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笑声,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抬起头。
硬朗分明的轮廓显露无余,无论什么时候,他总带着那份少年特有的意气。
心扑闪着的悸动有一下没一下重重撞击胸腔,她克制住自己呼吸,俏皮说:“要不你自己动手把鞋带解开,我也给你系个蝴蝶结。”
他侧头轻笑出声,明眸皓齿,眼底有一片她畅游过的星辰。
章矩打电话过来催他们,顾盛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没有丝毫要立马赶过去的意思。牵着她的手慢慢走,难得的放松惬意。
叶一竹突然发现有卖糖饼的小摊,难掩惊喜:“平时只在韩剧中看过,没想到这边有买的。”
她兴致勃勃牵着他走过去,可那个小摊四周围有很多人,他扫了一眼,全都是男生陪着女朋友在买,“不是吧,这不就是糖,至于吗?你们女生就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叶一竹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她本身就不喜欢吃甜,看到前面还有这么多人在等,她也没有这么想要了。
见她不说话,他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晃了晃她的手,“我去排队。”
他总是会这样——明明他觉得没意思,嘴上说着不愿意,可只要是她想要的、喜欢的,他都会千方百计弄到,给她双手奉上。
叶一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如此轻易就会自我感动,也分不清这份感动到底是因他而起还是自己太过敏感营造出来的美好幻觉。
顾盛廷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张糖饼,叶一竹似乎还在赌气,不情不愿接过自己那张,“不是不至于吗?”
他悻悻摸摸鼻子,往后指了指:“我看人家情侣都是一人一张。”
她掩面而笑,用嘴抿了口还温热的糖饼,入口即融,唇齿间都弥散有焦糖的甜蜜。
夜越深,沿河跑道这才真正开始热闹。十点钟河中央准时开始灯光秀,缤纷闪亮的色彩伴着忽高忽低的喷泉不停变化。
一场如梦似幻的演出。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乐队在弹吉他唱歌,多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叶一竹回头看了眼河面最后一班游轮也鸣笛而归,对顾盛廷说:“我们去二楼后座吧。”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一下。”
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看到他跑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乐队,和其中一个人说着什么。他们聊得火热,最后像是达成共识,顾盛廷还和他们握了手,叶一竹还以为他们认识。
百无聊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再转身时她竟看到顾盛廷从吉他手身上接过那把红色的吉他,背到自己身上。
放空的大脑冒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希冀,她下意识抬起脚步往前走了几步,仿佛前方有什么力量正在吸引她。
顾盛廷站在最前面,抬眼在凑过来的人群中寻她,最后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鼓手,冲他们比了个手势。
周围的喧闹渐渐平息,随着音响里缓缓流出来的凄婉音乐,风声四起,远处的尘嚣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脱去外套,里面是件印有白色抽象图画的黑色卫衣。一手握细弦,另一只手还在调话筒的高度,整个人安静下来,低垂着眼,脸上露出少见的深沉。
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度暗中淌泪
我不想留低你的心空虚
盼望你别再让我像背负太深的罪
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
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
前半段他没有拨动琴弦,只是对着话筒低吟浅唱。
以往即使去KTV她也很少听到他唱歌,今晚他的嗓音似乎格外干净又低醇,在夜幕中,满怀深情地对心仪的女孩吟唱。
间奏时,他微微偏头离开话筒,皓齿轻咬,情不自禁随着音律小幅度摆动,后退几步的同时潇洒拨弦。
台下几个女生忍不住惊呼,拿出手机对着他录像。
我即使离开你的天空里
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你与我之间有谁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
有泪有罪有付出还有忍耐
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在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无法等待
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
……
不少路人不自觉被他的歌声吸引,轻轻跟唱。可到最后,大家又不约而同回归沉默,牵着手边人、依偎在情人怀中,伴着徐徐冷风静静聆听。
一首耳熟能详却又好像不属于这个摩登时代的歌曲,让人心醉。
叶一竹情不自禁唱了两句,就觉得嗓子又酸又涩。隔着几行人凝望着在前面熠熠生辉却不肆虐炫耀光芒的他,视线被随风扬起的黑发遮住,可他痴醉的眸光穿越了千山万水准确无误寻到她的眼底。
高音部分,他唱得有些吃力,修眉紧蹙,轻咬着下唇低头。
歌词唱完后,他后退一小步,微张开双腿站在原地,熟练自如地投入拨弦。滴滴落落的弦声格外突出,最后几个音伴着凄婉的伴奏和沉重的鼓点,为这首《情人》注入了真切的灵魂。
一曲歌毕,大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顾盛廷没有在台上停留太久,转身走下去把吉他取下来交还给那个人。
那个人笑着朝他说了几句话,顾盛廷摆摆手,然后朝叶一竹的方向指了指。
他穿过人群小跑几步走到她身边,无视那些追随的目光牵起她冰凉的手。
因为刚弹过吉他,他的指尖滚烫似火。
“你们说了什么?”
他一手插进口袋里,神采飞扬:“那哥们儿想把我留下来再弹一首,我说不行,我女朋友在那里等着我呢。”
看他一脸臭屁的样子,叶一竹笑着偏过头不愿理他。
他又邀功似地开口:“他又说,那就多弹一首给她听呗。我说不行,我一天只弹一首。”
她彻底忍不住笑出声,看她笑得灿烂,他也开心。
用手拨开碎发,她又好奇:“你和他们认识?”
“不认识啊。”
“那人家怎么肯借你吉他,还帮你伴奏,而且他们也刚好会弹《情人》。”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他表现得十分淡然从容。
他翻过她的歌单,简直不像青春美少女的风格。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她,让他对她永远充满好奇。
——喜欢足球,喜欢摇滚,喜欢听九十年代的粤语歌……她的人生有太多惊喜,等着他不期而遇。
第69章 礼物
他们赶到二楼后座,是姗姗来迟,一进去就被众人炮轰。
在二楼后座,不管是和谁在一起,叶一竹都会放开了喝,兴致总比在别的地方高。
章矩那群人早听说叶一竹能喝,但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今晚他们逮住玩游戏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她。
顾盛廷虽然知道她的酒量,但因为之前在餐厅已经喝过红酒,他怕她醉得太快,所以整晚下来替她挡了不少明枪暗箭。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但因为明天还有课,都拿捏着个度,不像章矩他们那样醉到走不动道。
顾盛廷作为兄弟不能见死不救,就在叶一竹的协助下打车叫人把这些老大爷们都送回去。将近一点钟,两人才从二楼后座功成身退。
上车前,叶一竹低头整理自己的包包,随口说:“你舍友都放假回家了吧,直接去你宿舍。”
见半天没有人回应她,她有些生气,抬头才看到他双手搭在车头,姿态随意地甩车钥匙,眯眼打量她。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满脑子都在想入非非。
她踢了脚车身,把包往后一甩,说:“我的快递!今天说什么也要拿回去,都放在你那里多少天了。”
顾盛廷有些失落,搓搓鼻子,懒懒将身体坐直,让她攀着他的肩上车。
一晚上都身处气味庞杂的环境里,她身上还是有淡淡清香,不经意就钻进他的鼻腔,凉丝丝的,拂得人心痒痒。
“你买这么多衣服,也不见你穿到学校……”
叶一竹裹紧大衣,伸手捶了一下他的后背。他夸张吃痛喊了一声,乐在其中。
“我还没说你呢,上个礼拜开始我没少提醒你拿给我吧,每次都忘记。好了,现在降温了,想穿也穿不了。”
“那你还着急拿……”
他嘀嘀咕咕发动车子,把速度加快到最大码。冷风直灌进衣服裤腿,让人瞬间清醒不少。他缩着身体直打颤,“真冷,快帮我把帽子戴上!”
叶一竹也知道有多冷。虽然她已经裹得严严实实,可听到他发抖的声音,嗔怨一声后还是把手又从袖子伸出来,想帮他把帽子戴上。
她自己戴着帽子,视线被遮挡住,伸手摸了个空后毫不留情用力推了把他的后脑勺,骂骂咧咧:“顾盛廷,你耍我啊!”
顾盛廷莫名其妙,自己腾出手往后一摸,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就没穿带帽子的衣服。
“我还有点迷糊,公主别生气。”
他殷勤认错,让她有气也没处撒了。闹腾了一晚上,困意后知后觉袭来,她把脸贴到他的后颈,拼命汲取他的体温。
她贴上来的瞬间,他像被冰块砸中,整个人汗毛倒立,可时间久了,两人贴合的地方密不透风,他竟觉得有股暖意于无声处蔓延。
叶一竹迷迷糊糊,在飞驰过的灯火辉煌中好像进入了一个长久的梦境。
耳边静得只剩下风声,又或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唱的《情人》。
*
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他宿舍楼下,他坐在车头抽烟,自己依旧是搂紧贴住他后背的姿势。
倒也不觉得冷,她搓搓眼睛,用沙哑软糯的声音问他怎么不叫醒自己。
他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他眼里暗涌的复杂情绪。
这是他抽的第二根烟了。
叶一竹刚下车就打了个喷嚏,毫不讲道理:“让我在外面睡觉,你怎么忍心啊。”
他真想把烟头砸她脸上。
可转头看到她嘴角藏不住一闪而过的笑,他又仿佛坠入了深渊。
天昏地暗,抓不住任何东西,也看不到她和自己。
她跺了跺麻掉的双脚,然后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催他:“还不上去?”
明明她只是上楼取个快递,甚至不用劳驾她走动他就可以帮她把东西拿下来。可她却把围巾扯掉了,用手拼命捋因为静电吸附到脸上的头发,用“纯良无害”的双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似乎沉默到极点,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的意思。
“那你把烟抽完上来吧,我太冷了。”
她的语气很冷静,没有丝毫起伏。转身那刻,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到车身险些侧翻倒地。
她抿唇,和刚站稳在地的他四目相对。
他额头掉下来一根不听话的头发,两只耳朵像被烈火烤过——红得有些不正常。
车头宛如一只凋谢的花朵,歪歪扭扭耸拉着。
她清了清嗓子,却不再看他赤裸裸的目光。
把熄灭的烟头往垃圾桶一抛,他伸手拿着车钥匙冲她歪头弯了弯嘴角,当着她的面按下“闭锁”的按钮。
清脆的响声惊响了万籁俱寂的深夜,她低头转身的一刻伸手挑了下耳边碎发,就这么一个动作,在昏暗的灯光里,清丽面容上妆般魅惑。
两人上楼的脚步声很轻,却还是在空阔的楼道如水波一圈圈扩散、回响,直直撞击脆弱的心房。
她率先停在门前,正要回身的瞬间被扣住肩膀往后带,一声巨响伴随她未完全出口的惊呼被铺天盖地落下来的吻淹没。她被抵在门上,仰起头艰难承受着,在他侵入齿关的刹那,她浑身都开始抖。他一手拿出钥匙急切却精准插入孔锁,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绞着她的舌尖每吮吸一次便更收紧一分指节,按得她头晕脑胀。
门被打开的瞬间,她下意识睁眼,却觉得眼前仅存的光源都被屋里的黑暗侵袭,天旋地转中,他抱紧她的腰,手往下滑托起臀,顺势颠起,让她把腿缠到他身上,一刻也不分离地挤进去。
钥匙应声落地,他伸脚反勾轻松把门关上,几乎同时把她压到门后。
可所有响声都于一瞬消失,两人耳边只剩下一下重过一下,失去节律的喘息。
不同于往日的克制,他的手胡乱撑过大衣扣子间隙伸进去四处游离,颤抖着抚摸、揉捏,毫无章法,只是本能满足着自己的欲望。混沌中,她感受到他所过之处掌根滚烫的温度,每一下触碰都生疏又急切,像头渴望绿洲极久的狮子终于觅到甘霖,却不知道如何适应水流过干涸嗓子的新奇感觉。
他颤颤巍巍从她唇齿退出来,垂眸解她的扣子。却不舍得离她太远,生怕到嘴的猎物跑了。于是他衔住她微微肿起的下唇,气喘吁吁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你实在不应该今晚来拿快递。”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猎人捕获到猎物的快感,她用发麻的舌尖灵巧滑过他的唇,没有任何缴械投降的意思,反将一军:“看你刚才的样子,我真相信你是处男了。”
她帮他回忆了不过几分钟前他慌不择忙的狼狈模样——那种拼命克制却接收到她无从分辨是有意还是无意挑衅的滋味实在太难受。可最后她要上楼,他如蒙大赦,多一秒都不想再等,从车上跳下来险些把车弄翻。
面对撩人而自知的心仪女孩,两根尼古丁无济于事,他只想要她。
要她的第一次。
大衣最后一颗扣子始终解不开,他用力往外一扯,终于把烦人阻碍全部清除,越发没有顾忌动作粗暴地把大衣往后推,再次偏头包裹住她的小嘴,唇齿交融间找回自己的威风。
“等下让你见识一下,处男也是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的。”
她又羞又好笑,身体深处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恐惧、欢愉、兴奋、排斥交混着,最后还保留着的一丝清醒也不能帮助她分清自己是后悔,还是期盼。
他的房间离门最近,他却一刻不舍得于她分开激烈交吻。好几次撞到门框、墙壁,在一片黑暗中咣当作响。她对四周环境产生极大的陌生感,只能依附着他前进,两只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你是木头吗,能不能帮我也把衣服脱了……”
她微微怔住,黑暗中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越发清亮,蒙上一层月光似的朦胧情欲。两人在逐渐适应的晦暗里对视片刻, 她才后知后觉吼回去:“你自己不会脱啊,你还一直抓着我的手,让我怎么脱……”
“好啊你,都这时候了脾气还这么大……”他咬紧牙关,一把脱掉自己的套头卫衣,就在这瞬间,叶一竹的眼睛不受控制往下看。
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流畅线条让她脑袋一昏,要站不稳时整个人又被他拉过去。
一把锢住那圈细腰,让她身上的大衣也应声而落。他这次很温柔地吻进去,在她细细喘息的时候掌心伸进黑色打底衫里,顺着她紧绷的脊柱线一路往上,轻巧解开扣子。轻盈的松快感让她不禁哼叫,下意识要屈手抵抗,他却头也不抬就用顽固的力量把她圈紧,掌根顺着那根松垮的带子往前,从圆满的边缘开始收拢,指尖托举的同时揉娑着,夹紧那颗挺翘的红珍珠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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