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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太子火葬场了——令杳【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0:23  作者:令杳【完结】
  “你的手很冰。”燕珝漠然。
  “知晓了。”
  阿枝手上不停,见他肌肉微微抽搐,却始终不发出声响的模样,提醒道:“疼、叫出声,我不会笑你的。”
  “……”
  燕珝不想跟她说话,阿枝自顾自上完药,碰了碰他。
  “你身上很热,是不是发热了?”
  燕珝不理她。
  阿枝见伤痕都在上背部,秉持着上药就要一次性上好的精神,严谨问道:“下面还有没有……”
  说着就要掀开盖住下.身的毛毯。
  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碰了碰他完好的皮肤,燕珝猛地回头,却扯到了伤口,刚上好的药粉又被鲜血浸湿。
  “你怎么,”阿枝咋舌,“这么激动。”
  燕珝冷眼看着方才还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人,现在却倒打一耙,一时无言。
  “不知羞耻。”
  “你们北凉人,都不懂礼义廉耻的么?随意抚……”
  阿枝给他出血的地方重新上药,手重了几分,又是一阵刺痛传来,燕珝声音停住。
  “太子殿下,如今是我为你上药。你的命可是、在我手上。”
  她扬了扬脑袋,语气骄傲:“我汉话不好,但也不是蠢。”
  “你骂我,我能懂!”
  她收起药粉,转身便走。
  “大秦人无礼,我为你上药你却骂我,我生气、”她说话磕磕绊绊,但明确表达出她的意思:“让小顺子给你包扎吧。”
  少女裙摆随着起身的动作小小荡起,转瞬就消失在燕珝眼前。
  燕珝看到她走到门口时,还回身看了一眼。隔着屏风,她的身影模糊,却明显看见她扬起的下颌,还有傲气地一声轻哼。
  ……所以他昨日怎么会认为这个北凉蛮女胆小的?
  燕珝自己将伤口包好,穿好了衣衫。
  一定是她昨晚那双潮湿的眼眸迷惑了他。
  不知是不是那晚上药起了点作用,燕珝虽然每每看见她还会皱眉,但确实没有抗拒喝药了。
  阿枝很欣慰,只要燕珝能活下去就行。
  太子禁足,却并没有禁日用。只是如今情形,宫人懈怠,送来的炭火与饭食一日不如一日。
  为了节省炭火,阿枝与小顺子商量着,将燕珝挪进了正殿寝宫。
  燕珝是伤者,睡榻。太子东宫有上好的躺椅,阿枝不挑,和衣而卧依旧睡的很香。
  为此,她没少被燕珝挑剔。
  燕珝这人话不多,每次开口却总能扎心。阿枝逐渐也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偶尔还能呛声回去,惹得他半晌不理人。
  他的伤口很少再出血了,气色也渐渐好了许多,偶尔还能在她念叨的时候搭话。
  阿枝汉话不好,东宫除了燕珝、茯苓和小顺子,只有一个躺在后殿的老太监。
  太监是伺候了燕珝多年的,不像小顺子临时调来,什么也不会。
  听小顺子讲,当日太子受鞭刑,他拖着身子为殿下挡了不少,被人拉开后还挨了打。
  本就是上了年龄的老太监,经此一遭,如今只剩下一口气。
  阿枝闻言,咬牙又从自己箱子里拿了些稀奇玩意儿,让小顺子偷偷送出去,请个太医院的医者来看看。
  小顺子头回遇到这样的主子,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转身抹泪跑了出去。
  当晚,往日一言不发的太子殿下睁着黑沉的眸子,看向她。
  “你给何桂请了医者?”
  何桂便是那陪了燕珝多年的老太监。
  阿枝“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她没想让燕珝知道,本也不是为了讨好他,只是觉得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身边,她做不到不管。
  燕珝似是也没想到阿枝的反应这么平淡。按往日的印象,他这太子侧妃也不像是个话少的。平日里总能拉着茯苓嘀嘀咕咕,时不时还说些他听不懂的北凉话。
  燕珝默了默,“你叫什么名字?”
  阿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李芸。”
  “唤你芸娘如何?”燕珝伤好了些,近日有力气说话,今晚不知怎的,竟还有心情与她讲讲话。
  “没人这么叫过我,”阿枝声音有些闷,“如果你喜欢的话。”
  “不叫芸娘,那叫你什么。”燕珝没放在心上,随口道。
  阿枝想了想,还是不喜欢李芸这个名字,主动道:“阿枝怎么样?”
  “为什么是阿枝?”
  燕珝略抬了抬头,烛火映着侧脸,眉眼显得有些凌厉,可气质却柔了下来,没有什么压迫感。
  “说来话长……”阿枝嘟囔,“阿娘,你们大秦是这么叫的吧?我阿娘的阿娘是蒙古人,她与我娘的阿爹生下了我阿娘……”
  她汉话说不太好,只会用简单的词汇描述。
  “我阿娘的阿爹是汉人哦,所以我之前就会一点点汉话。我阿娘也有蒙语的名字……”
  阿枝正准备讲,余光瞥见燕珝淡淡的神色,收住了话头,停顿一瞬。
  讪讪道:“父王许久没给我取名。阿娘就给我取了个蒙语名字木其尔,是树枝的意思,大家都叫我阿枝。”
  她说完,闭上嘴,见燕珝没有搭话的意思,扯扯嘴角:“殿下睡吧,我去熄灯。”
  其实她还想说,李芸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喜欢。
  这是临出发前,她那父王才想起,名册上没有公主的名字,随口起了一个写上。
  但这也算她的名字,如果燕珝要叫芸娘,也成。
  总比一口一个“你”、“喂”要强。
  “那我便唤你阿枝了。”
  燕珝冷不丁出声,阿枝正灭灯,房间内骤然暗了下来,呼吸可闻。
  “……嗯。”
  阿枝不知为何心头慌乱,摸黑躺上了躺椅。
  当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的时候,她才偷偷看向燕珝。
  月光洒进窗户,落在二人身上。
  正巧对上了燕珝的视线。
  阿枝一惊,赶紧闭上眼,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干。
  “阿枝。”
  “嗯?”
  她下意识应声,尾音上扬,带着一丝甜腻。
  似乎听到一声轻笑。
  “要不要来榻上,”燕珝的声音似乎像是蛊惑人的妖鬼,牵引住她的心神,“睡那里会冷。”
  “不、不冷吧。”
  阿枝感觉自己舌头都要打结,差点咬到。
  似乎能感觉到燕珝皱起了眉头,轻吸了口气。
  “可是我冷,冷到伤口有些疼。”
第4章 利用
  阿枝战战兢兢躺到他身侧,生怕碰到燕珝一根手指。
  榻不小,两人间起码能再睡下一个人,阿枝声音虚弱,“我真的可以、睡这里?”
  “嗯,”燕珝闭上眼,“你我已然成婚,同榻而眠,天经地义。”
  “……也对。”
  阿枝稍稍安了些心。
  她悄悄往里挪了挪,侧耳细听着燕珝没有动作,松了口气。
  闭上眼睛,临睡着前,还在想他。
  看来他也没有那么难相处,早先应是重伤。谁受伤生病了都会难受的吧,偶尔冷言也算正常。
  直到沉入梦乡。
  黑暗中,燕珝的双眼缓缓睁开。
  看着毫无防备的阿枝,嘴角扯了扯,又松开,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弧度。
  眼神漠然。
  单纯、毫无心计、聒噪。
  除了貌美一无是处,而这容貌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实乃祸国殃民之相。
  娶妻娶贤,她还完全不够格。
  好在她看起来心肠不坏,人也好哄,简单几句就能放下一切防备,稍微示好便能喜笑颜开。
  他一早便知她在北凉不受宠,对她那乏善可陈的人生经历也毫无兴趣,更不想知道她那原是女奴的阿娘叫什么名字。
  作为太子,他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譬如她目光短浅,全然不知手上随便给出去的镯子能值多少钱,远远超出了那些廉价伤药的价格。
  譬如他那好弟弟就算垂涎她的美色,也不愿娶她,甚至深夜来东宫求他,盼他能让父皇收回成命。
  他当时在做什么呢……
  燕珝回想,当时的他看都没看跪地痛哭的九皇子,手中上好的狼毫笔不停,淡声道:“父皇早已下旨,事关两国邦交,不是你我能动摇的。”
  燕珝忽然觉得及其讽刺。
  如今这个不可动摇的旨意,终于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燕珝目光落在身侧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她睡熟了,眉头皱起,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愚蠢的问题。
  且先留着,她还有些用处。
  燕珝转过头,不再看她。
  燕珝背上的伤结痂后,阿枝才发现他的腿上也有淤青,不知是何时的伤,看起来很是骇人。
  “当日跪了许久,”燕珝温声道:“不妨事,已经没有感觉了。”
  阿枝扬声:“这怎生是好,没有感觉岂不更糟……”
  她眉头染上忧虑,叫来茯苓说了些什么,又沉思着,准备拿些东西去换。
  “拿这个砚台吧。”
  燕珝轻咳几声,指了指供桌上那方砚台。
  阿枝犹豫了下,摇头:“不成,你要写字的。”
  她咬住下唇,亲自去箱子里又翻了什么来。
  茯苓拿上东西,出门去了。
  “我如今这副模样,如何写字。”
  燕珝苦笑,目光坦然。
  阿枝早便知道他文采斐然,上回不经意间听他说过自己读过多少书,写过多少字,还给她看了他指节上练字磨出的老茧。
  她如今对他满是钦佩,毕竟她大字不识,连北凉文字都不会写几个。
  “你放心,”阿枝保证,“我会给你医好的。”
  “日后你仍旧可以在案前书写,这些都不要扔。”
  燕珝如墨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面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淡得差点看不出痕迹。
  点头,“好。”
  东宫珍宝万千,只有这个傻到了极致的人才会真从自己的箱子里一件件往外掏,换回一些根本就不值钱的玩意儿。
  燕珝看着阿枝忙来忙去,看到她抱着书册,冷不丁开口:“你想学写字吗?”
  声音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一瞬。
  这话非他本意,但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或许是她前几日看见他收藏的书册时那眼中明晃晃的羡慕太过刺眼,才扰了他的心智。
  按照往常,他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燕珝很快恢复了状态,看见女子明媚的,带着惊喜的眼神。
  她认真点头,“想。”
  半晌,试探道:“你要教我吗?”
  她的眼尾有些上挑,原是一双很会惑人的眼睛。如今却看不出其中的锋芒,之前淡淡的倔强也被喜悦冲散,亮闪闪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让他心头微动,点了点头。
  “我会好好学的。”
  阿枝笑开,转身出去,盘算着如果要学写字,按照大秦的习俗,还要给燕珝准备什么拜师礼。
  燕珝坐回榻上。
  今日是个好天气,难得晴朗。
  冬雪已化,春日要来了。
  春天来得比想象中早,天虽然还寒着,却没有冬日刺骨了。
  阿枝为燕珝的腿敷上药,费劲搬来炭火,放在他面前尚嫌不够,琢磨着:“下次试试茯苓说的那个,艾、艾什么。”
  “艾灸。”燕珝默默提醒。
  “对,”阿枝点头,“现在还疼吗?”
  “好多了。”
  阿枝心满意足,燕珝不再求死,日子一天天过着,倒也没有当初想象得那么遭。
  燕珝的太子之位毕竟还没有被废,虽然禁足,但宫中人都在观望,不知道陛下会怎样处置他。
  只要燕珝不像当初那般一心求死,她就放心了。
  活着这样好,又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呢?
  她曾经在北凉,草原上的环境更加恶劣,还有成群的兄弟姐妹欺负她。干的活更多,如今反倒照顾完燕珝,还能抽空跟他写写字。
  阿枝心里其实很开心,总是在练字的时候偷偷看他。
  燕珝话不多,常常是她站着练字,他坐着,手上捧着书卷,长指翻动书页,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好像每次能擦过她的耳尖。
  ……
  “又走神了。”
  燕珝头也不抬,书又翻动一页,淡淡道。
  阿枝脸一红,好像知道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似的,低头写字。
  “我已经、写得比上回好了。”
  “还不够好,”燕珝不理解她这种对自己低要求的人,“没有框架,没有根骨,只是描了出来而已。”
  阿枝抿唇,“哦”了一声,继续写字。
  看看日光,茯苓要回来了。
  燕珝写字要用上好的宣纸,她倒是不挑,什么都能写。但为了燕珝,还是咬咬牙,时常让茯苓出去疏通着,找些好点的纸来。
  董嬷嬷在宫内多年也有些积累,每次茯苓找她帮忙,她也都会尽己所能,帮上一帮。
  阿枝写完一页纸,发现茯苓还没回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茯苓不是贪玩的性子,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肯定是被什么绊住了。
  她放下笔,推开房门,院内空荡,不见茯苓的身影。
  “奇怪了……”
  她自言自语,转头看向燕珝,最终还是不忍心打扰他看书,看着门外的日头渐渐西沉。
  燕珝见她的心早已不在练字上,叹口气,合上书页,准备站起来走走。
  腿已经比之前好些了,近日也能下地稍作走动,只要不站立时间太长,便不会太痛。
  阿枝见状,扶着他站起身,略略走动。
  门外响起声音,脚步声渐近,阿枝以为是茯苓回来了,扬声道:“先把纸放着,过来帮我……”
  “帮你什么?”
  少年张扬不带一丝收敛的声音传来,长跨而入,径直走了进来。
  阿枝看他有些眼熟,但一时说不上来,声音堵在喉咙,便听他道:“小皇嫂——应是这么称呼,侧妃娘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臣弟。”
  “来人,”他声音疏朗,与这荒凉的东宫有些格格不入,“将纸送来,听说小皇嫂想学字,我这做臣弟的哪能不尽尽心?”
  侍者鱼贯而入,抬来了宣纸笔砚,队列最末的一个进屋,阿枝瞳孔皱缩,惊呼出声。
  “茯苓!”
  那老太监有几分手劲,拎着茯苓的后颈就将她提了进来,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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