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风一般温柔,“我只是想请教楚小姐设计里更多的含义。”
“请问你也认为一对恋人分别后就不能再修复了吗?”
楚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还是克制地保持微笑,“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设计这样的戒指?”
“……”
林淼涵急得跺脚,手躲在背后给楚荔发了条短信。
【林淼涵】:说话别这么冲!!!人家可是金主爸爸!!
楚荔没看到。
“好的。”奥利弗的笑脸很冷,“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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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荔走后,智囊团们又在开会。
跟在奥利弗身后的那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奥利弗最近组织起的恋爱团队。
代号光。
光里一共有八名成员,有欧洲人,也有亚洲人,其中一些读过上百本恋爱文学,也有人看过上百本恋爱漫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纸上经验非常丰富。
路易斯将今晚的结果记录下来,认认真真地分析:“哦老天,我觉得楚小姐今晚的心情实在不怎么美丽。”
李可点点头:“那是自然,毕竟一个正常社畜明明能准点下班还要被拉来吃饭肯定不高兴啊。”
路易斯皱眉:“可那是因为先生心疼楚小姐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才想为她出气放松一下。”
李可不服:“你这想法就有点……”
凯文厉声:“行了,别吵了。”
“吵吵闹闹的,忘了古堡里的规矩吗?”
全体噤声。
奥利弗坐在伊姆斯椅上,表情很淡。
没了刚才客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寒彻肺腑的冷气。
他将手指曲起,抵靠在额角。
海蓝色的眸子眯着,似乎在想事情。
那天见她,奥利弗便隐约觉得她过得完全没她口中那么好。
每天三点一线,作息还很不规律。
有时晚上7点下班,有时凌晨才下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的生活比在古堡里还要辛苦百倍。
卢荣山的这批货倒也不是他故意卡,码头上有码头上的规矩,宝石一类的贵重物品检查得要周密些。
他不过是借由这个契机,警告卢荣山。
可女孩看起来并不领情。
凯文:“先生,所以Radiance的收购计划还要继续吗?”
“暂停吧。”奥利弗放下颀长的腿,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她可能不喜欢。”
对岸林立的高楼大厦霓虹跳跃,底下无垠的大海金光灿灿。
好像在这一刻,那些过往都被他踩在脚下。
奥利弗启声:“凯文,备车。”
“回一趟富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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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兰村是港岛的一个小渔村,距离市中心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
奥利弗驱车来到。
时代日新月异,港岛的经济也在飞速增长。
富兰村和原先有了些许变化,但对比起同类渔村,还较为落后。
村口是一片碎石路,外边散乱地丢着各式各样的废旧垃圾,垃圾堆里还有个木牌倒插着,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富兰村”三个字。
看上去像灵异游戏。
奥利弗没让他们跟着,一个人进去了。
他走到一处废旧的老宅,外边有人把守,仆从们看见他后立刻鞠躬为奥利弗引路,但他拒绝了。
推开门,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张藤编躺椅,光亮如新。
奥利弗拖着躺椅到外边,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他坐了下来,双手合在膝盖上。
“阿嫲。”奥利弗眼底黯然,“我回来了。”
那些悲哀的情绪早已被上千个日日夜夜磨灭,再提到阿嫲,奥利弗已没了年少时的失控,取而代之的,是平缓的语调和面容,和捉摸不透的性子。
“十六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时间过得还真快,一眨眼,十六年就过去。
阿嫲去世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他也是那年被接回古堡的。
他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得阿嫲是怎么死在他的面前然后被扔进海里的。
这片海里的鱼也跟这儿的人一样,刁蛮,凶狠。
咬破了阿嫲的碎花长裙,也咬破了阿嫲苍老的皮肤和肌肉,脸上的软组织和骨头被蚕食而尽。
阿嫲被捞上来时,血肉模糊。
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奥利弗平静地交代:“这十六年,我过得也不太好。”
“直到五年前遇到个女孩,生活才有了点形。”
“不过,我们之间有了些误会。”
“连她也不要我了。”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过了很多画面。
有的事,只有静下心来时才能想通。
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和楚荔的相遇确实是出于一场美妙的偶遇,但在偶遇前,还有点别的事儿。
那是在一个平安夜。
他从酒会上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但奥利弗喝醉了和没喝醉完全是一个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他站在阳台吹吹风,猎猎冬风刀似的一片一片剜着冷白肌肤。
奥利弗把手抄在裤兜里,谁也没说,自顾自地就走了。
手机也丢泳池里了。
期间路过一家中餐厅。
中餐厅修得很豪华,圆顶,门口有两座漂亮的石狮,冬日的利福特下着沉沉的雪,雪盖在屋顶,像温暖厚实的棉被,朱红的bigbus从旁滑过,车窗上牵着漂亮的多国国旗和圣诞特有的铃铛。
饭店外的金色门匾上挂着赤色中国结,用繁体字书写着华光饭店。
饭店四周是用薄纸做的窗户,
久违地见到繁体中文,他感触良多。
奥利弗仰起头,雪花落在他卷翘的金色睫毛上。
纸窗单薄,透出圣诞夜前夕的盛景,家庭成员们成群结队地出行,木质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好像隔着一层纸,团圆的幸福感也能像空气一样渗透他的呼吸。
他们变成了影子,映进他的眼帘。
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奥利弗沉眸,将雪茄夹在指间。
不远处飘来隐隐约约的琴声,是巴赫的《马太受难曲》,琴声悠扬,无比哀怆。
他好像听到人说。
请怜悯我,我的上帝。
忽然,屋子后门一群人推搡着出来。
被推倒的是一个少女。
少女衣衫单薄,脸颊皱烈似的枯红,圆顿的眼惊慌失措,她像只受惊的小鹿。
矮胖的男人们咬着烟说了些什么话,脸色不好,想必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商议一番后,他们扔下一沓钱。
钱散落在漫天大雪里,飘在她的身上。
少女倒在雪里,仍旧保持着刚才摔倒的姿势。
两秒后,她站了起来。
但从乱蓬蓬的脸上流出了圣洁的血。
她趴在地上,雪白的衣衫染红大半,旁若无人似的将红色的纸币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脸上还挂着脏兮兮的泪。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线拉拽着重重勒紧,停顿着,无法呼吸。
下一刻又被扔进碳酸饮料里,细细密密的气泡从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飘出。
这样熟悉的场景,他也曾经历过。
奥利弗将伞插-进深深的雪里,心里的斗牛在疯狂厮杀。
也大约是过了她挣扎的时间,奥利弗撑起伞,来到少女的面前。
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她那双眼。
猎猎的风吹乱领口,温莎领如波浪一般颤动。
金色的鬈发一团一团地擦过剑眉,奥利弗的眼底蓄满了晚风。
他们好像亿万气泡里最不起眼的两朵。
相遇,融合。
合为一体。
他不可落俗陷入别样感情,却将初次见面心脏的悸动忘却,久而久之,把什么都当做理所当然。
奥利弗突然觉得。
楚荔就像他的病毒,在他残破的身躯里蔓延生花。
他治不了。
也不想治了。
第23章
公司为楚荔安排了一个新的实习生。
名字叫裴晓柔, 英文名叫Shelly,大家都习惯叫她小柔。
小柔今年大四,即将毕业于美国某艺术院校, 微微胖,刚到公司报道那天, 戴了副夸张的混血美瞳,眼尾飞翘, 忽闪忽闪的浓密型睫毛将整只眼睛吊起, 美黑过的皮肤彰显微微性感。
小柔一边笑着和楚荔打招呼,大耳环一边啪塔啪塔地晃,“mentor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我叫裴晓柔。”
楚荔在利福特待了四年,对于各类新潮的打扮早已见怪不怪,但偶尔还是会有些小小的潮人恐惧症。
楚荔接住她的手, “你好, 以后不用叫mentor啦, 叫我荔就好。”
“好的,荔姐。”裴晓柔乐呵呵地叫着, 还是没省掉敬称。
裴晓柔的工位就在楚荔的旁边,二人一起讨论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方慕阳从货梯里上来,递给楚荔一份新的材料。
“这批蓝宝石的采购量不够,可能需要你再重新设计一款,两款一起推出。”
“最好这个周就能把第一版的稿出了。”
楚荔颇为惊讶,这两天为了改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打样的产品也过了林淼涵那个处女座的一关, 现在还要设计第二款?
方慕阳虽然说是“最好”这个周就能把第一版的稿出了,但这“最好”两个字, 就很微妙了。
可以直接和必须划等号。
楚荔有些为难地捏着材料,“确定这个周就要吗?”
方慕阳耸耸肩,“没办法,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楚荔叹了口气,“好吧。”
方慕阳的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闻的嘲讽,她掠过楚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伏案工作。
这些情绪楚荔并没有发觉,倒是一旁默默潜水的裴晓柔察觉到了。
裴晓柔贴在楚荔的耳边,低声道:“荔姐,慕阳姐一直都是这样对你的吗?”
裴晓柔说话铿锵有力,眼神也格外笃定。
楚荔猜到了她什么意思,她笑了下,拍拍裴晓柔的肩膀,“没事,这是我该做的。”
方慕阳最近对她态度的变化,楚荔早已感受到。
女孩子的心思向来细腻,更何况是她这么患得患失的人。
她不是软柿子,自然不会被轻易拿捏。
但方慕阳叮嘱的又都是职务相关,相当于传达上面的意思,她又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算了,忍着吧。
楚荔静下心来开了一页新白纸。
她画画的时候很安静,瓜子脸粉粉嫩嫩,毛绒绒的,如多汁的水蜜桃,侧脸看去岁月静好。
画到瓶颈时漂亮的眉心还会慢慢蹙着,鼻息细细柔柔,像被温水浸过。
裴晓柔想说的那些话都被揉碎了吞进肚里。
她也开始认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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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了班,楚荔拉着裴晓柔一块去吃饭。
站起来时差点摔了个跟斗,幸亏有裴晓柔在身边拉着。
楚荔推扶纤细的腰肢,病恹恹地趴在转椅上。
裴晓柔:“荔姐,你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楚荔摇摇头,“最近好像有点腰间盘突出,休息会就好了。”
“啊这么惨,那要不要找布鲁克医生给你看看?”
楚荔挑眉:“什么?”
布鲁克医生?
好熟悉的名字。
“啊没什么。”裴晓柔立刻噤声。
她沉默。
楚荔以为裴晓柔这是社恐的表现,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扯了些别的家常,知道了她和自己就住在一栋楼里。
“这么巧?”楚荔勾唇,“那我请你去吃楼下的上海菜如何?”
裴晓柔一口答应,亲昵地挽上了她的手,“好呀好呀。”
楚荔打了辆出租,没多久便到了。
这家上海菜饭店名字叫老外婆,老板兼任厨师就是来自上海的。
老板端着菜出来,又看见楚荔,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呀囡囡,你又来啦。”
“今天要吃些什么呀。”
楚荔把菜单推给裴晓柔,“黄叔,今天我带我朋友来尝尝您的手艺。”
“小柔你看看,你想吃些什么?”
裴晓柔随意翻了几页,挠挠头,又把菜单让给她,“荔姐,你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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