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牛头不对马嘴,又显得很突兀,姜绵绵和谢明夜却都知道,男人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有闲钱贪图享受的人,才会去订天字号房,而且还是天字一号房。
他们的天字一号房起了效果,男人盯上了他们的储物袋。
吴正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爽朗的模样,“两位道友是要出去?”
谢明夜站在台阶之上,没有说话,冷冷望着他。
吴正天感受到了冷意,他后退一步,有些胆怯。这一退,他心里生出了恼怒。
姜绵绵从谢明夜身后探出了头,“吴大哥有什么事情么?”
听到姜绵绵嘴里的‘吴大哥’三个字,谢明夜的侧脸更冷了,她从来没唤过他‘谢大哥’,却唤了别人‘吴大哥’。
吴正天感受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杀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灵石的诱惑让他克服了恐惧,对谢明夜和姜绵绵发出了邀请,“明天清晨,我和其他道友约好了去完成金牌子任务,两位道友不妨一起去。”
姜绵绵装作犹豫,“可我们会拖后腿。”
‘拖后腿’这三个字是吴正天说的,他此刻恨不得打几下自己的嘴巴。在他眼里,姜绵绵和谢明夜两人此刻不是瘸子和瞎子,而是他的大肥羊。至于瞎眼瘸腿,这不是更好下手么?
吴正天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姜绵绵松了口,“只要吴大哥不嫌弃我们拖后腿。”
吴正天连连摆手,“不嫌弃不嫌弃,”他极其自来熟道,“不如,我带二位逛一逛河城?我在河城待了半年,对这里熟悉的很。”
谢明夜冷冷地俯视他,拒绝了他的提议。
吴正天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他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道友了。”
打发走了吴正天,却又来了一个人。
姜绵绵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跟着,往后看了一眼,身后人流来来往往,看不出是谁在盯着他们。
姜绵绵握着谢明夜的手紧了紧,谢明夜微微偏头,眉目清冷。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了一会,姜绵绵敏锐地感受到了少年闷闷的情绪,她瞥了一眼他的侧脸,轻声唤了句谢明夜的名字,“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明夜听了姜绵绵的话,先是呆了下,他道:“没有生气。”
姜绵绵不信谢明夜没有生气,不生气的话,他情绪怎么这么闷。
“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逗你了。”她握着他手腕的手下滑,挪到了他的掌心,“原谅我,好不好?”
谢明夜手一动,两人十指相扣,他的目光落进她的眸子里,“没有生气,是嫉妒。”
姜绵绵眼眸里浮起了疑惑,嫉妒,嫉妒什么?
谢明夜安静片刻,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吴大哥。”
姜绵绵笑了一声,眉眼弯弯,“那只是个陌生人。”
“不是嫉妒他。”
一个心怀不轨的陌生人,哪里需要嫉妒?
谢明夜抿了抿淡白的唇,看向她:“嫉妒吴大哥。”
姜绵绵有些不解,‘吴大哥’和那个人有什么差别么。
她眼睛一眨,想明白后她抿着嘴笑了,露出颊边两只淡淡的梨涡。
她另一只手挽住了少年的胳膊,甜甜地唤了一句,“谢哥哥。”
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她的笑颜却仿佛有着破开昏沉的力量,灼灼如盛开的桃花。
谢明夜喉咙发干,顿时都忘了怎么呼吸,最后狼狈地别开了视线。
姜绵绵眼里的笑意流露到唇边,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路上的行人望着这可怜又幸福的一对,都忍不住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身后跟着的那人,目光沉沉。
姜绵绵和谢明夜拐进了小巷,巷子里空空荡荡的,时光在墙上刻下斑驳的痕迹。没有人,还很黑,正是作案的好地方。
那人毒蛇一般的眼睛,窥视着姜绵绵和谢明夜的背影,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暗器,几根浸了毒水的针朝姜绵绵和谢明夜射去,毒针是他抢来的上品法器,他用它们解决了很多修士,这两个瞎子和瘸子定然无法招架。
出乎他意料的是,姜绵绵和谢明夜都躲开了毒针。
恶毒的笑容定格在男人脸上,眨眼间少年清冷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中,少年的速度很快。当那个身影迅速逼近的时候,他的心跳声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恐惧几乎要让他晕倒。
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求求你们,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少年弯唇露出抹笑,冷光无情落下,血液顺着他的眉角一直落,滚落在他的脸侧,又落在衣襟间。
他眉心蹙了蹙,浓重的寒气从他身上弥漫开。
姜绵绵眼皮一跳,“你怎么不躲开?”
谢明夜微微侧身,看向姜绵绵,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
姜绵绵心漏跳了一拍,她轻轻咳了咳。谢明夜不躲开,是因为她在他的身后。
第79章
四周轻薄的云, 寒雾般拥抱着冷月。
姜绵绵和谢明夜仿佛两个大反派,面不改色做着各自的事情。
谢明夜垂着眼,拿着一张白手帕, 慢条斯理擦着手里的雪戮剑。
姜绵绵蹲在尸体的旁边,给尸体翻了个面。
血流自他的身体汩汩而出, 顺着坡度往下流淌, 渗入褐色的泥土中。
清淡的月色落下来,隐约显露尸体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这个消瘦的下巴, 姜绵绵有些印象。她和谢明夜吃田螺的时候, 就是这人在一旁叽叽歪歪。
她看出了男人的恶意, 猜到了他会对她和谢明夜动手,没想到他这么着急,下手这么快。
所以……也死得这么快。
姜绵绵取下储物袋, 男人的伤口在心脏位置,储物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到血液。
“里面没有身份牌, 倒是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姜绵绵用神识扫过里面的物品,眉头轻轻蹙起,“这里面有很多法器,而且各种属性都有,应该不只是一个人的。”
谢明夜擦干净了剑,将剑归回剑鞘。他望了一眼冰冷的尸体,尸体周围没了那些令人发呕的欲望。
他嗓音冷漠:“看来这人是个惯犯。”
姜绵绵闻言点头, 她扫了一眼, 男人手心紧紧抓着一个匣子,刚才射出毒针的就是这个匣子, 是个蛮厉害的法器。
姜绵绵捡起它,随手将它丢进了男人的储物袋里。
她抬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了一会谢明夜。
少年以木簪束发,白衣柔软,精致的侧脸在夜色中微微发光。只是他的眼眸深处,似乎因为血液而略显焦躁。
谢明夜对血液的承受能力提高了许多,没有碰到血就红眼睛。
谢明夜低头望她,清冷的眉目微微不解,他问:“怎么了?”
莫非他吓到她了?
想到这里,少年捏着雪戮剑的手紧了紧,脑中闪过各种不好的可能性。
姜绵绵咬了咬腮帮子,走到他身前:“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歪了歪脑袋,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哄小孩一般轻声道,“要不要我抱抱你?”
谢明夜挑起唇角,低头深深的望着她,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可怕。
姜绵绵眼眸往左一转,“不要就算了。”
谢明夜抿着唇角,轻摁住她纤细的肩,稍微一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他的个子高,身子微微弯着,下颚抵在她的颈窝。
姜绵绵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少年抱她的力量加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入怀中,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能遇见你,我很幸运。”
姜绵绵的心跳停了半拍,又飞快加速起来。
他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脖颈上,凉凉的,却是她最喜欢的温度。
姜绵绵想到了她曾经的梦,谢明夜一点也不幸运。
如果他幸运的话,就不会遇到魇,不会成为预言中所谓的‘灭世者’。
姜绵绵的目光明亮而清澈,流露出一抹坚定之色。既然注定会死的她活了下来,谢明夜同样可以活下去,她不会让他成为预言中的‘灭世者’。
寂静的小巷中,两人紧紧拥抱着。
谢明夜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在拥抱中逐渐消散,乌黑的眼眸扫过尸体时,再没了不好的情绪。
小巷拐角尽头,依稀传来几个人说笑的声音。
谢明夜眼睫轻轻一动,松开了姜绵绵,改为牵住她的手。姜绵绵偷偷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踩着他斜斜的影子,跟上他的脚步。
走出小巷,是一条热闹的街市。河城的外表古朴沉静,安河县的外表新鲜漂亮,这两个地方的人作息却完全相反。安河县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闭门休息。河城正是热闹的时候,老百姓和修士们都出来了,街市人流攘攘,叫卖吆喝声不断。
仙盟在闹市的正中心,大门敞开着,偶尔有几个修士进进出出,看起来很随便,但某个角度看去,能看见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着整座仙盟。这是仙盟布置的阵法,若是有人不通过大门偷偷潜入仙盟,就会受到阵法的攻击,仙盟巡逻的人也会立刻察觉有人闯入仙盟。
而仙盟的大门,布置了留影珠,进进出出的人,都会被录入留影珠中。
这一路走来,没有人寻找他们,告示牌上也没有他们的画像。
姜绵绵和谢明夜在夜色中对视一眼,看来河城的仙盟暂且没有收到抓捕他们的消息。
不过不知道是魇的势力还没渗透到高层,还是魇的信徒觉得他们不会来河城。亦或者是,这是一个守株待兔的阴谋。
姜绵绵想了一会,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魇还在沉睡,它不知道她想提高吞噬能力,魇的信徒同样不知。所以,他们不会猜到她和谢明夜要去仙盟。
守株待兔待不到兔子,那还守什么?
姜绵绵收回眺望的眼神,扯了扯谢明夜的衣袖,“安全为重,还是不要露面为好。等离开河城的时候,我再用‘巫山不是云’试探试探河城的仙盟。”
“嗯。”谢明夜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冷不丁道,“明日,或许就能拿到身份牌。”
姜绵绵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上挑,“你这样说话,好像一个反派。”
“是么?”谢明夜收回视线,抿了下唇,再看她一眼,“那你就是反派怀里的反派猫。”
姜绵绵鼓了鼓脸颊:“我才不是反派猫,我是善良猫。”
谢明夜牵着姜绵绵回到小巷中,低语道:“你说过,善良的人不会扒死人的储物袋,所以善良猫也不会。”
姜绵绵狡黠一笑,把储物袋放到他的手里,“这个储物袋不是我扒的,是你扒的。”
谢明夜眉梢微挑:“给我?”
眼看着谢明夜要把储物袋收起,姜绵绵急忙抢回了储物袋,“反派要把储物袋上交给他的猫。”
谢明夜轻轻瞥她一眼,唇角微挑,看起来心情颇好。
回去的路上,姜绵绵买了个煎饼,一把卤煮和两个茶叶蛋。她看向谢明夜,“你要吃么?”
谢明夜摇了摇头,姜绵绵把卤煮递到他唇边,“那就尝一尝味道。”
吃着吃着,姜绵绵想到了正在看的话本,“作为一个反派,你不应该关我小黑屋么?”
谢明夜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期待,微微蹙眉,有些不解:“你想进小黑屋?”
姜绵绵停下脚步,谢明夜微微侧身,疑惑地低头看她。她看了看两只手拿的东西,用额头轻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是黑色的屋子。”
谢明夜不明白姜绵绵嘴里的小黑屋,姜绵绵没有解释,快走了几步,“天黑了,外面很危险,我们快回去。”
谢明夜的视线凝在女孩微红的耳垂上,若有所思。
――
朝晖透过清晨的薄雾时,街上的行人不多。姜绵绵和谢明夜跟在吴正天身后,与其他修士汇合了。
加上吴正天,一共有五个修士。两个女修,三个男修。
跟吴正天认识的女修,模样比较清秀,另一个女修则是个娃娃脸,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脾气很好。三个男修一个国字脸,一个眯眼睛,剩下的一个瞧着比较傻里傻气。
除了清秀女修和傻气男修之外,其他人看见姜绵绵和谢明夜,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国字脸男修不屑地瞥了一眼姜绵绵和谢明夜,就像在白粥里发现了两粒老鼠屎一般,恶声恶气道:“金牌子这么危险的任务,一个瘸子一个瞎子去干什么?去拖后腿么?”
姜绵绵对国字脸男修的话很赞同,任谁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却发现队伍里有两个拖后腿的,都会生气并且提出质疑。
顿了顿,姜绵绵和谢明夜都很有默契地看向吴正天。
姜绵绵歪了歪脑袋,她指着吴正天,瞧着很无辜,“是他同意我们过来的。”
其他人顿时都看向吴正天,眯眼睛道友直接质问道:“你脑子有问题么?带着两个残疾人来送死?”
听到‘脑子有问题’五个字,看起来就傻里傻气的男修看向眯眼睛男修。
眯眼睛男修感受到傻子男修的目光,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没说你,在一旁老实呆着。”
傻子男修乖巧地‘哦’了一声。
有了眯眼睛男修的开头,其他人也纷纷攻伐起吴正天。吴正天脑袋有些发蒙,他光顾着垂涎瞎子和瘸子的灵石了,完全没想过其他人的反应。
姜绵绵和谢明夜仿佛置身事外,又好像在等吴正天给他们一个交代。
吴正天眼瞧着一些大鱼就要因此离开,他急了,“这两位道友我来负责,我的那一份报酬给他们。”
清秀女修也劝道:“以和为贵。”
吴正天保证道:“他们其实还挺厉害的,绝不会添麻烦。”
其他人看向姜绵绵和谢明夜,姜绵绵点到为止道:“你们放心,我们很厉害的。”
虽然姜绵绵有些自恋,但她觉得整个修真界,能敌过她和谢明夜联手的,确实没几个人。
其他修士不太信,吴正天说得口干舌燥,好说歹说之下,其他人终于接纳了姜绵绵和谢明夜。
其实也不算接纳,而是直接无视,当做没有这两个人。
接下来是互相介绍,国字脸男修名叫宗九明,和娃娃脸女修邴明萱是夫妻;眯眼睛男修邬永波和傻气男修邬良辉是兄弟,清秀女修翁兰宜则是单独一人。
姜绵绵若有所思看了翁兰宜一眼,这个翁兰宜看起来比吴正天要聪明许多。
轮到姜绵绵和谢明夜,谢明夜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姜黑夜。”
姜绵绵抿着唇角,死死忍住,“谢音音,”她扯了扯谢明夜的衣角,“我和他也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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