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音峰,她和谢明夜从没得罪棺城城主,以及“少爷”,更加奇怪的是,那些修士要杀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谢明夜。
哪怕是幻境世界也要讲究逻辑,能够脱离世界的恶意,转而去针对谢明夜的,只有――魇。
她或许很快就能找到魇在这个世界的化身之一了。
姜绵绵的眼神看似平静,却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
“不管发生什么,”谢明夜牵紧她的手,少年清冷的声线柔下来,温和道,“我都在。”
姜绵绵偏头看向他,少年的眼神沉静,却又一股坚韧的力量。她弯了弯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翟长风咦了一声,搓了搓手臂。姜绵绵和谢明夜一同朝他看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去城主府?”
三人离开小巷,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姜绵绵一边走一边清点储物袋里的东西,翟长风凑到谢明夜旁边,吊儿郎当挑眉道:“兄弟,你确定你以后要娶这种母老虎吗?”
片刻的安静,谢明夜偏过头来。他眉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你想干什么?”
少年仿佛一头护食的小狼,目光森寒地注视着来犯者。
翟长风唇角笑意微僵,他只是不爽姜绵绵抢走他的储物袋而已,谢明夜这样看他做什么?
眼看着谢明夜的眼神越来越冷,他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你别多想,我可没想跟你抢。”
“你没多想,是在想什么?”
姜绵绵的声音传入耳中,翟长风转头一看,才发现姜绵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翟长风连连摇头,姜绵绵摊开手,皮笑肉不笑道:“把剩下的那一份也交出来。”
……
城主府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躺在睡椅上,两个丫鬟在给他扇风,一个丫鬟在给他剥葡萄。一个头发苍苍的修士捧着书卷,在给他讲解修炼要点。
少年悠哉悠哉的模样,好不快活。
苍老修士念着书,偶尔看一眼少年,他心里叹了口气,哪有修真者如此贪求享受,但要他去劝诫这位少爷,他是不敢的,他很清楚府中常常死人的原因。
苍老修士把书读了一遍,小心问了一句:“段少爷可曾听懂了?”
少年含着一颗葡萄点了点头,苍老修士正要继续往下念,他却忽然坐起身来捂着胸口,眉头倏然蹙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苍老修士抬眼看向天空,“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要不要拿点冰过来?”
少年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只听到了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动,仿佛要炸裂了一般。他不安地走动,“这种感觉不太对,这一定是天道给我的警示。”
他脚步倏然顿住,“难道他找了过来?不对……梦境之中他还没筑基,他连府宅都进不了,我为什么要怕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少年抬眼直直看向苍老修士,“快带我去找我爹!”
不管来者是谁,只要他爹在,谁都伤不了他!
第96章
棺城城主斜靠着护栏, 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荡,他满脸睥睨天下的傲然之色,眸中含着兴奋而残忍的情绪。
鱼食落入水中, 鱼儿跃出水面,伴随着凄惨的叫声争夺着难得的美食。
碧绿的湖水对面, 一个男人仓皇地奔逃着, 大刀劈下,直接砍掉他的一条手臂, 男人痛喊着踉跄几步。
‘噗’的一声轻响, 利刃没入他的大腿, 大刀一搅,男人倒在地上,发出惊恐绝望的叫声。
他微微偏头, 满是怨毒的眼眸印出城主懒散的身形,他嘴巴一张一合,不难猜出他正在咒骂城主。
刀锋划过, 直接削掉了男人的嘴唇, 男人张着血淋淋的嘴巴,发出无声的痛喊。
追杀男人的三个修士哈哈大笑,大刀更加密集地落下,割下一块块皮肉,男人仿佛一头被宰杀的猪,却无法死个痛快。
此时此刻,美轮美奂的花园不像人间, 反倒像是地狱。
护卫站在走廊旁边, 低垂着眉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又仿佛早已习惯了不远处的场景。
城主抛下一大把鱼食,他拍了拍手将残留的鱼食拍落,掀起眼皮看着不成人形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散漫的笑。
“爹!救我!救我!”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少年慌张的喊声。
城主听到声音,脸上的兴致散去,他微微蹙起眉看向跑过来的少年,等到少年跑到他身前不远处,他压低声音厉声道:“慌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要记住,你是棺城的少城主。”
少年停住脚步,收敛起脸上的惊慌,但眼里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爹,有人要杀我!”
城主拍了拍少年的头,眸底稍纵即逝掠过一道凛然的杀意,“你是我的儿子,谁敢动你?”
少年闻到城主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心神安定了一些,“就是那个抢了我气运的人。”
“那个姓谢的小子?”城主眼眸里的光变得狠戾,少年点了点头,“就是他,我派了几个人去杀他,没过多久天道就给了我警示,定然是他盘问出了我的名字,要来杀我!”
城主道:“天道可有告诉你,来的有几人?”
少年微微垂眸,思索一瞬道:“梦里的画面是一男一女,今天清晨的时候,天道重新给了我警示,变成了两男一女,不过都是炼气期。”
“你爹我是金丹期,区区三个炼气怕什么?”城主浅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嘲讽,“既然上天注定你们之间有一个人要死,活下来的自然是我的儿子。”
少年摇了摇脑袋,语气急促道:“可我派去的有两个筑基期,五个炼气巅峰!他们肯定有帮手!”
“你怎么不早说,”城主唇角笑意微敛,摸了摸胸口,摸出一个吊坠。那丑陋诡异的花瓣,自由伸展的枝叶,不是魇的雕像又是什么?
城主将雕像高高举起,眼里满是狂热,“神会保佑我们的。”
少年眼眸里滑过一丝疑惑,城主摸了摸他的头:“不管是谁,都斗不过神的。”
有了城主的安抚,少年脸庞上的惊慌恐惧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和疯狂,“他们敢来,那就是自取灭亡。”
“不错,这才是我儿子该有的志气!”
话音刚落,一阵雾气蓦然覆盖了城主府的上空。
城主微微蹙眉,抬眼望向天空的雾气,雾气囤得很厚,似乎要下坠到地面,把城主府压成碎片。
少年拉着城主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流露出一丝忐忑。城主看了一会,嗤笑一声,“区区一个困阵,就想把我们困在城主府?”
湖水对面的三个修士还在嬉笑着砍着,他们沉浸在嗜血的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地上血淋淋的男人只剩下了半截身体,没有了眼睛、耳朵、嘴巴,也没有了手臂,但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清醒地承受着一刀刀的痛苦。
几颗碎石头从雾气中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往三个修士的方向。他们闷哼一声,三把长刀掉在地上。其中一颗石头没入了地上男人的心脏,男人终于死了。
三个修士捂着失去力量的手臂,不安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城主对身后的护卫招了招手,这种程度的阵法,还用不着他出手。
护卫腾空而起,长刀化出一道流光,攻向困阵的边界。
“叮”的一声,一只小手从浓雾中探出,空手捏住了刀尖。城主脸上的散漫收起,他这个护卫是筑基中期,来者实力很强!
他捏紧了手心的木雕,为了安全着想,不断呼唤着“神”的名字。
护卫咬牙用力使出一击,女孩的身形在雾气中显露,竟然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不,这个力量不可能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女孩颊边露出两个酒窝,狂暴犹如飓风般的力量波纹,一波波席卷开来。护卫跟着飞了出去,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风暴吹卷起地上的落叶,把沙粒吹得呼呼作响。
女孩轻盈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树枝之上,稳稳而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呆呆抬头看向女孩。
在狂风之中,他们对上女孩圆圆的眼眸,女孩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城主把木雕收起,他催动飞剑,剑芒划破长空,直奔女孩眉心而去。
姜绵绵不躲不闪,眼看着剑尖就要刺入她的眉心,少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杀了她!”
然而下一瞬形势突变,长剑还没到女孩面前,就转了个弯,径直飞向城主的方向。
城主眼睁睁看着长剑剑柄朝他撞来,他想要躲开,但两方实力相差巨大。剑柄撞上他的胸口,城主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脸色隐隐泛白。忽然他‘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颗颗冷汗吧啦吧啦地顺着鬓角流下来。
少年仿佛大梦初醒,他匆匆跑到城主身旁,“爹!”
城主看了少年一眼,勉强支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姜绵绵:“你是谁,为何要闯入城主府?”
姜绵绵没有理会城主,她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同时运转妖丹。之前追杀他们的人吐出了少爷两个字,城主府里能被人称为‘少爷’的人,大概只有城主的儿子,只是不知道城主有几个儿子。
妖丹运转之后,少年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他不是魇。
姜绵绵的眼睛转了转,不如先诈一诈这个少年。她目光一凝,微微挑起眉头,“你为何要针对谢明夜?”
少年听到‘谢明夜’三字,吓得面色如土。
姜绵绵眯了眯眼,他听到谢明夜的名字,反应明显不对劲,派人追杀他们的人就是他。
城主看向怔愣站着的三个修士,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杀了她!”
三个修士从地上捡起大刀,飞身攻向姜绵绵。姜绵绵一点不慌,她随手扯了几片叶子。少年趁着这个时候拔腿就跑,连他那遭受重创的老父亲都顾不上了。
姜绵绵没有管少年,她的困阵困不住金丹期的城主,但应付那个炼气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叶子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没入三个修士的身体,强悍的灵力将他们砸在地上,几声惨叫,鲜血就像喷泉一眼喷涌而出,将他们的灰衣染透。
解决了三个修士,姜绵绵转眼望向少年逃跑的身影,她眯了眯眼,一片叶子飞去,击中了少年的腿。
少年痛呼一声,足足飞出了四五步开外。
城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咬破舌尖,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
姜绵绵一直注意着城主的行动,她垂下眼帘,手指轻弹,一股无形的力量穿透城主的灵府。
城主仿佛一只漏气的气球,灵力自他的体内快速逸散,不到十息,他就成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
他惊愕地抬起手,眼皮耷拉着,浑浊的目光落在苍老如同树皮的皮肤上。
姜绵绵坐在树上,垂下眸子弯眼一笑:“你这么喜欢折磨人,就先让你尝一尝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城主颤抖着摸着自己的手,再没了之前睥睨天下的傲然之色。
姜绵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城主也解决了,接下来就只有那个少年了。
他对她和谢明夜的行踪十分清楚,就算他不是魇,魇的化身也一定在他的附近。
姜绵绵脚尖一点,落在地上。
“你为何要杀谢明夜?”
少年正悄悄地移动着,闻言身体微僵硬,他回过头来恐惧地望向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谢明夜是谁?”
姜绵绵反问道:“你不知道?”
少年看了一眼城主,知道自己没了最后的依仗,他用手撑着往后挪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谢明夜。”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何要追杀我们?谁教你追杀我们的?”姜绵绵拔剑而出,剑风凌厉,在少年眼前随手舞了个剑花。剑尖距离少年不到一指的距离,少年惊恐地闭上眼睛,他大喊道:“我没有要杀你们,不关我的事情,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姜绵绵觉得自己装逼装得差不多了,她把剑横在少年的脖子上,“不是你的话,你告诉我是谁,我就放了你,否则……”
她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威胁,剑尖紧紧贴着少年的脖子。
少年一动不敢动,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是天道,梦里的天道让我杀了谢明夜。”
“天道?”姜绵绵低喃一声,少年嘴里的天道无疑就是魇,但魇在这个世界应该有个正常的身份,不可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真的是天道,天道说……他说谢明夜是灾星,会让修真界生灵涂炭,我只是、只是不想……不想他毁了修真界。”
少年嘴唇颤抖着,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姜绵绵看着少年的神情,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她莫名觉得少年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垂着眼,隐藏住眼里的阴郁,“段晓方。”
姜绵绵的目光徒然凌厉,原来他是段晓方,难怪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讨厌。
段晓方心中涌起不祥感,剑尖下滑抵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头皮瞬间就麻了半边,“我真的只是想要救修真界……”
“你梦境里的天道是什么样子?”姜绵绵径直打断了段晓方,她不想听他瞎扯,更不想听他诋毁谢明夜。
她怀疑魇用了入梦术,她在天剑宗藏书阁的第三层看过入梦术,入梦术可以进入别人的梦中,但身形不会改变,现实是什么样子,进入别人的梦境就是什么样子。
段晓方沉默了,“我告诉你,你会放过我们吗?”
姜绵绵的剑往前一戳,他闷哼一声忙道:“是老鼠。”
姜绵绵歪了歪脑袋,皱起了脸,“老鼠?”虽然魇跟老鼠很配,但是魇应该不会把自己变成一只老鼠吧?
段晓方不敢再隐瞒,“是老鼠,黑色的老鼠。”
姜绵绵用剑尖挑起段晓方,把他丢到城主身旁。城主正握着一个木雕,不断地念叨着什么,姜绵绵看了一会,木雕是魇的雕像,看来城主是魇的信徒。
不过她在这里,魇大概是不敢‘显灵’了。
姜绵绵散出神识,细细地扫过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如果魇真的变成了一只老鼠,它现在或许已经不在城主府,不过还是看一看,或许它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没从城主府逃走呢?
没一会,姜绵绵就扫到了一只老鼠,是只白老鼠,秉承了不放过任何一只老鼠,她赶过去看了一眼,运转妖丹。
白老鼠抱着什么东西背对着她,背脊一动一动,它的身旁还有几颗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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