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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请勿阻止我投胎——阳和万里【完结】

时间:2023-11-11 23:15:28  作者:阳和万里【完结】
  池鱼意图提醒这男子避让,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便试图起身将那人推开。
  可是那男子却对周边落在身畔的碎石置若罔闻,见她挣扎便把池鱼紧紧拥入怀中,以血肉之躯试图替她抵挡那落下的石头。
  眼看着一块巨大的石块就要砸在男子身上,池鱼动弹不得,只能心中大喊:“这人有病吧?自己要挨砸,别抓着我一起被压扁啊!”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头砸到了男子背后,可他好像只是在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吟,硬生生抗住了这样的重击。
  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了。
  池鱼吃惊地再看向搂着自己的那人。
  却发现那人的铠甲不知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青色的衣衫。
  遮住他面容的头盔正在化作一片片碎片顺着风飘散而去,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束在一起,半披在脑后,又被那石块落地的尘沙扬起几丝吹落在池鱼的脸上。
  方才被那巨石砸的一下终究还是对他身体有所损伤,过了片刻便有一丝血迹从他的唇边隐隐落下。男子抬起左手,用指节在唇边胡乱地抹了一下,眼神却未离开池鱼片刻。
  是穆周山。
  怎么是穆周山?
  池鱼心中有无数个困惑:这不是我的红尘一境吗,他为什么在这里?还是说他在我的幻境里,我的内心深处怎么会幻化出一个穆周山来?
  可是池鱼又被眼前的穆周山看呆了去,他那张精致神艳的脸上此刻沾染了尘埃,原本淡薄的嘴唇因血迹变得殷红,便成了一种精美绝伦的破碎之感。
  池鱼忍不住伸手,去将他脸上的污泥擦去。
  大师兄都不愿意让别人跌在自己的鞋面上,怎么可能忍受沾染上凡间的赃物呢。
  正在池鱼的指尖触摸到穆周山脸颊的一瞬间,穆周山却突然从梦境中醒来。
  他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池鱼在心中不满: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
  同时她也确信了一点,这不是她幻化出来的,这就是穆周山本人。
  她的幻境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穆周山继续自语道:“就因为你和她有一样的名字吗?”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整座城楼终于彻底坍塌了,那大片倒下的城墙落至空中的时候直接掩盖住了诡异艳丽的天空,直直冲着穆周山和池鱼的方向压了过来。
  她的世界被一片黑暗笼罩,在池鱼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她想道:“那个一直跳楼的少女,也叫池鱼吗?”
  *
  红尘一境内无论发生了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幻境中的虚幻缥缈之物,并不会显现到真实的世界里。
  随着每一个万云修士的历练,真要追究起来,红尘一境已经在幻象中崩塌过无数次了。
  可是这一次的崩塌并不一样。
  红尘一境原本藏在一个山洞之中,此刻整个山洞都倒塌了。
  玉清然正指挥着几个内门弟子一同用灵力将那些巨大的山石碎块挪开,现如今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
  他同那些弟子说:“秘境入境尚不稳定,我怕还会发生二次塌陷。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人前去便好。”
  玉清然正要向前走去,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
  “你也知道会有二次塌陷的危险呢?”
  来人是个十分娇小的女子,身着一身华丽的紫色裙衫,画着同色系的眼影,然后在眼尾处拉出一道向上扬起的眼线。
  再配上那红艳的唇色,整个人呈现了一种妖冶的美艳。
  “清临来了。”玉清然眉宇中仍然有展不开的担忧,却还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舒展的些许。
  这就是万云阁的三师尊玉清临了。
  弟子们纷纷向她行礼,见玉清临手中拿着一个如意形状的法器,虽不知道是什么,却都松了一口气。
  玉清临点头:“着急忙慌就出关了,再不出来怕是没见我那徒弟一面就来不及了。我早说这红尘一境有些问题,这回闭关就是试图做个能加固阵法的器具。师父曾把我的玉佩给我那徒儿,上面的守护符总不至于护不住她这一时半刻。”
  玉清然便向后退了一步,将那秘境的入口通道让给了玉清临。
  只见玉清临轻轻点了点手上的如意,那如意的两端就如同被点燃的香,散出袅袅的烟来,然后愈来愈多,直到笼罩住整个山洞。
  随之被一起笼罩进去的还有玉清临,她周身围绕着灰白色的烟雾,看起来真像是那伴随着白云降世的神仙。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去,那白烟逐渐褪去——不如说成是被整个红尘一境吸收过去更为妥当一些,露出山谷本来的面貌来。
  方才那些大石块被清理完后,山洞里其实还有许多碎石尘土,此刻居然全都不见了,肉眼看去,甚至都辨别不出这幻境曾经崩塌过一回。
  玉清临起身,将玉如意交给玉清然。“对巩固阵法和有异的秘境比较有用,其余方面有些鸡肋。”
  玉清然哭笑不得地收下:“看来我日常的事务又要增加了。”
  玉清临笑得一脸灿烂,拍了拍玉清然的肩:“师兄能者多劳,我就只能派上这么些小用处啦。”
  仿佛全然不知这样一个能加固、修复阵法的器具,对于山外的那些阵修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宝物。
  不过即使已将那幻境复原,不知为何玉清临还是拦住了后面的弟子们,只自己与玉清然二人一同进入了红尘一境。
  别说是那些内门弟子了,玉清然对此也有些不解,进入红尘一境后,他才问玉清临:“为何不让他们一同进来?”
  玉清临却摇头:“师父没同你说吗?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只是我出关的时候就收到了他老人家的音讯,说修复好幻境后只你我二人进来便可。”
  她原以为是这幻境出了什么问题,以那些内门弟子的法力尚且不能应付,才需要她和玉清然一同前往。
  可是她方才用那法器修复阵法的时候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幻境的崩塌并不是源于幻境本身有问题的根基。
  而是人为导致的。
  可是玉清临还没有想明白究竟什么人,用什么样的灵压才能让这样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灵气深厚的秘境从幻境瓦解到实体。
  于是她并未将此事也一同告诉玉清然。
  “在那里。”玉清然释放出灵力,在环境中寻找池鱼的位置。
  可在感知到她的位置的同时,玉清然也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他与玉清临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也一样十分惊讶。
  红尘一境一次只容一个人触发幻境,不然这秘境无法织出一个稳定的内心世界,也就不能实现它本来的意义了。
  为什么穆周山也会在这里?
  当玉清然和玉清临顺着灵力找过去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在一片废墟之中,跪在地上紧紧相拥的二人。
第11章 11、玉清临
  池鱼忽然回想起她刚入地府那一日的情形,与她之前的记忆似乎有些不一样。
  比如她其实有自己的名字,原本并不叫池鱼。
  那日池鱼排了许久的队伍,黑白无常却浑然看不见她,去与她身后那人核对生死事宜,池鱼便不甘心地探头看了看生死簿——确实没有她的名字。
  就在那个时候,孟婆喊她:“阜熙,你来我这里。”
  池鱼终于想起来了,她本来的名字叫阜熙。
  可当她从孟婆手中接过不死橓,将它栽入血河池边后,便再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吾乃上古不死橓,你叫什么名字?”
  她记得不死橓这么一个简单的问句,就令她头痛欲裂,那到了嘴边的两个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然后不死橓伸出一根树枝,宛若一个老者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就叫驰愉如何?”
  从此以后,你不是阜熙,你只是驰愉。人间十六载,江山河海只记得阜熙公主,从此你不必再被名号束缚。
  “池鱼?”池鱼却理解错了那二字的意思,“池鱼思故渊的池鱼?”
  不死橓刚想纠正,却听池鱼继续说了下去:“这名字起得不好,奈何桥畔血河池里一条没有记忆的鱼,哪里能算是它的故渊呢?”
  “你这丫头,脑筋转得极快。”不死橓慈爱地回,“可这血河池里并没有鱼,你自然也无故渊要寻。”
  池鱼点头,似是还算满意的模样:“说的也是,那就叫池鱼吧,我若有来世,才不要做这一方池塘的鱼,我要做就做那畅游天地间最自由的鱼。”
  “池鱼,”不死橓笑道,“原来如此。”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为何会与她从前的印象有所不同呢?
  想起这一段记忆的同时,池鱼能感知到自己仍然在昏睡之中,只是不知道红尘一境的经历令她的身体和灵力发生了什么,才突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来。
  “树老头儿,你在吗?”池鱼呼唤道,她有许许多多问题要问它。
  池鱼十分确信,她在红尘一境里遇到穆周山一定有不死橓——或者说是尹兆的手笔。
  而且她觉得,不死橓从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便要给她起名为“池鱼”,这个与穆周山口中之人一样的名字,一定有它的目的所在。
  不死橓给她一个来人间一次的机会,肯定不只是为了它口中的“七苦”灵器。
  可她还没有将这些问题问出口,不死橓却先说道:“那不是你的红尘一境,而是穆周山的幻境。”
  池鱼回想了一下,问:“所以整个环境里只有那地府的天才是因为我的闯入导致的变化是吗?”
  如此便能说得通了,为何那个城墙,那条道路,还有路两旁的景色池鱼一概不认识。
  原来这并不是她的幻境啊。
  “那你能告诉我,池鱼是谁吗?”
  不死橓不曾有片刻的犹豫便说:“是你。”似乎还觉得光是回答这两个字还不够,不死橓补充道,“从前,现在与将来,都是你。”
  池鱼却觉得它根本没有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便追问说:“可我叫阜熙。”
  不死橓说:“你是许多人的阜熙,但只是某些人的池鱼。”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打破砂锅问到底虽说并不是池鱼的性子,但是不死橓这话实在是……它若仍像之前那样索性什么都不说便也罢了,说得不明不白的,怪吊人胃口的。
  可是不死橓也不再给池鱼追问的机会了,用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吸力将池鱼从一片虚无中拉回了现实。
  池鱼睁眼的时候便发现,这并不是曹莹莹借她暂住的客房。
  昏迷之前她被穆周山紧紧地抱在怀里,是谁将他们救出来了?
  被弟子们看到那样的姿势,不会误会什么吧?
  池鱼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这大师兄举止也太诡异了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幻境中的一切,以后她还怎么和这位亲传师兄正常相处,一回想起这段记忆……也太尴尬了吧。
  她还要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可那拳头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那双手一看就是女子的手,骨骼娇小,五指纤长,可又和普通女子的手不太一样,指尖布满了茧,一点都不细腻光滑。
  池鱼顺着那手看去,见到的就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这女子的妆容画的大胆又浓烈,与她的长相与穿着非常相符,这不太日常的妆不仅不突兀,反而突显了一种倾国倾城的魅惑。
  只是……她艳丽的五官总令池鱼觉得有一些熟悉。
  池鱼眨着眼睛打量她,那女子便松开了池鱼的手,拾起放在床边的团扇,有下没下地摇着,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冬日里摇什么扇子?池鱼困惑。
  ——等一下,她知道这个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了。
  “二……二师尊?”
  只见那女子用团扇在她的鼻尖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她正要开口,房间的门就被人敲了三声,然后从外打开。
  真正的二师尊此刻清亮的声音自女子背后响起:“我可没有装扮成女子的癖好。”他听到了池鱼的话,言语间满是笑意,完全不见被误会的着急和责怪,“你觉得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池鱼想起身对玉清然行礼,却被那女子用团扇顶回了床上。
  明明她看起来毫不用力,只是碰了碰池鱼,却让池鱼觉得那扇子有千斤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师祖给她的玉佩上写了清临二字,而二师尊的名字叫玉清然,清临清然……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玉清临,忙不迭地跪坐在床上:“你……你是我师父!”
  池鱼的语气惊讶又确定,叫玉清临听了忍不住用团扇掩住朱唇笑出了声:“许久不见门派里有这么可爱的新弟子了,真是太有趣了。许多人初次见面并看不出我与师兄是双生子,你倒好,直接将我认成了他本人。”
  也不怪池鱼没有在第一眼就怀疑玉清临的身份,万云阁先前的几位师尊都是男性,三师尊所修炼的锻造术最是个需要体力加持的道法,再加上并没有弟子特地指出……她居然先入为主地就认定了她的师父是个男修。
  原来是个如此美貌娇小的女子!
  而且竟然和二师尊是一对异性双生子!
  怪不得她的指尖有一层厚厚的茧。
  也不知是谁在床头放了碗茶,大概是想等池鱼醒来润润喉用,此刻还冒着些热气。池鱼便下床将茶杯取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弯腰将茶举过头顶递给了玉清临。
  “师父请喝茶。”
  玉清临又笑了起来,她声音如黄莺出谷,语调拉得很长,在娇媚之余更有一丝懒洋洋的意味。
  她将茶杯接过,揶揄道:“原来我是给自己倒了碗茶,也罢,从此你就是我玉清临的徒儿了。”
  玉清临并没有轻轻抿一口作罢,而是把茶一口喝尽,爽朗的动作与她较弱的外表看起来极其不符,却让池鱼觉得,她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性格。
  “可是我出关得太急,就连收徒弟这事儿也是才被通知到,所以还没来得及给我的徒儿准备什么见面礼,听闻橓先生指你做丹修,我便去武库取了个从前做着玩儿的丹炉给你。”
  池鱼这才看到,这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约莫半人高、通体黑色的丹炉。
  寻常丹炉皆为铜制,但这一鼎的材料却看起来比铜要更暗哑一些,阳光照射到炉身上,反射出暗金色的光,仔细一看这金色中又夹杂了些许紫红,可往前走近两步,无论是紫色或金色又都不见了。
  “我以覆金砂和神绀石为主材料造的它,二者虽不多见,但算不得是什么上品稀世珍材,我也只是寻了些寻常图案雕刻在上面。”玉清临介绍着丹炉,听起来却对自己这早年的作品颇为嫌弃,“你先将就炼着,为师定要给你寻来更好的材料,造个天下最厉害、最漂亮的丹炉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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