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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墙相爷家(重生)——Miang【完结】

时间:2023-11-06 17:13:22  作者:Miang【完结】
  已是晚膳时候, 偏厅里支开了桌子, 谢盈、谢均与依次秦檀坐在桌旁。桌上铺着万字红锦垫, 碗碟里排开了清蒜萸肉、佛手金卷、花菇鸭掌、龙芽豆腐等菜色, 有浓有淡, 甚是诱人。
  秦檀起了身, 想替谢盈布菜。谢盈却推开她手臂,笑道:“檀儿,你是主, 我是客,你不必这么辛苦,叫下人招待着我就是了。”
  秦檀:……等等?
  谁是主, 谁是客?
  谢盈拿筷子夹了一道萸香肉, 笑眯眯道:“许久不曾尝过家中的味道了,真是想念的紧。”
  谢均替她夹菜, 道:“姐姐若是喜欢, 便将家里做菜的厨子召去王府。”
  “何必这么兴师动众?让王爷知道了, 少不了又要闲话。”谢盈却没这个意思, 另夹了一筷子黄芽, 轻声道, “王爷如今待我,便和待一阵气儿似的。我若是冒出来惹了点事,他还不高兴呢。我看他呀, 是巴不得我天天回娘家来走动, 少在燕王府碍眼。”
  谢盈说的轻巧,谢均的面色却微微暗了下去。
  ——姐姐和燕王,始终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客居在一块儿、萍水相逢的友邻。从前二人传为佳话的感情,如今都被消磨殆尽了。
  “阿均,你也别光顾着给我夹菜,多少也要照料一下檀儿。”谢盈拿帕子微微地擦了下嘴,道,“你将人家接来小住,也不知道秦家人同不同意?这多少有些于理不合了,小心惹得你岳丈发怒。”
  谢均抄起了筷箸,道:“我将檀儿接来,本也是无奈之举。姐姐也知道……武安长公主她……”
  谢盈闻言,流露出理解之色:“倒是我疏漏了,没想到这一层。长公主可不是个轻易相与之人,留檀儿在秦家,指不准要出什么纰漏。”
  秦檀原本正安静地在旁端着饭碗,小口小口吃着。听闻此言,她忍不住问道:“姐姐也知道长公主的事儿?”
  谢盈翘着筷子,露出头疼神色来:“说来,长公主少时与我算是闺中密友,我俩的交情也有十来年了。只不过,她和亲塞外那一年,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和我也疏远了。待她从草原上回来,她再瞧见我时,便莫名恨起了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
  谢均盛了一碗汤,放在秦檀面前,低声道:“长公主生气,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汤是菌菇干贝汤,汤面上翻着些红艳艳的枸杞,香气扑鼻。秦檀小进了一口,觉得唇齿生香,赞道:“难怪王妃娘娘惦记,这谢府的一汤一菜,确实都好极了。”
  谢盈道:“别说光是我惦记了,阿均也喜欢的很。他口味刁钻,自小到大,只认这一个味。”说罢,她便忍不住笑道,“他这个人也是如此,固执的很。单单是成亲这件事,我说了他多少回,他都不肯听从。人人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好,一定要等个可心的女子。——还好呀,如今这是等到了。”
  谢盈说着,话语有欣慰之意;反而是秦檀,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均这样的执拗,她也是领教过的。那时她深受贺桢情伤,不肯再嫁。谢均为了表明痴心,便在雨中苦守一夜,末了还发起烧了,平白让人忧虑。
  他仗着自己喜欢他,便敢这么放肆,真是不像话。
  谢均道:“姐姐这话,是要取笑阿均吗?”
  “这也算取笑你?姐姐若真要取笑你,哪轮得到这件事。”谢盈笑着摆摆手,扯起谢均小时候干的事儿来,“阿均他呀,小时候为皇上伴读,不小心将皇上的头发给烧了。还好皇上待他仁厚,没告发,只说是自己闹着玩烧掉的。”
  谢均咳了咳。
  不知怎的,这位从来游刃有余、面不改色的宰辅,露出了微微的窘迫之色。
  “姐姐,这种事儿便不必说了罢。”他道。
  秦檀险些笑出声来。
  想到少年李源宏近乎秃顶、头发被烧的样子,她便打心底觉得好笑。
  “喔,还有还有!”谢盈卖起亲弟弟来,那叫一个顺手,“从前阿均贪玩,不肯背书,做了一张作弊的条子来应对先生的抽查。结果临到抽查那一日,不小心带成了前几日抄的菜谱。先生问他,‘晋襄王请官为何意’,阿均大声说,‘加陈醋,加蒜末,焖至鲜红’!”
  “姐姐!”谢均越来越头疼了。
  秦檀只觉得乐的很,谢盈更是笑的停不下来。好不容易,谢盈才止住了笑声,道:“罢了,自家弟弟,我也不该取笑。免得檀儿听了嫌弃,不肯嫁了!”
  三人吃的差不多了,丫鬟端着茶水和巾帕上来,让他们各自净手漱口。
  秦檀方擦干净了手,便听得外头有人来通报:“王妃娘娘、相爷,秦家的二爷和秦五小姐一道来了。”
  说的是秦檀的父亲秦保,和秦檀的庶妹秦桃。
  “这就上门了?比我想的倒快些。”谢均说罢,去牵秦檀的手,“檀儿,终归是你生身父亲,虽然你不喜他,还是得去瞧瞧。”
  两人携了手,到外头的庭院里。果真,秦二爷秦保正站在外头,打扮的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秦桃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一副天真俏皮的样子。
  瞧见谢均出来,秦保连忙上前问安:“相爷可用过晚膳了?这么晚了,下官还来打扰,实在是冒昧了。只是……”秦保为难的眼光,望向秦檀,“今日乃是小女辞官归家的日子,相爷留她用膳,多少有些不便。”
  早先,秦保听闻秦檀被赐给了谢均,他心底就很是欢喜——虽不是嫁给皇上,但兜兜转转,秦檀还是嫁了个不错的高门。这笔买卖,定然不亏。
  为了和秦檀拉拢关系,叫她嫁入谢家后,不要忘了多多扶持母亲,秦保今日特地搁下了手头的政事,去南宫门前接辞官归家的秦檀。
  只可惜,秦保等了大半日,都没能接到秦檀。回家一看,才知道人被谢均给带回家了!
  这一下,秦保可急了,连忙上门来讨人——若是秦檀不在秦家住,他还要怎么和秦檀叙父女情谊,怎么让秦檀记得秦家人的好?
  谢均像是听不懂秦保的话,散漫问道:“秦大人说的话有些奇怪,请问是有何‘不便’?我与檀儿是未婚夫妻,太后娘娘懿旨所赐,谁敢非议?”
  “这……”听到谢均搬出了太后,秦保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太后娘娘虽为您二人赐了婚,可到底还没成亲……相爷若是想见檀儿,大可来我们府邸上走动。”
  走动才好,多走动走动,秦家人才能在谢均面前露脸。
  “那又如何?”谢均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觉得檀儿住在这里更好。”歇一句,谢均抬手,淡然道,“秦大人不用说了,天色已晚,还请回吧。隔几日,我就会把婚期定下来,你们看着准备便是。”
  这话里毫无周旋的余地,竟是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不给秦保再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不仅如此,谢均甚至连个借口都懒得想,只说“我觉得更好”,还自说自话地要把婚期定了。
  秦保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没料到,面前这位相爷会如此不给面子。
  可就算谢均再如何落秦保的脸面,秦保也不敢发作。谁让面前这位宰辅大人权势滔天,轻易便可将自己碾在脚底。两人的地位之差,简直如天上地下似的。
  秦保有些灰溜溜地,张了张口,道:“……是。檀儿,檀儿她……这些时日,就劳烦相爷您照料了。”
  他有些泄气,总觉得,秦檀嫁进谢府后,自己便再也无法掌控了。
  平白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棋子,他实在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如今秦家有式微之势,秦保不愿放过任何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秦保正要转身,他身后的秦桃小步上前,一双眼扑闪着望向谢均,娇娇俏俏地开口了:“姐夫,若是三姐姐要住在你这儿,那我能否来陪着三姐姐一道?我与三姐姐自幼一起长大,还没怎么分开过呢!三姐姐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一定会害怕的!”
  秦桃说罢,咬着嘴角,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均。
  她穿了身倩红的衣裙,身影娇艳,如一枝初绽的花,水灵灵的。那略带调皮、古灵精怪的神情,是她一贯常用的,对寻常男子很是管用。
  谢均“唔”了一声,拉长声音,问道:“你说你不曾和檀儿分开过,这么说,秦五小姐也做了好几年的小尼姑?”
  秦桃噎了一下,小声道:“那倒是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去庙里做尼姑呢?庙里呀,那是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哦?”谢均挑眉,又问道,“那你也嫁去贺家了?”
  秦桃卖力地摇头,飞红了脸颊,道:“我还不曾嫁人呢!大楚又有几个女子,竟敢做出和离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呢?恐怕也只有三姐姐了吧!我可是个循规蹈矩的普通女子。”
  “那么……”谢均又问道,“你也去宫里待了一段时日,伺候丽景宫的敬宜公主?”
  秦桃有些讪讪,道:“皇上不喜我呢……自然是不会让我进宫的。我有心陪伴三姐姐,但皇上不让,我也不敢违抗圣命呀……”
  谢均点点头,道:“既如此,那说明你也不算是‘和檀儿没怎么分开过’。檀儿不需要你陪着,免了吧,我谢家不收闲人。”
  一句话,就让秦桃的眼眶泛起了委屈的红色,好似被伤透了心。她呜咽了一声,顾不得礼仪,转头就跑了出去,脚步蹬蹬蹬的,飞快消失在了谢家门前。
  “桃儿!”外头人来人往的,秦保自然担心不已,连忙和谢均告辞,“恕下官无礼,先告退了。”
  待那父女俩匆忙离开了谢家,秦檀眯起眼,问道:“谢均,你怎么对我五妹妹这么无情?什么‘谢家不收闲人’,说的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虽是埋怨的句子,但她却在笑着,眼底有很是明显的满足。
  谢均负了手,道:“我若不严厉些,那才叫是害了旁人。难不成,檀儿想看我对旁的女子温柔?”
  “你敢?”秦檀投过去一道锋利的眼刀。
  送走了秦桃与秦保,没一会儿,谢盈也要回燕王府去了。客人都走后,谢府里便安静了下来。谢均还有些朝廷的事要处理,便让秦檀不必等他,先回去休息。
  谢均为她安排的住所,是北边的余花堂。领她去余花堂的人,又是白日引路的曹嬷嬷。
  “这处院子,相爷很早便命人修葺收拾了,一切都往仔细里打点。”曹嬷嬷打着灯笼,在前头走着,群裾在地上摩挲出细腻的响声,“门前那些花盆,会栽各色时令花朵。春是牡丹,夏是芍药;秋有万寿,冬日则单薄一些,只有叶片儿了。相爷特意请了南边的花匠,日日来仔细料理着。花开之时,香满扑鼻。”
  夏虫趴在草丛里头魆魆地叫着,余花堂门前立着个人,拎着灯笼,原是青桑。
  秦檀入宫之前,将青桑放到了谢府来。如今,青桑可比她更熟悉谢府。
  秦檀进了屋中,青桑与红莲都迎了上来。她们二人自幼一块儿长大,情如姐妹。分别许久再见,险些红了眼眶。她们二人齐齐行了礼,对秦檀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呢?还不快快起来。”秦檀虚虚地扶了一下。
  青桑拿袖子揩着眼角的泪滴,道:“小姐总算是和相爷修成正果了,奴婢这段时日盯相爷盯的很是辛苦,生怕一个不注意,相爷被旁人抢了去呢!”
  秦檀来了兴趣,问道:“可有旁人对相爷动了心思?”
  青桑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嘟囔道:“外头的人,奴婢不知道。可至少这府邸里的,是一个都没有。相爷他简直如个仙人似的,遇到那些个俏丽的女子,如没看到似的。那天有人来相府门前磕头,说是求相爷主持公道。奴婢出去一瞧,真是好个漂亮美人儿!可相爷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秦檀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谢均对待旁的女子,那确实都是熟视无睹,心中只余佛祖。
  红莲也是颇为感慨,道:“奴婢只愿,相爷能够好好待您,莫要如先前那位似的,伤了小姐您的心。”
  秦檀扣紧了手,坚定道:“他会的。”
  她坐在余花堂的正屋里,环顾四周。明明周遭的景象极为陌生,可余她而言,却好似从前便已来过了一般的亲切,大抵是因为这儿沾了谢均的气息。
  夜色慢慢地深了,快要到歇息的时辰。
  秦檀坐在妆镜前,由青桑服侍着拆了发髻。丫鬟们在房里支起了纱屏,抬了一桶热水进来,另备好了花瓣香胰等物。
  秦檀要去沐浴,余光一瞥,却看到两个许久未见的丫鬟还在说悄悄话。
  她平常总是很严苛,但如今见到这副场景,也不由软了点心肠。
  罢了,横竖不过是沐浴罢了,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你们两个都下去吧。”秦檀很大方道,“好好说说话,青桑一个人待在谢府,必然有些寂寞,红莲你陪陪她。”
  两个正叽叽咕咕的丫鬟闻言,原本是吓了一跳,又立刻感激道:“谢过小姐。”
  待他们二人退下后,秦檀便脱了贴身的衣物,坐入了浴桶之中。水温热烫,浸去了一身的疲惫。她这一日虽过的快,可经历的事情却不少,以至于她的神思都有些倦怠了。
  手指在水中晃了晃,掀起一串水纹。花瓣在指尖擦过,打着转儿沉下去又浮起来。
  秦檀的眼皮子不由耷落下来,困顿席卷了她的脑海。隐隐约约的,她浅浅地睡着了。
  睡梦之中,她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理着她的长发——先用梳子很轻柔地梳开了,再盘到头顶,免得落至水中浸湿了不好打理。
  这么仔细的手法,恐怕也只有红莲了。
  “……红莲?”秦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道,“青桑呢?我还道你们两个丫头要夜话至天明呢。”
  “她们二人确实是在夜话呢。”一道男子嗓音自身后传来。
  秦檀懵了一下,扭过头去,果真见得谢均就在自己身后。他掌心还撩着一缕发丝,因秦檀侧了身,那缕乌黑的发丝正从谢均的手指尖溜走。
  “你怎么进来了……”她有些窘迫,忍不住将身子压低了些,“便是我们将来会成亲,可现在……”
  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见秦檀别过脸去,面泛微红,谢均轻轻一笑,道:“我扣了好几声门,都不见你们反应,怕出了事,这才进来。果不其然,若我不进来,你指不准会在这里睡到什么时候。赶明儿着凉了,那可麻烦了。”
  秦檀说不出话来,往日的犀利都被咽到了腹中。她将身子再沉入水中一些,催促道:“你先出去吧,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别着凉了。”谢均起身,将手上的梳子放在小盘中,绕到纱屏后头去了。
  秦檀微舒了一口气,面孔上如烧似地红了起来。她慢腾腾地跨出浴桶,拿巾帕擦身,心底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待将来成了亲,日后免不了常常碰到这等状况。若是她每次都脸红,那便是在谢均面前落了下风。
  她可不能这么憋屈。
  她终于以极慢的速度披上了衣衫,草草地盘了个发髻,走出了纱屏后头。谢均已坐的远了些,正靠在她的妆镜前,打量秦檀的几把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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