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历险记》。
宁嘉知道他在迎合她的口味,哪怕是七十年代的电影,看起来还是十分精致的,作为一名艺术生,不仅能看个热闹,还能学学人家的妙处。
她躺在他怀里,看得认真,偶尔笑一声,全程都是安静的。
新年早就禁止了烟花,这边的别墅都是错落的矗立的,也听不到邻居家的声音,只剩下电影里热闹的音乐。
看完电影也不过九点钟,宁嘉伸了个懒腰,转过身看他,问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活动,不然就上楼睡觉。
沈亦承瞧瞧窗外,路过几个小孩儿拿着小烟花,问宁嘉想不想要。
她犹豫了一会儿,问他:“你给我买吗?”
“去一趟超市,不远。”
看出宁嘉想要,他起身披好衣服,她也跟在他身后,挽着他的手臂,将手放在他的大衣口袋。
别墅区里有一个专门服务业主的小商场,沈亦承买了一些小烟花,还买了一些糖果。
真把她当小朋友了。
两个人回去的途中,沈亦承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个烟花棒,放在宁嘉手中。她笑着说:“以前我爸经常这样带我玩呢。”
“好玩的话,明年还能玩。”
宁嘉笑了笑,挥舞着烟花棒,没说什么。
两个人在小院里放着烟花棒,沈亦承看着噼里啪啦爆炸的东西,问宁嘉这有什么好玩的。
她的眼睛被火光照得亮闪闪,她侧头说:“就是好玩嘛。”
两个人目光接触,宁嘉忍不住凑近他的脸颊,轻轻抿了一下他的唇。
剩下的烟花全部燃尽。
沈亦承抱着她上楼,搞了好一会儿,宁嘉搂着他的脖子,沈亦承还有闲情逸致,将那块柠檬糖塞到她的嘴里。
靠两个人的唇舌融化。
她莫名品出一股温馨的味道,等他结束,她瞧了瞧时间,还差一会儿就到凌晨了,宁嘉没舍得让他离开,就这样缠着他,等到了凌晨的钟声响起,还是有一些不怕事儿的点燃烟火,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宁嘉在他耳边说:“新年快乐。”
他压着她,用吻和其他回应她的话。
初一,沈亦承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往常都是要拎着大小东西各路去拜年,今年他是懒得去了,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些人情往来的事。
宁嘉让他轻松不少。
她在他怀里打了个滚,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敷衍地亲了亲他,然后慢吞吞地去做饭。
大过年的,就不用指望还能买到外卖了。
解决完吃饭等生存问题,宁嘉又去琢磨她的那个参赛作品,想问问沈亦承的意见,他表示术业有专攻,他爱莫能助。
宁嘉就觉得可能做得不是很好,失落地摊开自己的设计稿,又感到无处下笔。
沈亦承真就跟她腻到开学,宁嘉都觉得胆战心惊,她想问问沈家那边怎么讲,但沈亦承不许她问,她只好紧闭小嘴。
再说她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了,沈亦承这么大个人,让他自己处理去。
就在宁嘉准备参加比赛的前两个月,江潮忽然住院了。
听说是为了救小猫从楼上跌下来了,伤得不轻,她父母从国外飞过来照顾她,还好保住了一条命。
救小猫?宁嘉都不信这么离谱的理由。
金茹和她一起去看了江潮。
金茹一看到她吊起来的腿就哭了,“天呐…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江潮笑笑,“没必要吧,我也有错。”
宁嘉坐在她身边,等旁边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低头问她:“不是意外吧?”
江潮合上眼睛,握住她的手指,没有讲话。
宁嘉难受地摸了摸她的手腕,她还带着宁嘉送给她的手镯。
江潮休学了。
宁嘉的作品也终于完工,她将东西包装好,邮寄到主办方那里,难得的休息,她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沈亦承被派到英国,大概有一个月不能回来。
偶尔聊天,他也对自己的处境只字不提,唯独关心她的生活。
她会去看望江潮,江潮已经转院了,需要长期住院观察,因为宁嘉经常出现,江潮的父母也认识了她。
宁嘉会给江潮带一些礼物,但大部分时间是见不到她的。
这两天她又做了伤害自己的事,宁嘉隔着病房的玻璃看了看她,宁嘉心里难过,觉得躺在里面的是自己,而她是那么需要沈亦承在她身边。
要是瞬移的魔法是真的就好了,宁嘉望着一片坠落的残花,于晚春时节伤感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可能主要是事业线了
关于江潮,其实本来想了一个很残酷的结局,但是写到这里又不太忍心,还是让每个人都幸福吧qwq
第36章
◎Waterloo Bridge.◎
节庆期间, 学校连着周六日放了五天的小长假。
还挺难得,宁嘉没告诉沈亦承,她只是很想见他。这种思念堆积起来, 就变成了一种病痛,她很需要他的怀抱来缓解。
江潮病危时她几乎崩溃。
宁嘉很希望江潮能再挺一下,她自私地想,如果江潮能够坚持下去, 是不是她也能获救, 也能像江潮那样做一个潇洒自由的人,但是她认识的那个江潮变成了一具空洞的肉.身,就连她的父母都不希望宁嘉再来看望她, 担心会影响宁嘉的情绪。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作用。
她也不想让江潮因为什么而停留, 她因为太过恐惧失去江潮而止不住地颤抖、反胃, 尤其是她想到自己居然因为江潮的病痛而对「生命与死亡」的议题有了感悟时,宁嘉油然生出一种极其愧疚的情绪。
压垮她最后的一根稻草是云晚的电话。
她有时候能察觉什么,比如沈亦承突然的外调,比如江潮突然的重病, 比如她寄出参赛作品的那一刻。
一切都是无数巧合组成的既定结局,她开始靠近了终焉。
那是一串本地的电话号码。
她感觉对方是云晚, 这一天总会到来。
宁嘉接起来,云晚的声音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他们沈家人一直都看不上他们家,宁嘉早就知道。
电话里说了什么,宁嘉冷静地回应了。
云晚笑着和她寒暄, 问她吃穿住行, 很是关心的样子, 最后才弯弯绕绕, 问她要不要来沈家过个节,让沈亦承带着她。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必然会先跟沈亦承说。
云晚在试探她的态度。
宁嘉的声音变得不像她的,她有时都不清楚自己能发出这样冷漠又疏离的音调,撒一个弥天大谎。
云晚听到那边说:“我和二叔没那么亲近,我给他睡,他给我资源,就这样。”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宁嘉能感觉到沈亦承也会这样搪塞。
如果沈亦承真的因为她和沈家弄得非常僵硬,甚至直接断绝关系,宁嘉一定会投河自尽的。她承担不了这样的偏爱,她也不希望沈亦承给她这样的偏爱,她会无法呼吸。
她宁可沈亦承虐待她、利用她、玩弄她,这样她承受他的好处也能舒服一点。
可他偏偏太温柔。
宁嘉从不敢问他对她的感情,她惧怕那是爱,不是某种消遣,她也惧怕他确实在逢场作戏,她永远都那么矛盾,想让他更疼爱她,但惧怕他的爱会带来负担。
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无能。
她什么都没有,她太无能了,她甚至没办法承担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别说承担沈亦承失去沈家支撑的后果。
他对待艺术是纯粹的,如果沈家真的断绝了他赚钱的路径,真的把他踢出这个圈子,他难道要去接几千一万的私活吗?
他的公司,宁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架构,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变得完全破产,但也是彻底独木难支。
宁嘉无法承担这样的结局,她不愿意。
恐惧、矛盾、憎恨将她包裹,她无法帮助到任何人,她是一个废物、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空壳,她甚至不敢承认她是爱着他的。
宁嘉以前总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但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她是多么不想离开他,多么想要他的庇佑,多么希望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爱护。
她只是做不到。
这与道德无关…这与她自己的可悲息息相关。
她的恶不够彻底,她又太情绪化,太敏感,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受父亲宠爱的小女孩儿,她变成了蜷缩在黑色房间的小宁嘉。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和他商量的。
她自己无法解决这件事,她需要沈亦承来讲清楚。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英国。
宁嘉有些恍惚,所以警察格外关注她,这让她非常不自在,在别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大声地说了“NO.”
不要触碰,也不要讲话。
宁嘉叫了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所以她要求去往滑铁卢桥。
夜幕将至,宁嘉听到车上的车载音乐《Auld lang syne》,宁嘉忍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抵达了泰晤士河,支付车费后,她站在桥上,这里来往行人,也有不少拍照的游客,宁嘉的状态确实不好,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有些晕车,两手搭在桥旁,缓了好一阵。
仍有人来询问她是不是不太舒服,宁嘉摇头,她静了好一会儿,但是她并没有能随便就遇到他的特异功能。
沈亦承在这个童话故事中突然出现了无数次,拯救她,帮助她,但是在陌生的国度,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失去了这种魔法。
宁嘉打开手机,将定位发了过去。
沈亦承刚从展会出来,手机便响了。
她到了伦敦,一声不响的。沈亦承叫吴助理拿车,等找到她的时候,宁嘉正靠在栏杆上低头想着什么。
沈亦承下车,宁嘉迅速抬头,她看起来很不安,抱紧手臂,似乎很冷的样子,沈亦承走过去,她仰头说:“二叔…”
“怎么了?”
他低头安抚,宁嘉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将头埋在他的怀抱,轻轻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都帮不了你,也拯救不了自己。
沈亦承并没有听清楚,他低头,瞧她在难过的样子,说了一件可能会让她开心的事情。
“你的作品入围了。”沈亦承说,“HRD是么?”
宁嘉搂着他的腰,沈亦承接着道:“还有一些比赛,有精力的话,参加试试?”
“好。”
“别太有压力,只是一个提议。”沈亦承拍拍她,“肚子饿了么?”
宁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这样说,她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沈亦承笑着把她抱到后车座,宁嘉搂着他的手臂,想着她又开始沉沦于他的温柔了,她只好问:“你为什么离开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惹你爸爸生气了?”
“对。”他很坦然,“如果我不来,可能会有经济上的制裁。”
他需要保证供养宁嘉到她能独立。
沈亦承自己的公司赚的也就那样,再加上他本来就骄奢淫逸,又喜欢捐款盖学校,说实话,没存下来多少钱。现在他学乖了,懂得藏点小金库,还没到寒酸的地步,但沈亦承不想在自己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闹得太难看,这会让他乱了节奏。
宁嘉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她忍不住放松了呼吸,问他:“是因为你过年没回家吗?”
“是。”沈亦承捏捏她,“我同你抱怨,你舒服一些了么?”
她总说他藏了太多心事,不与她说,现在他敞开心扉了,宁嘉哑巴了似的,她过了很久才说:“你…哎,我……我们。”
“上你的学,不关你的事。”
宁嘉又觉得她太自大,她这种小角色,又怎么可能牵扯到他们家族的恩怨之中,没准他的哥哥甚至他的叔叔大爷还没把家分明白呢,还要在这经济不景气的时候从他这里榨出点钱来。
宁嘉忽然觉得她的担心太多余了。
“受制于人,只能这样,以前没想过别的事,现在有了想法,也就开始考虑后面的事儿了。”
“二叔什么新想法?”
沈亦承低头说:“供你长大,宝贝。”
宁嘉眼睛瞬时红了,她摇头,抱着他,搂得紧紧的。
“我跟你爸,也算有些交情。宁嘉,那栋别墅你是爸买给我的,供我躲着本家的纷争,安静雕点什么。”沈亦承说,“一直没告诉你,怕你不想提你的父母,现在过去两年了,我同你说,你很聪明,你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
她明白,他承了宁国强的恩情,这恩情还给了宁嘉,她不需要有多少负担。
宁嘉点头。
“所以好好上学。你很厉害,那个比赛我之前也有过了解,国际上有点名声的钻石首饰设计赛,能入围就是简历上的一笔,留学申请了吗?”
宁嘉说:“我在想了,还没想好。”
“别着急,嘉嘉。”他拍拍她的肩头,“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什么都没留给你,你足够坚强,既然什么都没有,就逆风翻盘吧。”
宁嘉抹抹眼泪,点头,过了半晌才说:“我爸跟我说过这事儿…他说他对不起我大哥的母亲,我妈病得太重了,他把在北市赚的都还给我大哥,然后带着我们一起回杭州老家生活,他问我能不能接受,我说可以……”
那是他后知后觉的亡羊补牢。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父亲。
因为钱是宁国强挣的,她本来就没贡献什么,她一直在花爸爸的钱,所以她也不想要他的公司和房子。
那时候的宁嘉什么都有了,她听说他们能离开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宁嘉以后在北市有个落脚的地方,他留下一处房产给她。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她本来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但是希望又一次破灭。她和父亲一起承受了何绘的痛苦,而宁国强为此付出了生命。
宁嘉不会忘记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何绘抱着她亲吻,说她爱着嘉嘉,她想带她一起去最安全安静的地方。何绘要杀了她。宁嘉搂着母亲,在某个瞬间放弃了挣扎。
何绘一直在说她爱着她。
从宁嘉出生,何绘做什么都会说妈妈爱你,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母亲的爱,哪怕到现在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宁国强制止了这一切。
他说:“拿我换嘉嘉。”
所以宁嘉一直苟活到现在,因为这是父亲给的命。
她长大了,渐渐明白,他们的错误大概就是从没有试图去理解何绘,去治疗何绘,宁嘉没有资格替父亲原谅她,但是宁嘉自己已经原谅了,释然了。
因为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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