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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慕亭低眸看她的鼻尖，额头光洁睫毛纤长。
姜冉竹吸了下鼻子，想让自己声音更透彻些，她慢慢放下梁慕亭的袖子，对上他的视线。
“梁慕亭，我没时间去猜你这么做的深层意义。不过…我想跟你说一下，我…”她顿了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下面的话，她侧了下头，那人目光太灼热，她有点混乱。
“我生活环境挺安全的，这些年都没遇到什么危险…”她抿了下唇，想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你也跟了我几天，也看到了，我下班挺早的，就是补课的时候回家晚，但是家长那边会有人送我到公交站，偶尔接了活可能会晚一点，也都是市中心的活，偏远的地方我不接的。”
梁慕亭盯着姜冉竹的嘴一张一合，眸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
姜冉竹看着他，觉得他不像是听明白的样子，又补充道，“你大雨天在我公司外面待一夜，天黑的时候送我回家…这些我真的很谢谢你，但是…这是没有必要的。”
这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话上啊……
他在想什么呢！
她眉头皱起来，歪着脑袋审视他，“你听明白了么？”
梁慕亭见她停下不再说话，抬起脚往她的方向走。
“梁…梁慕亭…”
姜冉竹下意识后退，可他步步紧逼，直到姜冉竹后背抵在沙发座椅棱角处，她无处可避……
他撑着胳膊在她两侧，双手把她的手腕固定在座椅靠背上，两人脚尖相抵，弯下身子与她平视，前倾的动作持续。
她侧脸避开，身体向后倾斜，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鼻尖抵在自己脸颊，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颈间，声音蛊惑。
“你别和别人约会，我就考虑下你的建议。嗯？”
第7章
服务员看着这一幕左右为难，咬着牙以超高的专业素养目不斜视地把餐品端到桌子上。
两人被声音打断，姜冉竹趁梁慕亭走神的功夫踩了他一脚，梁慕亭吃痛，手上力道随之一松，姜冉竹趁机抽出手推了他一把，从他的禁锢中跑出来。
梁慕亭嘴角噙着笑，站起身子转头对向曹雷宁，“你送她回家。”
曹雷宁摊手，妥妥的工具人？
“谢谢。”
还没等他开口，梁慕亭先道了声谢……
有生之年，活久见啊。
曹雷宁出去追上了姜冉竹，小姑娘眼圈红了大片，本来就长的瘦小，现在一看更惹人心疼。
他在心中暗骂梁慕亭禽兽行为。
“我送你，走吧。” 姜冉竹也不听，自顾自的往前走。
曹雷宁叹了口气，“就我一个人，他没跟过来，你给学长个面子行不行？”
姜冉竹低了头，红着眼睛看他，还带着怨念，吸了下鼻子，好一会儿调整好呼吸，“谢谢您。”
曹雷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你快别挖苦我了。”
这是姜冉竹第二次坐曹雷宁的车，每次坐都这么狼狈……
她一路都很沉默，偶尔会帮着指路，曹雷宁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逗她，给她足够的时间空间。
快到的时候姜冉竹已经恢复了常态，沉稳内敛又倔强坚韧。
“您帮我劝劝他吧，谢谢您啦。”
曹雷宁抿了下嘴，玩笑道，“成，哥回去好好劝劝。”
“嗯。”
姜冉竹知道这话没几分真意，但是她想让他和他的朋友知道她的态度。
曹雷宁按梁慕亭发过来的位置把姜冉竹精准送到楼下后离开。
姜冉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洗了把脸躺在沙发上缩起来，一闭眼眼眶酸疼，抬手揉了几下，不小心把眼泪给揉了出来。
真的… 烦死了。
曹雷宁把姜冉竹送到之后就给梁慕亭打电话，大骂他禽兽混蛋，“你都不知道她红着眼睛那个样儿多可怜人！”
“哭了？” 梁慕亭指尖扣在大腿上敲打，眸光暗了又暗。
“你也没哄哄？”
听见他语气中的责备，曹雷宁破口大骂，“你惹的人怪我？你会不会好好追小姑娘！不会去花钱补补课！”
梁慕亭半晌都没回音，他坐在刚刚她坐的位置，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她用过的水杯，叹了一口气。
“我确实没追人的经验…”
“……我靠！” 曹雷宁一脚刹车，“你真打算追人家？？？”
“不明显么？”
“……” 对方声音显然缓了下来，“那你快点吧，她住的那是什么鬼地方？赶紧给整出来。”
“嗯。” 曹雷宁听见梁慕亭含含糊糊答呢喃，“很快。”
“……”
电话挂断了，梁慕亭依旧对着那个杯发呆，他凌厉的眉眼映在透明玻璃杯上，晦暗不明。
低下头，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喃喃自语，“又哭了么… ”
他在一堆残羹剩饭面前，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教室外哭鼻子的小姑娘，一边抹鼻涕一边要他做男朋友。
跟他表白的女孩不在少数，哭的伤心欲绝和他表白的人他也遇到过，可唯有她，让他觉得好笑又好玩，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瓜仔细瞧瞧。
那个时候她真凶啊，对着人家老师不服不忿，又怂又凶…
“先生… ”
梁慕亭被打断，抬眸。
“嗯，清了吧。”
服务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前一秒温柔似水，后一秒冷若冰霜……
梁慕亭到公司已将近六点，从餐厅出来以后不想打车，就想着散散步。
走着走着就到了五中，他记忆里这是姜冉竹的高中，她曾经和他提起过。里面的少年少女迎着夕阳，意气风发。她就是从这里考到了S市，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又离开……
第二天姜冉竹起个大早，她要先到疗养院接爷爷，再带爷爷去医院。医院检查多，得早点到早点做，争取一天做完，省的爷爷遭罪。
梁慕亭昨晚梦到两人分手，凌晨惊醒再也睡不着，抽了支烟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姜冉竹楼下吹风。
天还没亮他人就到了，他坐在车里回忆，想到研二那年出去联合培养的事。
自从那次作弊风波表白之后姜冉竹就经常出没他身边，实验室图书馆食堂甚至男澡堂门口，他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闲工夫，不仅闲本事还大的很，第二天就要到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从不多说话，就偶尔告诉他哪个窗口饭菜好吃，哪个阿姨给菜多，几点洗衣服人少，澡堂更新换代，学校又有哪个‘名人’做了哪些奇葩事等等诸如此类的生活小妙招和校园趣事。
他闲的时候会回几句，忙起来两三天不回复都很常见。
她也不当回事，继续分享生活。
他俩认识半年左右，他要去联培一周，那一周里她没一条消息，偶尔闲时拿起手机他还会特意点开她的对话框发呆。
再见时是他回来。
她来机场接他，好像还特意画了妆，说实话她不化妆比化妆好看多了……
见他一出来，她便跑过来邀功似的抬头问他，“怎么样我是不是超级乖，都没有打扰你外出学习哎。”
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期待着他的答案，他笑了。
“姜冉竹，做我女朋友吧。”
后来他才知道，姜冉竹根本不知道他的航班号，只知道他们那个实验室是那天回来，她把当天所有的航班都列出来，从最早的一班便开始等。
两人住一起后，梁慕亭发现那张被她写满航班时间表的便签问她时，她还不好意思承认。
那一刻梁慕亭拥她入怀，又心疼又庆幸。
心疼她的付出，庆幸他没辜负。
时光轮转，2014年姜冉竹在机场等了一上午等到梁慕亭的一句‘做我女朋友’；那么2019年的梁慕亭在姜冉竹楼下等上一天，能不能等到一句‘我们和好’……
他明明听到这丫头和那个不知名的丑男人说‘明天见’的！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冉竹会这么早出门，他也无法实现等一天的梦想……
他见她匆匆出门，看到他的车之后愣了下又恢复常态，装作没看到的往前走。
他下车扯住她的胳膊，“去哪？”
他是真的很大力！
如果他不想松开，她是怎么也挣不开这个人。
姜冉竹吃了一次亏便学乖了，转过头企图和他讲道理。
“你放开Hela我，我有事，着急赶车。”
“我送你。”
“不用。”
“……”
“梁慕亭你能不能放开我！”
“你有完没完！”
任姜冉竹怎么恶语相向他都不再说话，扯着她强行塞进了车里。
梁慕亭在把她塞进车里的一瞬间锁了车，自己从车前绕过进入驾驶位，车锁打开，她还没来得及开车门下去，梁慕亭已经上了车把她扯了回来，车又锁上。
“安全带系上。”
“……”
第8章
大清早就肉搏了一通，姜冉竹的心情着实不怎么畅快。
瞧着他的‘豪车’委屈地从她单元门口转过，她冷笑开口，“你干脆直接停在楼道里，更能堵住我。”
梁慕亭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在小区狭小的过道里打轮转弯，属实是有点帅在身上的。
“……”
梁慕亭懒得理她的冷嘲热讽，他开过来的时候确实是怕停的太远看不到她出门而错过…
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夸张好不好？
他只不过是停的离门口稍微近了些…而已。
没理会她的讽刺，梁慕亭又问了一遍，“去哪？”
“城西疗养院。”
姜冉竹自知拗不过他，反正车已经上了，免费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一会把我送到你就走吧，我还得带爷爷去医院。” 她看向他没有表情的侧脸，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跟爷爷介绍你。”
他也不吭声，她就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想介绍你。”
依旧沉默。
姜冉竹低头挠了下眉毛，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自讨没趣。
车里一阵静默，只剩下马路上交车鸣笛的声音。
她盯着梁慕亭看了一会，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从前她跑着追他都怕追不上，现在他在她身边，那些‘爱恨情仇’倒显得没那么重要。
因为是自己开车又出来的早，他俩顺利的避开了早高峰，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疗养院。
车锁打开，姜冉竹摁开安全带道谢，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虽然…她觉得自己一切行为都有点太过理所应当，可是她不想让他有多余的幻想。
梁慕亭并没有听话的照姜冉竹的要求离开，他闲来无事点了支烟，瞧着姜冉竹的去向发呆。
十几分钟过去，梁慕亭瞧见姜冉竹搀扶着老人出了大门，朝这边马路缓缓走过来，大概是看到他的车还在，梁慕亭觉得她的眉毛有那么一瞬间扭在了一起。
两人走过来，梁慕亭也不下车也不说话，车窗开着一半放烟味，隐约还能听见爷孙俩说话。
“这正好有个车，咱们问问他去不去。”
梁慕亭抿着嘴笑了下，拿出手机来玩。
“爷爷那都是黑车，我们打出租车安全。” 姜冉竹此时恨不得把梁慕亭咬死。
“嘿！你这丫头，我们这门口经常有这种车拉客，还便宜呢，我问问。” 姜爷爷探头询问，“小伙子你带不带人？肿瘤医院去不去？”
姜冉竹就看着梁慕亭把车窗全部放下，没有施舍半分余光给她，对着爷爷眉眼带笑，“去。”
“哎呦那正好，快上来窝窝，外头凉。”
说话间梁慕亭已经摁开了车门，姜冉竹四处张望也没个出租车，只能硬着头皮扶爷爷上去。
“轻车出行提醒您系好安全带，祝您乘车愉快。”
“…… ”
姜冉竹是真的被梁慕亭惊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的后脑勺，简直不相信刚刚那句话出自他的口中。
真能装人。
还轻车出行？这是什么系统，她怎么没听说过？
“怎么了窝窝？” 姜爷爷瞧见姜冉竹不太寻常的表情有些担心地握了下她的手。
姜冉竹回过头温柔的笑笑，“没有，刚刚上车不小心挤到腿了。”
她觉得自己这顺嘴胡诌的本领能拉着梁慕亭上街骗钱。
“啊… 好些没有？” 爷爷有点担心，有些费力地低头查看，“还疼不？”
姜冉竹怕爷爷闪到腰，忙扶着他起来，“没事儿了爷爷，这会儿一点都不疼了。”
“小心点儿，你这孩子总是毛手毛脚，从小就是个小冒失鬼！” 姜爷爷宠溺的捏了下冉竹的小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梁慕亭，“你这到肿瘤医院多少钱啊？”
梁慕亭脱口而出，“十块。”
“哎呀… ”爷爷面露担忧，“这么便宜… 不会真的是黑车吧…”
姜冉竹没忍住乐出了声，梁慕亭从后视镜看着后头耐心解释，“我家住这边，上下班正好顺路挣个油钱，爷爷您以后要是坐车都可以找我。”
姜冉竹：真牛逼。
“啊… ” 爷爷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看你年纪不大还挺顾家。”
梁慕亭笑笑，“嗯，顺路带个人也不费事。”
老爷子连连发出赞叹，“挺好挺好。”
“……”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个球。
姜冉竹在爷爷看不见的地方撇嘴。
梁慕亭始终保持温和笑容，梁?顺路?骗子司机?顾家?慕亭。
路程有点长，这点小插曲一会就被爷爷抛在脑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爷孙俩说笑谈天，姜冉竹是真的开心……
梁慕亭觉得这段路程缩减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医院。
他非常敬业地拿出了收款码，姜冉竹也是极为配合的转过去十元钱。
待爷孙俩下车后，梁慕亭看着扫钱码过来的入账记录，那个头像和网名与他通讯录里的那个全然不同……
她换了手机号，也换了微信号。
不再纠结这件事，他看着爷孙俩走出一段距离后下车，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
这医院人是真多……
他没再继续跟着姜冉竹，而是来到了采血处排队，长龙般的队伍，没一会梁慕亭身后就站满了人。
姜冉竹先是扶着爷爷找了个座位，然后自己跑到医生办公室拿检查单，按部就班的第一项是验血。
她望着长长的队伍并无惊讶，只是转头对爷爷的方向笑了下，让他安心坐好，自己则乖乖站在排尾等候。
“姜冉竹。”
四周嘈杂，她听到有人叫她，那声音穿透力太强，即使隔了十几米她仍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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