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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露出笑容：“我爹说上学没用，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帮家里挣工分了，我力气大，一定能挣很多很多工分，然后天天吃肉！”
花翠现阶段小目标和他一样也是能天天吃肉，“读书无用论”她不敢苟同，但也知道这个年代很多人想法都和大牛爹一样。
非亲非故不值得劝，所以她只笑笑没有反驳：“那大牛很厉害呀，外面热，快回家去吧。”
“嗯嗯。”
目送着大牛活蹦乱跳地离开，花翠扭头：“小明哥～”
赵齐明心脏漏了半拍，分不清是惊还是喜。
花翠人机灵脑子动得也快，知道他在顾虑担心什么，她连忙压低声音保证：“你放心，我明白的，以后我只在私底下这么叫你，在外人面前我们就保持距离，这样别人就不会说闲话了。”
她扔给他一个“怎么样，我机智吧”的眼神。
赵齐明差点被她带歪，手足无措，可、可、可他们这样和那种男女私下偷、偷情私约还有什么区别？！
如果被人发现，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花翠搓了搓手，铺垫那么多终于进入正题，催促道：“小明哥，我们赶紧坐下来休息吃饭吧，不然饭都要凉了。”
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齐明还没从“小明哥”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燥得满脸通红，不明白花翠怎么突然就黏上他了，明明之前两人还是陌生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爹让他过来暗中帮她分担活计的时候？不对，那时候她对他还没那么热情，好像是从……从他第一次拿出他娘给他烙的饼开始？
赵齐明恍然，这次也是，大牛给他送来午饭后，她对他的称呼就从赵同志切换成小明哥。
他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花翠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打开饭盒，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完蛋！他开始防着她了！
花翠苦瓜脸。
“没、没什么。”
赵齐明慢吞吞地打开饭盒，今天他娘给他做的是饺子，个个皮薄馅大，圆滚滚地躺在饭盒里看着格外喜人。
花翠看得很清楚，正往外冒着热气呢。
花翠眼巴巴地瞅着，嘴里不自觉分泌口水，又有些心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馋嘴，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吃颗糖吃块肉。
上辈子混吃等死挑三拣四，不是最好的不要，不是最贵的也不要，这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努力那么久就为了分到别人饭盒里几个饺子。
花翠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可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做过，有她奶奶管着，黄赌毒更是不沾不碰，最多谈恋爱时骗骗纯情小奶狗。
贼老天，至于这么对她吗？
花翠盯着饺子的目光幽怨且炙热，烫得赵齐明觉得自己仿佛也要变成饭盒里的饺子，被虎视眈眈的花翠惦记上，琢磨着该怎么一口吞下他。
他面上发热，大脑开始离家出走。
“花、花翠同志，你要尝、尝尝饺子吗？”
赵齐明知道，一旦他主动开了这个口，这个馋嘴贪吃的姑娘未来肯定也会黏着他不放，最好的做法应该是不动声色地拒绝她，让她知难而退。
但嘴比脑子更快，被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对饺子的渴望快化成一张实质大网，将他紧紧包裹其中，等赵齐明反应过来，他已经主动伸出饭盒发出邀请。
“好呀！”花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火速挑了一半饺子放进自己碗里，担心他吃不饱下午干活不利索，又贴心地把自己碗里的面饼子让给他。
她的饼子和昨天赵齐明带过来的饼没法比，干巴巴的，嚼起来费力不说，无油无肉，什么味道都没有，除了饱腹没有任何作用。
她上辈子在路边摊买的烧饼好歹都还掺了白糖呢。
“小明哥，你真是个好人鸭～”
又是这句话。
赵齐明僵硬地坐在她离一米外的石头上，脸上烧得慌。
其实递完饭盒他就已经后悔了，但看见她捧着饭盒满脸幸福，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时，内心又泛起一股隐晦的幸福。
算了，他自我安慰，等忙完大水田这边的活，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这段时间权当是照顾她。
她瘦瘦弱弱，脸上也没多少肉，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过段时间还不知道要怎么撑过农忙，等到农忙，他就没时间再偷偷帮她了。
花翠捧着饭盒一个人吃得开心，丝毫没意识到未来还有农忙在等着她。
吃完饭，靠在阴凉地又歇了一个小时，磨蹭到不能再磨蹭，花翠这才捡起她的镰刀下地摸鱼，中途又跑去小溪边打水，那对野鸳鸯早已经消失不见，她打完水回来继续摸鱼。
日子也不算特别难熬，花翠对未来生活生出点信心。
“花翠，该回了！”
天色渐晚，花翠没有手表估不出时间，每天都是等关盈盈站在田埂上喊她，这段时间都是她来找她，然后两人一起回知青宿舍。
“来啦来啦！”花翠挥挥手回应关盈盈，又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小明哥，我们明天见哦～”
赵齐明紧张地“嗯”了声，颇有些两人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刺激感。
花翠弯起唇角，春风得意地下班走人。
关盈盈对她每天干完活都还能这么高兴已经见怪不怪，她捶捶胳膊，想到一件事：“对了，明天你要去县里吗？”
“去县里干什么？”
“你忘了？明天是我们约定去县里采购的日子。”
花翠翻翻原主留下的记忆，立刻答应：“去！”
村里每隔段时间就会组织一起去县里采买日用品，一路上大家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不过原主很少参与其中。
“行，那我明天早点叫你，不许赖床听到没？”
“嗯嗯！”花翠满口答应。
翌日一早。
花翠被关盈盈掀开被子拎起床，她睡眼朦胧地看了眼窗外，满脸震惊：“这么早！都还能看见月亮呢！”
“别废话，赶紧的吧，到时候跟不上大部队别怪我不等你。”
“我不去了，我要睡觉。”
关盈盈早就看穿她的招数，也不惯着她，麻溜地开始收拾东西：“那随便你，反正我要去。”
花翠：“……”
最后她还是哼哼唧唧地收拾起床，借着月光，一路上紧赶慢赶地赶到村口集合。
总共十几个人，基本都是妇女，偶尔有牵着自家小孩的。
“人都到齐了吧？那我们就走了！”
“都齐了都齐了，赶紧走吧！”
“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黑暗中有人回应。
花翠跟着关盈盈走在队伍最末尾，她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不明白“晚”在哪里。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我们大概要走多久啊？”
“看情况吧，快的话可能只要两个多小时。”
花翠：“……！！！”
只要？
第6章
花翠不死心，试图抓住最后一点希望：“这么长的路程，全靠用脚走吗？”
“不然呢，你还打算飞？”
花翠“啊”了声：“那等走到县里，我的腿还能保住吗？”
“你要不想走也可以现在就回去，不过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关盈盈把她性子摸得透透的，“回还是走，你自己选吧。”
花翠犹豫不定。
天那么黑，路又那么远，没人陪着她根本不敢一个人摸黑走回知青宿舍，而且她还没去过县城呢，应该会很热闹吧......
她一咬牙：“不回了！两个小时而已，我能行！”
“那不一定，你可能得走四个小时。”
花翠：“……”
花翠：“我讨厌你！”
崎岖的小道在白天都不好走，更别提是在晚上，一行人全靠月光和唯一一台手电筒支撑照亮，花翠攥着关盈盈衣角，累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
领头的大娘速度快得离谱，她勇猛地冲在最前方，花翠但凡慢下来一点就会脱离队伍被甩在最末尾。
背后漆黑一片，花翠看得心里直发毛，不敢掉队只能机械地拼命往前移动。
“再忍忍，等走到一半就能休息了。”关盈盈也有些累。
花翠有气无力地点头，想到她看不见自己动作，又特意补充了句“知道了”。
声音和主人一样焉。
关盈盈体力比花翠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两人难姐难妹互相搀扶着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泛白的晨曦刺透云层挂在天边，黑夜褪去，即将破晓。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领头的大娘终于高声喊出那句“大家都歇歇，时间还早，我们歇会再出发”。
天籁之音不过如此！花翠盼这句话盼了一路，但想到她们才走了一半路，笑容又僵住。
一路上走走停停，天亮的时候，赶集大队终于抵达目的地。
关盈盈抹了抹脸上走出的热汗，长舒口气，花翠低着脑袋在她身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什么，她走近一听。
“肉包子肉包子肉包子肉包子……”
念咒一样。
关盈盈：“……”
两人早上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赶了这么久的路上，这会儿确实饿了。
但供销社门口已经排起长队，她们差不多是最晚到的那批，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关盈盈犹豫片刻，最终购物欲望占据上风。
“我先去排队，你要饿了就自己去买点吃的，到时候我们还是在这里汇合，行不？”
“行！”
她答应得那么快，关盈盈反倒放心不下，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才放人离开。
“脑子放机灵点啊！”
“知道啦。”
花翠逆着人流挤出供销社层层包围圈，相比供销社火爆的生意，国营饭店就要冷清许多。
“同志，我想买三个肉包子～”
她长得漂亮笑容又甜，亭亭玉立站在那，脾气再差服务员都忍不住放轻声音：“好的，马上给你拿。”
花翠用原主的小金库买了三个肉包子，四分钱一个包子，总共花了一毛二，看着便宜，但原主小金库也就三十八块六毛五，还是她攒了很久的。
真穷，她叹气。
不过一切都值得，香喷喷软乎乎的肉包子被装在油纸袋里，咬一口肉香四溢，感觉浑身都被治愈了。
“花翠同志，真的是你啊。”
花翠咬着包子抬头，看见周亥文站在她面前，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刚才远远看见就觉得有些像你，走近一看原来真是。”
“你也来县里了？”她记得大部队里没他。
“嗯，我是坐车来的，所以你可能没看见我。”
花翠实名羡慕，那么远的山路，她也不想走路想坐车。
“坐的什么车呀？回去还有吗？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正常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也像是在撒娇，周亥文俊脸微红，点头：“有的，花翠同志想的话，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我可以再带上盈盈姐吗？她和我一起来的。”
“没问题。”周亥文扶了扶鼻梁上眼镜，微笑，“花翠同志不用这么拘礼，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啊？好吧。”花翠想说她根本没打算叫他，但他能带她坐车，所以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花翠又咬了口包子，没话找话：“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家里人给我寄了信和一些生活用品，我来邮局取。”
“真羡慕你。”
周亥文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花翠倒不怕他发现什么：“人都是会变的嘛，说不定只是你以前不了解我呢。”
“也对。”
两人闲谈的功夫花翠已经开始啃第二个肉包子，周亥文看着她两颊微微鼓起，表情动作像极了表姐家里养的仓鼠。
同样是腮帮子鼓鼓囊囊，满心扑在食物上。
周亥文被自己的联想逗笑，唇角情不自禁上扬。
花翠：“……”莫名其妙。
两人在供销社外面又等了会儿，花翠在等关盈盈，周亥文不知道想干什么，同样站在她身边。
县城没她想象得那么热闹，只有供销社人多些，花翠看了一圈，半点想逛的欲望都没有，她对传说中的“黑市”倒是有点兴趣，但没有门路压根找不到地方，只能放弃。
油纸袋的肉包子慢慢变凉，花翠恶狠狠地盯着它，心想如果关盈盈还不出来，她就在它彻底变凉之前吃掉它！
趁热吃是对肉包子最大的尊重！
刚这么想，关盈盈就大包小包从供销社里面杀出来，花翠看见她头发凌乱，满头是汗，可想而知里面战况有多激烈。
她上前帮忙拎东西：“喏，给你买的肉包子，快点吃吧，都放凉了。”
关盈盈一愣。
“干嘛不拿，你不饿啊？”
关盈盈连忙摇头，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好吃是好吃，价格也不便宜，她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花翠会特意给自己留一个。
她别扭道谢：“......谢谢你。”
心中却像喝了糖水一样甜滋滋的。
花翠不在意地摆摆手，上辈子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所以她对金钱真没什么概念。
关盈盈见她两手空空：“你没什么东西要买吗？”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花翠摇头，她想要的东西在这个小县城压根买不到，能买到的她又都看不上。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想买书，书能买到吗？”
“书？”关盈盈不知道她突然要买书干什么。
“嗯嗯。”
关盈盈自打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书了，现在市面上吃的喝的用的不少，书反而成了稀罕玩意儿。
“不知道花翠同志想买什么样的书？或许我可以托人帮你带几本。”周亥文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关盈盈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真的吗？”花翠眼神一亮，“我想要高中的教材书，没有教材书，和政治历史地理相关的书也行。”
周亥文原本以为她想看小说打发时间，没想到她要的居然是教材书，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好，我记下了。”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大家一起生活，彼此之间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听到他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关盈盈没忍住蹙眉，她冷眼看着周亥文，彼此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放屁！知青宿舍最面热心冷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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