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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他们卖力诱惑，三丫哧溜着口水，停下脚步：“明天再去揍他好了。”
就这样，三人高高兴兴地往山里走去，老三坠在他们后面，怏怏不乐，一边走一边还从地上团起小雪球，朝前面的几人丢去。
山里雪后，他们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偶尔可以看见几个坑坑洼洼的痕迹，多半是老三团雪球留下的杰作。
不多时，王福东也带着弟弟王福西来到这个小山坡，其他人都被他打发回去了，两人顺着二房崽子走的方向，摸到了这里。
“哥，他们往那边去了。”王福西两只手都抓着石头，显然来者不善。
王福东想了想，还是不甘心：“跟上去，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算了吧，他们人多，还有那小王八蛋在，我们打不过啊。”王福西将石头一扔，刚才那股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见状，王福东一脚踹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凶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少他娘废话。”
王福东作为家里的大孙子，在王婆子心中的地位仅次于他三叔，就连王老汉也对他百依百顺，宠出了一副霸道性子，家里的其他兄弟都不敢跟他争什么。
王福西揉着肚子，爬了起来，重新将石头捡上，跟着王福东进山了。
前面的人还不知道后面坠着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老大领着弟弟妹妹们，循着记忆的方向，走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找到那棵拐枣树。
只见那树至少有十人高，不见一片树叶，枝上挂着一串串熟透了的拐枣，地上也落了不少，老大松了口气，见三人一个比一个兴奋，不由升起几分得意：“这可是我跟爹一起找木料时发现的，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
可惜，已经没人听他讲这些了，两个弟弟带着妹妹冲到树旁，开始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王家村并不富裕，甚至在神童弄出新种前，每年冬天村里都会饿死一些人，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山上野果算是宝贝。
可惜，村里周围的山早就被薅光了，要不是王大贵找木料得往深山老林走，他们也遇不上这棵拐枣树。
拐枣扭成一揪一揪的，顶上有一颗小小的籽，果肉深棕色，像小枝条一样，被雪冻过后，甜滋滋的，这里这么大一棵，莫说小孩儿了，就算大人来了，也会喜不自胜。
即便在种类众多野果中，拐枣也能排在前列，直接吃不错，吃不完也可以拿来做糕点，酿酒，或者腌成果脯，总之，在物资匮乏的冬天，是不可能浪费的。
三丫第一次吃拐枣，很快就被它的滋味征服了，跟着哥哥们敞开肚皮吃，直到吃不下为止。
四人靠在树下，个个撑得肚儿溜圆，只觉心满意足。
“待会儿我们回的时候捡一些，用袄子包起来，给爹娘也尝尝。”老大捧着肚子提议，其他人自是没有意见。
“让我坐一会儿再说。”老三翘着腿，说完，又扭头冲三丫说话：“说好了，明天一起去揍大鼻头。”
三丫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太早了，从出门到现在就没歇过，她犯起了瞌睡，随口应付他：“再说再说。”
“诶你说话不算数。”老三蹿了起来，气得跳脚，他想带着三丫打架，不管是她做他的跟班，还是让他做她跟班，只要一起打架就行，这可以说是他懂事以来心心念念的事了。
可惜三丫不爱出门，现在好不容易转了性子，还答应一起去揍他最讨厌的大鼻头，又突然反悔了。
老三气得弯腰捧起一大堆雪，就要往她身上扔，三丫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敢扔我，我这辈子都不跟你玩了。”
这句话听着像小孩子过家家，对老三的威慑力却十分巨大，毕竟，他本就是个四岁孩童，性子再怎么跳脱，也还有七分天真与单纯。
果不其然，老三将雪撒向了哥哥们，特意往老二领子里多扔了些，心中气闷，为什么三丫只喜欢跟二哥玩。
做哥哥的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乐呵呵地扔了回去，三兄弟玩起了雪仗，气氛正好，殊不知，远处正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们。
“是拐枣树，好大一棵！”王福西眼睛都快黏在树上了，说完直咽口水。
王福东也没好到哪儿去，心中不断谋划，要怎样才能报仇，又能把这棵树据为己有。
思来想去，除了将那四个小畜生全部灭了，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这些人都死了，除了这棵拐枣树，没了那个病秧子，进经馆的机会也会是他的，二房没了后，家产也只能给他……
想到这些，王福东眼神不禁一阵火热，二叔去年盖起了大房子，一定积攒了许多钱财。
正好这里离村子很远，不管他做什么也不会担心被人看见，很快，他便下定决心，尚有些稚嫩的面容泛起狠意。
第7章 疯癫
◎冲突◎
三丫靠在树下，正看着他们玩闹，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危险，几息后才渐渐散去，她站了起来，环视周围。
深山老林，低矮的灌木早已枯萎，被冰雪掩盖，高大的树木也只剩光秃秃的枝干，抬眼望去，没有多少藏人的地方，厚厚的雪地上只有他们留下的脚印。
三丫晃了晃头，将袄子穿上：“我们快回家吧，娘应该做好了饭等我们吃呢。”
此时日头挂在头顶，显然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大招呼弟弟捡一些拐枣，带回家去。
三丫也弯腰捡了几串，挑的都是没被动物吃过，果肉饱满的，带回去她娘一定喜欢。
四人捡了一堆，最后用袄子兜住，老大主动揽下这个活，背在背上：“回家了。”
四人高高兴兴地朝着来时的路，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老三这个小鬼头闲不下来，一下招惹这个，一下招惹那个，气得其他三人联手将他按在雪地里揍了一顿……
一路欢声笑语，殊不知暗地里早已被人盯上了，危险悄然而至。
王福东带着弟弟王福西埋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刚好旁边有个小土坡，他们趴在后面，正好遮住身形。
除此之外，他还细心地让王福西把他们留下的脚印扫平了，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异常。
王福西心中嘀咕，却不敢违抗他哥的命令，拿起石头，躲在小土坡后面，蓄势待发。
“你听好了，要瞄准那个小王八蛋的眼睛砸，瞄准咯知道吗？”王福东压低声音，指着四人中的老三。
“要是瞎了，他爹娘不会打死我吧。”王福西有些害怕。
“怕什么，二叔在咱大母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就算把他儿子打死了，他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王福西只比王福东小一岁，小时候也是见过这个二叔在家的窝囊样，立刻信了他哥的话。
“更何况，这里又没有别人，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王福西抬头提醒他：“哥，你忘了，他们长了嘴，会告状的。”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王福东已经下定决心灭口，但却不想现在告诉他，他怕这怂货不敢。
王福东不再出声，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只要解决了老三，剩下的人对付起来就简单多了，不是每个人都像那小王八蛋一样，一身怪力。
想到这儿，他觑了眼旁边的老二，心道好在这个弟弟虽然是个怂货，扔石头的准头不错，只要距离足够近，相信定能一击必中，到时那小王八蛋瞎了眼睛，还不是任他宰割。
他让老二先动手，他再补刀，日后要真事发，也好拉个人挡在前面。
王福西可不知道他哥已经想好了退路，要拿他当替罪羊，此时正兴奋地捏着石头，紧紧地盯着那个小王八蛋。
他看二房的那伙崽子也很不爽，特别是那个小王八蛋，仗着有几分力气到处显摆。
林间十分安静，只有那四兄妹的打闹声，眼看他们就要靠近，王福东使了个眼色，王福西手臂上的肌肉开始绷紧。
三丫突然停了下来，那阵莫名的危机感再次笼罩着她，老三朝她身上扔了个雪球，见她没反应，不由纳闷：“你怎么了？”
三丫看了一圈，那阵危机感并未过去，反而更加强烈了。
见妹妹停在原地不走，其他人还以为她走累了，老大背着拐枣，老二自觉地蹲下来：“三丫，我背你走。”
他虽然很讨厌力气活，但背三丫却不觉得累。
三丫摇了摇头：“我不累。”她张了张嘴，想将自己那阵不好的预感说出来，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老三丢下团好的雪球，从后头跑了上来，见他俩这么要好，心头气闷，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我不走了，我累了。”
见他莫名其妙发起癫，三丫和两个哥哥对视一眼，一阵无语，她率先向前走去：“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和大哥二哥回家吃饭了。”
“歇够了就跟上。”老大瞧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只剩老二看着撅嘴生气的弟弟，无计可施，他挠了挠头，蹲了下来：“我背你走。”
他明白老三生的哪门子气，三丫也看出来，但不想搭理他，老大则压根没看出来，以为这小鬼头又在耍性子。
老二硬着头皮蹲了下来，谁知这小鬼头非但不领情，反而冲他发脾气：“我才不要牙瘸子背呢。”
牙瘸子一出，兄弟反目。
老二气呼呼地走了，原地只剩下老三一人，坐在那儿生闷气，团出好几个雪球，一直撅着嘴却耷拉下来，透出一股子可怜劲儿。
藏在旁边土坡的王福东兄弟俩，捏紧了手中的石头，王福西的目标一直是这个小王八蛋，因此，看见他落单，心中不免窃喜。
而王福东则盘算着，等解决了这个小王八蛋，再追上前面那三个，把他们都灭了，二房的家产才能落在他身上。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注定让他的算盘要落空了。
三丫扭头走了一段路，心头那阵危险的感觉却没有丝毫消退，她愈发不安，干脆转头，噔噔噔地跑到了老三面前，没好气地蹲了下来：“我背你走。”
老三高兴得蹦了起来，又觉得这样太丢面，努力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我才不要你背呢。”
三丫翻了个白眼：“不要更好，走吧走吧，再不回去娘要着急了。”
她跑了一段路，气喘吁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抬手抹了把，连自己都有些嫌弃了，这身子也太虚了吧，难怪娘总是担心。
见她这副样子，老三得意地笑了起来，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让哥背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嗷。”
这兄弟身怀巨力，走了大半天，三丫确实累了，也就没推拒，笑眯眯地趴在他背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老三背着她，一边走一边嘟囔：“至少要比对二哥好，之前你躺在炕上起不来，是我去冰湖捉灵鱼，你才好的。”
“是吗，可我听说，是你带我去冰湖我才落水差点儿没命的。”三丫打了个哈欠，眼睛已经眯起来了，嘴上却还继续逗他。
“他们瞎说！”老三涨红了脸，正想反驳，三丫却一把按下他的头，急声道：“快蹲下！”
心头那阵危机吓了她一激灵，想都没想，便让老三蹲下了，下一秒，一块石头飞快地朝他们砸了过来，原本是瞄着老三的眼睛，如今两人矮了一头，最后正正地砸在三丫脑袋上。
她痛呼一声，捂住脑袋从老三背上跌了下来，与此同时，三丫感觉头一阵嗡嗡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中冲了出来。
一瞬间，她“看”到了老三惊慌失措地问她怎么了，兄长们焦急地冲了过来，以及土坡后面，两个人恼恨又心虚的脸色……
她“看”到了前因后果，明白了主使之人就是眼前的王福东，“听”到他杀人灭口吃绝户的心声后，一阵愤怒冲上头，那一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灭了这个歹毒的东西。
脑中的那阵莫名的东西如潮水般向外奔腾而去，很快便枯竭了，她突然觉得头一阵刺痛，下一秒，便彻底昏睡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十分迅速，等老大老二冲到三丫面前，她已经昏迷了，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坡后面，王福西看着他哥突然发疯，手舞足蹈地冲了出去，一边大喊大叫。
“是我砸的，是我砸的。”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你们死了，二叔家的财产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惊愕地看着他，就连老大他们，一时也忘了愤怒，呆呆地看着他疯疯癫癫地朝村子跑去。
老三最先回过神：“大哥，三丫又死了。”
“她为了救我，被石头砸中脑袋。”
一句话，把老大老二吓一激灵，连忙确认妹妹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老三到现在都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以为躺着不动就是死了。
“不怕，我再去捉条灵鱼，三丫就能好了。”说完，他背上三丫，闷头朝冰湖的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甚至赶上了疯疯癫癫的王福东，见他嬉皮笑脸地喊着是他砸的，本已经超过他的老三，又背着妹妹回过头来狠狠踹了他一脚：“老子打死你！”
那一脚踹得狠，王福东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半天没爬起来，眼看着老三放下三丫要真要打死他，老大他们赶紧跑上来，先是一人一脚给妹妹报仇，然后拉住老三：“救三丫要紧！”
老二踹了一脚王福东后，便直接背起三丫，闷头往家里跑去，见状，老三也顾不得揍人了，赶紧追了上去：“我来背我来背。”
转眼间，原地只剩老大，他看了眼缩在地上疯疯癫癫的王福东，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干脆不再理会，转身追上了弟弟他们。
等所有人都走了，土坡后面一直藏着的王福西才偷偷摸摸地走了出来，胆战心惊地回家去了。
……
三兄弟一边跑一边争论，最后两票胜过一票，老二背着三丫，直接跑回了家。
老三看着他们的背影，跺了跺脚，头一扭冲向了冰湖，就算没有别人帮忙，他也能捉到灵鱼！
王大贵和李秀娘正守在门前，等家里的崽子们回来吃饭，两口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爹嘴上还在放狠话，回来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这么晚还知道回家，李秀娘当惯了和事佬，让他少说几句。
没想到一转眼，就看到老二背着不省人事的闺女回来了，气得她当即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你们去哪儿疯了，妹妹怎么了，她怎么了？”
“三丫被大鼻头用石头砸中了脑袋。”老二被打也不觉得委屈，是他们没保护好妹妹。
“你说什么？”王大贵气得就要去找那边的人理论，被李秀娘一把拉住：“你去干嘛，赶紧去请郎中啊！”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日头从头顶转到西边，影子被拉得老长，郎中来了又离开了，三丫还是昏迷不醒，老三浑身湿漉漉地抱着鱼回来，又是一番闹腾，一碗鱼汤灌下，依旧没有起色。
最后，王大贵决定：“去灵台寺找妙法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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