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就算下了地狱,也恨不得爬回来向她索命吧?他恨她是一定的,她也不敢奢望他会原谅她。
如果有来生,她愿意不计代价的赎罪,只求能得到他原谅的机会。
「王……」
原本平静的坟土却在这时出现奇怪的颤动,好像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似的,她困惑的抬起头,却惊见一只手突然从坟内挣扎出来,不偏不倚恰恰好掐住她的脖子!
「唔……」她惊讶的瞪大双眼,被掐得发不出声音来,紧接着,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同样掐上她的脖子,准备要了她的命。
「冯慕妍,陪我一同下地狱吧!」坟土逐渐崩塌,露出尉鞅狰狞愤恨的面容,「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要你陪葬!」
她痛苦得无法呼吸,紧闭上眼,感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强,像是想将她的脖子给用力拧断。
「冯慕妍,来吧,来陪我,你永远摆脱不了我的……」
他掐死她吧,她可以陪他,这的确是她欠他的,如果这么做能消除他对她的恨意,她死不足惜!
快带她走,反正她也不想活了,她在人间过得好痛苦,不时都很想要一死了之呀……
「小妍,快醒醒……小妍!」
「呃?」
耳边突然传来娘H担忧的叫唤,冯慕妍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流满全身的拼命大口喘气,一时之间无法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户的地方透着微微月光,她慢慢冷静下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客栈内,刚才那一切……原来是在作梦。
她和娘H离开席国王宫后,因为还不知道该去哪里重新生活,便在附近的城镇内找了一间客栈暂时落脚,等确定好要去哪里,再动身出发。
睡在她身旁的冯蓉担心的紧抓住女儿双手,就怕她又自残,「醒来就好,你刚才是在作恶梦吧?」
她刚才在梦中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呀!冯蓉心惊胆跳,要不是她发现得早,只怕女儿真会在梦中把自己掐死。
自从女儿从尉国回来后,神智就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得让人担心,现在又出现了自残的举动,让她更是害怕。
「恶梦……的确,那是恶梦……」冯慕妍希望尉鞅还活着,所以那是恶梦,绝不是真的。
离开王宫后,她没有管道知道尉国的情况,也就无法得知尉鞅咽下最后一口气了没。
一想起刚才梦中所见,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希望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确定女儿清醒后,冯蓉才松开她的双手,用衣袖擦拭她脸上满布的冷汗。「既然是恶梦,那就赶紧忘了,别再去想。」
冯慕妍坐起身来,虚弱的下床,「娘,你继续睡吧,我想出去透个气。」
「小妍,太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
「没事的,我只在客栈后的庭院待一下,很快就回来。」不顾娘H的阻止,她还是离开房间。
来到无人的庭院,凉风吹过,让她的身子忍不住泛寒,但却怎样也比不过她心中的苦寒,来得刺骨难耐。
藉着月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了微微颤抖,虽然她的双手乾净如昔,她却始终觉得,他的血早已渗入她的肌肤里,怎么洗都洗不去她双手的血腥。
她本以为自己承受得住他的怨恨,但在梦中看到他狰狞着脸,对她露出强大的恨意时,她才明白,她不希望他恨她呀。
「王……原谅我……别恨我……」她住脸,终于蹲下身来崩溃的痛哭出声,把这一阵子所累积的懊悔全都哭出来。
她几近疯狂的哭着,她好后悔,她的心好痛,像是被千刀万剐,整颗心血淋淋的一直滴着血,却苟延残喘的死不了,只能痛过一阵又一阵。
如果时光能倒回,她宁愿死的人是她自己,这样她此刻就不会痛不j生,连呼吸都感到万般痛苦。
「王……我是逼不得已的……我真的不想杀你呀……」
尉鞅始终站在她后头,看着她崩溃痛哭,一遍又一遍的求他原谅她,他的表情却不为所动,还是对她充满恨意。
尽管她说她身不由己,但她还是杀了他,辜负他对她的一番心意,就算现在她再如何懊悔,也改变不了她背叛他的事实,他才不打算原谅她!
「冯慕妍,你别痴心妄想,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原谅……」
他口口声声说恨,但看着她痛哭的模样,心却不由自主隐隐抽痛,他刻意忽略掉那难耐的痛意,执意要恨她,直到海枯石烂……
「小妍,你最近都没什么吃,多多少少吃一些吧,免得身子承受不住。」
冯蓉请店小二将两人的晚膳送入房里,母女俩便坐在外房的小花厅内用膳,看女儿又是瞧着饭菜发愣,几乎没有动筷,她不得不担心,再这样下去,女儿的身子会出问题的。
「娘,我没胃口,你尽量吃吧,不必管我了。」冯慕妍淡淡一笑。她真的没什么胃口,连动筷子都懒。
「怎能不管?才短短几日,你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娘看了多担心,还是你……存心不吃想折磨自己?」
她越想越有可能,女儿心事重重,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她总觉得只要自己一不注意,女儿就有可能会去寻死,所以这一阵子她都紧紧跟在女儿身边,以防任何意外发生。
冯慕妍解释,「娘,我真的没有这个念头……」
「既然没有,就多多少少吃一点,好让娘心安,嗯?」
虽然自己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但冯慕妍不想让娘H继续担心下去,还是勉强拿起筷子,意思意思吃一点。
见女儿终于肯动筷,冯蓉欣喜的赶紧将一块肥嫩的u腿肉放到她碗里,「快点吃,最好赶紧吃回一些肉来。」
她不好辜负娘H的好意,只好将u腿夹起往嘴边送,但一闻到u腿的油腻味,她的胃却瞬间翻搅起来,非常难受。
她赶紧住嘴到一旁盛水的脸盆激烈乾呕,几乎都快把胃里的酸水给呕了出来,「唔……恶……」
「小妍?」冯蓉放下碗筷,担心的来到她身旁,「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娘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坐在窗边椅子上的尉鞅看她吐成这副模样,蹙眉忍住想起身走到她身边的冲动。这女人就算病了也不关他的事,死了正好陪他一起下地狱!
「娘……我没事。」冯慕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下阵阵作呕的感觉,原本已无血色的脸蛋显得更加苍白。
「真的没事?但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恶……」她又忍不住的往水盆乾呕了好一阵子,吐得都快没力了。
冯蓉惊慌之余,脑中出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这情形就怕……女儿有孕了!
「小妍,你……月信还有来吗?」
「呃?」冯慕妍一愣,难掩讶异。直到此刻娘H问起,她才发现,她的月信已经很久没来了。
尉鞅闻言,震惊的站了起来。她有孕了?
真是讽刺,当时他一心想要用孩子绑住她,让她成为世上唯一可能生下他血脉的女人,如今她果真怀孕了,而她却是个背叛他、甚至杀了他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她在尉国王宫时,膳食里都有避孕的汤,照理说,她是不可能怀孕的。
等等,她早就觉得那汤的味道变得不太一样,难道……汤早已经换掉,她之后所喝的根本不是避孕的?
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涨满了心房,冯慕妍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肚子,激动的泪波在眼眶浮动,脸上露出了这阵子以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没想到她怀了尉鞅的孩子,原本她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但孩子的存在,让她找到活下去的目标,瞬间让她振作起来。
「娘,我要将孩子生下来。」她原本黯淡的眸光又出现了光亮,非常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冯蓉错愕的瞧着女儿眸中的光彩。女儿肚子里怀的应该是尉王的种吧,而她居然……想要生下敌人的孩子!
不,万万不可以,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为什么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尉鞅震惊的看着冯慕妍试着将一碗用小鱼及蛋花熬煮的清粥慢慢吞下肚,自从她知道可能怀有身孕后,就努力让自己吃下东西,不能再继续食j不振下去。
此时冯蓉不在,房里只有冯慕妍一个人,虽然强烈的害喜让她非常难受,她还是将粥给小口小口吃下,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满足。
他不懂,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她如果想抛开过往重新过活,就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好不容易才将一碗粥吃完,冯慕妍将空碗搁在桌上,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肚子,柔声说道:「孩子,虽然咱们很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爹,但娘还是会努力将你扶养长大的。」
尉鞅看着冯慕妍柔哄着腹中孩子的模样,脸上的温柔光彩让他心中一窒。她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那种母爱是假装不来的。
他内心百感交集,对她的恨意甚至有些动摇。他可以假设……她愿意生下他的孩子,是因为对他不只有懊悔、亏欠,还有不曾说出口的爱意吗?
之前的他多么希望她能替他怀个孩子,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但现在人事已非,这个孩子根本不该出现,她却反常的异常珍惜。
为什么要让他死了才看到这些事情?他什么都无法做,甚至无法开口逼问她的心意。
他好恨,恨她的背叛,恨苍天的捉弄,恨此刻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
此时,冯蓉从外头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烟的汤,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
「娘,你去了哪里?」冯慕妍来到娘H面前,看到她手中端的暗褐色汤,困惑的微蹙起眉,「这是什么?」
「小妍,赶紧把它喝下。」冯蓉紧抓着她的手,「趁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免得到最后后悔莫及。」
冯慕妍的脸色瞬间刷白,知道娘端来的是打胎,连忙后退,拼了命摇头,「不!我不要喝打胎……」
「为什么不喝?喝了对你才是好的,快听娘的话,把给喝下!」冯蓉步步逼近,死抓着女儿的手不放。
「娘,别逼我!」
「你一定要喝、一定要喝!」冯蓉掐住她的肩膀,硬是要把往她的嘴里灌,母女俩出现了激烈的拉扯。
「放开我!娘,别逼我把孩子给拿掉!」冯慕妍死命的挣扎,但她的身子还非常虚弱,根本抵挡不了娘H抓过来的力气。
「放开她!」尉鞅心慌的扑上前,想将她们俩给分开,但他却依旧什么都碰不到。
该死!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灌下打胎,杀了他的孩子?
「妍儿―」
他不死心的想再度扑向前去,这时却出现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往后拉,他仰倒在地,奇怪的痛意瞬间蔓延全身,痛得他紧闭起双眼,全身痉挛!
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不,他要赶紧起身,他要想办法阻止冯蓉逼冯慕妍喝下打胎,他要护住她和他们俩的孩子!
然而,深刻尖锐的痛楚刺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再也承受不住,意识逐渐模糊,陷入黑暗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全身虚软,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尉鞅万分错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您可终于醒了……」
「谢天谢地,王脱离险境,终于醒过来了……」
眼前所见,不再是冯慕妍所住的客栈,熟悉的雕梁画栋,华丽的床帐,他想错认也错认不了,这里……是他的寝宫。
守在床边的御医及太监们激动不已。他们的王身受重伤,已经昏迷半个多月,御医用尽所有珍贵的材及方法挽救王的伤势,终于将王给救回来了。
尉鞅终于明白,之前他处于伤重弥留的状态,魂魄脱离躯体,一路跟着冯慕妍到席国去,现在御医救回他,他的魂魄也就迅速归位,又回到尉国王宫了。
「该死……该死!」他想坐起身,但全身酸痛无力,腹部的伤口还传来强烈的刺痛感,痛得他流出一身冷汗。
「王,您失血过多,伤势严重,好不容易才苏醒,要好好躺在床上养伤啊!」御医赶紧压住他双肩,不让他起身。
不,他想回到席国去,他还没阻止冯蓉逼她喝打胎呀!为什么要让他在这最紧要关头的时刻回来?
他心口的强烈抽痛比伤口还要让他痛苦千万倍。他真的保不了她和孩子吗?难道他只能束手无策的让孩子硬生生的被打掉?
但他现在人在尉国,距离席国千里之遥,他根本就不可能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
「呵呵呵呵……」在不得不面对事实后,他心灰意冷的不再挣扎,自嘲的苦笑出声,嗓音既沙哑又凄凉。
为什么让他看到了一切,却又不让他有机会阻止?他好恨,恨苍天如此折磨、捉弄他,存心要他懊悔一辈子……
「王……」御医不懂王为什么会突然笑出声来,对他这有些发狂的反应感到担心。
尉鞅突然紧抓住御医的手臂,充满血丝的眸光变得异常狠厉,「告诉本王,本王的伤得休养多久才能痊K?」
「至少要两个月。」
「传令下去,要所有将士从此刻开始准备待命,一个月之后,本王要H率大军出征。」
御医讶异的瞪大双眼,赶紧阻止,「王,才一个月,您的伤根本就……」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快医好本王的伤,反正一个月之后,谁都拦阻不了本王出征!」
从她的种种表现,他相信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就算保不了她腹中的胎儿,他也要将她给带回来,就算得负伤踏遍席国的土地才能找回她,也在所不惜!
【第七章】
「娘,放开我―」
客栈里,冯慕妍的手一挥,便将娘H手中的打胎给挥到一旁,破裂的声音刺耳的响起,碗破了,也洒了一地。
冯慕妍大口喘气,瞧着娘H的眼神是震惊、不敢置信,她往旁边退,害怕此刻的娘,她甚至觉得自己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了。
冯蓉瞧着洒了一地的,神色依旧凝重,并没有因此便放弃。「别以为打翻了就没事,我可以再去煎,直到你喝下为止!」
「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看着娘H又要出房门,冯慕妍追上她,紧抓住她的手,热泪盈眶,「孩子是无辜的,我求娘别再伤害他了……」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好不容易才又有活下去的力量,如果孩子被打掉,她会再度崩溃,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
「小妍,你真是疯了!」冯蓉反过来扣住她双臂,也激动得眼眶泛泪,「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尉王的种呀,他是咱们席国的敌人!」
要是让席王知道了,就算不要小妍死,肯定也会逼她打掉孩子,绝不可能让她有机会生下来的!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必须帮他保下这一条血脉,或许……这会是他唯一的血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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