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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的手机密码，看见那几条不停震动的消息时，眼神一滞。他的朋友们现在都在她的身边。
会是谁在锲而不舍地联系他？
黎灵灵没有偷看别人的隐私的癖好，但是神不知鬼不觉中，她发觉手里的手机已经被自己解锁了。
页面中的消息跳出来。
备注是：朱静。
像个女孩的名字。
往前翻都是朱静的自言自语：【前段时间去过你家里找你，阿姨说你回南方姥姥家了。】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我爸妈为我安排了好多辅导老师。】
【高三就剩200天不到了，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京大吧，我也会努力在这里和你相见。】
在这些话里，李钦臣只回了一句：【不用再联系，过好自己的生活。】
朱静：【你说不用再联系是什么意思？】
【我打扰到你了吗？我不是故意要烦扰你，只是你对我来说确实是特殊的存在。】
【你也知道的，你对我很重要。】
【李钦臣？回我一下可以吗？】
———“灵灵，快点走啊，你磨蹭什么呢？”
前面的樊羲大声喊了句。
黎灵灵惊了一下，关上手机屏幕塞包里，往前跟上去。
他们找的是家临街烧烤店，在网络平台上的评价还不错，不少外地人来深州打卡都必吃这一条街。
烧烤摊一般都是天黑最热闹，这个晚霞可见的时间倒还算清净，露天的桌椅摆在外面。
李钦臣坐着的那张圆桌上已经放了一打青啤和饮料，见人来了，他将斜撂在桌下边的长腿收回来，慢悠悠地烫着碗筷。
黎灵灵被于悠推到他旁边坐着。
像是没把刚才在篮球馆的乌龙事件当回事儿，李钦臣把碗筷递过去，偏头问她：“我手机拿了吗？”
“拿了。”她回神，慌不择路般扯了好几下牛角包的拉链。
但越着急，越拉不开。
李钦臣拿过她的包慢慢拉开链条，拿出自己的手机，不解地出声：“你在急什么？”
“没什么。”黎灵灵安静了两秒，“刚才有人给你发信息，我解锁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
她欲盖弥彰地补了句谎话：“不过我没点进去看，很快就退回主屏幕了。”
李钦臣轻描淡写：“看也没事儿，我有什么不能让你看的？”
黎灵灵心跳漏了一拍，侧眼瞥他。
却分明看见了他在回信息时的僵硬神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李钦臣这人，早已习惯凡事都以处变不惊的心态对待。只外露情绪了一瞬，就冷淡地打完字将手机放在桌边。
暮色斜落，桌上的各种肉串又上了两盒，啤酒泡沫和滋啦滋啦油炸的鱿鱼香味越来越浓。
不远处的道路上车水马龙，霓虹灯牌相继亮起。
樊羲和于悠他们几个人喝开了，拿筷子敲着碗在唱班歌《晴天》，完全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唱完一首又一首后，徐池生感慨地喊道：“月底就要期末考了，明年夏天我们就毕业了！”
“夏天好啊，怎么今年冬天这么冷。”
“再冷，这座城市也不会下雪！———哎，我其实挺不想毕业的，怕上大学就遇不到像你们一样的一群好朋友了。”
“铮仔，别把哥哥我弄哭了啊！”樊羲打了个酒嗝，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上大学也能常聚的，你们都打算去哪读啊？”
于悠轻声道：“我应该会去京师大吧，以我现在的成绩还挺稳定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许是因为有心事，黎灵灵喝得少，神智也清晰，也一反平常地沉默。
李钦臣倒是一贯话少，笑着听他们闲侃。骨节分明的长指扣着那罐快喝空的酒，轻轻地撞着膝盖外侧。
黎灵灵余光瞥着他亮了一下的屏幕，突然想起那位朱静的话。
他们会在京大见面吗？
她对这名字完全陌生，可回想起朱静给他发来的亲昵消息，似乎也并不是关系差的样子。
或许，他给过这个女孩期待，才会成为她口中“特别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那个“酒窝”？
黎灵灵的思绪仿佛乱成了一团毛线球，怎么解也解不开，甚至没注意到旁边的李钦臣在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没喝多少啊。”男生指尖的温度有点凉，戳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呆呆的？”
他眼尾一点醺红，靠过来时额前的黑发往下敛，微微遮住点锋利眉眼。配上那把裹着酒意的沙哑嗓子，显得很温柔。
黎灵灵抿抿唇：“你喝醉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钦臣笑了声，胸腔微震：“你觉得呢？”
黎灵灵没回答，只是执拗地盯着他这张英隽凛冽的脸。只感觉视线处的每一寸，熟悉又陌生。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多了解李钦臣。不知道朱静，也不知道他的“酒窝女孩”，还不知道他到底和人约去考什么大学。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深交。
就如同在两年前，她寄出的没有回音的十七封信和九张晚霞照片。
李钦臣泛凉的手指蹭了下她眼角，有点疑惑：“为什么不开心？”
不是问她开不开心，而是突如其来的一句笃定。他把她摸得太透彻，一眼就能看穿她心情。
黎灵灵从他语气里能听出来，他大概是有点喝多了的。
还没来得及调整嗓音时，就听见旁边传来的推攘声———
“……你们有病啊！都说几遍不喝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在等我男朋友！”
顺着吵闹声看过去，是露天桌台最后一桌。两个醉酒的光膀大汉聚在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面前。
女人纤细的手腕被为首的光头抓着不放，旁边另一个男人起哄地拿着几杯酒：“陪哥俩个喝一杯怎么了？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吗？”
吵嚷之间，挣扎的女人被拖着往他们的那一桌走。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刚下班来烧烤摊喝酒的也不少。边上人都看着，但是上前帮忙的却没有人。
看得出光头的穿着打扮像是社会上的混混，大家更习惯独善其身。
樊羲离那桌最近，吆喝一声就冲过去了：“喂，大叔！没听见人家说了不想喝吗？”
那两个男人一看是群穿着校服的学生，轻蔑地笑笑：“小孩毛长齐了吗？别多管闲事，这女的是在跟我们装矜持！”
“装你妈！”黎灵灵手里还拿着灌酒，强硬地拉着那个女人的另一条手臂扯到自己这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听不懂人话吗？”
两个人凶神恶煞地上前，李钦臣把人拉自己身后，他们个高挺拔的几个少年便挡在前面，半点不退地硬刚。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句“老板快报警”。
光头男立刻怒不可遏地踢了脚凳子。
“我看谁敢！”他说完，又用着一双猥琐的眼扫过眼前这群学生的校服，“深中的啊。看多了电视剧在这里行侠仗义呢，你们敢不敢报出你们的名字？”
“报又怎么了？你爹叫黎灵灵！”
“李钦臣。”
“樊羲。”
“于———”
报名接龙在一声喝止下停住，那道声音居然是他们的班主任，罗蕙。
罗蕙坐在路边的车里开了车门，半个身子探出来，边喊边踩着双小高跟直奔他们这一块：“你们在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们班学生？”
“哟，老师啊？”光头显然也不怕碰到人民教师，喝高了趁醉耍赖，“你们学校这群学生也真好笑，我和我朋友喝一杯，他们倒是来这瞎捣乱！”
躲在黎灵灵身后的女人终于敢出声：“我不认识他们。”
罗蕙也懒得跟他们扯皮，往后喊了句：“老董，出来干活啊！”
她身后的丈夫找了个地方停车，刚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吩咐。咳了声，从外套口袋里不慌不忙地拿出工作证：“警察，刚刚踢凳子喝酒闹事儿的都跟我走一趟。”
“……”
两个男人一听，脖子一缩，彻底偃旗息鼓了。
……
因为有罗蕙在，倒也没让黎灵灵他们这群学生的家长来保释。简单做了个笔录，几个人在警察局门口站着，准备挨训。
樊羲：“老班她老公居然是警察啊，在她班上三年了，从来没听她说过，这姐们儿保密局出身吧。”
“我们刚刚喝啤酒还试图打架了，会不会被罚钱？”
“不能吧！”周峥叹口气，“我们不是刚做好事儿来着嘛。”
黎灵灵这会儿吹了下风，神思清醒了一大半，看了眼旁边背着斜挎帆布包的李钦臣。
有点纳闷，他怎么在那种混乱的场合还能记得给她拎包的。
没多久，罗蕙出来了。闻着他们一身酒气，倒也还真没批评：“……我也不说下次不要再‘见义勇为’这种话了。老师知道也许有的人不会制止，但你们一群少年人一定会。”
“只是下次要量力而行，凡遇祸事先报警！”
一群刚刚还在做小英雄的人，此刻都乖乖低头听训。
“好了这么晚了都别在外面晃悠，赶紧回家。”罗蕙转身前，又指着酒气最浓的樊羲，“你啊你，再让我逮着一次喝酒，下周回学校就给我写3千字检讨！”
樊羲吸吸鼻子，耍帅地敬了个礼：“收到，madam！”
“……”
几个人往公交站那边走，樊羲他们几个人的手机落在刚才那个烧烤摊了，又跑回去取。
安静的夜灯下，只剩下黎灵灵和李钦臣两个人在缓缓往前行。
刚才经过了这么一场意外事件，黎灵灵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又挪到李钦臣身上，欲言又止：“你刚刚……我还以为……”
李钦臣低笑了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你那时候不是救过一个女生吗？”她咬咬牙，问出口，“也是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吗？”
李钦臣在京市待了两年，就算他不联系她，她也依然从父母的聊天中得知过他的一些消息。
比如他曾经为了救一个女生，自己受伤进了医院。
黎灵灵其实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毕竟偷听父母聊天也只能偷听到一些关键词———“很多男人”、“救了一个女孩”、“在医院待了很久”。
她自行拼凑成了一个故事。
李钦臣没想过她会问，因为他认识的黎灵灵并不会去深挖他不主动提起的事情。
小姑娘有自己的骄傲。
可是她也有“好奇和关心”胜过于“骄傲”的时候。
“不是这种情况。”李钦臣回答道。
他视线放在黎灵灵头顶的粉红色蝴蝶发卡上，眼神黯下来，想起了刚去京市的第一年。
拿到手机的那天，黎灵灵撒泼的消息铺天盖地。最后一句是：【再不理我，我就来京市找你了，反正我有很多零花钱买机票！】
也凑巧，他就在下一刻看见了“她”。
那个女孩戴着和她相似的蝴蝶发卡，正被一群人拉进黑色的面包车里。那条巷子好黑，犯罪活动太猖獗。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生活也改变了许多，他花了漫长时间才走出来。
如果说清原委，她可能就不会再戴这枚发卡了。
冬日的夜晚温度还没到难以忍受的寒冷，但这条路上只有他俩的身影，显得有些荒凉寂寥。
黎灵灵手揣进兜里，看着眼前呼出的白气。她知道自己只要问出口，李钦臣就不会对她说谎。
可是她没想过李钦臣索性只说了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蓦地抬手摸了摸她脑袋，答非所问地来了句：“我们灵灵戴发卡很漂亮的。”
“你发什么疯？”黎灵灵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最讨厌聊正经事时，他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李钦臣手背被打红，也没生气，只是略答了句：“那个女生叫朱静，没有被骚扰。所以不是同一种情况。”
但到底是哪种情况，他显然是不愿意说了。
后面有跑过来的脚步声，是樊羲他们追上来了。周峥刚跑过来喊了一句他们的名字，就见到黎灵灵突然停在了那，扬手抢过李钦臣帮忙背着的帆布包，气冲冲地快步走远。
周峥和他并排，咕哝：“灵灵又跟你吵架？谁惯的她动不动就对人臭脸———”
李钦臣笑了声打断他，理所当然地指了下自己：“我啊。”
\"……\"
慢慢收回笑，他又正色道：“不是她总臭脸，是我总惹她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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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走，权当醒酒。吹着夜风，聊着闲天。而黎灵灵脱离了小伙伴的部队，默默生气的背影在前面领先了几十米处。
等她人到了公交站台的长椅上，那群人的脚步还悠悠闲闲地落后很远。
百无聊赖地扣扣手指，黎灵灵复盘刚才得到的信息。李钦臣帮过的那个女生叫朱静，那不就是他手机里刚给他发过消息的女生嘛。
英雄救美，确实很容易让人动心。
他刚才是回过朱静消息了吧？好想知道他回了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侵犯他隐私了。
黎灵灵这样想着，手摸进了帆布包里，果然摸到了李钦臣丢在里面的手机。在后面的人跟上之前，她点开快速地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她愣住。
李钦臣回的是：【说过很多次了，我有喜欢的女孩，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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