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线变得朦胧而涣散, 好似有无数只红色的点像萤火虫一般聚拢又消散。浓郁的水汽和檀木香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网罗在其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退化、退缩、消逝, 最后只剩下那只不断摩挲按压着小腹的手。
那是她自己的手,但触感却陌生得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手。
她的手指被岑迦南带到了一条未知的甬道。
那条路径幽窄而静谧, 尚无人至, 需一点一点耐性地拓开。
“呜……”谈宝璐发出低低的闷哼。
指尖拨弄在一个点上, 一股异常陌生的酥麻感开始在她的体内不断攀升聚积。
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可怕又太畅快,她惊恐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岑迦南强硬地一把按住。他在她的身侧拥搂着她,闻声哄道:“别怕, 慢慢感受……”
岑迦南越这么说, 她却越不敢去细细体会这种波涛汹涌的感觉。
“岑迦南……”她眼里含着水, 头昂了起来, 分外惶恐地用另一只手去抓岑迦南的衣领。
岑迦南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被拽开了一大片, 露出健壮的胸膛和虬结的腹肌,她的手抓了过去,便按在他的硬邦邦的肌肉上,那人皮细腻光滑的触感,此时此刻如迎面给她了一道雷击。她的指甲无力地掐了下去,连一道红印也没留下,反而掐疼了她的指尖。
“岑迦南,呜,呜呜……”她挣扎得越厉害,岑迦南便愈发用力。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抗拒,而去拥抱即将到来的风暴。
胡乱动着的手指突然扫到了一处。
“呀!”她的脖颈像天鹅一样紧绷成一条线,尖细地哀叫了一声。
岑迦南便吻她啄她的脸颊,轻哄道:“没事,没事。”
“不要……够了,够多了……”谈宝璐啜泣着求饶。她哭得可怜兮兮,眼睛紧闭,莫名其妙的泪珠一滴一滴从眼尾滚落进了发鬓。
黑暗的眼皮前突然一阵阵地冒起了白光,她吓得要命,连忙用力去推岑迦南的胸膛。岑迦南反而抱得更紧了,她便一手掌拍在岑迦南的胸膛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要死掉了!”她拼了命地要并上腿,小巧的脚掌猛地踩在岑迦南的膝盖上。岑迦南抬起了膝盖,压住了她的腿。
“啊,呜呜……”她呜咽着尖叫,转头将脸藏进岑迦南的颈窝上,然后两条手臂紧紧抱住岑迦南的脖颈,“岑迦南……”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这阵惊风骇浪全是岑迦南带来的,可当她的身体被抛至半空中时,她却本能地将岑迦南当作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呀!”
耳边水声淅淅沥沥,不知是下了雨,还是那床头的水漏钟在响。
待浪潮结束时,约莫已是丑时,屋外天色正黑,唯有屋里暖和得如春回寒谷。
谈宝璐汗流浃背地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她脸色透红,媚眼如丝,对岑迦南轻哼着埋怨道:“殿下刚才真的,太过分了……我以为,我差点要死了。”
岑迦南哑然失笑了一声,他单手搂着她,于是贴着她的胸膛震动起来。他伸手抹了她那一脑门的汗,纠正道:“这不是死了。这是到了。”
谈宝璐脸皮一涨,脸色更加红得要滴血,头顶好似在冒烟。
岑迦南又是一哂,从床头取了一块白色手帕,徐徐擦手上的水。他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又从被褥里将她的手抽了出来,然后细细擦她湿漉漉的手指。
看着岑迦南擦拭手指的动作,谈宝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岑迦南回头看她,见她躲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觉得有些好笑。他将她从被褥里捞了出来,道:“羞什么,这很正常。我右手伤着了,只能给你用左手,下次手好了,再用右手,更舒服。”
“殿下!”谈宝璐急得两眼发红,又快要哭了出来。她哀怨地瞪着岑迦南,恨不得冲着岑迦南的嘴巴咬上一口,撕掉一块肉,让他再嘴巴坏。
岑迦南念在她今夜伤了不小的惊吓,这么折腾了一通,弄累了,应该就能睡个好觉。岑迦南逗够了,也就不欺负她了,躺下身,单手揽着她,淡声道:“睡吧。”
谈宝璐闻声扭过头,悄悄去看岑迦南的脸。岑迦南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道鸦羽般的阴影,他的鼻梁很高挺,直挺挺的一管,高耸的鼻梁骨上有月色的高光。
“唔……嗯……”她望着岑迦南,像小兽一样自言自语地哼了两声。
“说什么呢?”岑迦南闭着眼睛问道。
谈宝璐方才大声了一点,道:“殿,殿下呢?”
岑迦南没理她,谈宝璐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殿下还没有……”
他们没成亲的时候,她不让岑迦南碰她,她也不敢碰岑迦南。可现在他们已经拜了天地,她不想让岑迦南再继续忍着。她听说这种事不能忍太多次了,不然会忍出病。
她尝试着回忆避火图里的画册,画册里少提男人怎么伺候女人,倒是画了不少女人该怎么伺候男人。她记得似乎可以用手,用腿,甚至用嘴。手和腿之前都试过了,似乎哪一种都要很长时间,而且岑迦南事后还要去冲凉。
她忍着害羞,便想往被褥里钻。
岑迦南身体猛地一僵,一把按住她到处乱蹭的脑袋,将她从被褥下拖了出来,危险地看着她。
她讷讷,用黑漆漆的眼睛回望。
岑迦南平静地与她对视,然后突然在她臀上猛地拍了一把,道:“今晚不想睡了是不是?”
她被打得疼了,浑身哆嗦了一下。
“别招我了。”岑迦南警告道。
谈宝璐本来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岑迦南这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情.趣远大于惩罚,但把谈宝璐弄委屈了。她撇着嘴缩回被子里,说:“那我要睡了。”
“睡吧。”岑迦南说:“等着我讨回本。”
谈宝璐讷讷地闭上眼。
岑迦南也睡了,他伸出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捞,然后也睡了过去。
经了刚刚的这一通闹,谈宝璐累得很,一闭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
谈宝璐记着岑迦南每日卯时就要上朝,他还习惯早起练武,所以最迟寅时就要起了。但她昨日睡得晚,身体又被弄得有些沉重,待一觉醒来时,就见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皮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睁眼推了推岑迦南,叫他起床:“殿下,该起了,莫要误了时辰。”
岑迦南没睁眼,两道浓密入鬓的长眉不悦地蹙了蹙,然后将她像拎抱枕一般往怀里一按,敷衍道:“再睡会儿。”
谈宝璐脖颈被搂着,耳廓贴着岑迦南的胸膛,耳下是一声又一声稳健的心跳,也跟着心跳如雷,面红心热了。
她抬起头,将手背垫在掌心下,端详起贪睡懒觉的岑迦南,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岑迦南也会有偷懒不想办公的时候。她又唤了一遍,“殿下,真要起了,再不起就要迟了。”
岑迦南皱着眉抬起手来,手掌将她按回怀里,“今日晚点去,昨日本王大婚,众人都知道洞房花烛夜,良宵一刻值千金,去晚点也没事。”
“怎么会没事,”谈宝璐说:“要是殿下大婚后第一日就去得迟了,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殿下?”
岑迦南本也只打算赖上一会儿,同谈宝璐又在床榻上腻做一团,消遣了一炷香的工夫,便也起了。
侍女悄然入屋内,备上洗漱用的热水、铜盆、毛巾和盐水等物。岑迦南不喜人近身服侍,所以侍女们将这些物件摆好后,又悄然退下。
谈宝璐从衣架上取下岑迦南的白玉腰带,帮岑迦南系上,岑迦南张开手臂,由着她动手,待她将玉扣搭上,说:“腰带怎么解,学了半天学不会,衣服怎么穿,倒一下学会了。”
谈宝璐无可奈何道:“殿下,别取笑我了。”
两人一同坐下用过早膳,岑迦南便出门去上早朝。
岑迦南走后,谈宝璐随府上的管家,将王府上上下下走了一遍。
管家姓李,府中人都管他叫李叔。他早年是岑迦南的副官,跟岑迦南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后来他右腿重伤,伤好后也骑不得马,岑迦南也没不管他,便让他在军中做了后勤。再后来岑迦南班师回朝,李叔便跟着岑迦南到了大晋,为了报恩给岑迦南当管家。
李叔说:“王妃娘娘,殿下一直孤身一人,府上也没有养过侍妾,所以没多少要管的人。这宅院看着大,实际上空了一大半,另一大半专养马养鹰。”
谈宝璐说:“李叔,我第一次管家,有许多事不清楚,还请李叔多指教。”
李叔忙说:“王妃娘娘这么说,真要折煞我了。”
谈宝璐说:“李叔不必跟我这般多礼。”
李叔便道:“殿下以往要么进宫上朝,要么就在幕府办公,府上空荡也就空荡点。但如今殿下娶了亲,接下来就要生子,府邸若还这般空着,就杀气太重了些,不知怎么做能让府上热闹热闹。”
谈宝璐听完便笑了起来,说:“这个好办,待今日殿下回来,我便跟他说。”
李叔眉开眼笑,“那再好不过。”
谈宝璐熟悉了宅院,又用过了午膳,本想亲自送些鸡汤去幕府,但又想到赫东延刚被行刺,此时幕府中一定事务繁杂,她擅自过去,帮不了忙,反倒添乱,便差了一名小厮用陶罐盛了一碗热鸡汤,然后又在陶罐下用酒精灯烧着保温,给岑迦南送了过去。
过了晌午,谈宝璐进宫去见惠妃徐敏儿。行刺失败后,她们还没再联系过。
进宫后,徐敏儿却没出来见她,只叫一名小宫女出来。
那小宫女吞吞吐吐地对她说:“王妃娘娘请回吧,惠妃娘娘刚歇下了。”
谈宝璐特意是算好了徐敏儿睡过午觉的时辰过来,便说:“惠妃娘娘是没起,还是不想见我?”
那小宫女只给谈宝璐行礼,却不搭腔。
谈宝璐心知肚明,便对着门窗说:“惠妃娘娘,您为何不愿见我?”
作者有话说:
我行善积德……
第95章
◎“等你回来吃夜宵呢。”◎
谈宝璐喊过后, 半晌,门开了。徐敏儿穿着一身鹅黄色常服, 云鬓松散,懒施粉黛。她左右一瞥,令众宫女都下去。“是。”众宫女缓缓退下。
“你还来做什么?你去当你的武烈王妃啊。你享你的清福,还管我们的死活?”徐敏儿转身就回殿内。
谈宝璐明白徐敏儿这是生她的气了。
当初制定好计划舞中行刺,所有人都冒着必死的风险,结果她这个最重要的人却直接没有出现,徐敏儿当然会被认为她是在放她们的鸽子, 在戏耍她。
谈宝璐解释道:“昨日我这边出了一些意外,没能按时出现,我今日来就是特地来道歉。但我不会出卖任何人, 也不会放弃。”
徐敏儿闻言方才脸色稍霁,她转过头看她,放缓语气, 道:“当真?你还愿意继续?”
“是。”谈宝璐斩钉截铁道。
徐敏儿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谈宝璐道歉后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昨日你最危险, 若不是那侍卫, 你真冲上去了,死的就是你。”
“是呀……”谈宝璐也心有余悸,说:“这回我们的计划还要从长计议。”
徐敏儿说:“宝璐,你跟我们不一样, 我们这些人, 是已经进了宫的, 没有退路了。而你是自由人, 那岑迦南品行如何暂且不谈, 但他待你不错,你不报仇,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能舒坦。所以我虽然生你的气,但你若是真不愿,我也不会记恨什么。”
谈宝璐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是有心的人,见到赫东延做的这些事,很难不起杀念。”
徐敏儿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更困难了。”
“怎么了?”谈宝璐问道。
徐敏儿忧心道:“赫东延被刺后吓得要命,宫中的巡逻安保全部换了,送到他面前的食膳也要验三道银针,他自己也随身携带银针要验,就算想往他碗里弹鸟屎都难了。”
谈宝璐说:“事在人为,他刚受惊,自然全神戒备,但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他多半就又松懈了。”
徐敏儿:“也是,你可有什么新的计划?”
谈宝璐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最近听到了一桩宫廷密闻,似乎若干年前,赫东延还在当太子时,藏药阁发生了一件大案,将近有数十名御医被处死,惠妃娘娘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徐敏儿点头道:“这件事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我也有所耳闻。但事发时我年纪还太小,许多事不清楚。不过我近日就要出宫省亲,届时我问问我父亲母亲,看他们是否知情。”
“谢惠妃娘娘。”
徐敏儿说:“走,我们先去看看月妃。”
谈宝璐同徐敏儿一起去见方月华。刚进冷宫,便突然听见了一阵笑声。那笑声不是阴冷的鬼笑,而是一群姑娘在玩乐嬉笑。
谈宝璐寻声入内一看,就见一把黄桦木摇椅被搬了出来,方月华斜卧在摇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粉色衲袄。她的三名婢女正站在树下,一人扶着梯子,一人手持竹竿,还有一人在那梯子上往上爬。
再往树上看,就见枝叶之间藏了一只花脸的狸花猫。
“别吓着它了!”
“小心点!”
“乖乖,来过来阿姐怀里。”
那只小狸猫喵呜一声,从树上蹿了下来。那几名婢女便抱着小猫去给方月华看。
方月华将那只小猫抱在臂弯里,面上露出了和煦的笑意,“这只就留在本宫这儿吧,同本宫做个伴。”
“月妃娘娘。”谈宝璐和徐敏儿一起走了过来。
“你俩来了。”方月华淡笑道。
虽然方月华还是病重,脸上的痕迹也并未消除,在阳光下红色的斑点仍然损伤了这张曾经花容月貌的美人脸。但不知为何,谈宝璐觉得方月华的身上再没那团死气了,她看起来温柔而平和。
谈宝璐说:“听万大夫说,他已经配出来能治疗月妃娘娘病症的良药了。”
“是。”方月华微笑道:“万大夫的药是管用的。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几人坐下一起吃了些茶点,那只被救援下来的小狸猫便在几人的腿边蹦来跳去,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她们三日暂时将行刺之事放在了一边,只看看云飘,闻闻花香,吹吹风,闲谈几句,享受短暂的惬意。
看着这一幕,谈宝璐突然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上一世她们三人似乎从没想过这么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喝喝茶。
她们撞见时永远是针尖对麦麻,恨不得将对方掐死方为快。
其实何必呢?
在这深宫之中,她们彼此才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谈宝璐只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告辞回去。徐敏儿要留她,说:“你急得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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