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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承诺有用么？”清枝淡淡道，“区区还月阁分部的掌事，也能如此狂言？”
朱雀心中大喜，连声道：“自然是算数的。”
“小老虽无法代表总部，然而整个云州，也就西山城设有分部。可以说我等意见便是云州意见。”
看不上西山城，总能看得上云州吧？
云州虽属北道，一千年前还是蛮子的地盘，然而民风彪悍激烈，强者辈出，物产更是丰富，如今也是不能小看的势力。
清枝目光在应如许身上打了个转。
“只你一个人许诺么？还月城的其他掌事，也如此想？”
见有了自己戏份，不等朱雀发言，应如许积极道：“大夫人放心，您便是我亲自迎来的，我又怎会不与您合作？”
“至于其他掌事，您也无需怀疑。”他信誓旦旦道，“我等皆对尊上忠心耿耿，也必将誓死追随您。”
“漂亮话说得很好听。”清枝低低笑道，“可是本座需要实实在在的，能够证明你们态度的东西。”
到了此处，清枝也知道，空手套白狼所能得到的利益，基本已经榨取干净。
接下来她需要拿出真真切切的好处，才能让眼前两名掌事更尽心竭力地为自己行动。
“说罢，与本座合作，你们想得到什么？”
应如许掷地有声：“在下愿听从仙尊教诲，修习阵法一道。”
清枝煞有其事地点头。
能不能做到，另说。
“你呢？”
朱雀谦卑的点头：“在下愿跟随夫人身边，全力辅佐仙尊复生。”
“你们倒是忠心耿耿。”
清枝语气从容含笑：“今日回去，不妨可以多想想，到底想要什么。我满月会从无假话。”
应如许兴奋捏拳，随后小心翼翼道：“不知夫人又想得到什么呢？”
“满月会之事，为我族内务，无需你们二人。继承者必为我儿云虺。”
“我只需你们做一件事。”
清枝抬起手，轻抚时雨脊背，怜爱地为她整理散乱的鬓发。
“辅佐时雨成为还月阁的继承者。”
她傲然道：“无论满月会还是还月阁，都注定属于仙尊血脉！”
清枝感觉到，在她的手掌下，时雨的躯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克制。
清枝估计两者都有。
时雨肯定厌恶一个老男人碰触自己，可想到对方可能是自己血脉上的“娘亲”，便又不能轻举妄动。
唉，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冲击好姐妹的世界观。
可现在局势发展到这里，便是不为了发展好处，而只是为了救时雨性命，这么做都是大为有利的。
“好孩子，不要紧张。”清枝安慰道，“你是祁扶玉的后人，拿出骄傲来。”
花时雨僵硬地杵在原地，仍然在头脑风暴。
朱雀瞳孔收缩，心中震撼至极，他万万没想到大夫人胃口竟然这么大，分部根本满足不了她，居然连总部都想掌控。
应如许兴奋地满口答应，显得旁边犹豫的朱雀格格不入。
感觉到冰冷视线已经放到自己身上时，朱雀心里打了个激灵，果断开口。
“大夫人放心，在下定竭尽全力！”
清枝盯着他，轻笑一声，听得朱雀毛骨悚然。
“日后我未必会长留西山城，所以为了联络方便，予二位一点小帮助。”
朱雀皱眉，强忍住没有后退。
只见白光闪现，附着在他与应如许胸前，接着，他感到来自大夫人身上似有若无的联系。
倒没有针扎之类的危机感，可神识是何等敏感脆弱之物，被人在手上如此拿捏，足以令朱雀不适。
阵法师考虑的方面更专业些。
“请问这是什么术法？似乎是在下从未见过的招式。”
清枝道：“此物名为月印，能够令本座随时联系你们。”
她话说得很克制，仅说明这是高深的联络咒印。
然而在场个人都不傻，谁能想不到，这月印定然还有其他作用？
以大夫人的阴暗作风，很有可能还是用于监视，或者干脆直接杀人，只是为了合作，没有明说罢了。
……
其实在她动手时，朱雀便已经有所预感了，现在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
可他跟脚不干净，为了洗白自己，总该有舍去什么的准备。
他相信，长生仙尊定给自己两位挚爱留了什么宝物，自己这样狠心投资，一定能得到回报。
“本座先将时雨带走，待与她问询，调查清楚此处前因后果后，便将她送回。”
朱雀心中一紧，连忙看向花时雨。
“时雨，要妥帖仔细回答大夫人问询，我与你应师便在此处等你，之后再好好商量，如何安排你入阁，并恢复仙尊血裔身份的事情。”
花时雨本来还在恍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点头。
丫头没听懂不要紧，大夫人明白他的忠心便好。
目送三人离去的身影，朱雀神色凝重。
“现在怎么做？”应如许率先打破沉默，“这魔童怎么处理？”
“仪式……先暂停。”朱雀严肃道，“将其他人召集来，说明此事。”
“仙尊血脉没有在其他分部、甚至总部出现，并且我们率先知道，除组织外，还有一方获得仙尊传承的大势力。这都是天大好处。”
“你与我，目前是翘楚中的翘楚。”
“此前恩怨，我向你赔不是，但也希望应兄你能分清大义，与我勠力同心，如何？”
应如许不疑有他，认真思索起两人合作的可行性。
别的不说，朱雀的智谋心机应如许还是认可的，两人若真能齐心合作，不说全天下，至少在整个云州，大约都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
“好！”他点头，“至少召来其他人，你准备怎么说？”
“如实说便是——长生仙尊遗孀现身，并且，仙尊次女，为备选入阁弟子时雨。”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承诺本尊，绝不胡言乱语的么？”
离开山谷路上。
三人并未交谈，清枝在前开路。云虺殿后压阵，花时雨走在中间。
三人并未吝惜灵力，赶路时只有浅浅黑影瞬间停留，接着便闪现到另一个位置，原地仅有花枝轻轻摇曳。
花时雨心中惊涛骇浪，加上警惕两名神秘人，并不敢说话。
小龙属于听从命令。
清枝则只是在心里单纯吵嘴罢了。
“我没有胡言乱语。”清枝严肃道，“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是满月会的首领，长生仙尊的妻子，你应当称我为大夫人。”
祁扶玉气笑了。
“方才你胡言乱语时，本尊用了毕生功力，才没直接惩戒你的不敬。”
“如今给你忏悔机会，却还不知醒悟？！”
其实方才也不是克制。
祁扶玉跟花时雨一样，都被清枝惊人的思路深深震撼，第一时间甚至没意识到愤怒。
于是，第一时间没能制止，之后的情况便彻底无法收拾了。
“姜尘，你做鬼也要讲道理。”清枝认真道，“我自始至终，都没和他们说我是祁扶玉的妻子吧？一句都没有，只说是传承者，是他们非要叫我为夫人。”
“夫人在西山城或许是一种职位吧，我要尊重本地习俗。”少女面不改色道。
祁扶玉短暂沉默，花费少许冷静思索了她这段自澄。
确实。
清枝始终没有明确承认那些狂悖言语，她只是——
“本尊何时喜欢过男人？何时有过子嗣？”说到最为污蔑他的谣言时，魔尊大人的语气都气闷了。
“你可知男修生子是逆天而为？”
清枝再度纠正：“你这人怎么回事，不要总是扭曲我的发言，给我扣帽子。”
“我没有说祁扶玉喜欢男人。”
“我的原话是【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男人呢】，这是实话吧？祁扶玉可没亲口说过自己的癖好，也没有与其他人说过，这是个未解之谜。”
“既然是未解之谜，那就不能妄下定论。”
清枝批判道：“你这人真是保守封闭，尊上大人绝对不像你一样思想狭隘。”
说不过，完全说不过。
曾经天下宾服，一统西域的还月城城主，顶级术法不过随口而为，才华横溢到让人怀疑是仙人转世的天才……觉得自己能被气到魂飞魄散。
这是狭隘不狭隘的问题吗？
可没等他杀气腾腾地彻底干出点什么，清枝又怅然道。
“其实我知道这样做对仙尊身后名不太好，可问题在于，只有这么做才能守护大家的性命。”
“满月会成立是为了复活仙尊，而仙尊的名号同样是组织珍贵财富，能够反向保护成员，这不是互惠互利么？”
“浅薄的服从关系，根本无法套用于我们满月会的伟大感情。”
祁扶玉：？
好像……有些道理？
大魔头竟真的开始思索这番话中互惠共利的关系。
他陨落那日，神魂共分为七片。
如今掌握在满月会中的神魂碎片已有两片，而掌控者又对他怀有特殊感情，客观评价，它甚至比继承还月城道统的还月阁更加可靠。
如果事情真能如清枝所说的发展，满月会、还月城同时被她和时雨掌控，有他的名号做大旗，甚至有可能统一西域。
统一西域，那便可以同中州掰手腕。
到了那一步，别说复活他，便是千年前一统天下，羽化登仙的旧梦，也不是不能重新捡起来。
清枝全然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随口感叹两句，大魔头便已想到熊熊圣火，一同西域，反攻中州，全部清算的美好未来。
大魔头冷声道：“你倒有些情怀。”
“我不喜欢祁扶玉，我喜欢谁呢？”清枝惆怅道，“我从八岁就开始喜欢他，不出意外的话，一直到我飞升，或者到我死，我都会一直喜欢他。”
祁扶玉本人听着这番火辣真情表白，嘲讽她粗鲁无礼之余，冷淡心境却浅浅泛起涟漪。
他总用恐惧与敬畏统治下属，生前也获得无数仰慕忠诚。
然而两千年过去，执着于复活他的，居然只有生前冷落的笨蛋龙，与相隔千年，从未相识的天朦少女。
祁扶玉甚至确信，哪怕再来一次，他生前也绝不会重视对待这两人。
现在的他也依然对清枝多般嘲讽。
只是……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他问。
听出大魔头口吻软化的意思，清枝不禁高兴起来。
“看吧，我一说对祁扶玉好，你就也不做声了。”
“满月会如今虽然实力不算强，可我们的思想很纯粹。”
大魔头很明智地没有询问她，思想纯粹在何处。因为他直觉感到，答案绝不是他喜欢听的类型。
清枝热血沸腾：“加入我们吧，一起为了复活伟大父亲祁扶玉而奋斗！”
可大魔头声音更冷了：“放弃愚蠢的说法，本尊尚能考虑。”
清枝迟疑，纠结道：“你是说哪部分？”
“全部。”
那不就是完全不想合作嘛。
但凭借彼此了解，她觉得大魔头这会儿态度是有点松动的，还有挽救空间。
“那你加入不加入？这可是你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这回错过我，下次你可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真心实意对你的人了。”
祁扶玉态度冷淡：“你以为你是仙祖转世，所有人都必须信服喜欢你么？”
她掐着嗓子道：“人家是祁扶玉遗孀，满月会统领大夫人呢——哎，你干嘛！”
啪！
她额头被戳了一下。
她看不见是什么东西攻击了她，只感到冰冰凉凉，触感丝滑，仿佛食指一样的东西戳到脑门。
比上次弹脑壳痛。
“你戳我做什么？”清枝怒道，“有本事现身和我打！”
“本尊若是现身，那便是要你的命。”
祁扶玉没心思和小丫头斗嘴，戳她一脑门叫她不再瞎叭叭之后，便肃声道。
“你觉得你的计划大获成功，一切都能顺利推行下去了？”
时雨在后面看着，清枝不好伸手揉脑门，只能嘴唇撅起向上吹气，带起的气流吹动她刘海，痒痒的。
“不然呢？”她嘟囔，“就连朱雀对我的态度都比你强。”
“幼稚。既然已经决定成为首领，还要以孩童的眼光看待一切么？”
“意思时你要教我啦？”清枝欣喜道，“哎，那要不我给你也想个身份？比如长年游荡在大陆上的幽灵，为仙尊复生奔走之类的。”
“孩童扮演游戏不要拉上本尊。”祁扶玉平静道，“更换宿主麻烦，只是不想特地挑选罢了。”
“若你不愿听，大可按照自己想法去做。”
“听听听！快教教我，那些人现在在想什么？我觉得今天我的表现还不错，把那两个人都吓住了，应该没什么漏洞。”
“哼。”
耳边传来浅浅的气音。
“那你便将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还月阁的密室内。
层层法阵运转，提防着一切可能的窃听与袭击，参会人员仅有五位，是还月阁分部的全部执事。
一切细节都表明，这是场规格极高的秘密会谈。
“绝不可能！”
干脆坚决的四个字，强烈抒发了青龙的坚定。
“从你们让本道四处搜寻那对母子？父子？本道便觉得不对劲，现在果然是你们问题。”
“朱雀，你怕是想要复生仙尊，想到走火入魔了吧？”
白虎跟着点头。
他虽然见过大夫人，可事后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而且，哪怕是真的，又怎能如此轻率许诺夺权？甚至还代表我们许诺？！”
说到这事，青龙便震怒无比。
“你知道这件事泄露出去，本部绝对会杀了我们所有人么？神魂尽灭，挫骨扬灰！”
“知道，所以我当时才那么干脆答应。”
“你！”
若不是其他三人拦着，气急败坏的青龙就要上来和朱雀大战一场了。
这里所有人中，就数他最为冤枉。
“什么满月会的人，什么仙尊遗孀，本道一个都没见过，绝不会轻率信任。还帮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娃夺本部的权？你们疯了，本道没疯！”
白虎跟着附和：“如今满月会展露出来的就两个人，也没真刀真枪打过几招，就你们身上那两个小印记，便想说明一切？凭什么要我们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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