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竟派了别人打听!杨雀儿心头顿时惶惶不安。
她忙接话道:“那他和苏缈的关系,必定处不好。那半妖进步极快,明显已经威胁到了陈慕之的地位!”
柳眉不屑一笑:“本次大会,可叫这半妖挣足了脸。听说,东岳派的廖秋水,嵬山派的陆风萍都跟她结交为友……你说,陈慕之他急不急。”
以己度人,杨雀儿兴奋了:“当然急!他若不急,又怎会对那半妖爱搭不理。这么多天,我还真没见过他俩对过话。”
那么,陈慕之,足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多日以来的烦闷烟消云散,柳眉心情一好,便觉着这小小的葡萄分外香甜。
“拆穿那只半妖,此事不能由我们来做。否则,倒像是蓄意报复,若是牵扯出先前夺剑之事,难免惹人议论。”
杨雀儿:“我明白师姐的意思,最好找陈慕之去做!”
柳眉:“据说雁山派跟妖势不两立,他们必不知道这个苏缈是只半妖——话说回来,她的胆大还真是大。”
“让雁山派内斗,即可当众拆穿那半妖的身份,又能报当初抢夺风头之仇。届时,大会这么多高手,取一只半妖的小命,简直易如反掌。”
杨雀儿越说越兴奋,“咱们啊,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不必惹上一身腥!”
柳眉笑容深深,赏了她一小串葡萄。
杨雀儿欣喜接过。
柳眉:“此事不难,交给你去办,若再办砸了,你以后就别来面前烦我。”
此时苏缈坐在观战台上,已看了好几场精彩的挑战。
师兄姐几个一边看,一边讨论着坤元比试的特点。
坤元的争斗可谓高手云集,擂台极其精彩。
到此,她才后知后觉,只会一种武器,或是一种功夫,坤元之战怕是会很吃力。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有优劣,各有克星,对不同的对手,要使不同的打法和兵器,才能增大赢面。
高手的境界,可跟修元大不相同。
她不知天高地厚把名报了,啧……统共要打三场,哪来的机会像耗柳眉那样,耗一场赛养五天伤。
她拜入门派才半年而已,已达成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只求届时别输得太难看,以切磋为主便是了。
苏缈走了会儿神,瞥了眼广场一角那高高的观战楼,不由地眉心蹙起。相比起坤元之战,眼下还有一事亟待解决。
此时的柳眉,多半正在上头往下瞧着。未必瞧的是比武,兴许正盯着她,想着如何收拾她。
谁又愿坐以待毙。
苏缈清清嗓子,往妖皇的方向偏了偏,小声商量:“您看,甭管方法对不对,我昨晚也算办成了事儿。您发发慈悲,帮个小忙可好。”
妖皇往这边侧了半张脸来,未置可否。
苏缈往下说:“柳眉记仇,情势恐怕对我不利。若尊上能抹去她部分记忆,便是再好不过。我顺顺当当地把武林大会参加完,咱们也好一起回雁山。”
“呵……”
他这声笑,不耐烦里夹着一丝恼,恼怒里又参着一股嘲,总之是复杂难懂。
“几时把这公苍蝇拍死,几时再来求我。”
“公苍蝇?!”
苏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张骁吧。
纯洁无瑕的月之子,竟生生叫话本子给教坏了,张口苍蝇闭口苍蝇。
张骁那耳朵,好似特地往这方向长的似的。他竟往前欺身,朝这边露出来个脑袋。
“公苍蝇,说谁呢?”
苏缈:“……”啊,头痛!
擂台上,双方的比试愈发精彩,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苏缈却突然没了心情观赛。眼睛一闭一睁,深吸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樊音:“欸,师妹,你不看啦?”
不看了,烦死了!
苏缈起身,妖皇自是要跟上,张骁嫌事儿不够大,竟也跟上了。
他张骁原本是知道避嫌的,一切只在嘴上说说,可当面儿骂他苍蝇,这就……
他就坐在旁边,他还喘着气儿呢!
苏缈心里正大不痛快。柳眉的事情没有解决,妖皇虽不给她面子,她却得顾妖皇面子,而张骁的脸面也不能打得太难看……
那要她怎么做?
不理了,溜吧。
可俩人跟在后面,尾巴似的甩不掉。谁也别骂谁,这不都跟苍蝇似的烦人么。
苏缈转过身,冷脸对二人说:“坤元之战怕是艰难。我心中烦忧,想一个人去山上散散心。你们都别跟着,行不?”
张骁把胸口一拍:“愁打不过啊,找我啊!不就是练呗!等你到了坤元赛,我也把我名牌投进去,你要是运气好抽中了我,我给你放水!”
苏缈冲他笑笑,并未接话,只是看着妖皇,说:“我先走了,一会儿再回来。”
妖皇眼中隐有怒意,苏缈全看在眼里,却未进到心里。大不了回去又是掐脖子嘛,都习惯了。
张骁受了冷待,却还嬉皮笑脸跟她别过:“野外路不好走,仔细脚下啊!”
苏缈已踏上小径。
两个男人原地杵着,目送她隐入林间。
“你看,咱俩待遇一样。哈哈哈……”张骁眉毛一挑,笑得很狂。
妖皇眸光锋利,怒扫了眼张骁,下颌绷得颇紧。
“无耻!”一声低骂,而后甩袖离去。
苏缈甩开俩人后,绕过小径,穿过后门上了正阳的后山。
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个时节,秋风扫落叶,整座山上如铺了一层褐色的毯子。脚踩上去咔嚓脆响,颇有隐世的清爽之意。
擂台旁的喝彩声越来越听不清楚,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出去多远。
风景优美,苏缈在后山转了一圈儿,心情却好转得不多。
她还是愁。
愁柳眉万一太聪明。
苏缈掐着腰,站在满地秋意上,心头也如这秋景一般瑟瑟。
半妖立世之艰难,难与人言啊。
也不知在此站了多久,苏缈的耳朵忽然动了下——鸟鸣与叶响中,夹着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是个小姑娘的哭声。
潇潇心情,蓦地收起。
谁跑山上来哭?她循声找去,走出去没多远,便瞧见一粉嫩衣裳的姑娘,正蹲在满地枯叶里。
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整张脸都红红的。
瞧着眼熟?
苏缈提步靠近。
这不是青崖派那傲气一脸,总拿鼻孔瞧人的小姑娘,宋林风么。
第74章 又掐脖子
宋林风蹲在地上, 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竟躲到这后山来哭?”
宋林风惊惶抬头,先是愣了一下, 待看清对面谁, 连忙把头扭开了。
“走开!”
还挺凶。
苏缈耸了耸眉毛,抱臂:“这后山是人家正阳的,来去可不由你说了算。”
宋林风把身子扭开,硬把眼泪憋回去:“雁山的,就没一个叫人不讨厌!非要专门看人笑话。”
武林大会都开始这么久了, 苏缈还没弄清楚, 为什么她雁山就令青崖派这么反感。
就连正阳都接受了雁山,只要求秦少和务必通过乾元之战, 届时就正式承认雁山派。
别的门派对雁山也颇友好。唯独青崖,跟雁山派有世仇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上一辈的恩怨,归上一辈解决,落井下石的事,苏缈是没习惯做的。
“需要我帮忙就说,若不需要……”她“啧”了声, “我也不是很想欣赏别人哭。”
宋林风把眼泪一擦:“我没哭!”
苏缈还真不想多管闲事, 见她如此傲娇:“行吧,那你自个儿哭吧。”提步便走。
“是我的东西!”
宋林风却慌道, 嘴巴一瘪, “……是我的东西找不到了。”说完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娘留给我的银锁, 埋在枯叶里……太多啦……找不到啦……”
苏缈听她嚎哭了半晌, 才听明白——
这丫头娘亲早逝,去世前留给她一个小银锁, 里头放着她娘一截头发。
这银锁她宝贝得很,每日贴身佩戴,从不离身。哪知今日跑到后山散心,银锁不知何时掉了。
山上枯叶没过小腿,她找了好久,一无所获。
还当多大个事儿呢。苏缈偏头,下巴指指擂台方向:“你们青崖人多,你回去喊一声,不就都来帮你找了。”
宋林风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唧唧地说:“今天师兄有坤元赛要打,他们哪有空管我啊。而且……”
她嘴巴撅得老高,“我也不想跟我爹说话,我就是跟他赌气才跑到这里来的。”
这丫头虽傲,性子倒也单纯,没几句就把自个儿的事抖落个干净。
苏缈的手,不知不觉放在了腰间铜印上。
唉……
也算同是天下沦落人,亲人遗留的东西都珍视得很。
“银锁什么样子的,多大,铸的什么花纹?”
宋林风把脸从膝盖里抬起来,大大的眼睛有大大的疑虑:“你要帮我找?”
“闲着没事儿。”
小姑娘抽泣着,忙以两只手比划起来:“就、就这么大,上面四个字,‘福禄寿喜’。”
苏缈:“你都走过什么路?”
宋林风连忙站起来,腿却已麻,差点摔个狗吃屎。
“……不许笑!”她连忙稳住身形,怒道。
苏缈:“……”挑眉可以吧。
落叶堆积,山路绵长,苏缈找这个银锁却并不困难。
前阵子帮张骁找剑,她耗尽妖力,练会了个妖术——隔空感物——只要知道形状、材质,一丈范围内,她就能知道具体何处。
这些日子她在养伤,颇为无聊。那心法七层是暂时上不去的,虽有空闲,她却没往这上头用心。
倒是一有空便吸纳灵气。
此时她气海中存着些妖力,找个银锁而已,想必够用。
找东西要有个找东西的样子。苏缈装模作样捡了根树枝,拨弄得树叶哗啦哗啦响。
秋日空山,脚踩乱叶而行,倒能得几分闲情。
宋林风见她扒拉得好生敷衍,当下又不高兴了:“你根本没有认真找嘛,你耍我的么!”
苏缈:“小丫头,你不懂,我们雁山功夫厉害得很。我的眼睛可是练过的,有没有的,瞄一眼就知道。”
宋林风张大嘴巴:“眼睛也能练?!”
苏缈一脸认真,说得跟真的似的:“那还有假。你们青崖功夫可比不上。”
宋林风把嘴一撅:“哼!”
苏缈拨弄着满地树叶,继续往前:“你别跟我‘哼’,只许你们为难我们,还不许我说句难听的么。”
宋林风把脚一踢,踢得乱叶飞空:“那也是你们掌门活该,谁让他偷东西的!”
苏缈回头:“?”
那丫头气鼓鼓地把脑袋偏开,嘴巴闭得紧紧的,又不肯说了。
见从她嘴里再掏不出话来,苏缈也就作罢。再往前走了约莫半炷香,使树枝这么一拨——
“这不就是。”
婴儿拳头大的银锁,被她从树叶堆里捞出来。
宋林风眼睛一亮,一把抓过来捏在手里:“就是这个!”
原来是链子断了。
东西失而复得,小丫头捧着银锁又哭又笑的。
好事做罢,无心再留。苏缈丢开树枝,拍拍手:“行了,我走了。”
“等等!”宋林风急忙喊住她。
苏缈顿住脚步,回头,见那丫头咬着嘴皮,要说不说的。
她呵呵笑了声:“说不出来就算了。”
“……谢谢!”宋林风吸吸鼻子,脸微微泛着红,“虽然你家掌门不要脸,但你这人还不错。”
苏缈嘴角一僵,严肃了目光:“骂我师父的话,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不然揍哭你。”
宋林风一脸呆:“……”突然就不是很感动了呢。
苏缈径直下山去了。
时已午后。
擂台那边太吵,她不太想去,也不太想回去面对妖皇,便去找廖秋水和陆风萍玩儿。
三人都很无聊,索性在房里比起了飞刀。
陆风萍颇有技巧,也不藏着掖着,教了二人好些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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