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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柒柒陪着她，小脸闷闷不乐，“姐姐，那些达官贵人终究与我们不睦，以后这种宴会，我们别去了。”
“柒柒不想去，以后不去了。”杜袅袅擦擦鼻子，煞白的脸有了点血色。
杜柒柒握着姐姐发凉的手，“柒柒不想姐姐有事，那些欺负姐姐的都是坏人。”
杜老太太在旁边叹息，“若是你们父母还健在，也不至于此。”
气氛一时沉闷。
杜袅袅：“祖母，没有柒柒说的那么糟，我这次去推销馥香阁的胭脂水粉，效果挺好的。”
程招娣赶紧接过话茬，问起情况，两人说起宴会上好玩的好吃的，将话题岔开。
受了凉，杜袅袅便在家歇了几天，期间华荣春绣的裁缝上门替她和妹妹量体裁衣；王夫人过来探望，送了些补品；崔夫人带着崔娘子也来登门道谢，送了一副白玉镯子，一对翠玉耳坠。
崔娘子原本不愿来的，扭扭捏捏还是跟来了，看到杜袅袅后很快低下头，两颊微红，硬着头皮不情不愿道了谢。
杜袅袅倒是能理解她这副模样，为免两方尴尬，聊了没多久，杜袅袅便称病谢客。
原以为过些时日，她病好了，访客便能消停，谁知她身体恢复后，来找她的人更多了。
尤三娘带着春樱过来，了解赏花宴上货品试推广的情况，记下客人的反馈改进新品；
隔日谢家姐妹来探望，见她身体无碍，一行人又去买球杆，玩捶丸，闹腾了一整天；
第三日卢灵均上门，说是杜老太太的病到了恢复的关键期，治疗方案需告知杜袅袅，顺便替她把把脉，确认她没留下风寒的后遗症。
第四日，纪王世子宋凛派人送上了金明池苑游玩的邀请函帖。
杜袅袅：……
这招伙计之事，看来只能暂时往后挪了。
陶府，陶珊在书房里央着自家兄长，往日都说她是书呆子，如今她看来，自己兄长才是。
“金明池苑，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陶玠捧着书，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那地方不是去过千百回了，你又不是不认路，这么大了还要兄长陪同？让府里的丫鬟护卫跟着你便是。”
陶珊见兄长的视线都没落在自己身上，嘟起粉唇，“世子下的函帖，你不去可不要后悔。”
陶玠眸光带着浅笑，宋凛？那小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他下的请帖，有什么好后悔的。
“不去。”
陶珊作势往外走，“你不去算了，听说杜姐姐是要去的，到时候世子爷围着杜姐姐转，我可管不了。”
陶玠翻书的手停住，脊背僵直，视线顿了一瞬，缓缓放下书，“是明日？”
陶珊含笑站定，揶揄道：“刚刚是谁在说，不去绝不会后悔的。”
陶玠：……
这丫头，鬼心思越来越多了。
金明池是皇家圈起的池苑，每年水军演习结束，京城的富贵人家便可以把自家有的双缆黑漆平底船驶入池中，船上挂着紫色帷帐，（1）还有自家的乐人歌姬表演歌舞，和友人一起纵情游湖。
杜袅袅受邀登上世子家的豪华游船，感受了一把古时夜游，颇为新奇。
精巧雅致的船舱中，宋凛和陶玠坐在一旁共饮，桌上摆放着螺狮肉、杏片、旋切鱼脍、咸鸭、梅花酒之类的食物，杜袅袅与陶珊、谢家姐妹一起玩叶子牌。
池上官船、平民百姓租赁的船只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沿岸有旅店、酒楼、房舍，还有大片大片用彩色帷幕搭建起帐篷似的建筑。
杜袅袅从窗口瞥见，“那是什么地方？”
“是关扑店，玩关扑游戏的，杜姐姐想去试试吗？”谢三娘笑着介绍，“世子可熟了。”
被点到名的宋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杜袅袅则是一头雾水。
关扑，是大颂朝时兴的一种游戏，客人逛商场时，如若看上某样东西，可花钱买下，也可以跟店家通过一种类似□□的方式取得，这便是关扑。
游戏规则是，买家需掏出一点钱，大概是货品本身价值的很小一部分，作为赌注，然后通过掷铜板来决定胜负，事先约定好判断的规则标准，比如八枚铜板掷出，五枚背面朝上则为胜，赢了客人便可以拿走商品，输了则赌注归卖家所有。
杜袅袅听完谢三娘讲述游戏的玩法，很好奇想去见识见识，正巧船也靠了岸，众人从码头步行，一路走到岸边最大的关扑店。
店里分门别类放着珍玉、奇石、织锦布匹、家用物品、茶具、酒器等等，看上去物件都精雕细琢，很有吸引力。每一类物品前，都站着一位侍者，客人看上哪类想进行关扑，便去找对应的侍者商量规则即可。
一般赔率为五倍、十倍，最大的可到三十倍。也就是价值三十两银子的物品，只需花一两银子，便可去搏一搏，万一赢了，就能大赚。
这样的赔率很符合人性想要一夜暴富的想法，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乃至皇亲国戚，都会忍不住被这种游戏吸引，因此关扑也风靡一时。
进到店内，谢家姐妹和陶珊、宋凛等人便散开选择心仪的品类，玩的驾轻就熟。杜袅袅对游戏还不熟，东看看，西瞧瞧，这个店铺极大，倒显得客人不那么拥挤。她每一个品类前都略微驻足，忽然注意到一位类似于“大堂经理”的姑娘。
这位小娘子是妩媚多情的长相，她的衣着发式虽十分端庄，却被她那张脸称的有几分妖娆，脸型是典型的蛇蝎美人，男人看了会难以自拔。
长得如此出众的女人，做事却心细如尘，她时不时地提点店里的侍女给等候的客人奉上茶点，或是给玩累的客人搬把椅子，打打扇子。最让杜袅袅感兴趣的，是她能够通过来人的衣着服饰、行为举止，判断客人想要玩哪一类货品的关扑，有些犹豫不决的客人在她的引导下，顺利地留下来选择想买的品类。
杜袅袅点开系统光幕，只见小娘子的资料里赫然写着——
【姓名：玫娘；年龄：20岁；职位：卖身给关扑店，现为店内主事，向老板汇报
优势亮点：见多识广，做事尽职尽责，能言善辩，观察入微，能识别各行各业的客人。】
玫娘。这不就是她要找的人！
杜袅袅圆润的眼眸亮起，往玫娘那边走近，忽然一名衣着光鲜似是出身不凡的男子带着仆从先一步找上了玫娘。
“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的小美人。”男子油腔滑调的口吻，惹得玫娘和杜袅袅同时眉头一皱。
玫娘微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姚公子，现下我正在忙，能否改日再来。”
“改日改日又改日，玫娘啊，你究竟几时才肯委身于我。”姚公子对玫娘步步紧逼，直将她逼退到旁边的柱子，凝着她的目光里满是占有欲，他伸手轻轻划过她的脸蛋，吓得玫娘赶紧别过头去。
姚公子笑了笑，“这关扑店生意不佳，很快就要关门了，你一个贱籍出身，不随了我，还能去哪儿呢。去樊楼做歌姬？还是去花船上与人谈笑，那样，还不如从了我呢。”
玫娘抬起莹亮的双眸，翘挺的鼻子微微发红，“姚公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与你做妾，你请回吧。”
“哦？做妾有什么不好，你这样的身份，不就是要与人做妾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着蛮横地搂过玫娘的腰身，“你早晚是我的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来，先香一个。”
他色眯眯的眼神凝着玫娘娇艳的侧颜，正想亲薄，旁边不知从哪儿弹出一个皮球，吓得他条件反射地往旁一躲，登时松开了玫娘。
杜袅袅笑眸弯弯，“失礼了，刚赢得的皮球，试试好不好用。”
玫娘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招来其他侍者，想把姚公子赶出去，姚公子怒道：“你个不知好歹的贱婢，给脸不要脸，老板，我来一把关扑，赌注就要她！”
于老板闻讯走来，见姚公子指着玫娘，陪着笑道：“姚公子这是……”
姚公子：“关扑的东西，可以用歌姬、舞女，那这个贱婢自然也行了。”
玫娘惊骇地看着他，心里发虚，万一老板同意，那她……
于老板为难地看了看二人，慢吞吞道：“是有这样的规矩，可是玫娘她是我们这儿的侍者，店里没她不行啊，公子要不选选别的？”
姚公子不偏不倚地凝视玫娘，“这个贱婢卖价多少，一百两银子？我出三千两关扑，赢了，人我带走，输了，银子归你们，老板赌不赌？”
三人的议论声引来店内顾客关注，玫娘恳求的眼神望着老板，“掌柜的，不要答应，玫娘不愿嫁。”这个男人风评极差，坊间传闻被他看中的小娘子，玩弄后便会倒手转卖，或赠与他人以交换利益，境况极其凄惨。
于老板垂着头，低低思索片刻，现下店里生意确实大不如前，不日也要歇业，若是这把能赚到，日后不开店了，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那我便应下姚公子这桩生意，希望姚公子言而有信。”
“掌柜的……”玫娘晶莹的泪珠滑落，“若一定要如此，能否让玫娘掷铜钱。”至少，她想为自己搏一搏。
“玫娘不可。”
众人此时都已围观过来，宋凛常来此处，与玫娘算是熟识，此时他挺身而出，语重心长道：“倘若你输了，那便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不如先让我来。”
他走到姚公子面前，“关扑还有一个规矩，倘若两位客人同时看中一样物品，先由客人之间扑出输赢，胜者再与店家关扑。”
姚公子凝着他，勾了勾唇角，“世子爷？你也看上玫娘了？”
“我不像你，夫子说你心术不正，果真如此。”宋凛板着脸道。
杜袅袅听着二人的对话，心想这姚公子必定身份不低，点开系统一查看，果然，此人是留侯嫡子，姚安涟，留侯是世袭的爵位，最早是在建朝时祖上立下的功勋，手握实权，而纪王却是一介闲散王爷，侯爷家的公子，难怪敢跟世子爷叫板。
姚安涟挑眉，“世子爷当真要与我争？好啊，那你也拿三千两银子。赢了我正好分文不出。”
“你……”宋凛气愤难当，被陶玠挡住，他冷静下来，心知自己关扑玩不过姚安涟，但也不能眼看着玫娘身陷泥淖。
两人将规则讨论就绪，姚安涟认正面，宋凛认背面，掷出的铜钱哪面占的多，谁就获胜。姚安涟往上掷出铜板，七枚铜钱只有三枚背面朝上。
宋凛看到结果，面色如土地抬起头，歉意地看了看玫娘。
后者报以感激鼓励的眼神，京城谁人不知姚安涟流连赌坊，擅长此道。
“接下来该你了，玫娘。”姚安涟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向玫娘，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气。
玫娘吸了口气，连握着铜钱的手都出了汗。
“等一等，若还有欲关扑者，当如何。”杜袅袅的声音传来。
宋凛一听她有意参与，忙道：“若还有，则继续关扑，直至决出胜者。”
“哦，那我可以试试。”杜袅袅亮亮的眸子闪着跃跃欲试。
“你？”姚安涟打量她，初时不屑，细看之下发现竟别有一番姿色，“小娘子能拿出三千两银子吗？若是输了，不如你一并入我府中？”
刚刚输了三千两银子，宋凛还只是微微动怒，此时听到姚安涟言语轻佻，想骂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听旁边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响起，“姚公子大抵是课业太轻了，说话不知礼数，回头我跟你们夫子交代一声，对姚公子应特别约束，礼仪举止当勤加训练，不可懈怠。”
姚安涟不怕宋凛，对陶玠却是十分敬畏，陶玠所说的礼仪训练，大抵是罚站、罚抄经书、背国子监教条之类的，每每折磨的人头疼欲裂。
他讪讪地闭了嘴，转而略正经地道：“小娘子想怎么定规矩？”
杜袅袅：“我刚刚看了看，除了一举定输赢，还有一种扑法，是双方轮流掷铜钱，谁先掷出花样一致或是两种花样各占一半的组合，谁就获胜，姚公子敢不敢用这种方法。”
花样一致，即全部正面或是全部反面，叫做“浑纯”。
花样各一半，即一半正面一半反面，叫做“背间。”
姚安涟听她这种口吻说辞，便知她并非行家，许是刚接触关扑，还手生的很，就敢上来与他叫板，简直与送钱何异。他信心满满：“这有何惧。小娘子倘若输了，得给姚某三千两银子。”
杜袅袅浅笑道：“不如将筹码提到六千两？”
“乐意奉陪。”姚安涟满口答应，他掐指一算，这两次下来就能赚九千两银子，虽耽误些时间，但玫娘那早晚也跑不了。
他眯着眼笑了笑，“小娘子请吧。”
他玩了这么多次关扑，手感技巧已自有一套，先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娘子掷，也无妨。
杜袅袅先扔了一次，果然花样凌乱，三个背面，五个正面不成组合。
姚安涟暗暗得意，接过铜钱往上一掷，众目睽睽下，落地是七个正面，众人屏气凝神盯着那滚动的最后一枚铜钱，晃啊晃啊，最终停在了反面上。
玫娘、宋凛等人长松一口气，又轮到了杜袅袅掷。
这一次她将铜钱一一放置手心，往上同时抛出，铜钱很快稳稳落地，众人睁大眼睛一数，四枚正面，四枚反面，不多不少。
姚安涟：……
这怎么可能？
杜袅袅笑意柔浅，“姚公子，六千两，承让了。”
“杜姐姐，你真厉害。”陶珊等围观的几位小娘子兴奋不已，连连叫好。
姚安涟没想到刚赚的三千两银子还没捂热，转头就要给出去，还要倒贴三千两。
“这……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他上前捡起铜钱仔细检查，却未发觉异样。
陶玠：“技不如人，至少该愿赌服输。”
“就是。”宋凛扬眉吐气，站在杜袅袅身侧高傲道：“我刚才输的时候，给银子可是很爽快，你别这点银钱都拿不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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