气地抬起头：“我可是这里的大王，当然做得到了。”
她大摇大摆走到小蛇和焱峻身前，背影气势十足。她压低声音问它们，“你们知道该怎么聚集这里的灵兽么？”
焱峻摇了摇头，姜绵绵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小蛇身上。
小蛇嘶嘶道：“后山的灵兽，每日清晨都会聚集到大王的洞穴附近，”它犹豫地瞥了一眼瞪着眼睛的焱峻，“它们应该是去了二当家的洞穴。”
焱峻愣了一会，意识到小蛇话语里的含义，它慌张看向姜绵绵，“老大，我……”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姜绵绵转头一看，发现谢明夜正站在她的身后。
他凝视着她，满眼促狭，“大王？”
姜绵绵梗着脖子直视谢明夜，努力不输气势。
焱峻的爪子拍了拍地面，为了替姜绵绵找回场子，它克服了对谢明夜的恐惧，“它们听我的，就是听我老大的！”
谢明夜淡漠的视线挪到焱峻身上，焱峻挺着的胸膛一僵，它往后缩了缩，躲到了姜绵绵身后。
婆娑树荫在少年眼下洒下一片阴影，豹子躲在姜绵绵身后的动作，令他不悦地皱起眉。
一只豹子，怎么性子这般胆小，整日往白猫身后钻。
焱峻粗犷的嗓门弱弱地喊了一声老大。
谢明夜的脸色更冷了。
饶是姜绵绵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姜绵绵只喜欢在口头上逞威风，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只要意识到不对，她能立刻滑跪。
她淡蓝色的眼眸看着谢明夜，软软糯糯地‘嗷’一声，像是在撒娇。
谢明夜淡淡看了她一眼，在他的眼里，姜绵绵是为了给豹子求情，才对他软软‘嗷’一声。
姜绵绵顶着强大的寒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爪子小心指了指焱峻洞穴的方向，“约法三章？”
谢明夜发现，每次有第三兽存在，姜绵绵都会护着第三兽，上次小蛇是，这次豹子同样是。
他甩袖离开，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的叶子碎裂声响。
姜绵绵愣了愣，谢明夜是守林人，会长久地待在后山，姜绵绵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差。
她追在他的脚边，嗷嗷问他：“你生气了吗？”
谢明夜放慢脚步，冷冷看了姜绵绵一眼，闭嘴不言。
他冷声道：“没有生气。”
姜绵绵此时终于有了谢明夜还是个少年的感觉，一个总是莫名生气，嘴巴比铁还硬的少年。
谢明夜脚步不停往前走，姜绵绵瞥了一眼后方。
发现焱峻还缩在原地，姜绵绵叫了一声焱峻。她要约束灵兽们，用焱峻是最简单轻松的办法。
焱峻畏畏缩缩跟上。
谢明夜放慢的脚步又加快了，他很明显在告诉她，他又生气了。
姜绵绵不解地看着谢明夜气呼呼的背影，他在气什么？
谢明夜快走了几步，皱着眉停了下来，他也在疑惑自己的情绪，为何一遇到她便失控。
他想了一会，眉眼舒展开来。
那豹子和小蛇如此弱小，姜绵绵护着它们，会让它们产生惰性，失去努力修炼的动力。
他垂眼，对亦步亦趋的姜绵绵道：“弱者想要变得强大，就不能总躲在他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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