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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纳斯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没有觉得马尔福先生的话有什么冒犯到他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于面对他们的轻蔑和忽视，也许在他看来，拥有偏见和狭隘的内心的人才是可怜的，他是用这样怜悯和宽容的心态看着他们的。
马尔福先生习惯了琼纳斯的沉默和微笑，这个小孩子比起他的母亲要更讨厌一些。他的母亲只是天真，那样不容于世的属于小孩子竟然一直维持到她死亡的那一刻，她让克鲁兹沙菲克一蹶不振，又生下了这个跟她相似又有些许差别的孩子。
“圣诞节结束之后，你跟着我去拜访老亚克斯利先生。”马尔福先生虽然没有看任何一个人，但琼纳斯当然知道这个你不会是指的自己，自己不太讨他的喜欢，这个事实在很早的时候琼纳斯就已经清楚了。
“小亚克斯利还有一年半就要从霍格沃兹毕业了，在他毕业之后会先去魔法法律执行司，他的父亲在这个部门有着很深的影响力。不过现在的司长是皮利维克，即使是老亚克斯利的面子也不太好使，到底能不能把他塞进去，就看他自己在学校里的表现，能不能让教授写推荐信了。”他好像是漫不经心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但很快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阿布，我让你这个学期跟小亚克斯利先生打好关系，我想，你并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吧。”
阿布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父亲会发难，沉着地回答：“尤利塞斯这个学期大多数时间都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里，我们很少碰面。而且去年斯莱特林输给了格兰芬多，所以沙克尔加紧了队内的训练，我的课下时间很多都用在了训练上。”
“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荒废了重要的事情。”马尔福先生知道阿布是在找理由搪塞他，他意有所指地说：“阿布，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样的小心思，现在你都得丢掉之前的那些幼稚的想法。要跟有价值的人来往，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要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我会的。”阿布并没有做出任何叛逆的举动，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琼纳斯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努力地跟餐盘里的食物作斗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胃口变大了很多，他咀嚼着嘴里的沙拉，仿佛没有听到马尔福父子之间并不太和谐的训话。马尔福先生似乎致力于把阿布培养成一个小马尔福先生，他以后也会变成像是朱尼厄斯马尔福一样的人，用这样高高在上又冷漠的语气训诫孩子：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好像所有的孩子出生不是为了去呼吸去爱去感受生活，而是为了变成马尔福庄园的地基里不会说话的石头似的。
他们用完了餐之后，琼纳斯在即将离开餐厅的时候，给卡特塞了一些白鲜。卡特疯狂地摇着脑袋，像是要把脑袋摇掉一样。琼纳斯弯下腰扶住它的肩膀温和地说：“不允许用魔咒治疗的话，这只是普通的植物啊，没关系的，是吧，阿布。”琼纳斯转过头问阿布。
阿布虽然总是不理解琼纳斯对于家养小精灵这种低劣的生物的过于慷慨和热情，但犯不着因为这种事情扫他的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裹着纱布也很影响工作效率。”
卡特几乎无力地想要跪下来，语无伦次地对琼纳斯和阿布说：“沙菲克先生和小主人真是慷慨善良的人。不不丶卡特的意思不是主人不善良，卡特只是丶只是太激动了。我这样偷懒的小精灵也会得到宽恕……”
“这不是宽恕啊。”琼纳斯说：“因为你没有做错过事情。”
2
阿布要跟着马尔福先生去拜访老亚克斯利先生的那个清晨，他们都起得很早。阿布换好了得体的衣服，琼纳斯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着他把额前的碎发打理妥帖，又把略长的金发用束带扎起来。
等穿好了衣服之后，他们两个一起走出了房间。
“斐拉艾蔻你回来了？不丶不，你是那个小崽子。”走廊上的马尔福夫人刻薄地对着阿布说：“你觉得我们马尔福家是救助站吗？多么卑劣肮脏的人就往家里带。让他出去，滚出去――”
“母亲。您如果看不惯琼的话，可以去走廊尽头的那张油画里，那里不会看到让你心烦的人。”阿布冷漠地说。
琼纳斯早就习惯了她的这个态度，看到琼纳斯的时候，不是叫着他母亲的名字，就是刻薄凶狠地叫他小崽子，试图把他赶出马尔福家。与画像里的她态度矛盾的是在她离世之前，曾经对马尔福先生说要关照斐拉艾蔻的孩子，所以马尔福当初才会答应沙菲克先生这样有些离奇的要求。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一段影像和记忆，琼纳斯连马尔福先生的阴阳怪气都能够忍受，没道理会对画像里的人生气。
“琼，我不该让你跟我回来的。”阿布说：“如果在学校的话，至少有阿芙拉和维吉尔。”
“但是啊，阿布。”琼纳斯轻轻地说：“阿芙拉有维吉尔陪着，如果我不跟你回来的话，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面对马尔福先生吗？”
阿布说不出话来了，他久久地凝视着琼纳斯的眼睛，依然是那片湖水般的蓝，好像能够包容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并不觉得父亲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阿布微垂下头对琼纳斯说：“你不是没有价值的人――”
“阿布。我不是，其他人也不是。”琼纳斯笑着说：“因为人本来就不是可以用有价值和没有价值划分开的呀。”
他们起得很早，还远远没有到出发的时间。阿布跟琼纳斯坐在院子里藤蔓编织的花架上。阿布想到他们小的时候也会在这里玩游戏，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所以可以玩的游戏不太多，而且阿布擅长的游戏，琼纳斯总显得有些笨拙，他天生就没什么竞技类游戏的天分，骨子里就没有那股争抢好狠的个性，而阿布跟他恰好相反――或者说，马尔福先生期待的阿布，应该是这样的。
事实上，对于争夺一个输赢这件事情，阿布算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只是普通地按照父亲的要求做罢了。有时候他也很想罢工偷懒，这种话他不能跟父亲说，当然画像里的母亲也不会听他的倾诉。他只能跟琼纳斯说。
“其实，我不太想去拜访老亚克斯利先生。”阿布仰起头：“各种各样的宴会都像是长着同一张脸，里面都是同一批人，所有人都在说假话，连我也一样。我不觉得那是很有趣的事情。”
阿布以为琼纳斯会像是以前一样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但琼纳斯忽然站了起来，他对阿布说：“那我们就逃走吧。”
“什么？”
“从马尔福庄园里逃走。”琼纳斯念了一个飞来咒，阿布的窗户是开着的，飞天扫帚从窗户里飞到了琼纳斯的手上，他递交给了阿布。
“你在做什么？”阿布觉得琼纳斯疯了。
“你想要做什么呢？阿布。”琼纳斯拉起阿布的手，让他握住了扫帚粗糙的木柄，他弯起眼睛：“你一直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啊。”
第62章 想念
1
阿布拉克萨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骑上这把扫帚。他穿着非常不适合飞行的贴身礼服，外面披着一件很薄的袍子，勉强依靠飞行技术，在高大乔木茂密树杈的遮掩下，和琼纳斯一起从庄园里逃了出去。他知道，在他们骑着飞天扫帚离开庄园的那一瞬间，他的父亲就会得到消息。他已经穿过了透明的屏障，阿布拉克萨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庞大的庄园，它盘踞在威尔特郡的一隅，白天的时候是古老城堡式的建筑。但到夜晚所有的灯光都暗下来背后只有一片寥落的星空的时候，阿布会觉得自己躺在巨兽的嘴巴里。他鲜少有这样叛逆的时刻，好像在握住扫帚木柄的那一刻，他已经将父亲心目中的那个完美的继承人捅了个对穿，他跟琼纳斯，他的帮凶丶还有这场谋杀的主谋，他们一起像是逃犯一样从这里逃了出去。
因为他的走神，扫帚失去了方向，朝着前面的树干撞去。琼纳斯的呼声唤醒了阿布，他扭回了脑袋，重心下移，不忘嘱咐琼纳斯注意不要被树杈刮到脸。他们两个最后撞断了无数根树杈，惊飞了很多在休憩的鸟雀。最后终于彻底离开了庄园的阴翳，等到他们看到刚刚从山谷升起的太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现在才刚好是清晨。两个外逃的少年注视着它，像是在看着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阿布问琼纳斯：“日出原来是这样的吗？这跟我在房间里看到不太一样。”他拥有着马尔福庄园里视野最好的房间，能够揽阔到整个威尔特郡山谷的风光。但阳光从未像是今天一样，像是日轮上倾泻下的金色的熔浆，从灰褐色的峡谷上奔涌下来。
“但日出一直是这样的啊。”琼纳斯说。
天空和陡峭的山谷里没有栈道，少年们坐在扫帚上，把桥悬在半空中当他们的路。他们行走在崭新的广阔的大路上，任风吹进他们的袍子里鼓鼓作响，扫帚擦过石块未化的雪层的时候发出很刺耳的尖哨声。琼纳斯在后面好笑地说：“好像是马尔福夫人的怒吼。”
“我觉得更像是卡特忘记关水壶时候的声音。”阿布缺乏想象力地说。
逃走是临时起意的事情，阿布漫无边际地在峡谷的树林里兜圈子。他听到身后传来琼纳斯平稳的呼吸声，他心态很好地直接靠在阿布的后背上睡着了。虽然也有他们起得太早了的原因，但阿布还是觉得有点不公平，逃走明明是琼先提出来的，现在烦恼的却只有他一个人。他冲下了一个陡峭的山坡，坡底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溪，水面上还漂浮着没有融化的浮冰，扫帚从溪流上飞速地掠过，阿布躲避及时，没有被水淋到，但是坐在他身后的人却被冰凉刺骨的冰水浇醒了。
“唔啊！汤姆我不要洗澡！”佩格一个激灵，反应非常大地扯住了阿布的袍子，扫帚失去了平衡。阿布差点直接从扫帚上掉进水里。他勉强维持住了飞行的状态，但是还是在挣扎的时候把衣服弄得透湿。
“哦！是阿布啊！你也在洗澡吗？”佩格好奇地问，紧接着她变得紧张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避一下嫌。”
“……你没有发现我们都穿着衣服吗？”
“所以你马上就要脱衣服了吗？”佩格惊恐。
阿布简明扼要地跟佩格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佩格恍然大悟：“我懂了！”在阿布还在怀疑为什么佩格的理解能力突然得到了飞速进步的时候，佩格继续说：“阿布也是因为不想洗澡跟琼一起跑出来的吗？”
“算了。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阿布放弃了挣扎。
“我们现在去哪里呢？”佩格问。
“不知道。”阿布回答，他看到前方隐约显现的城镇的轮廓：“再往前飞就是麻瓜的街道了。”
“哇！”佩格兴奋地摇晃着阿布的肩膀，此时的阿布已经是成熟的阿布了，他及时地预料到了佩格的干扰，他们没有直接失控撞到石头上去。
“你看到那块石头了吗？”阿布指着前面的山体上一块竖立的石头。
“啊？看到了。”佩格认真地看过去：“怎么了。”
“刚才差一点那块石头上面要刻下：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琼纳斯沙菲克之墓。”阿布严肃地说：“所以麻烦你以后要乱动，提前预告一下。”
“那真的很恐怖。”佩格心有余悸地说：“你跟琼差一点就结婚了。”
“……”这不是阿布第一次怀疑佩格的脑回路有问题了。
2
快要靠近小镇的时候，他们两个从扫帚上面走了下来。佩格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阿布，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买一套衣服。”
这是佩格难得提出的正常的建议，但阿布遗憾地说：“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更没有麻瓜的货币。”
“当当当！”佩格掏出了袍子口袋里的束口袋，在她捧着印着乔治六世脑壳的银币还有一些纸币的时候，佩格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终于站起来了，她终于也可以豪迈地对阿布说：随便花，算我的。
“你哪里来的钱。”阿布皱眉。
“我没有偷人的东西哦！”佩格认真地说：“你告诉我不能偷东西，我就不会做了！这是琼口袋里我找到的。”
阿布本来还在考虑琼为什么会带着麻瓜的货币，佩格就兴致勃勃地把阿布拉到了成衣店里去了，她径直走向了售卖着漂亮的裙子柜台，阿布一把抓住了她，压低了声音：“你买了裙子是准备你穿还是我穿？”
佩格本来想说我穿，但是看到阿布严肃的表情，以为是阿布以为她要独占漂亮的小裙子，她慷慨地说：“我们可以一起穿！不要紧，我有钱。”
旁边的店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最后佩格和阿布谁也没有穿上裙子（？），琼纳斯口袋里的钱也并不是很多，他们两个换上了最简单的麻瓜的服装，佩格还多买了一条绿色格纹的围巾，把半张脸都捂在围巾里，虽然今天是个晴天，但温度仍然很低，跟人交谈的时候，呼出去的空气都会变成白雾。就像是会走路的开水壶一样。佩格想。
“阿布。”她的面前也飘起了一片水汽，她高兴地说：“你看呀，我们也变成开水壶了。”
圣诞节才过去不久，很多店铺还挂着带着节日气氛的装潢。广场上有走街串巷表演的小丑，他把一只只平衡球高高地抛向天空，又稳稳地接住了它们。佩格挤进人群里热烈地鼓着掌，大概是她的高兴有些感染到了阿布，虽然阿布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把戏，但仍然矜持地拍了拍手心。
看完了小丑的表演，佩格又忙着去喂鸽子。她太懵懂，跟汤姆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很少会接触到钱，阿布又是完全不懂生活疾苦的大少爷，最后两个人被哄骗着用五枚银币买了一小包鸽食。鸽子抖着羽翼，啄食着佩格手里的食物，她的手心被挠得好痒，她咯咯地笑着：好痒啊。她朝着阿布招手：“你要不要也来喂？”
“不用了。”阿布摇头：“我就坐在旁边看你就好了。”
等佩格喂完了那一小包，她走到坐在喷泉边的阿布身边，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不好！我们被骗了！”
“……”
“之前我跟汤姆在一起的时候，一枚银币能换很大很大很大一包的糖果呢！我们肯定被骗了。”她再去找卖鸽食的人的时候，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佩格郁闷地又拍了一下大腿：“太坏了！麻瓜居然也有这么坏的坏蛋！”
“……”
她发现阿布一直在沉默，疑惑地转过头：“你怎么了？”
“你发现了一件事吗？”阿布问：“你拍了两次腿，却没有感觉到疼。”
“对哦！”佩格震惊：“为什么？”
“因为你拍的是我的腿。”阿布平静地说。
3
他们两个坐在这边的时候，有一个焦急的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阿布有些警惕地把佩格往后拉了一些，礼貌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小女孩。”男孩比划了一下：“棕发，绿眼睛，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她是我的妹妹，我们今天出来看马戏的时候走丢了。”
“抱歉，我们才来这边不久，没有看到你说的小女孩。”阿布说。
“我看到了！”佩格探出了手：“在面包店那边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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