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屋檐下,能忍的地方陶竹都忍了,但是欺人太甚可就不行了,陶竹回:“如果不是你每次声音太大,我也不至于要这么晚回来吧?”
对方闻言顿时噤声,过了一会儿,听见室友用不大不小,但刚好陶竹能让听到的声音说:“我又不是每天都回家住。”
好像这就是她发出声音的理由了,陶竹没接话,打开电脑,继续翻看文献。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室友开始给她男朋友打语音电话。
吐槽的话类似于“我的室友事情好多”,“她简直蹬鼻子上天”,“我忍她那么多次她忍我一下都不行”之类的,并催促她男朋友快点在悉尼买房,这样她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陶竹倒不是忍不了这种泼脏水,而是过于嘈杂的环境,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电话没停,陶竹拿出蒋俞白给的钥匙,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带上书桌上一切重要的学习工具,去了他置业在临街的房子。
萦绕着竹叶清香的房子,瞬间安静下来。
陶竹从不否认,钱是好东西,能让人少吃很多生活的苦。
但她知道,如果没吃过生活的苦,那这份享受的钱来的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打开房间灯灯,正要继续学习,陶竹发现忘带了电脑的电源线,回去取的时候,听见室友抱怨男朋友:“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说买房就买房,一言不合就能出去住,我呢?还要在这里吃亏没地方去!”
离开时路过她的门口,陶竹听的一清二楚。
陶竹猜,她的室友大概是见过蒋俞白从对面的房子出来找过她。
她男朋友问:“她男朋友这么有钱,干嘛还要住在你们这?”
“不知道,可能千金大小姐出来体会一下生活吧。”室友说,“她好像学传媒的,需要多一些经历?”
随便他们怎么猜吧,陶竹懒得理会。
她插上充电器,继续闷头学习。
虽然被人泼了脏水,但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一直到回国收拾行李之前,陶竹都没再回国那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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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从学校的系统上交了最后的作业,陶竹彻底进入放松状态,她约了当地的同学们一起去了趟蓝山,拍下了许多视频素材。
Josh从Facebook上得知她在拍视频,自告奋勇要来加入。
总是开朗自信的男孩儿,在镜头面前略显局促,还为了此次出镜,专门学了一句中文。
两个字:你好。说完这两个字就开始卡壳儿,后来,在陶竹的鼓励下,他专心致志地当起了背景音,介绍他们看到的每个景观。
等陶竹回到家,整理素材的时候,才注意到,在他的语句中,ZHU永远是重点。
ZHU走到了哪里,ZHU手边的是什么,以及,最后回程时,他说的那句充满力量的,I love you so much,ZHU,Be yourself all the time!
我爱你,永远做你自己。
寂静的竹林小屋里,陶竹听到他的声音,热泪盈眶。
在这之后,陶竹陆陆续续又发了四个视频,时间迈进七月,悉尼最冷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稀薄,翠绿的竹叶上挂满晶莹的露珠,闪着圆润的光。
陶竹拍了些视频素材,导到电脑里时,看到日期右下角到了学校发布成绩的日子。
尽管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但还是止不住紧张。
就像高考那年,她也是把网页打开后就立刻捂住,等爷爷看到成绩之后告诉的她。
输入了账号跟密码,等待页面缓冲时,她双手合十,以祷告的姿势挣扎了两分钟,手机忽然响了,把虔诚的她吓了一跳。
正好这时候蒋俞白来电话了。
手机就摆在电脑旁边的支架上,但是陶竹的视线愣是一点都不敢往电脑上瞟。
蒋俞白靠在椅子上,一眼就看出来她紧绷着的状态不对,盯着屏幕问道:“怎么了你?”
“没怎么,就是……”陶竹捂着半边脸,不让自己看到电脑画面,小声说,“发成绩了。”
蒋俞白:“不敢看?”
陶竹两只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点了点头。
蒋俞白坐直,抬了下胳膊,两只手松散地搭在键盘上:“网站告诉我,我帮你看。”
陶竹把学校查分的网址告诉他,并告诉他自己的账号密码,然后捂住耳朵说:“你就告诉我,我是不是都过了就行,就是P。”
网页响应的有点慢,蒋俞白挂了梯。子,漫不经心地输入她的账号密码,随口问:“一个成绩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高考。”
陶竹:“可是悉尼这边挂科都不能重考的!万一挂了我还得重新修一次,一门课很贵的!”
“哦,捂着耳朵也听得见啊。”蒋俞白收回视线,等着成绩出来的时候幽幽补了句,“不就一门课么,再贵我也出得起。”
陶竹抿嘴,反驳道:“可我的时间也一样宝贵啊。”
这小姑娘现在可真行。
成绩页面刷新出来,蒋俞白点进她这学期修的第一个科目,问道:“HD是什么?算pass了吗?”(注一)
陶竹的开心溢于言表:“我有HD???那另外两门呢???”
蒋俞白不太懂澳洲成绩的规则,但能看得出来她考的不错,翻了下另外两门学科,说道:“一个D,一个C。”
陶竹:“啊啊啊啊!”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能落地啦!!!
她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网上的成绩,确认过后,跟蒋俞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未来的计划,顺便打开了自己的视频平台。
截止到这时,她每条新视频的点赞都已经稳定在50万起,商业价值巨大,不光是Lisa和Cherry,之前业内的许多公司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都被陶竹拒绝了,她有了自己新的规划。
她想进大公司的平台,彻底了解平台的运作。
对于她的规划,蒋俞白不置可否,反正他随她怎么做,只要大方向不是错的,怎么样都行,他重新靠回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问道:“在国外,你有感受到什么了吗?”
“感受?”陶竹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觉得,这里环境挺好的,气候也挺好的啊。”
蒋俞白笑了一下,轻捏鼻梁骨:“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关于你的职业方向。”
“嗯……”陶竹想了想她在这里一年半的所见所闻,“其实吧……我反而觉得吧,好像国外对我的帮助不是很大,感觉大家并不经常玩手机,我们出门户外的时间约等于他们玩手机的时间,手机不像是他们用来消遣的,而是工具属性占更多一点,他们喜欢跟现实中的朋友在一起,跟家人在一起,就算是一个人,也会比较喜欢看书之类的,而不是玩手机。”
观察的很细致,但是结论不太准确。
蒋俞白意有所指地说:“结合我们国家的发展,和国外的发展,你可以顺着你的这个思路再想想。”
这个思路吗?陶竹一时没明白。
难道他的意思是,中国人有一天也会放下手机?那这对她想要发展的方向似乎很不利啊。
怀揣着一系列问题,陶竹在后面的一个月面试了国内最顶尖的两家互联网公司。
八月,面试结果下发,陶竹两家面试都过了,以应届生的身份,拿到了大厂offer,她选了福利更好的一家,于九月底入职。
等待入职的时间里,她暂时没回国,留在这边,一边积攒素材,关注行业动态,一边帮父母办理签证,为她的毕业典礼做准备。
因为陶九有刑事案底,办理手续的过程极为复杂,陶竹也因此不得不帮忙蒋俞白,让他的集团给陶九做担保。
蒋俞白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他同意的太爽快,陶竹心里有点愧疚,跟他解释说:“我不是故意不邀请你来参加我毕业典礼的,但我的父母要来嘛,我暂时……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让我的父母跟你同时出现。”
而且,陶竹想到,就算王雪平不多想,估计他们要真的同时来了,她又习惯性要为蒋俞白鞍前马后的照顾起居。
父母这一生不容易,陶竹想让他们享享清福。
蒋俞白叫了助理来之后,握着鼠标的手就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直到听到她这句话,他倏地笑了,助理敲门他让助理等一下,懒洋洋地问电话里头:“嗯,我知道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我的老丈人啊?”
蒋俞白玩心并不重,但就对于陶竹,他就还挺喜欢有事儿没事儿逗逗她的。
但陶竹被这样逗了一下竟然没脸红,神情自若地问:“老丈人是什么?”
蒋俞白以为她是真不懂,解释道:“我妻子的父亲,就是我的老丈人。”
“哦,这样的关系啊如果是我们那边,叫岳父。”陶竹想了想说,“我感觉好像我们这边好听一些。”
“你不也觉得嬢嬢比姑姑好听吗?”蒋俞白说,“反正这种叫法不一样的,你都更喜欢南方那边儿的叫法。”
“好像是这样的。”陶竹没否定,然后话锋一转,“今天的事谢谢俞白哥了啊,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拜拜!”
蒋俞白挂了电话,让助理进来。
等助理问他怎么了,他幡然反应过来,在刚才的电话里,他居然被小姑娘把老丈人这一茬儿绕过去了,绝口没往自己身上扯。
他对着助理一本正经地说事,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小姑娘,可以的,很有长进。
其实蒋俞白真的有在注意,他说话做事的方式,陶竹在很多时候对他的态度也和之前差不多,但就是嘴上没落实两人的关系。
这事儿蒋俞白没遇到过,之前还问过蒋禾,蒋禾说这就是在吊着他,但蒋俞白觉得不是,至少她没恶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没有恶意,他都由着她。
毕竟之前让人家受委屈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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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竹的父母没出过国,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多玩玩,陶九和王雪平签证一下来就过来了。
陶竹把父母安置在蒋俞白家的房子里,白天一起出门到处走走逛逛,来悉尼之前本来陶九挺兴奋的,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好不容易出趟国,阵仗大到就差让陶竹爷爷带着十里八乡的人来送机。
但到了之后,他还挺失望。
带他们去看风景。
陶九的评价是:“咱们繁春的山跟这不一样的吗?我至于跑外国看荒山来?”
带他们去吃西餐。
陶九的评价是:“你也怨不得外国人都瘦,这都没煮熟的东西我也吃不下去几口。”
带他们去吃中餐。
陶九的评价是:“这个价钱合成人民币够我吃一顿满汉全席的了。”
带他们去唐人街。
陶九的评价是:“我感觉这条街是给没去过中国的中国人准备的。”
陶九以前对国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古老的科幻电影里,觉得国外的城市非常摩登先进。
悉尼这样以自然风光闻名的城市,彻底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让陶九甚至有种回村之后不好向朋友们交代的焦虑。
后来的几天,陶九就不爱出去了,最多就是跟着陶竹一起逛超市,一副小市民的状态。
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找点卖的比国内便宜的东西,买一堆,装进来时空空荡荡的行李箱。
就这样,到了陶竹毕业典礼的那天。
坐在台下,每个同学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念到,上台被校长拨穗。
陶九和王雪平看着她的毕业证,问她:“你为啥叫猪桃?”
还没给他们解释完外国人的名字是倒着写的,她就被主持人叫上台。
昔日小县城里出来的唯唯诺诺的姑娘,今天穿着华丽的高跟鞋,摇曳生姿,走上台阶,和校长握手时自信地交流。
看向镜头时准备合影时,她在摄像机后面,看到了蒋俞白。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整个人被笼在暗处,气定神闲地坐着。
他今天能过来,陶竹本来已经很惊讶了,但令她更惊讶的是,在蒋俞白身边的位置,还坐了另一个打死她也想不到的人。裴嘉译。
第77章 心猿意马
从右边下台, 按照流程陶竹要从最外面绕回去,毕业生和父母坐在前排,但陶竹绕出去后, 却是从后排进的门。
那俩人坐在一起,让她有种莫名的触目惊心。
看到她的身影,裴嘉译先起身, 他手里拿了束捧花,递给陶竹, 笑道:“我来看我朋友的毕业典礼,既然先碰到你,就送给你吧。”
陶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蒋俞白高大的身影逼近,遮天蔽日盖住了头顶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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