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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掌中——星旅【完结】

时间:2023-11-04 23:07:27  作者:星旅【完结】
  宗渊不在朝中,国事却不曾停下,待一切处理妥当,欲要洗漱睡下时,屋外忽地雷鸣炸响,那一道白光噼啪走过,照亮了一刹天地,尤为这雨中夜色添了抹诡谲恐怖之色,
  那一刻,他忽地想起一院之隔的屋内有一卧病在床的可怜女子,女子娇弱多怕惊雷闪电,她虽性韧却也终是女子,此刻本就有恙,人便再脆弱八分,再忽闻惊天雷响,恐怕这时已吓坏了。
第20章
  夹杂着水汽的凉风佛面时,宗渊已夤夜冒雨,来到窗门紧闭却灯火通明的女子闺房之外,在屋门打开时,对自己这一时费心举动,也只是淡淡挑眉。
  “叫陈呈过来。”
  隔着急雨滴荡,她杂乱无章时轻时重的脚步声也早已清晰入耳,屋中燃了碳火,一进来便有股热浪扑面而来,宗渊去了披风朝她走去,知她定是病症稍褪极不好受,仔细端量她的神色后,挥了下手,门外便有一道轻疾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安若的心跳的又重又快,头中昏疼,身体不适,让她的心情极度憋燥,对他的温和关怀无心理会,反倒是因他进来房门一开一关带进来的清凉之气顿觉舒适,
  “别关门!”
  宗渊拦住她往门边去的虚软身子,守在外间的婢女便没有听要她言开门之意,
  “你现下风寒入体,忌见冷风,晚膳可用过了?”
  安若心烦意燥不想说话只想一人独处,对他自然的亲昵言举不胜烦扰,手上便下了力气推拒,
  可她现在周身无力,推拒的动作便似撒娇一般,而他也好似浑然不觉,半扶半抱着将她往内室带,
  “再没胃口,也得用些东西,你的身子不比寻常,且先委屈两日养好了身子再说。”
  说罢,宗渊以拇指划过她紧颦的眉心,来到额角适度按着,深邃的眼居高临下敛着她脸上神色,口中吩咐:“取膳来。”
  有些人喜欢事事有人操心管束,靠于大树之下,而有些人则喜欢事事由己,最是不喜被人管控,
  安若显然就属于后者,她不喜欢他自说自话,自顾自的来安排她,哪怕他说的在理,是为她好,更不喜欢他忽然与她打破了疏离,无比亲近自然的相处,
  若是她没有受凉发热,毒.瘾趁机肆虐,那么她就还能保持冷静,以静制动,可世上没有如果,连日来紧锣密鼓朝不保夕的悬刀在侧之感,已经让她如履薄冰没有一刻敢能松懈,
  屋中闷热的气息,胸中的憋闷,头中的昏痛,浑身无力,心中坠痒,腹中饥饿却无半点食欲,一切一切都在摧残着她的理智,纵然额角的按压让她暂时得以舒缓,却压不下已经涌出口的触怒,
  “我不想吃!不用你来管我!现在请你放开我马上离开!”
  安若大喘着气朝他低吼,他许是被她不客气甚至是冒犯的言语惊到,牢牢圈着腰肩的手愣怔失力,竟叫她推了开来。
  安若摇摇欲坠着离开床榻单手扶额,靠在屏风旁,手指用力竟是想将之用力推倒砸烂,她魔怔般定定盯着,忽地又再次在屋中摇晃踱步。
  气息不稳显见五分厉色的女声语调虚软的说完后,温暖的室内霎时一静,更有股凛寒威压骤然腾起,侍立在此的奴仆也全都无比卑微跪趴了下去。
  安若未留意到这些,实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样将自己的痛苦以发泄的方式转嫁他人身上的做法,幼稚,又卑劣,
  而意识到这点时,她忽然鼻端酸涩,喉中发堵,却又更觉得烦躁想要发怒,愧疚与燥怒在心口盘旋,更为强烈的肆虐她的理智。
  她不是这样的,即便身体再不舒服,遇到再难的事,她从来都不会朝无辜的人发火,而方才她会如此,是毒瘾压过了她的理智,一方诱惑着她就这样屈服吧,一方在不停的耳提命面要她坚强不要放弃。
  春雷乍响,撼天动地,安若似是被突然巨响的雷声所摄,目光怔然呆在原地,忽然抬手启唇,用力咬下,借着疼痛带来的一瞬清明,她转回身,眼眶泛红,雾气朦胧的看向坐在床边不言不动,姿态优雅如初的男子,垂下头喃喃说道:“对不起,”
  宗渊眼神莫测的看着她,身子轻颤,漆眸隐忍挣扎,愧疚茫然,脸颊苍白泫然欲泣,直到她站立不住忽然身形摇晃,才施然起身将她拦腰扶住,一声轻叹:“平时隐忍,怎连病时还克制如斯,既是发泄可舒你心中郁气,便无需顾忌随心所欲即是,”
  说罢,当真取了腰间坠着的碧玺平安扣,放入她放在二人胸前紧攥的手中,笑道:“人都道金石玉碎之声最是动听,不知今日我可有幸耳闻一番?”
  若前半句安若被他的话说的心中酸胀,脆弱顿生,那后半句便是将她还未来得及升起的忧愁轻松击下,
  温和儒雅的嗓音如徐徐微风安抚到了她躁动的情绪,比熏香清淡,又比香料精贵,清洌高雅,又透着矜贵疏离的好闻气息,如同一支清凉药剂,随着长短不一的呼吸涌入鼻息,令头中顿感清明,
  她忍不住闭上眼朝着让她舒适的味道靠去,缓缓深嗅,长长呼出,再睁开时,眼中便又再平静一分。
  安若不习惯佩戴饰品,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不方便,她的精力也大多放在学习与生活之上,这些锦上添花之物,她没有时间,没有兴趣,也没有资本去置办赏玩。
  但美丽的人事物,总是能让人注目流连,手中的玉扣翠绿欲滴,内里质地均匀舒展,没有一丝杂质,夜深烛亮,更显得莹润剔透美不胜收,只是看着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安若虽然不懂,也知道这定非凡品。便连掌下近在咫尺的衣襟都顺滑精美,一针一线无不透露着低调的奢雅。
  想到此,忽然又头中一清,轻轻深吸口气,稳住气息站稳身形,探手去拉他圈在腰后的手,将玉扣重放在他掌心,身子极其自然退出与他拉开距离,垂下眼眸,声音绵哑,道:“多谢大人心胸宽广不与我计较,也多谢您体谅宽慰,我现下已经无事,今日冒犯,实在是失礼了。”
  温凉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快的如蜻蜓点水,漾起一圈涟漪就自顾飞走远去。
  宗渊在她露在袖口外的纤纤玉指上凝眸瞬息,才抬眼看向她自若平静的侧脸,她的手指冰凉,掌心里的玉扣自也不会沾染她的体温,
  绣着祥云银纹质地精贵的深蓝衣衫涟漪波动,修长手指收回,碧玺玉扣已垂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裙上,
  安若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直到感觉额上温暖,才恍然抬眼与他对视:“原大人--”
  宗渊握住她欲去拽的手,贴在她额上的手又停留两息才自然收回,语气温和却带着先前无意,而此时不再收敛,与生俱来不容拒绝的强势。
  “比方才好了许多,便是困了也先用些膳食再睡,一块玉饰不过死物,能解你心中烦闷才算物尽其用,”
  安若手中挣动,但他的手虽握的不紧却无法让她离开,而那双垂望来深不见底的黑眸,虽俘着笑意,却让她心中发紧,
  片刻后,她移开目光,放松了手,在他的注视下用了半碗热汤粥,再探了脉无大碍后才得以上床休息。
  ***
  幽幽室内,烛火摇曳,暗香蔓延,馨甜浓郁,
  玄纱床帐半勾半放,蔻梢与晴山二色,一短一长,交叠拖尾的衣物垂落榻下,女子脸颊莹白透明,一双星眸漆黑旖雾,直直望着人时,专注,痴迷,勾人,醉人,
  冰凉玉指柔弱无骨又紧如藤蔓,勾缠过颈,细腻凉软的指尖划过耳侧,于发后交叉,收紧,
  刹那,扑鼻的甜香撞入鼻息,涌入肺腑,平静流淌的血液如火遇热油,腾地点燃,迅速灼遍四肢百骸,
  护在纤软腰间的大手猛然滚烫,没有迟疑,扣在单手可掌的后腰上,反客为主托她紧贴在伟岸胸膛,
  冰凉,柔软,缠绕,滚烫,不顾一切的掠取,贪心无度,近乎于要被吞噬的窒息阵阵袭来,
  宗渊反客为主大力吞.食她的气息,身形翻转,掌在轻颤腰背的大手便移到细嫩的颈项,摩挲,缱绻,
  旖旎渐厚,气息愈浓,触及细软衣物时,手指微动,正欲探入,胸前忽地一重,软在掌间,卧在身下,馨香馥郁热情娇缠的女子已蓦然不见。
  宗渊深喘一声,忽然睁眼,胸膛起伏,汗湿里衣,
  屋中悄静,烛火萤萤,窗外雨声淅沥,而榻上也只有他一人,哪里有与他抵死纠缠,衣衫揉贴仿佛天崩地裂也不愿与他分开的女子,
  那一室馨香,自也不曾出现。
  后宫女子皆是高门闺女,出嫁前也人人习得房中之术,然多自恃尊贵便是心中再想也做不出狐媚行径,便是有此心思勾引的妃子,到了圣驾面前也再不敢放肆半分。
  此遭来势汹汹,绝无仅有,便涉想犹存,也入情入理。
  陆铎守在门外,听到动静,略提声问道:“主子?”
  半晌后,屋内才有深沉暗哑的嗓音响起:“无事,备水。”
第21章
  春雨频繁也来去随意,前一晚还淅沥不停,翌日便乌云散去,艳阳高升,
  吃了药,散了邪火,又用了热粥流暖胃腹,加之安若自己本身故意蒙被发汗,早起时额间一片温凉,嗡鸣沉重彻底不见,身上也见轻透,已然症状消除,人见大好。
  安若没有急着起身,清明双眼看着被她要求不落床帐,正对床榻屏风旁的衣饰架上,那枚静静垂着的碧玺玉扣。
  她想要尽快恢复身体,便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但此刻所有昏沉迷茫散去,昨晚一切便清晰浮现眼前。
  病发时她神志不清,但事后舌根发痛,唇瓣胀麻,以及萦绕在鼻间脑海的清冽雅香,足够让她回忆起那时发生的越线之事。
  包括后来他举止自然的与她牵手,揽抱,探温,看似温柔实则强势的关怀,这些动作便是放在现代,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人来做,也已算是过界,更何况是在这个男女有别极重男女大防的古代。
  还有玉扣,从他身上取下,便就是贴身之物,如此轻易,轻便的送给她,用这里的话来说,那就是私相授受了。
  安若深吸口气,缓缓坐起身,冷静的目光一直放在玉扣上不曾晃动,
  还有名字,从什么时候起,他没有再叫过她姑娘,而是以一个亲昵的你相称,这一切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他跨过了疏离界限,将她视作了所有物。
  其实这并不稀奇,一男一女同车而行,本来就是在触碰暧昧边线,只要一方有心,生疏就可以变作熟稔,亲昵,
  而在这里,她一个孤身女子,坐他的车,承他的惠,就已经在变相的依附他,给了他可以掌控她,左右她的机会。
  安若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少女,她屡遭磨难,比世上许多人见过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之面,不论当时与他同行是否是自愿,眼下这般境况,是在她的预料防备,也是最坏,最不愿看到的。
  只是她没有选择,也犹抱侥幸,借他的势,注意着分寸保持疏离之距,妄想要一路顺利抵达元京,再与他分道扬镳。
  但这一场病,打破了他们薄弱的界限,让事情变得糟糕棘手,所以便要在事情未再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前,快速利落的截止。
  不能再与他同路了,就算路上不会发生什么,但以他昨夜不觉展露出的强势,以及这个将女子视为所有物的时代行风,哪怕现在的她毒瘾缠身,形容狼狈,只怕到了元京,她也会被他当做所属带回家中。
  至于她曾说给他听的未婚夫之言,他根本不信,便连她说的身份他也是不信,或是无关紧要。
  这一场病,来的不是时候,也是时候。
  元京也许无法说是他的地盘,但对一个孤身无靠的女子来说,他就是座难以搬开的大山,虽然昨夜有些暧昧,但还没有挑明,她现在有病在身,不能赶路,而他身为钦差重任在身,不可能长久停留在外,
  现在,就是分开的最好时机。
  *
  “右姑娘体质极好,今日已大有好转,但你药瘾缠身,所承之苦自要比寻常风寒要重些,药还要再喝上两日,若能用的下饭,还是多用些为好。”
  陈呈收起脉丝,看向旁坐明显可见纤瘦,却身姿纤挺,神色从容,眉目平静的女子,温和的眼中不掩钦叹:“姑娘断瘾至今已有七日,却仍神智清明,风姿如常,姑娘心志毅力之坚,委实罕见。最煎熬之期即将渡过,以姑娘的心性,想来再有一月,便可以戒断药瘾,届时只要好好调养定可以恢复如初。”
  “姑娘的病不宜见风,但也并非不能见风,只要时辰得当衣衫妥当也无大碍,而养病除药要对症,心情亦是其中之重,姑娘若寻得能使你心旷神宜之物,也是大有裨益。”
  陈呈本不必与她如此多话宽慰,但对这个女子他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由衷心佩,戒断之难,难如登天,戒断之痛,生不如死,
  而病时人的心志最为脆弱,戒断药瘾又是全凭意志对抗,如昨夜她突发急症,他甚至已料到她会因此崩溃失态,前功尽弃,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就算她如其他瘾君子一样形容狼狈疯癫无状,也是情有可原值得理解,可在那样已经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她竟还能控制自己不发疯,不失态,这般风骨,实在由不得人不敬重。
  是以,他自是愿意看到,帮助这样的心性高贵之人,重回光明。
  安若点点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她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快点恢复,
  “陈大夫,您手边可有能使人闻之神清气爽的药膏?或是能否调配,类似原大人衣衫上那种熏香?”
  那个香气空旷,悠远,如春风,如落雪,安静,却不叫人忽视,与清凉油的功效类似,但又比那个气味高雅,温醇,不刺鼻,不辛辣。
  昨晚虽然头中昏沉,但那瞬间让她神智清明的气味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她倒不是想要用此来转嫁毒瘾的副作用,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后她总要一人生活,各方面就都要顾虑周到,
  就如同昨天突然发烧又毒瘾缠身,她一时情绪失控时,有这个东西就能救救急,这种醒神之物在她所知的历史中是早就现世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如果没有,等安顿下来寻一些类薄荷效用也行。
  圣上身上的衣香?
  陈呈隐晦的看了眼她的神色,一国之君所用皆是世间精品,贡品,便是此行微服未用帝王龙涎香,用的也皆是世间独一无二之香,怎可容人私配自用?
  但看她神色好似只是随口一探,他转眸想了想,道:“姑娘想要,贵在可闻之神智清爽,我倒是有几个提神之方,制作起来倒也不麻烦,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待东西弄好,再来送与姑娘。”
  *
  昨日情境兴致所致,宗渊在她身上费了些心神,但那一时旖旎已过,自然便又被置之于后,即便夜有绮梦,于他而言,也并不至朝思暮想,茶饭不思。
  “婆娑香?”
  宗渊稍顿了下,便语气如常道:“她既要,就用这个做。”
  他说的随意,陈呈及陆铎却心中咋舌,婆娑香乃是与龙涎香近乎齐名,唯天子专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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