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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夫君瞎了眼——鹊桥西【完结】

时间:2023-11-07 23:08:44  作者:鹊桥西【完结】
  都是自己人了,他得护着不是?
  当天,江颂月与闻人惊阙定亲的消息就传开了。
  听着荒诞,许多人将信将疑。
  “真瞎了也不至于娶那江颂月……”
  “万一他的眼睛再也治不好了,娶了世家女子,不是误人一生?到时候夫妻怨怼……还不如娶了江颂月,至少她有钱……”
  也有人心思龌龊,猜测道:“不会是遇刺失踪的那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不成亲吧?”
  “不是说了同一檐下避雨,相谈甚欢吗?就是那会儿定的情!五公子亲口与我家小侯爷承认的!”
  酒馆小二摇身一变,成了目睹证人,义正辞严地冲着那几个下三滥的呵斥:“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禀告小侯爷,拔了你的舌头!”
  百姓不乐意来小酒馆歇脚,但是乐意来嚼别人的舌根,反正出了事有小侯爷顶着。此刻一听小侯爷有维护江颂月的意思,登时闭嘴,不敢再有半句污言秽语。
  又过两日,闻人惊阙入宫一趟,当日便有赐婚圣旨降下,雨中定情四个大字,就此敲定在二人身上。
  这桩婚事来的很快,有赐婚圣旨压着,不等闻人惊阙的生父回京,辅国公府的人就带着红绸厚礼浩浩荡荡前来江府下聘。
  其中原因不必详细阐述,心思灵动的,一猜就能知晓。
  瞎了眼,急需人照顾嘛,也能理解。
  婚事仓促,纳采、问名、纳吉同时进行,最终将婚期定在十月二十三,是个难得的吉日。
  江颂月知晓后,半天没能回神,却并不是因为在即的婚期,而是因为贺笳生。
  贺笳生与宋姑娘成亲的日子,也在那日。
  半个多月前与贺笳生酒馆门口相遇时,他曾嘲讽自己妄图攀高枝,没有自知之明。
  江颂月如何也想不到,短短数日过去,自己竟要与他同日成婚了。
  完婚后,她就是闻人家五少夫人。
  就算哪日闻人惊阙大理寺少卿的官位被革去,贺笳生见了她,也得低眉俯首地行礼。
  “十月里只有这一个好日子,难不成你要为了与他避开,修改婚期?”
  “不改!”江颂月想都不想就否定这个想法,她才不会为贺笳生让路。
  同日成婚,去国公府庆贺的人,定然比贺笳生那儿的多,到时候一边推杯换盏,一边门庭冷落,贺笳生这样好脸面的人,能活活气死!
  江颂月巴不得亲眼看见这场面。
  “那就老实养伤,别到时候站不起来。”江老夫人唠叨着,试想了下那场面,恐吓道,“一个看不见,一个走不了,真这样的话,可够让人看笑话的了!”
  江颂月难得有机会压贺笳生一头,万不能在那日出丑,亲笔给宋寡妇写了封信言明亲事后,便安心养腿伤了。
  再说辅国公府,大户人家的婚事自有一套流程,无需闻人惊阙本人插手。
  他简单过问几句,出府时迎面碰上了闻人听榆。
  “五哥。”闻人听榆恭敬地行了礼,问,“五哥要去何处?”
  闻人惊阙道:“大理寺还有些事务未处理完,未免出现纰漏,我得亲自转交给下面的人。”
  “五哥要去大理寺?”闻人听榆嗓音柔若春风,“恰好母亲寿辰将至,我想去缘宝阁挑个首饰给母亲贺寿,五哥可否捎带我一程?”
  因近日种种风波,闻人雨棠被关入宗祠,其余女眷也被连累,不得随意出府。
  她想出府,得找人带着。
  缘宝阁处在午陵长街,与大理寺隔了一条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背后还有太后撑腰,便是闻人雨棠那样讨厌江颂月的,也常垮着脸去挑首饰。
  托闻人惊阙带她去那里,再合理不过了。
  “去缘宝阁?”闻人惊阙扬眉。
  “是。”闻人听榆悄然盯着他那双无神的眼,轻声慢语道,“母亲向来中意五嫂铺子里的首饰,她定会喜欢的。”
  “五嫂……”闻人惊阙将这称谓细细品味后,蓦然一笑,“那便同去吧,正好,我也给你五嫂挑一套。”
  去江颂月的铺子里给她挑首饰,是不想花银子,还是想白送她银子?
  闻人听榆心中暗想着,伴着“笃笃”的竹杖声,回忆起有过数面之缘的江颂月。
  她有着名门闺秀该有的规矩与温婉贤淑,从不出风头,也不为难他人,与江颂月算是点头之交,想谈她,乍然间不知从何说起。
  一路无话,快要抵达大理寺时,闻人惊阙忽然道:“八妹觉得我这眼睛是真瞎假瞎?”
  闻人听榆心底一咯噔,僵硬道:“五哥说笑了……”
  闻人惊阙浅笑不语。
  马车在静默中行驶着,闻人听榆心神不宁,等从窗缝中看见大理寺威严的正门与等候的官员后,轻舒一口气,低声道:“五哥心如明镜,当知小妹从来不敢对兄长不敬。”
  国公府的千金,家底丰厚,父母疼宠,兄弟姐妹众多,令无数人羡慕,可个中滋味,只有本人能体会得到。
  那是她的庇护伞,也是她的牢笼。
  她前半生要做淑仪婉丽的世家闺秀,撑起府中的好名声,后半生要顺应祖父的安排,嫁去另一个牢笼。
  或许直到她八十岁,老糊涂时,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不像闻人雨棠与江颂月,一个敢说敢做,一个拥有绝对的自由。
  “那便是祖父让你跟着我的?他还让你做什么?接近你五嫂?”闻人惊阙连问数个问题,让闻人听榆哑了声。
  未得到回答,他并不在意,指腹摩挲着探路的竹杖,再徐徐问:“祖父想让你入宫?”
  闻人听榆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陈瞩年岁不算很大,但也是她的两倍,且已有五个孩子。
  二八年华的少女容颜娇嫩,谁会愿意困在宫中,为个中年男人争风吃醋一辈子?
  她不愿意,可没的选。
  车厢中的沉闷气氛足够说明一切,闻人惊阙幽幽一叹,语气轻柔道:“八妹,我以为你知晓我的脾性。”
  闻人听榆白了脸。
  马车在这时停下,大理寺门口的侍卫与等候的官员认出国公府的标志,忙上前迎接。
  闻人惊阙被扶下车厢,与人客气两句后,回首道:“大理寺不许外人步入,八妹,麻烦你在这里等候,至多两刻钟。”
  “是。”闻人听榆掩藏起凄苦情绪,温顺地答应,“不着急,五哥的公务为重。”
  说罢,她转眸,轻扶车窗,微微探身,周到地对着来迎接闻人惊阙的官员欠身。
  这等门第的金枝玉叶,相貌礼数无一不佳,更非寻常人能轻易得见的。
  光是这温柔得体的扶窗欠身,就让来迎接的官员心头发热,纷纷客气地作揖还礼。
  闻人惊阙的目光如同这日的秋阳,无声拂过每一个人的面庞,随后,唇畔轻微扬起。
  由木犀扶着转过身,他道:“那就进去吧。”
  向着巍峨正门迈出两步,他再朝着身侧问:“贺大人,前日那份名录可誊抄好了?”
  贺笳生正出神望着金帐车厢中的窈窕侧影,被侍卫撞了手臂,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看见走出数步的闻人惊阙,连忙跟了上去。
  “贺大人?”闻人惊阙再问。
  贺笳生脑子里一会儿是车窗里的惊鸿一面,一会儿是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婚事,根本不知他问的什么,只能含糊其辞道:“……好了,已经好了……”
第17章 翻倍
  双目失明后,闻人惊阙的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尤其在公务的处理上。
  本属于他的职责被分摊到大理寺卿与右少卿身上,这二人忙碌不及,就引起下层官员的调动。
  被牵扯到的官员大多数都是满意的,譬如贺笳生。
  他没有靠山,按照寻常三甲进士的擢升之路,该先外调去小地方做县令,磨个几年,等摸熟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有些家底后,寻了关系,才有机会调回京城。
  否则,便是兢兢业业为官,做个十年八年,要么立下大功,要么等哪一日运气好,被吏部考核官员记起,或许能得机会回京。
  贺笳生被军器监丞看中,暗中行了方便,才免去外调的数年蹉跎。
  单这一件事,贺笳生觉得是自己侥幸。
  在经历直升六品、被调入大理寺的变动后,他改变了想法,认为这是自己的官运。
  仅用半年时间就得到本该努力数年的成果,除了命中注定的平坦官运,贺笳生找不出别的理由。
  他的亨通官运,来自于闻人惊阙的眼盲。
  贺笳生恨他眼盲让江颂月得到嫁入高门的机会,也由衷地期盼他的双眼一直瞎下去,好让自己坐稳这大理寺六品文官的位置。
  这日,闻人惊阙在大理寺待了多久,贺笳生就跟了多久,听他交代要核查的证词、文书,看着他与大理寺卿等人谈笑风生,再跟在最后送他离开。
  大理寺正门口,闻人听榆再度露面,与大理寺卿行礼,口称“世伯”。
  大理寺卿惊讶,“听榆竟也跟着的?怎的就在外面等着?”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规矩是约束普通人的,闻人听榆就是进去了,也没人能指责她。
  闻人听榆笑答:“是我急着让五哥带我挑首饰,怕一进一出耽搁了时间。”
  大理寺卿顺势打趣小辈:“去东街挑?”
  缘宝阁就在东街。
  闻人听榆浅笑,闻人惊阙则是拱手服软,无奈道:“大人快回去忙公务吧。”
  “行,本官不说了,留到喜宴上再说。”
  谈笑罢,大理寺卿再和蔼叮咛:“回去好生修养,什么法子都试试,说不准哪日就能重见光明了。”
  闻人惊阙耐心应是,辞别后,带着闻人听榆离去。
  贺笳生作为陪衬,全程静静立在边角,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提到了喜宴。
  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婚事传遍街头巷尾,贺笳生自然也是知晓的。
  与他的婚事在同一天。
  今日所有打照面的人都与闻人惊阙道了喜,毫无疑问,那日,这些同僚必会去国公府贺喜。
  闻人惊阙出身高贵,倘若贺笳生是个外人,让他来选,他也会选国公府,而非籍籍无名的六品文官。
  可那是闻人惊阙与江颂月的婚事……
  江颂月何德何能?
  前几日有多踌躇满志,这日的贺笳生就有多么的嫉恨憋闷。
  不过是靠着门亲事……
  “贺大人?”同僚捣了捣他,左右张望后,低声道,“别看了,那是国公府的千金,不是寻常人能肖想的。”
  贺笳生抬头,发现其余人已散开,只剩他还伫立在路边,正对着闻人兄妹离开的方向。
  有了先前痴看闻人听榆的先例,这次同僚误解了他。
  但这句话,误打误撞让贺笳生的心悸动起来。
  江颂月能借着婚事攀上国公府,他如何不能呢?
  国公府的八姑娘,颜色娇艳,姿态婀娜,通晓诗书,严守礼义……比军器监丞的女儿好了不知多少倍。
  人说,看过巍峨高山,就不会眷恋土坡矮石,看过汪洋大海,就不会留恋小河流水。
  贺笳生深以为然。
  “大人误会了,下官在想少卿大人遇刺究竟是何人所为。”
  同僚信以为真,道:“这事自有国公府与上边人负责,轮不到你我忧虑。咱们这种小喽啰,做好份内事就成了……”
  份内事。
  贺笳生嘴角收紧,袖中的手缓缓抓握起来。
  .
  青桃身为江颂月的心腹丫头,对府中生意的了解没有七分,也有五分,在江颂月伤了腿之后,常代她去各个金铺巡查。
  她入过宫,接待过名门千金,也算见过世面,可见未来姑爷与小姑子还是头一回。
  青桃躲进缘宝阁后院,听说这兄妹俩是来挑首饰的,更觉棘手。
  该不该收银子?
  她拿不定主意,干脆差人快马回府问江颂月该怎么做。
  江府中,老夫人把江颂月的婚事看的格外慎重,事无巨细,都得由她亲自确定方可。江颂月插不上手,实在无聊,就让人请钱双瑛过来闲聊。
  正说着腿伤痊愈后,要去菩提庙还愿,青桃派来传信的人到了。
  商铺中的事,江老夫人已许多年不管,直接传到江颂月耳边。
  “他和闻人听榆去缘宝阁买首饰?”
  江颂月也是头一遭遇见这事,直接懵了。
  婚事在即,自从说定后,一切就都由祖母与管家出面,江颂月好几日没与闻人惊阙见面了,不知他这是何用意。
  传信的人抹着脑门上的汗水,喘着气道:“八姑娘是给国公府三夫人挑的生辰礼,五公子是给县主你挑的,还特意问掌柜的,县主你喜欢哪种……”
  “县主,咱们收不收银子?”
  钱双瑛看热闹不嫌事大,帮着催问:“你收是不收?”
  商人本性,有钱岂能不赚?是该收的。
  可两套首饰至多几千两,而国公府送来的聘礼足足占满整个前院,珍珠翡翠与名贵宝石丝毫不输她的缘宝阁。
  收了这么贵重的聘礼,再收闻人惊阙的银子,江颂月感觉有点怪。
  “……都不收?”江颂月含糊琢磨,“八姑娘那件就当送她了,五公子……我们要成亲的,那首饰也是给我买的……”
  也不对,闻人听榆那件是给她母亲贺寿的,不收银子,不就相当于是江颂月送的了吗?
  只收闻人听榆的,不收闻人惊阙的?
  这样更怪了。
  江颂月越想越没把握,问钱双瑛,“倘若是你,你怎么做?”
  钱双瑛双目一瞪,道:“我去把我未婚夫婿臭骂一顿,问他是不是闲着没事给我找麻烦!”
  她的夫婿能打能骂,江颂月的不能。
  这边搜索枯肠想着得体的应对措施,那边传话的小厮催起来,“县主拿定主意没有?小的过来前,青桃与掌柜的特意嘱咐了,要快去快回……”
  那边也急着要答复呢。
  江颂月在府中闲适了好几日,骤然碰上件从未接触过的棘手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完美的法子,心底渐渐焦躁。
  “他会不会是在暗中传递什么讯息?”
  钱双瑛见江颂月举棋不定,大胆猜测,“京中金铺多的是,他完全可以去别人家的,明知你会为难还到缘宝阁来,不像他的作风啊。事有反常必有诈!”
  闻人惊阙待人温柔体贴,满城皆知。
  “没有任何反常。”小厮立马驳回,“五公子是先去大理寺,再去缘宝阁的,随行侍卫众多,没有反常之处。”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特意为难你的?”
  江颂月顺着这个思路揣摩着,脑中莫名闪回那日闻人惊阙强抓她的手扣上玉镯的事,还没理清思绪,小厮再度催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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