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窗帘将窗外的余晖隔绝，卧室里昏暗一片，朦朦胧胧。
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曾经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每一天都是如此，之后断断续续。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程今柚犹豫再三，决定直播。
——【你现在直播都搞突袭吗？我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了。】
——【你这走的什么风，随时发“疯”吗？】
——【啊啊啊啊你都直播了GR那群狗东西在干什么！！！你能不能催催他们直播！！！】
看到弹幕都被她毫无预告的直播吓了一跳，程今柚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没管略微凌乱的头发，张嘴逼逼叨叨：“好好学习，别玩手机。”
“刚起床。”
“我知道快到晚上了。”
“GR明天收假训练，没通知你啊？我又不是经理，也不是教练，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领队，我能说得上什么话呀？”
“没睡好，头很晕，会骂人，别惹我。”
“说八百遍了，我没素质。”
“诶对啊，我鸟呢？”
程今柚反应过来，扭着身子环顾一圈，才想起小鹦鹉在客厅。她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算了，先玩一把。”
随便开了一局米拉玛地图，单人模式。
她的打法一直很冒进，今天也不例外，尤其因为昨晚的突然的情绪崩溃，格外需要一个出口倾泄。
不能内耗，稍微内耗一丁点，她就会完蛋。
——【我擦，今天这么猛吗？我感觉要把那个人打成筛子了】
——【差不多得了姐，你搞子弹批发的啊这么浪费】
——【好可怜啊，排位排到程姐】
——【我们程姐也要牛逼成让人闻风丧胆的程度了吗？我收拾收拾，咱们家准备升咖】
——【笑死，在GR偷偷学人家职业选手的技术吧，再怎么学也就是个三流主播，就知道蹭，翻来覆去那点谈过的破事，还升咖？赶紧退圈】
蹲在墙角喝能量饮料的间隙瞄了眼弹幕，程今柚轻笑一声：“笑死啦？真好，死的前一秒都是快乐的。”
——【我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姐最近住在八卦阵上吧，这么会阴阳怪气你不要命啦！】
有点不在状态，又或者有种不管死活的冒进，程今柚这把没有成功吃鸡。靠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她忽而起身，到客厅阳台把小鹦鹉拿进来。
“我出去买个喝的，小鹦鹉帮我代播，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它。”
“没有名字，就叫宝贝。\"
“不会骂人，还没有教到那里。”
“那它会说什么？”
念完这条弹幕，程今柚把卫衣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笑了下，“它会叫妈妈。”
弹幕：……
摸了摸小鸟脑袋，程今柚正要撤，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小兔乖乖邀请你加入队伍】
程今柚反应了两秒小兔乖乖是谁，伸手，毫不犹疑，点了拒绝。
夏季天黑得晚，此时的天色昏沉，明暗参半，路灯还没有到点亮的时间。
园区里有人散步、骑行，还有几个小孩儿吵闹的声音。
程今柚把手缩在卫衣袖子里，捧着手机，回袁初七的消息，她还在担心她的状态。
快走到便利店，店内的白色灯光投射出来，这一片明亮许多。
程今柚无意间抬头，看到便利店门口的人，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想走。
“程今柚。”
脚下一滞。
程今柚惊愕。
怎么认出来的？
她都戴帽子捂成这样了，还能隔老远认出来，所以她这张脸真的美得这么惊心动魄吗？他对她这张脸这么难忘吗？
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想遇见任何认识的人。两天没洗头，睡醒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头发也没梳，短发发尾乱七八糟。
简直蓬头垢面。
烦死了！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为什么总是在她毫无防备、不修边幅、最放松的时候。
程今柚抬手，卫衣袖子捂住口鼻，模样鬼鬼祟祟，慢吞吞地走到裴应时跟前，抬眼：“你就不能装没看见吗？”
裴应时垂眼：“那你过来干什么。”
“……”
程今柚噎了下，“因为我不想大声说话。”
不似刚才昏暗混淆下的模糊轮廓，她站在他面前，便利店里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虽然看不清晰，但总觉得是漂亮的。
裴应时拎着一瓶乌龙茶，指腹滑蹭着瓶盖：“你……”
“我赶时间。”程今柚语速飞快，大步流星地进了便利店，仿佛跟他多呆一秒，就会露出什么破绽。
买了酸奶，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原路返回。
掠过他时，裴应时伸手，揪住她卫衣帽子的小尖角，她往前一跨步，领口直接勒到了她的脖子。
往后趔趄一步，程今柚抬手拽回自己的帽子，顺便往下拉了拉。
“裴应时，你有毛病啊？”美眸微瞪，满脸写着不悦。
几分钟前稍有微妙的气氛，在此刻被完全冲散。
裴应时原本想问的那句“你心情好点没”，在嘴边拐了个弯，咽了回去。
他语气轻松，带几分懒散：“看你这样，没什么事。”
“什么？”
迷茫一瞬，程今柚想起昨晚在LG基地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加上他找过袁初七，一定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她敛了下眸，欲盖弥彰般把话题跑抛过去，“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倒是你，该直播直播，粉丝跑来我直播间抱怨，像话吗？”
“骂你了？”
“不然呢？没人骂你吗？”
“挺多。”
语气平平，你来我往，宛如两个病友交流病情。
手机弹出熊猫TV特别的提示音，程今柚拿起来看，小兔乖乖给她发了平台连麦邀请，估计是因为刚才她拒绝了她的游戏组队邀请。
“有完没完。”程今柚截图甩给WHITE。
【程今柚：管好你的桃花债】
【WHITE：？】
【程今柚：她缠上我了】
【WHITE：她嫉妒你？】
嫉妒她什么？
程今柚蹙眉，几分不解，几分嫌弃，无语更甚，干脆摁着语音键给WHITE发了条语音：“我他爹的又不是你的前女友！”
话落，莫名一阵寂静。
便利店里的音乐恰好落在切歌的空档，她的声音清晰响亮。
这会儿才意识到裴应时还在旁边，程今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刚说了什么东西。
裴应时歪头看她，好整以暇：“不想大声说话？”
程今柚抿唇，一时无言。
几秒后，她眨眨眼睛，理直气壮：“你怎么还没走？”
话落，又立马压着尾音说，“那我走。”
甩头毅然决然地走远，脚下一路小跑，怕有鬼撵似的。
裴应时：“……”
第25章 GUN：
回到小洋楼, 程今柚看到小鹦鹉在桌上啄硬纸板，啄下来细细的一条，扭头插进羽翼里。
她撕开酸奶盒子的一角, 插上吸管, 把小鹦鹉放到旁边，扫了眼疯狂刷新的评论区。
都在说隔壁小兔乖乖找她组队排位被她拒绝、连麦也不理她、对方已经在隔壁直播间内涵她了。
程今柚丝毫不在意：“我出门买东西，着急, 玩不了, 不能拒绝？”
有人问她，那要是不出门、不着急、玩得了呢？
程今柚：“也拒绝啊。”
喝了两口酸奶, 她戳戳手机，顶着自己那一连串ID的号，进入了小兔乖乖的直播间。
光明正大，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内涵我的, 内涵的不好我看不起你。
“就是嘛，她和Timing分手了，还不能有别人追Timing吗？搞得像是她的私人物品一样。而且分这么久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 谁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小兔乖乖看见她的ID出现在直播间, 立马戛然而止。
她攒眉蹙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话锋一转, “我邀她玩游戏，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玩游戏好厉害, 想和她玩几局游戏而已，都不可以吗？”
程今柚咬着吸管, 盯着手机屏幕，看她演。
小鹦鹉从叼着嘴里的纸条，扑腾翅膀飞到她的头顶，把纸条往她头发里插，翻来覆去地折腾。
酸奶喝到最后，只剩下空气在吸管里碰撞的声音。程今柚随手放在桌角，点了申请连麦。
屏幕里，小兔乖乖的表情僵硬一瞬，点了拒绝，而后欲盖弥彰地说：“她先拒绝我的，我可以拒绝她的吧？”
直播间里她的粉丝纷纷给她撑腰，说她没错，主动跟别的主播交朋友，结果人家不领情。也有偏激的粉丝直接开骂，在小兔乖乖的评论区和弹幕里互喷。
被骂的当事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晃了晃，怡然自得，不厌其烦地接着点申请连麦。
没关系，小兔乖乖拒绝多少次，她申请多少次，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然而仅仅在她第三次申请连麦的时候，小兔乖乖的脸上就出现了尴尬的表情，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坚持，粉丝将她的表情解读为“为难”。
——【兔兔不要觉得为难，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这种人，直接拒绝拉黑就好了】
——【就是，谁知道她连麦是不是来骂你的，她说话可难听了】
——【对啊对啊，他们那个圈子的人说话都跟不带脑子似的，特别脏】
小兔乖乖故作为难，又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你们别这么说，我还是接受吧，不然等会儿又该撕起来了。”
说着，她点了接受。
“橙……”小兔乖乖扬起笑脸，刚出声便顿了下，“要不我叫你柚子吧？”
“有区别吗？”
“应该有吧。”
“区别在于这是两种水果？”
“……”
小兔乖乖哑口无言，想了想，软着嗓子问，“你刚才是不是有事，所以没有接受我的游戏邀请呀？”
程今柚把手机放在一边，扬声轻笑：“妹妹，这么善解人意你不要命啦，理由都替我想好了。”
在桌上翻了一圈，想起来。刚才在便利店的时候脑子打结，只记得买酸奶，忘了买点糖了。
都怪裴应时，他怎么在那。
小兔乖乖不甘示弱，回应她：“你比我大吗？那太好了，我直接叫你姐姐吧。”
那、太、好、了。
这四个字简直意味深长。
程今柚单手撑着下巴，握住鼠标：“好亲密，我们只见过一次面，玩过一次游戏而已。”
小兔乖乖脸上的惊讶十分夸张：“姐姐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啊，因为两次裴应时和WHITE都在呢。”
“……”
小兔乖乖脸色变了变。
直接把关于她们俩的两个男人搬到台面上，这样干脆坦然又自如，显得她之前说的话特别小家子气。
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为了男人争来抢去，对方却丝毫不在意，显得她特别……没品。
然而事实证明，程今柚真的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思跟她闲聊。
“问你个问题。”程今柚接受了小兔乖乖的游戏邀请，“裴应时和WHITE谁好看。”
裴应时回到基地，就看到沙发上三个人挤在一块儿。
整个基地都没开灯，漆黑的一楼只有鱼缸里的灯光和鱼头手里的ipad的亮光，照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格外诡异。
“不训练不直播，干嘛呢？”他问。
“放假呢哥。”老八说，“最后一个晚上了，就不能让孩子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吗？”
他说话时，眼睛就没离开过ipad。
裴应时没有异议，但想起程今柚的话，径直朝训练区走去。
没走出几步，就被鱼头叫住了：“橙子在直播。”
裴应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把她设成特别关注了吧？”鱼头眼睛一亮，坐直了，“老裴啊，真没看出来，你这么闷……”
骚字的“s”音节刚要脱口，就被裴应时一句话堵了回来。
“碰见她了。”
裴应时晃了晃手里乌龙茶，示意刚才在便利店碰见程今柚了。
鱼头、池子、老八：“喔——”
声音拖长拐了七八个调子。
裴应时蹙眉：“有病？”
鱼头正想说些什么，ipad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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