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阿梨来到这里以后,每天回到家都是鲜活的,空气间的分子都像是在五光十色的雀跃。
于是,让他迟钝的察觉到之前这样的沉寂空荡他非常的不喜欢,他快速的换上了鞋子迈步上了二楼。一般如果有事晚上不能一起吃晚饭,他们会彼此告诉对方,像是约定俗成那样。
闻屹扬觉得,她这次或许是看电影看的真的太上头,连闹铃都没听到。
他便下意识地去影厅走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藏在心底的深处,他有些担忧和不安,不知是否是因为昨晚阿梨察觉到了什么。
从而引发了一些列的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是不是让她想起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闻屹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他走向影厅却看到另一旁的卧室时,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转了方向,下意识的去向了卧室。
当他推开卧室的门,见到人就抱着小熊安安静静的完完整整的躺在床上时,却又止步有些不敢向前了。
他不知这是否是某些效应信号。
但过了几秒他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低声道:“怎么躺在这儿,病了?”
他抬起手,掌心贴在她的额上,一边感受着她的温度一边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嗯,体温正常,对于他的靠近触碰也并未有任何的抗拒。
闻屹扬暗自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人抓住手腕,搭到肩上,而后微微侧身头枕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个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环抱的姿势。
感受到怀里的柔软与温度,他七上八下惶惶不安的心也瞬间被熨帖。
他指尖理了下她额前的碎发,软声问:“怎么了?”
确实昨晚的事,顾梨还没想明白,但她此时已经暂时忘记抛之脑后,声音闷闷的和闻屹扬讲了贺爷爷和胡奶奶的故事。
其实两位一路风雨相扶走过六十余载,相知相伴相爱现在也没什么遗憾,只是当年婚结的仓促又简陋,为没留下一张像样的照片。
昨天收到了她拍的照片,胡奶奶十分的喜欢,问不知道能否请她来帮拍一组结婚照。
顾梨闷闷的说:“我答应了。”
何止是答应,她当时甚至觉得受宠若惊,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任。她确实拍过不少照片,也拍过人物,但是婚纱照这种从没试过。
她和奶奶坦白了自己的担忧,奶奶满是鼓励,并且坚信她就是自己能想到的见到的最好最优秀的摄影师。
顾梨想,她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奶奶看向她时,那种肯定又满怀鼓励慈祥的目光。
就像是,看着自己骄傲的孩子,坚信并且确定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这种目光,她从未看到过。很小的时候,从妈妈的眼中看到过,可是那时她太小了,也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的成绩。
也在没机会证明自己,真的成为妈妈的骄傲。而后,她心安理得的摆烂,做一个好吃懒惰的咸鱼,也在为奢求过那些骄傲的目光。
其实她知道,内心深处她还是想的,想被人肯定。但她知道得不到,所以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当做无所谓的快乐咸鱼,久到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她被这样的目光狠狠触动,又狠狠难过。
闻屹扬听完,知道她是在为人们无法阻挡和掌控的生死离别难过。
她向来心思细腻十分感性情绪充沛,昨天只是知道胡奶奶生病便已经那样难过,更不用说她如今将两个人的故事背景补齐,更加的认识和了解两个人后。
又怎么能不蔫蔫的呢,他不知道这种事要如何安慰,生死离别的怎么安慰都是徒劳,可他又真的见不得她这样垂头丧气低落闷闷的样子。
“那就全力以赴,认真帮奶奶一起完成这个心愿。”他也只能轻抚着她的背,说着这样的鼓励,试图能让她好过一点。
可在碰到她像纸一样单薄的背时,细弱的骨头轻硌在掌心,让他不由得蹙眉。
再配上她此时闷闷不乐的样子,顿时越发的让人心疼。
怎么怎样养怎样吃,都长不起肉来呢,还是只有这么单单薄薄的一片。
他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垂眸便扫见了她明明枕在自己腿上,窝进自己怀中,手都不忘抓着的那只旧旧的小熊。
她似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只小熊,就连上次结婚第二天后回娘家,她都是带着小熊一起过去的。
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这只小熊睡觉,等睡熟无意识的滚进他的怀里,才会将小熊遗落在原地。
“你为什么总是抱着这只熊?”
顾梨手指微缩,抓着小熊的手又紧了紧,声音比之前更闷上了几分,“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礼物。”
“……”
闻屹扬表情错愕,而后眼中竟罕见的有些慌乱。
他好像一个不小心,将注意力转向了更不能触碰的深处。
第33章 认错
顾梨撇了撇嘴, 将脸贴进他的怀里,闷声闷气道:“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我过生日一周前, 她和爸爸一起去南边去看一批新到的水晶,当时我还不愿意, 怕他们赶不回来陪我过生日, 当时他们明明和我笑着保证说一定赶得回来。”
顾梨小声的吸了吸鼻子,“但是他们骗人, 根本就没在回来。”
不但没赶上她八岁的生日,之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没再能陪她过。
当时小顾梨很茫然,完全听不懂“车祸”“已经抢救无效”“东西怎么办”这些话,只记得二叔急匆匆的接着电话,又将她叫醒连夜赶了过去。
其实那个时候没睡,那天晚上她悄悄让哥哥陪她玩游戏, 玩到很晚,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
阿姨进来看她时, 她也是在装睡的, 然后没多久她就听到二叔接电话的急促声, 她好奇,光着脚跑下床打开门缝去听。
就听到了这些,当时看到二叔往她单间走, 她还吓了一跳, 以为不睡被发现了,急忙的跑回了床上, 甚至连被子都忘了盖。
但顾飞鸿被这样的消息搞的已经慌乱到六神无主, 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把顾梨叫起来, 才刚开口声音便稳不住了,带着哽咽。
然后小顾梨便茫然的跟着他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里,坐的她全身都酸酸痛痛,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都不到。
她有些耐心告捷,问二叔到底要去哪里啊,怎么还没到。
二叔说带她去看爸爸妈妈。
小顾梨不懂,不是过两天就回来了么,为什么要大半夜去看。
但是能见到爸爸妈妈她还是很高兴很兴奋的,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夜景,都没有再说。
可是没告诉她,是见这样的盖子白白的布,怎么都叫不醒的爸爸妈妈。
她叫了半天都没把人叫醒,最后哭的很惨,那个时候她对死亡还并没有什么概念。
只以为是自己今晚玩到太晚又悄悄装睡被爸爸妈妈知道,惹他们不高兴了,所以才不理自己。
于是她撒娇又认错,想让他们起来理自己。
最后还是婶婶率先失控,将她拉走。
而后一切都变得让顾梨难以理解,家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见到她,都要露出似怜悯又同情的目光来,有的阿姨还会上前带着哭腔的抱抱她,说一句“多可怜的孩子。”
她才不可怜,她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他们给自己建造的城堡,她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只不过今天,富丽堂皇的城堡变成了惨淡的白色。
她就是在这样嘈杂又混乱的环境下,收到的那只小熊,收到包裹的管家不知道是什么,只见写着“阿梨小公主亲启”便给她送了过来。
只有她的爸妈会这样叫她。
然后,顾梨便收到了那只,既迟到又早到,原本应该由爸爸妈妈亲手送到她手中的小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只小熊上面有温暖的属于妈妈的温度。
等她再大一点,甚至其实只又过了几个月,明白了并且认知到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后,她便再也离不开这只小熊,抱着它才能入睡,像是婴幼儿的安抚巾一样,觉得妈妈还在身边一样。
闻屹扬看着这只小熊,一些很久远的模糊不清的画面片段在脑海中隐隐闪过。
当时,他被父母带着,过来吊唁。
然后他就记得,一个穿着素白裙子像是洋娃娃一样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站在园子里的榕树下,眨着一双漆黑乌润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过往的人群。
像是一切与她无关,又像是呆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妈妈让他过去陪妹妹,他便过去,陪着她一同站在榕树下。
那时,她怀里好像就抱着一只小熊,竟然就是这一只。
闻屹扬眼中闪过一份愕然的不可思议,也伸手轻拍了下小熊大脑袋。
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顾梨一手抱着小熊,一手环抱住闻屹扬的腰,埋在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他身上总是香香的,但又不会过分浓烈,熟悉的木质香让她心安。
好像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面对自己的内心,说出接下来的话来,她哑声道:“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当时不要催他们就好了,他们就不会赶夜路回来,是不是——”
我害死的他们。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抱了起来,完全的抱进怀里。
闻屹扬打断她的话,听着她声音小小又紧张恐惧的自责,心疼的不像话。
“那只是个意外。”他抱住单薄又瘦弱的她,这么小小一只,能整个人的圈在怀里,他也真想就这样永远将她护在怀里,为她挡避一切的风雨。
他声音沉且缓,“你可以去怪肇事司机,可以去怨天怪地,但怎么都怪不到你的头上,不要给自己冠上不存在的罪证,罪名的手铐,不要自我PUA好么。”
他同她打着商量。
而后又怕这样的话没什么份量,只好在拿出杀手锏,他低声带着轻哄,“爸爸妈妈……”
他声音停顿了0.1秒,没想到自己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竟如此适应了这偷来的身份。
他很快的接上前面的话,却在心里无声唾弃着自己,“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我知道。”顾梨抬起头来,她的眼睛还有些红,明亮乌黑的眸子望向他,小声说,“我知道,我也只会和你说一下。”
她知道的,可是在内心最深处,很难有人触碰只有她偶尔知道的深处,在某个夜深人静或者是不知道的什么节点,这样的念头变会悄悄地偶尔跑出来。
不受她控制,虽然知道,但还是会偶尔怀疑。
所以现在她说了,然后闻屹扬确定的告诉她,真的不是她的错。
她便更加的坚定内心的想法。
“我妈妈当然不舍得啦,她最宠我了。”顾梨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说起话来软乎乎的,语气间带着些骄傲的炫耀。
而后看了他一眼,轻轻嘟了下嘴,“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总和萧语微她们吵,很幼稚。然后又过于注重自己的外表过于爱美,在乎那些俗物?”
“怎么会。”闻屹扬轻皱了下眉,下意识地否认着。
“你有。”顾梨看着他,又轻眨了下眼睛,带着那么一点点不高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和萧语微扯花头的时候,你都站在一边不帮我,甚至装作看不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
“……”
闻屹扬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又是那位“原主”做过的好事,他便只能承认着原本并不属于他的罪名,“抱歉,或许我之前的行为给你造成了误解,但是我务必要解释一下,我喜欢你精致爱美天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样子。”
他说着,目光在她脸上由上到下慢慢打量,而后又落到了她乌润的眼睛上,和她对视,而后半拖着调子说:“毕竟是这样伟大的一张脸,不打扮简直太浪费了。”
顾梨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乍然间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脸一下就红了,轻眨着眼睛,有些不敢看他,却又觉得躲开太丢人了,又强撑着回看过来,但视线才对上,她便又急匆匆的慌张躲开。
闻屹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本是故意这样说,想缓解下现在的氛围,但却也是真心话,不过由他平时说,不会说的这样直白。
她美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不能爱美呢,而且爱美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为什么要控制收敛。
宋谨言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又故步自封生怕差行一步便不够君子。连带着,连自己女朋友爱美都觉得是过了“君子”的那个度。
在顾梨看不到的地方,闻屹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笑。
“我又没怪你。”顾梨小声道,其实她也知道天天和萧语微那些人扯花头很幼稚,“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在出席一些活动的时候,精致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乱,甚至在平日里也极其注重穿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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